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武狀元,文探花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9      字數:5888
  北京,樂善堂。

  ??“派去桃花峪的六個人,還沒有消息麽?”川上操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有些不安的問道。

  ??“一點消息也沒有。”荒尾精答道,和川上操六不同,此時的荒尾精倒是顯得十分鎮靜。

  ??“也許不該在這個時候對那個島津家的女人動手。”此刻的川上操六,對自己貿然派出殺手前去刺殺島津洋子頗有悔意。

  ??“其實我們應該雇傭乾國人去做這件事,而不應該動用‘玄洋社’的浪人武士。”荒尾精說道,“哪怕行動失敗,驚動了乾國官府,也不容易追查到我們身上。”

  ??“你說的是,荒尾君。”川上操六歎息道。

  ??“您不必太擔心,川上君,我已經派人前去打探情況了,乾國的官府,隻要有錢,什麽消息都能打聽得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有關他們的消息,應該不要緊的。”荒尾精安慰川上操六道,他知道川上操六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他們在那個女人那裏遇上林逸青。”川上操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那個女人來到北京,肯定是想和林逸青進行接觸的,如果他們恰好碰上了林逸青手下的那些忍者……”

  ??“那個女人應該是可能這麽做的,但是她在福州時,一直沒有同林逸青接觸,反而隨著林逸青到了北京,要同他在北京接觸,我覺得她不會成功的。”荒尾精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那個女人在福州應該也試著和林逸青接觸過,隻是她對林逸青沒有什麽用,所以林逸青沒有見她,而她沒有死心,才會跟著他來到北京,但我想結果不會有什麽不同。”

  ??“希望如此,也許他們六個人已經完成了任務,殺掉了那個女人,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露麵。”川上操六順著荒尾精的思路安慰起自己來。

  ??“其實那個女人對帝國政府來說,是無關緊要的目標,她作為島津家唯一逃掉的人,心裏很可能想要向帝國政府複仇,但她沒有辦法威脅到帝國政府,是一個沒用的人。”荒尾精說道,“我們應該多注意林逸青的活動,以及乾國各方麵情報的搜集,為未來帝國同乾國的戰爭到來做準備,而不是將寶貴的人力浪費在一個流亡的女人身上。”

  ??“是啊!我們的工作方向,應該專注於情報的搜集和在乾國的日本的關係整理上,對於暗殺一類的活動,除非必要,還是少幹一些為妙。”川上操六十分讚同荒尾精的觀點,連連點頭道,“對了,關於林逸青和薩摩人的活動,你得到了什麽情報沒有?”

  ??“沒有什麽太新的情況,林逸青回到乾國後的兩年時間裏,再也沒有去過琉球一次,在琉球的薩摩人成立的政府,西鄉吉之助的兒子菊次郎是名義上的首腦,政務均由原鹿兒島縣令大山綱良主持,軍事主要由村田新八主持,”荒尾精簡單的向川上操六說了一下薩摩流亡政府的情況,“雖然林逸青沒有再回琉球,但他應該是和薩摩人保持著密切的聯係,薩摩軍仍然聽從他的命令,就在去年,乾國海軍在天津舉行海上會操,薩摩海軍派出軍艦參加,其海軍司令上村彥之丞曾經先到福州拜會林逸青。”

  ??“這個人在乾國雖然沒有得到重用,但他還保持著對薩摩人的巨大影響力,是帝國的巨大威脅,帝國想要戰勝乾國,還應該想辦法解決掉在琉球的薩摩人才行。”川上操六歎息道。

  ??身為薩摩人,川上操六說出這樣的話時,自己的心裏總是感到怪怪的。

  ??就在這時,一個人跑來向他們二人報告,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怎麽樣?他們六個是不是出事了?”看到來人一臉不安之色,川上操六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們六個人,六天前全部失蹤了。”來人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他的打探結果。

  ??“失蹤了?”川上操六和荒尾精都是一驚。

  ??“是的。”來人接著說道,“他們全都消失了,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那天島津家那個女人怎麽樣了?”川上操六問道。

  ??“那天她並沒有死,好象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在桃花峪的溫泉別墅中和林逸青會麵了,據說林逸青是一個人去和她會麵的,他們在溫泉中談了兩個小時,然後林逸青就離開了,並未在她那裏留宿。”來人答道,“沒有人見到我們的人。”

  ??“怎麽會這樣?他們會去了哪裏?”川上操六驚疑不定,“難道……”

  ??“我覺得,他們有可能已經死了。”荒尾精沉聲道,“他們可能都被林逸青手下的忍者們殺死了,而林逸青不想引起乾國官府的注意,是以沒有聲張,而是秘密處理掉了他們的屍體。要知道忍者是有好多種秘密處理屍體的辦法的。”

  ??聽到荒尾精的推斷,川上操六突然感到頸間涼嗖嗖的。

  ??“也許是象你說的這樣,也許他們真的是躲在某個地方,我們再等等看吧!”川上操六強自鎮定的說道。

  ??“另外,我們最好不要再去動那個島津家的女人了。”荒尾精對川上操六說道,“現在她很可能已經成了林逸青的女人,我們不能因為這個女人而在現在這個時候同林逸青開戰。”

  ??“嗯。”川上操六點了點頭,其實就是荒尾精不建議,他也是想要這麽做的。

  ??“還有一個關於林逸青的消息。”來人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今天是乾國文科考試發榜的日子,林逸青進了一甲前三名。”

  ??“什麽?他中了進士?”川上操六又是一驚。

  ??“是的,是一甲第三名,也就是乾國俗稱的探花。”來人答道。

  ??“你確定他不是第一名的狀元?”荒尾精追問道。

  ??“能確定,第一名的狀元是一位叫陳冕的進士,是山東濟南人。”來人肯定的答道。

  ??“雖然不是狀元,但一甲第三名,也等於他達到目的了……”川上操六皺緊了眉頭,“這個成績,可是比李紹泉當年還要好啊……”

  ??“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麽。”荒尾精憂心忡忡的說道。

  ??“馬上派人把這個消息通知柳原君!”川上操六想了想,命令道,“記住,不要和柳原君提起我們派人行刺那個島津家的女人的事!”

  ??“是!”

  ??大乾帝國海關總稅務司赫德爵士的別墅低低地坐落在一個山穀裏,穀中遍布優質成材的老林和片片鬱鬱蔥蔥的牧場;穿過一條菩提樹的林***便到了府邸;道旁兩邊都與牧草地接壤,牛群在人們經過時越過草地邊高高的樹籬探詢地瞧著。

  ??在這林**的盡頭,是一個古老的拱門和一個鍾樓。鍾樓上有隻愚蠢的、糊裏糊塗的鍾,它隻有一根短針,直接從一個鍾頭跳到下一個鍾頭,因而它始終是走在極端上。穿過拱門,就直接走進了這所莊院的園子。

  ??一片平坦的草坪展現在眼前,星羅棋布地長著一簇簇的杜鵑花,這兒的杜鵑花開得比城內任何地方都要盡善盡美。右邊兒是菜園,魚池,果園,全由一道幹涸的護邸溝渠圍繞著,還有一道斷牆殘垣,有的地方殘牆的厚度超過了牆的高度,處處長滿了蔓延的長春藤和黑蒼蒼的苔蘚。左邊兒是一道寬闊的礫石路,路旁是一道花木攀緣著的牆垣,一邊兒由挺秀的楊樹遮蔽著,那些楊樹擋住了平坦的風景,並且圍繞著房屋和園林,形成了一圈陰沉沉的樹蔭。

  ??府邸麵對著拱門,占據了一個四方院子的三麵。它十分古老,也很不規則,雜亂無章。窗子參差不齊,有的小,有的大,有的裝著厚重的石頭直欞和華麗的彩色玻璃;有的是脆弱的格子窗,一陣微風吹過,便格格的響;有的十分摩登,很可能是昨天才安裝上去的。三角牆尖頂後麵這兒那兒壘起著大量煙囪,仿佛它們都因年深月久和長期使用而累垮了,若不是蔓生的長春藤爬上牆垣,甚至爬過屋頂,纏繞在煙囪上,支持著它們,它們必定早已倒坍了。而府邸的大門卻被擠到建築物一隅的一個角樓的角落裏去了,仿佛它要躲避危險的客人,但願使它自己成為一個秘密——盡管如此,它可是一道宏偉氣派的大門——古老的木質大門,門那麽厚,門上又嵌著方頭大鐵釘,密密麻麻的;輪廓分明的鐵鑄門環敲上去便發出一種低沉的聲音;一個聲音鏗鏘的鈴鐺懸掛在長春藤間的一個角落裏,來客就搖晃那鈴鐺,不然的話,叩門的聲音是傳不到這堅固的堡壘裏去的。

  ??這裏是一個古老的地方——一個使來訪者著迷的地方,觸動起一種但願與日常生活告別的渴望,隻想永遠待在這兒,凝望著涼快的魚池,在金色、紅色和黑色的鯉魚升到水麵上時數數那一個個的氣泡;一個仿佛是安寧定居的地點,安寧伸出她的手,撫慰一切:每一棵樹和每一朵花,平靜的池塘和幽靜的小徑,古色古香房間裏的陰暗的角落,彩色玻璃窗後的深深的窗座,低低的牧場和莊嚴的林***甚至也撫慰那止水之井,象這古老地方的其它一切東西一樣,這井也是陰涼的、遮蔭著的,它藏在園子背後的灌木叢裏,井上有一個永遠不轉動的、無所事事的搖手柄和一根糟朽的不幹活兒的繩子,繩子上的吊桶已經脫落,掉到水裏去了。

  ??這座府邸中沒有一個房間同另一個房間有什麽和諧一致之處,每個房間都不太一樣,當然,在這樣一個府邸裏,是有些密室的:現在的府邸主人羅伯特?赫德爵士的小女兒就偶然發現了一個密室。她在大育兒室裏玩耍,一塊地板在她腳下格格的響,注意一看,發覺這塊地板竟是鬆動的,把這地板抽掉,這就露出了一把梯子,梯子通往育兒室地板與樓下房間的天花板之間的一個藏身之所——這藏身之所極小,躲在裏邊的人必須屈膝蹲伏或者伸直身體平隊可它又容得下一隻古雅的雕花紅木箱子,箱子裏裝了半箱藏起來的乾國傳統衣物,都是珍貴的絲綢錦繡製品,上麵還綴有各種各樣的寶石,這些衣服來自於乾國皇帝的賞賜。

  ??寬闊的外圍護邸溝渠是幹涸的,長滿了草,果園裏不堪重負的樹木,其糾曲多節的枝杈懸垂渠上,在蒼翠的斜坡上勾勒出一幅幅錯綜奇形的圖案。護邸溝渠之內,有一泓貫通整個園子的清水,水邊是條林***道旁枝繁葉茂,構成拱廊似的濃蔭,遮天蔽日,也擋住了人們的視線,所以它倒象是秘密相會或偷偷見麵的好地方;在這兒陰謀策劃或海誓山盟也同樣安全無虞,然而它離府邸幾乎不到二十步路光景。

  ??在這幽暗的拱廊的盡頭,是灌木叢林,其中兀立著古井的生鏽轆轤,有一半已經掩埋在糾結的樹枝和無人收拾的雜草裏了。毫無疑問,當年它曾經大有用處,住在這裏的貴族女子也許曾經用她們白皙的手親自汲取過井水;可是它現在因廢棄不用而倒坍了,府邸裏幾乎沒有什麽人知道這井是否已經幹涸。

  ??羅伯特?赫德爵士時常於黃昏裏在這兒往來散步,吸著雪茄,他的狗兒跟在腳邊,他的年輕俊俏的妻子也在他的身邊信步閑行,但大約過了十分鍾光景,爵士及其伴侶就會對蕭蕭作響的樹、隱藏在蓮花展開的葉子下麵的寧靜的池水,以及盡頭是廢井的長長一溜兒蒼翠景色感到厭倦,便轉回白色的客廳去了。爵士夫人在那兒彈奏貝多芬和孟德爾鬆的夢幻般的樂曲,一直彈到她的丈夫在安樂椅裏沉沉入睡。

  ??羅伯特?赫德爵士今年五十六歲,他身材高大,聲音深沉洪亮,黑亮的眼睛,有著厚厚的胡須,胡須使他顯得年紀大一些,倒跟他自己的願望相左了,因為他活潑好動,象個孩子,他熱愛騎馬,是這裏最棒的騎師之一。

  ??赫德爵士從28歲時開始擔任大乾帝國的海關總稅務司,在這個古老衰朽的帝國製度當中卻創造出唯一高效廉潔沒有貪腐行為的機構。他19歲時便來到乾國,可以說是一個乾國通,由於他的巨大貢獻,大乾帝國皇帝不僅對他十分信任,稱其為“咱們的赫德”,還給了他很高的官位,現在的赫德,已經是從二品布政使銜的大員,也就是在這一年,英國政府授予了他聖邁克爾和聖喬治十字勳位爵士。

  ??赫德夫人是一位和藹可親、溫柔文雅的女性,她不管在哪裏,都始終輕鬆愉快,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夠心滿意足。她不論上哪兒去,似乎總是隨身帶去歡樂和生氣。在窮人的茅屋裏,她白淨的臉容光煥發,象一道陽光。她常常坐上一刻鍾同某個老婦人聊天,看上去對一個無齒老婆子的讚美感到很高興,仿佛她在聽一位侯爵的稱讚似的;當她輕快地離開時,她會留下一些實惠的東西(因為她那位高權重有聲望的丈夫的緣故,豐厚的薪金使她多有樂善好施的機會),而老婦人會爆發出老年人的歡天喜地之情,稱讚她的文雅、美麗和仁慈,老婦人的侄子供養老婦人一半衣食,卻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稱讚。因為她天生一種迷人的、魔法似的滋力,一個女人憑著這種魅力就可以用一句話使人著魔,用一個微笑使人陶醉。

  ??人人愛她、羨慕她、稱讚她。替她把擋在她路上的那扇五根橫木的柵門打開的男孩,跑回家去跟他母親講她的俊俏容貌,講她為了他小小的效勞而向他道謝時的甜蜜聲音。所有的人,不論地位高低,大家都一致公然聲稱赫德夫人是世上最文靜嫻雅、最可愛可敬的女人。

  ??據說她和赫德爵士相識是一個星期日的黃昏,從一座教堂的座位上向外張望的、她那俊俏的臉,被赫德先生看到了。不論是什麽吧,反正這是確鑿無疑的,羅伯特?赫德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要進一步同她結識了。

  ??那一個安靜的黃昏決定了赫德的命運。那柔和酥融的藍眼睛的溫柔的魔力,那細頸垂首、滿頭淡黃秀發的文雅之美,那柔和低沉的動聽嗓聲,那滲透到這個女人的每一種誘人之處、使之加倍嫵媚迷人的完美的和諧,這一切令他再也無法抗拒了,正如他不能抗拒命運一樣。隻要他騎馬經過她的家時,碰巧看到一眼窗簾後麵的她那美麗可愛的臉,他就無比榮幸容光煥發,所有這些跡象都十分明白地告訴人們:尊敬的富有才幹的羅伯特?赫德先生在這個頭腦清醒的年齡,生了一場叫做愛情的可怕熱病。

  ??但是現在,遠離故國倫敦長居北京的赫德爵士,身邊雖然有美麗夫人的陪伴,但他的心思,卻並沒有在夫人的身上。

  ??赫德夫人在丈夫的影響下,也學會了乾國語,此時她用心聆聽著丈夫的喃喃自語,發現丈夫隻是在重複兩個詞:“武狀元,文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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