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上野公園事件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31      字數:6557
  陳偉看見一個屬魚類,但卻有角和爪的怪物,被鐵鏈拴住,高懸在他們的門上。最弱的一陣微風就能讓它搖來擺去,軋軋作響。人們從它下麵經過,走進第一個又高又大、勉強照亮的大廳,在那兒,一些塗金的佛像、鍾,以及種種不可思議的聖器,在各個角落閃閃發光。

  ??這時,陳偉看到大殿之中,一個年輕姑娘的美得令人心碎的背影。

  ??姑娘正跪在一個墊子上,對著佛像默默的祝禱著。

  ??陳偉看著她,呼吸竟然禁不住變得有些急促。

  ??在這陰森的寺院當中,她顯得那樣的惹人憐愛和無助。

  ??陳偉緊緊的盯著她,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天地間,隻有他和她。

  ??不知過了多久,姑娘祈願完畢,起身將寫好的祈願板在牆上掛好,轉過身來,這才發現有個穿著乾國海軍軍服的年輕男子在看著她。

  ??姑娘的眼中閃過警覺之色,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陳偉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深吸了一口氣,來到牆邊,看了一眼許願牌上的名字。

  ??西園寺由紀。

  ??他轉過身,向姑娘的背影追了過去。

  ??不知不覺的,西園寺由紀來到了上野公園。

  ??上野公園建於日本明治六年(西曆9073年),是東京最大的公園。上野公園是東京最著名的賞櫻勝地。園內櫻花數目多達1200棵。風過之處,落櫻雨下,十分壯觀。代表性的櫻花品種為“染井吉野”,因為是在明治十八年(西曆9085年)左右於上野公園所發掘而出,才得以將其美名遍傳全國。每年櫻花季節,日本都要在此舉辦隆重的“櫻花祭”。

  ??現在雖然不是賞櫻花的時節,但因為今年天氣較往年異常,上野公園還是有很多櫻花開放了,而花開時節在夜間燈光下觀賞“夜櫻”,是日本人賞櫻的獨特方式,因而夜間在上野公園的遊人還是不少的。

  ??看到那個乾國人沒有跟過來,西園寺由紀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能是因為姑姑西園寺靜枝當年的悲慘遭遇,讓她對一切外國人都格外的畏懼。

  ??雖然剛才那個乾國人非常英俊,但對她來說,仍然是需要遠離的。

  ??如今父親西園寺公望因為精神問題(妹妹靜枝的去世受了刺激)已經遠離了日本的政治中心,她更需要格外的避諱。

  ??但對她這樣一個美麗又柔弱的姑娘來說,麻煩總是免不了的。

  ??“西園寺小姐,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公園裏呢?是要賞‘夜櫻’嗎?”一聲怪笑傳來,西園寺由紀聽到笑聲,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她當然知道這是誰。

  ??陸軍大臣山縣有朋的兒子山縣芳雄。

  ??一身軍官禮服的山縣芳雄腰間挎了一柄武士長刀,正搖搖擺擺的走來。他的身後,還有一名軍官,那是已故日本名將黑田清隆的兒子黑田劍造。

  ??“西園寺小姐,由我們來陪你賞‘夜櫻’吧。”黑田劍造也嘿嘿怪笑起來。

  ??“不……”看到周圍的人們紛紛躲避,西園寺由紀的心立時被恐懼攫緊。

  ??這兩個家夥是東京有名的惡少,但因為出身顯赫,警察根本奈何不了他們。甚至有的警察也和他們狼狽為奸。

  ??若論家族顯赫程度,西園寺家乃是“九清華”之一,山縣家和黑田家比起來屁都不是,隻是時移勢轉,維新之後,舊貴族的地位大大下降,加上父親西園寺公望的失勢,才讓這些“後起之秀”如此的猖狂。

  ??這兩個家夥垂誕於西園寺由紀的美貌已經很久了,多次糾纏於她,都被她躲開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他們竟然還會跟著她。

  ??西園寺由紀想要逃跑,但他們二人的一個同夥,竟然早已堵住了她的逃路。

  ??那個人猛地抓住了西園寺由紀的一隻胳膊,西園寺由紀剛要呼救,卻給黑田劍造一把將嘴捂住了,同時,他的一隻手抓住了西園寺由紀的另一隻胳膊。

  ??“我知道,你們西園寺家,養育一個千金小姐,不過就是為了到時候給別的家族幹嗎?小妞兒,馬上就要讓你吃此苦頭了。”

  ??山縣芳雄麵無任何表情地說著。西園寺由紀被他的兩個手下緊緊地抓著,一動也不能動。她神色驚恐地看著山縣芳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山縣芳雄緊盯著她的臉,眼中漸漸升起邪惡的火苗,他獰笑了一聲,伸出了手,去撫摸西園寺由紀的臉蛋。

  ??“無數奸惡的天性都叢集於他的一身……”一個冷冷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命運也象倡伎一樣,有意向邪惡賣弄風情,助長他的罪惡的氣焰。”

  ??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吟誦莎士比亞的歌劇台詞,西園寺由紀不由得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那個英俊的乾國軍官。

  ??“哪裏來的乾國豬?少管閑事!”抓著西園寺由紀的黑田劍造看到對方穿著乾國海軍軍服,心裏一驚,但嘴上仍然叫罵起來。

  ??“可是這一切都無能為力,因為英勇的他——真稱得上一聲英勇——不以命運的喜怒為意,揮舞著他血腥的寶劍……”對方一步步的逼近,雖然對方手裏並沒有什麽寶劍。

  ??黑田劍造向抓住西園寺由紀胳膊的另一個同夥歪了下腦袋,那個同夥鬆開了西園寺由紀,和同他們一起的另一個軍官一同向陳偉走來,並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

  ??“趕緊滾開!混蛋!”兩個人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大聲叫嚷著,想要嚇退陳偉。

  ??陳偉冷笑了一聲,腳下一錯,突然一個騰躍,衝到了一個日本軍官的麵前,一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另一隻手則緊握成拳,猛擊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一陣肋骨斷裂的聲音傳來,那個人立時口噴鮮血,仰麵向後摔倒。

  ??另一個人怪叫著一刀向陳偉劈來,陳偉抓住前一人的手腕,用他的刀格擋住了對方的一擊。

  ??雙刀相交的一刻,陳偉閃電般的來了一記側踢,正中對方的胸口,和他的同夥一樣,這個人也是口噴鮮血,身子向後飛出了數米,摔倒在地,一個勁的抽搐起來。

  ??黑田劍造大驚失色,立刻鬆開了西園寺由紀,將她推到了一邊,然後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左輪手槍。

  ??就在他舉槍向陳偉瞄準之際,陳偉的長刀直刺過來,正中他握槍的手腕。

  ??黑田劍造殺豬般的慘叫起來,陳偉冷笑了一聲,慢慢擰動武士刀的刀柄,黑田劍造的手槍落地,他全身劇烈抖動著,叫聲愈發的淒厲。

  ??陳偉猛地抽刀,飛起一腳,踢在了黑田劍造的下巴上,又是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下巴被踢碎的黑田劍造再也發不出聲音了——他暈了過去。

  ??山縣芳雄想要拔刀,又想掏槍,可是因為巨大的恐懼包圍了他,他的手竟然無法完成平日裏這簡單無比的動作。

  ??看到陳偉逼近,山縣芳雄雙膝一軟,竟然跪了下來。

  ??“求求你……饒了我吧……”

  ??陳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理會他,而是過去要扶西園寺由紀。

  ??就在這時,山縣芳雄的眼中閃過一道凶光。

  ??他猛地從槍套中抽出了左輪手槍,瞄向陳偉的後背,就要開火。

  ??陳偉仿佛後背生了眼睛一般,回身一腳便將山縣芳雄手中的左輪手槍踢到了一邊,這時山縣芳雄已然扣動了扳擊,隻聽“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中了不遠處的一棵櫻花樹,發出刺耳的聲響。

  ??陳偉飛身一個連環踢,將山縣芳雄踢倒在地,山縣芳雄的手槍竟然沒有掉,他剛要掙紮著起身再開槍,握槍的那隻手的手腕卻給陳偉一腳踩住了。

  ??山縣芳雄感到劇痛難忍,握槍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

  ??“人們往往用虔敬的行為,掩飾一顆魔鬼般的心……”陳偉冷冷的看著他,另一隻腳踏上了對方的胸口。

  ??“你要幹什麽?”山縣芳雄驚恐地大叫,“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陸軍大臣山縣有朋的兒子……”

  ??“那就更需要教訓了。”陳偉哼了一聲,腳上發力,山縣芳雄立刻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

  ??他大聲的慘叫了起來,陳偉一腳踢在了他的太陽穴上,將他踢得暈了過去。

  ??此時西園寺由紀已經站了起來,但她的身子搖搖晃晃,往前傾的時候,剛剛轉身的陳偉猛地撲了上去,將她一把抱住。

  ??早就心力憔悴的西園寺由紀猝不及防受此驚嚇,還沒看清把她抱住的是何人就失去了知覺,一下子昏倒在了陳偉的懷裏。

  ??陳偉橫抱著昏迷的西園寺由紀,從公園裏走了出來,看著懷中的姑娘,他有些猶豫,是帶她回軍艦上,還是送她到家裏。

  ??看到陳偉矯健如同獵豹般將這個瘦弱的女孩子帶離險境,躲在不遠處的乾國海軍陸戰隊員們不約而同的長出了一口氣。

  ??“唉!早知道這樣,剛才我就先上去好了……”

  ??陸戰隊兵丁甲看著抱著西園寺由紀大步走來的陳偉,小聲嘀咕了一句。

  ??“就你小子?”邊上的陸戰隊兵丁乙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取笑了他一句,“那還不得倆人一起完蛋啊!”

  ??聽了他的話,周圍的陸戰隊員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禁聲肅立!陳爺來了!”

  ??天色已經晚了,一群做完晚課、享受一天難得的片刻自由時光的陸戰隊員們沒有像往常那樣把時間花在劃酒拳和耍小錢上,而是圍坐在一起,就著剛才“長官救美”的話題咬起了耳朵。

  ??“今兒個那情形,多險啊!也就是陳爺敢上,放上我們哥幾個,怕是腿肚子已經先抽筋了!”

  ??“陳爺那是藝高人膽大!”

  ??“陳爺好福氣!”

  ??“這妞手把把攥是陳爺的了!沒跑兒!”

  ??“你們說這陳爺怎麽就一出手一個準呢?”

  ??“你們這群小崽子懂個屁!”一名頭目開口說話了,“你們是不知道:聽貴爺和祥爺說,我們陳爺的幾位夫人,每個人可都有一段故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噢?真的?說來聽聽。”大家一聽全來了興致,眼睛也都跟著放出光來。

  ??“可我總不能白說吧,說書先生說一天能掙多少來著?”頭目看到大家全都雙眼放光,索性賣了個關子,裝模作樣的算起賬來。

  ??“得得得!明個兒弟兄們湊錢擺酒!”

  ??“那可是你們說的,可不許抵賴哈。當初爺為了聽全這段,至少請貴爺和祥爺喝了六頓,這一次便宜你們這幫崽子了。”

  ??“少不了!爺您這就開始吧!”

  ??“好——你們好生聽著!切不可插科打諢壞爺興致。”

  ??“哎呀——不能夠、不能夠!快開始吧。”

  ??“聽貴爺和祥爺說,陳爺有過一英吉利太太,這位英吉利太太,閨名喚做安妮小姐,和咱們陳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於光旭十一年陳爺和她訂了親。她的母家丁尼生-戴恩科特家,那可是英吉利國哈特福德省貴胄宗親,有親族為詩人者、更有官至英吉利水師提督者。”那頭目開始娓娓道來,“那會兒,這位安妮小姐沒進門之前,陳爺已經收了丁姨太,這位安妮小姐得知此情,醋勁大發,認為既已有婚約在先竟納妾,視為不忠,竟然一個人在屋子裏絕食兩日,她兄——哦,也就是陳爺的大舅子尤斯塔斯爵爺苦勸無效,來陳爺處興師問罪,言其妹粒米未進已有兩日有餘,如之奈何?陳爺當即速至丁尼生家,進廳始叫安妮小姐開門。這位安妮小姐卻也是個倔強性子,聽聞是陳爺叫門,不但不開門,還歇斯底裏的叫陳爺GetOut!這GetOut你們懂啥意思不?就是滾蛋!陳爺當時就火起,言:汝再不開門,吾必破門而入耳,話音剛落就飛起一腳!你們猜怎麽著?安妮小姐閨房那門就像吊橋板一樣落下了,可是把旁邊的尤斯塔斯爵爺和其母戴恩科特夫人震得那叫一目瞪口呆!”

  ??“這安妮小姐這會兒雌威也沒了,見陳爺還是如此在乎她,百感交集之下也是餓了兩天有餘,氣力自然上不來,徑自暈倒在陳爺懷中,此事遂決,聽說陳爺是命人熬了一碗粥親自一口一口的喂給安妮小姐吃下肚去方才放心離去。安妮小姐在光旭十二年正式過門的時候可是按泰西禮和我大乾禮拜了兩回堂,當年可是轟動全哈特福德,羨煞眾人。婚後兩人是琴瑟相和,隻可惜她身子單薄,光旭十六年正月來咱們大乾觀光,沒想到水土不服,險些撒手人寰。安妮夫人病重的時候,聽貴爺和祥爺說,自小就沒見過陳爺如此難過。咱們陳爺那份情意——唉,沒說了!安妮夫人感動之餘,病愈後再也不敢來咱們大乾了,但又怕陳爺沒人照顧,於是囑咐陳爺在咱們大乾找一個。”

  ??“唉喲——不曾想陳爺還有這等往事啊——”此時現場一片唏噓聲。

  ??“得得得,不說安妮夫人了。再說丁姨太,那可是驚心動魄啊,陳爺為了她,差點丟了性命,那可以說是過了命的情分。”

  ??“啥,陳爺身手如此厲害,還會遭此大難?”

  ??“打什麽岔。這得從頭說起——丁姨太啊,原本是上海道一工廠廠主之女(此說不確),才滿一歲的時候被拐販到英吉利京師,幸得陳老太爺買入府中,方才免了日後可能的活罪,她在陳爺開蒙讀書後就被派到陳爺房中伴讀伺候,和貴爺祥爺也是兒時一塊的玩伴,貴爺祥爺他們是看著她漸漸出落成一標致美人,但原本和陳爺也沒怎麽著。直到某天倫敦有一出自貴胄家族名曰‘伯德’者,此人以紳士自比,卻在與陳爺的比劍中使詐,最後被陳爺踢斷肋骨一根。其懷恨在心,尋思報複,竟於某日將上街采辦的丁姨太——哦,當時還隻是陳爺房中的丫鬟綁到其莊園,要陳爺單人赴會。”

  ??“陳爺去了嗎?”

  ??“陳爺何等人?哪能不去!貴爺和祥爺要跟隨,陳爺偏不許,遂獨自赴約。怎想那伯德小兒心腸歹毒,竟排出二十五名西洋劍士與陳爺輪戰,開始還是輪戰,見一對一不敵陳爺,竟命眾人一擁而上,要取陳爺性命!”

  ??“喲——那當真是危險!”

  ??“見陳爺身陷敵陣,丁姨太喊著讓陳爺速去,勿要顧她。陳爺哪裏肯依,曰‘汝乃本少爺之人,此來必帶汝歸。’遂力戰眾人,卻也身負重傷,尤其是最後把丁姨太都救到手了,被躲在暗處的一敵刺中左胸!”

  ??“喲——那可是心窩啊,這地方被刺那還能活嗎?那和陳爺對陣的那二十五人呢?”

  ??“你個小兔崽子再打岔老子收拾你!聽爺講下去!那二十五人啊,皆死於陳爺劍下,無一生還者,那伯德小兒趁陳爺混戰之際見勢不妙獨自遁走。陳爺此時幾成血人,左胸創口更是血湧如泉,眼看這是沒救了。那丁姨太一介弱女子,也不知哪裏來膽量和力氣,居然用自己的貼身內衣撕成條將陳爺身上的創口皆行包紮,並以一己之力扛著陳爺一瘸一拐的往陳府的方向走,一路上不停的和已然半昏迷的陳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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