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又是交易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8      字數:6418
  小男孩晶亮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緩緩的搖了搖頭。

  ??“小姨!你糊塗了?問倬兒這些做什麽?”頭戴銀環的女子大驚失色,立刻開口提醒她道。

  ??被小男孩叫婆姨的女人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失控,她趕緊拭去眼角的淚水,將小男孩抱在了懷裏,似乎是害怕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立刻將小男孩從她懷中奪走。

  ??這個女人,便是故去的彤郅皇帝的遺妾瑜妃。

  ??瑜妃姓紇石烈氏,彤郅十一年十月被冊封瑜嬪,時年17歲,地位在慧妃之次,平於珣嬪,高於瑨貴人。

  ??彤郅皇帝的後妃共有五人,是同時選秀入宮的,但瑜嬪,珣嬪,瑨貴人三位妃嬪作為鄂魯特氏皇後和慧妃福姹氏之外的“編外”人員,被安排在皇後和慧妃入宮後一個月才入宮。

  ??瑜嬪容貌美麗,頗有心計,彤郅皇帝在和皇後恩愛之餘亦時不時會臨幸於她(再其次是瑨貴人),應該說她婚後最初的那段時光還是快樂的,但沒有多久,生性風流的彤郅皇帝在敬親王兒子承明的誘導下,一度丟開所有後妃去尋覓“野趣”,瑜嬪等三人和皇後,慧妃一起經過不懈的努力,盡管最後終於將彤郅帝“拉”了回來,但為時已晚。

  ??在仁曦太後萬壽之時,大封妃嬪,瑜嬪得以晉升為瑜妃。彤郅十三年十一月,彤郅皇帝病重,不久彤郅皇帝就去世了。年僅19歲的瑜妃不得不就此成為節婦。

  ??仁曦太後本來對瑜妃還算不錯,但在彤郅皇帝去世後,雖近在咫尺,她卻和瑜,珣,瑨這些兒子的遺妾絕少來往,因為她們會讓她想起夭折的兒子。光旭皇帝即位後,瑜妃被晉為瑜貴妃,生活待遇再次有了提升,但寂寞的日子仍和以前一樣,太多無趣的時間她則隻能花在書畫和織錦上。

  ??而後來仁曦太後讓她撫養的這個被過繼給了敬親王次子承瑩名為普倬的男孩,則成了她寂寞生活中的最大安慰。

  ??但這個孩子的真正身世,在宮中卻是諱莫如深,關於這個盡管仁曦太後並沒有和她說過什麽,隻是囑咐她好生撫養他,不要讓她學得象兒子彤郅皇帝和敬親王長子承明貝勒一樣,但她通過暗中打探,還是知道了這個驚天的秘密!

  ??一想到這個孩子在未來可能遭遇什麽,瑜妃就心驚肉跳。

  ??而今這個孩子已經7歲了,本該去讀書了(大乾朝諸皇子貝勒都是5歲開始在上書房讀書),但不知為什麽,仁曦太後卻遲遲沒有讓這個孩子去上書房讀書的旨意,這個孩子隻能在深宮中和她們這些被遺忘的女人一起,度過寂寞的時光。

  ??“倬兒,你記著,你的爹是鍾郡王的兒子承瑩,是由敬親王家過繼過去的,你是從鍾郡王家又過繼回來,是敬親王的孫子,未來的小敬親王,記住了麽?”頭戴束發銀環的女子——瑜妃的外甥女對小男孩柔聲說道。

  ??“記住了。”小男孩懂事的點了點頭。

  ??“倬兒,你還要記著,去園子裏的時候,一定不要亂說話,明白麽?”瑜妃愛憐的看著懷中的小男孩,輕聲說道。

  ??“倬兒沒有亂說話。”天真可愛的小男孩輕聲嘟囔著,目光專注,全投在小手擺弄著的紋版上,“那天在太後婆婆的園子裏,太後婆婆和兩個爺爺在屋裏說話的時候,倬兒就在邊上坐著。太後婆婆常說打斷別人講話不好,倬兒就乖乖聽著,可他們說的事情,倬兒都聽不懂。倬兒要是亂說,就不是婆姨的好孩子啦!”他說著,停下手,歪起頭欣賞著已然把彩線盤織成模糊的圖案,“婆姨織的花紋,都是我認得的的,象這個花,我也認得的。”小男孩嘀咕著,將小手輕輕覆上織機的銀梭,瞳子晶亮。

  ??“神佛諸天啊……列祖列宗啊!”稚氣的童音,對瑜妃卻像是末世箴言,她丟下升降鉤,雙手合什,挺直身體仰天禱告,“我的孩子單純如一匹白絹,願你們以亙古的光芒,圓滿的輪回,保佑他平安……”美麗的瑜妃聲音顫抖,華麗的流彩遮住了她的惶恐。

  ??好似他母親的這個女人的驚懼震住了小男孩,孩子不顧一切的從織凳上滑下地,繞到織機另一側,想到瑜妃身邊又夠不著,隻能努力掂起腳尖,抬起雪白的小臉,拉著她的裙角:“婆姨,婆姨,倬兒做錯什麽了嗎?……”

  ??瑜妃在孩子楚楚可憐的話語中仰頭閉上了眼睛,許久,她拂開拽著裙角的小手,輕歎一聲,走下織凳,彎腰攬住了孩子,好像攬住一尊易溶的雪雕:“孩子,你沒有錯……神佛是仁慈的,所有罪過都會得到寬恕……”她轉向旁邊神情複雜的外甥女,努力揚起的嘴角僵住,終究湊成半個笑容“……孩子,不要擔心,神佛會一直保佑你和你的母親的……”她攬著孩子上前一步,捧起織機架子上擱著的幾張畫稿,“乖孩子,這幾種花紋的織法,你能看明白麽?……”

  ??小男孩勾住瑜妃的脖子,望向姨婆本來應該年輕但現在卻有了歲月刻痕的麵孔,“姨婆,蕉葉紋的織法,回紋,沿脈挖花盤織……倬兒都記住了。”他慢慢地,小聲地說,透明的黑瞳子靜靜的,有著一種和幼小年齡不符的嚴肅。

  ??織機那頭靜了很久,才傳來一個悠悠的聲音:“皇太後沒有了親生兒子,畢竟是她的心病——當今皇上大位已經穩了,就讓倬兒做個無憂無慮的貝勒,難道不是最好不過嗎?……”

  ??“有些事,哪怕是皇太後,也左右不了的……”瑜妃聽到宮外似乎傳來了腳步聲,趕忙縮下了後麵的話,將小普倬緊緊的摟在了懷中。

  ??幾個太監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各色禮盒。

  ??“稟瑜主子,一等歸義男爵林逸青入園覲見,帶了許多東西洋特產進獻,聖母皇太後特意囑咐奴才給瑜主子送一份過來。”為首的一個太監哈腰行禮,說完揮了揮手,手下的太監們將禮盒擺於桌上之後,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似乎一刻也不願意在這陰冷氣氛濃重的宮中多待。

  ??“林逸青,過年了,他……這是來和妻小團聚吧?一年了,隻能回來這一趟,也真是難為他了……”瑜妃想起林逸青在清綺園的妻小的境遇,又看了看懷中的孩子,不由得更加感慨普倬的身世之可憐。

  ??此時的林逸青,則沉浸於和愛人兒女重會的喜悅之中,並不會想到,未來他將和這個名字叫普倬的孩子,有怎樣的交集。

  ??“你什麽時候置辦的這所宅子?我和千穗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吧?”

  ??“千穗,你說,他是不是有好多的事兒瞞著咱們倆?”

  ??“嗯。”

  ??“說吧,那幾個女忍者是怎麽回事?以前我好象沒見過。”

  ??“霧隱流的女忍,怎麽沒見過?星月琉璃記不記得?”

  ??“不知道,我們光記得望月姐妹,對了,她們倆怎麽沒跟來?”

  ??“我安排她們有重要的事要做。”

  ??“路上帶了這麽多的女忍者,是不是都睡過了?”

  ??“都睡過了,我就好成人幹了,還能這麽生龍活虎的來見你們?”

  ??“怎麽不摸人家了?”

  ??“你惱了嗎?……”

  ??“我惱了……才怪!你們兩個,我一回來就象審犯人似的,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哎呀!”

  ??“啊!……”

  ??……

  ??“韻晴,千穗,我能與你們心意相通,親近如此,已是前世造化了。”

  ??“哼!你若嫌我們老了,那便罷了。”

  ??“在我心裏,你們便如天仙一般,是最最值得珍惜的。”

  ??“那你來疼人家,好好疼……真的不惱你了。”

  ??“別急,愈弄愈緊啦。”

  ??“韻晴,千穗……”

  ??“瀚鵬……”

  ??“抱我……”

  ??“瀚鵬,我……好想你……”

  ??“千穗……我也想你……”

  ??“韻晴,上邊也脫了好麽?”

  ??“想怎樣便怎樣……莫問我。”

  ??“嗬嗬,我來。”

  ??……

  ??“瀚鵬,快停下……我不行了……”

  ??“咦?你向來是十分耐久,怎麽今兒個早早的就挨不過了?”

  ??“求你……”

  ??“嗬嗬,服了吧?……”

  ??“好象要……要出來了。”

  ??“姐姐……暈過去了……”

  ??“是啊!該你了!千穗!”

  ??“不要……”

  ??……

  ??何韻晴和桐野千穗沉沉睡去,林逸青則起身來到了窗前,望著窗外的細雪,陷入了沉思當中。

  ??此時的他,思緒又回到了白天的覲見賜宴當中。

  ??“西婆婆!”

  ??“哎喲!是小柏良啊!慢著點兒跑,來!讓西婆婆抱抱!”

  ??看到兒子林柏良竟然和仁曦太後混得如此之親熟,林逸青心中狂喜,但表麵上卻裝出了一幅惶恐之態。

  ??寶座之上,仁泰太後抱著林雨桐,仁曦太後抱著林柏良,林柏良雖然在仁曦的懷裏,但卻一點也不安分,不時的伸手摸仁曦太後手上和脖子上的首飾。

  ??“皇太後恕罪!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林逸青跪下叩首,然後便喝了一聲,“雨桐柏良!還不快下來!不許對皇太後無禮!”

  ??“行啦,起來吧。”仁泰太後微笑道,“這裏又不是朝堂之上,不需要這樣的禮數,這本就是讓你們一家團聚,傳我懿旨,今兒個我們姐妹都不是什麽太後,就當是尋常富貴人家的老太太,和家裏人開開心心的過個年,當雨桐和柏良的‘東、西婆婆’就好。

  ??“臣不敢!臣何德何能,能得皇太後如此垂愛妻**子,臣惶恐……”林逸青裝出魂不附體的樣子,不敢抬頭。

  ??“行了,起來吧!老這麽跪著,這一大家子還怎麽過年?”仁曦微笑道,林逸青這才起身。

  ??這場“團圓宴”吃得很是輕鬆暢快,宴席結束之後,仁曦太後留林逸青深談,林逸青知道仁曦太後是要聽取他這一次巡視海防的匯報,於是便將自己的所見和觀感,以及處理辦法扼要和她說了一下。

  ??對於大乾帝國的千裏海防情況,林逸青直言不諱的告訴仁曦太後,“海防朽爛”,已經到了“非大治不可”的地步了。

  ??林逸青經過這一次的實地調查,對於乾國的海防情形,有了最為直觀的了解,他告訴仁曦,乾國的海防,除了福建廣東和京津上海一帶情況稍好之外,其餘各省的情況均“有名無實”,“甚堪憂慮”。

  ??乾國海防的空虛首先體現在“海口炮台皆以土法建造,鬆垮脆薄”,所設之炮多為陳年舊炮,最古的炮可以追溯到前朝,而且有的炮台根本就沒有火炮,“隻設炮位,虛應領餉”,這樣的海防設施,“遇有外敵入侵,毫無用處”。那些裝備了西洋火炮的炮台,情況也不樂觀,“所用者雖為洋炮,亦多陳舊,乃西國早已棄置不用之物”,很多年不生產了,“有炮無彈,有彈無炮”,“一旦臨敵,不能一用”,隻有極少數炮台是“依西洋土木之法所建,所備炮亦為英、法、德等國最新之式,可以及遠而準,威力亦大”,但是這樣的炮台數量過少,一旦“為敵船所繞行,便失其功用,且後路無防,易於攻破”,在抵禦外敵的戰爭中作用有限。

  ??其次,乾國海上和內河武裝力量的腐朽情況也是相當驚人的。

  ??乾國的主要海上力量一共有四支,依其實力大小,依次為福建船政水師,北洋水師,廣東水師和南洋水師。

  ??這四支水師中,福建船政水師是林義哲苦心經營建立起來的全蒸汽艦隊,完全參照法國海軍建立,艦隊官兵的訓練也是師從法國海軍,是以裝備和軍紀首屈一指,戰鬥力也最強,但受限於經費不足,發展已經陷於半停頓的狀態,自“超勇”級裝甲巡洋艦入役之後,再未添新艦,而船政馬尾造船廠因為受地形限製,難以建造大型艦艇。

  ??北洋水師是由李紹泉借用山東榮登水師的編製建立起來的,所配備的軍艦大都為船政馬尾造船廠和江南製造總局建造,以及在“苔灣逐倭之役”中奪得的日本戰利艦,裝備遜於船政水師,且現在還未正式成軍,北洋水師是完全照搬林義哲的船政水師的模式建立的,但又不同於船政水師完全效仿法國海軍,由於英國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國家,李紹泉認為應該學習英國海軍的長處,以及為了能從總理衙門下轄的海關總稅務司那裏得到足夠的海防經費(總稅務司赫德是英國人),刻意拉近和英國的關係,引入英國人幫助訓練。和船政水師麵臨的“餉絀”問題一樣,北洋水師也麵臨著經費的短缺,為了確保京津陸上防務,李紹泉不得不將主要財力放在海防炮台和港口設施的經營上,因而北洋水師的發展,也已經陷入了停頓。

  ??北洋水師的實力排名雖然是第二位,但和第一名的船政水師實力相比,差距可以說很大,而排名第三的廣東水師的實力,和第二名的北洋水師比,則差距更大。

  ??廣東水師的建立要比船政水師和北洋水師早得多,它是舊青旅水師的編製,最早成立於寧煦三年,兵力最多時達到近兩萬人,擁有400多艘艦船,但經過兩次禁煙戰爭之後,損失慘重,到彤郅年間時已經毀不堪用了,而廣東又是海防重地,為了重建廣東水師,彤郅七年從法國購入了六艘蒸汽炮艦,廣東水師由此開始了蒸汽化,但從那一次購艦之後,廣東水師再未添新艦。直到光旭元年,僅從江南造船廠購入了兩艘小炮艇而已,雖然朝廷已經下了“定國是詔”,明令各地水師不得再購木帆船,必須定造蒸汽船,但廣東水師裏還是充斥了大量的木帆船,而且木帆船上,仍然大部分裝備舊式土炮,而非西式洋炮。

  ??排名第四的南洋水師,情況和廣東水師差不多,僅有寥寥幾艘蒸汽軍艦,木船倒是沒有(全給長江水師了),官兵訓練廢弛,戰鬥力低下,因為駐泊地在上海,是以經常成為外國人的嘲笑對象。

  ??外洋水師如此,內河水師的情況可以說更加的糟糕。

  ??乾國各條主要河流都設有內河水師,如黑龍江水師、長江水師、榮登水師等,“有事用以對敵,無事用以捕盜”,這些內河水師大部分都裝備的是小型的木船,“大者裝炮不過六門,小者二門”,且多舊炮,官兵沒有接受過多少訓練,素質極差,“見民則如狼似虎,見匪則四散奔逃”,甚至有很多人本身就是招安的海盜水匪,平日裏和盜匪“互通聲氣”,這樣的軍隊,可以說毫無戰鬥力可言,隻是“虛費糧餉”而已。

  ??海防如此,陸防的情況也可想而知。

  ??而林逸青向仁曦太後指出一個極其嚴重的情況,便是民間地下會黨對乾國軍隊的滲透。山海關發生的事他已經詳細的向朝廷做了說明,但並未引起朝廷的重視,是以他這一次,當麵向仁曦太後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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