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元凶授首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8      字數:6279
  “剛剛姐姐到底夢到什麽了?哭的這樣傷心?”望月香織輕撫著姐姐的後背,柔聲問道。

  ??望月詩織此時的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她放開了妹妹,給她詳細的講起夢中所見到的一切。聽到姐姐說出那個養馬人、猿飛直樹和岩倉具視出現的情景時,望月香織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那個養馬人,據說也是一位有名的忍者,出自於伊賀的傳說,我們甲賀沒有關於他詳細的曆史記載,姐姐怎麽會夢到他?”望月香織驚奇的說道,“還有猿飛直樹,他是伊賀忍者留守的首領之一,聽說英勇戰死於伊賀穀地,曾殺死來犯賊軍和露西亞士兵近百人,姐姐從沒有見過他,他竟然也會出現在姐姐夢中,真是奇怪。”

  ??“也許是他們的英魂不滅,得知我們要為他們報仇,特意顯靈吧。”望月詩織說道,她想起夢中妹妹慘死的情景,麵色又變得陰鬱起來。

  ??“你知道嗎?香織,我還夢到……你給露西亞鬼畜……殺害了……”

  ??“嗬嗬,姐姐,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裏嗎?”望月香織笑了起來,握住了姐姐的手,“姐姐不要胡思亂想了。”

  ??“可是,在我們要行動的前夕,竟然夢到這樣的事……我擔心真的不是吉兆……”望月詩織輕聲說道。

  ??“正相反,這其實應該算是吉兆的,我記得古時的一位國王曾夢見自己被敵對的國王打倒,並且被對方吸食了腦髓,差點死了,但第二天他將夢說給大臣聽,大臣卻說是大勝之兆,後來果然他打敗並殺死了敵人。我想我們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成功的。”望月香織給姐姐打氣道。

  ??聽了妹妹的話,望月詩織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到了往日的沉靜自信和從容。

  ??“明天,便是為大家報仇雪恨的日子……”她望向窗外的皎月,雙瞳中滿是堅毅之色。

  ??翌日,清晨。

  ??岩倉具視坐在正廳,披著黑色的俄羅斯式皮大衣,清晨的陽光照亮了他的臉。那張臉上壘滿了褶子,晨光在皺紋間跳動,如同時光之手在彈一首長而無盡的歌謠。

  ??陸軍大佐岩倉具定帶馬進入院子時,廳門早已緊閉。他看到兩名全身披掛的年輕武士手中持槍,腰間插刀守在門前,兩名武士臉上棱角分明,持槍的姿勢與握法竟然與俄羅斯軍人一致,心頭竟禁不住跳了跳。他看著這兩個武士的時候,就仿佛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岩倉具定是岩倉具視的長子,嘉永四年出生,參加過戊辰戰爭,曾任東山道先鋒軍總督,轉戰日本各地,他戰後於明治三年前往歐洲留學,西南戰爭爆發後,他原準備歸國效力,但為父親岩倉具視所阻,岩倉具視要求他留在歐洲,學成後再歸國。岩倉具定一開始聽從了父親的命令,但當西南戰爭的戰火愈燒愈烈時,他終於不顧父命,回國參軍,卻又一次被父親阻止,父親要他協助伊藤博文辦事,岩倉具定隻能答應,但他仍然渴望走上戰場,最後在伊藤博文的幫助下,他的願望得以實現——以陸軍上尉的身份在大山岩軍中任參謀官,而這時西南戰爭已經即將結束了。

  ??西南戰爭結束後,岩倉具定因功升為大佐,由於他在歐洲留學過,熟悉多國語言,是以戰後被留駐鹿兒島,協助山縣有朋接收在西南戰爭期間由“列國共管”的長崎港。

  ??這一次的回家探親,他並未通知父親,因為他知道,父親是不會準許他在這個時候回到東京的。

  ??“不是叫你不要回來的嗎?”岩倉具視看著一身黑色軍服腰佩軍刀英姿勃發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這一次回東京,是因為公務,順便回家來探望父親和母親。”岩倉具定今年已經接近三十歲了,但見到父親,還是有如小孩子一般心中忐忑。

  ??“過來喝杯茶吧。”岩倉具視歎了口氣,向他招了招手。

  ??岩倉具定下了馬,將馬交與仆人之後,緩步來到桌前,麵對父親,盤膝坐了下來。

  ??“家裏頭都還好嗎?”岩倉具視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推到兒子的麵前時,輕輕地問他。

  ??“都還是老樣子。”岩倉具定微微點了點頭,“具張今年剛剛兩歲,很是健康。”

  ??“不是叫你不要回來嗎?為什麽你不聽呢?”岩倉具視歎了口氣,問道。

  ??“我擔心父親的安危,日夜憂慮,無法正常工作了。”岩倉具定注意到了父親嘴角的刀痕,心中難過,“隻有看到父親平安無事,我才能心安,所以一定要回來看看。”

  ??“既然看過了,你也放心了,就趕緊回去吧!”岩倉具視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兒子,“你公務繁忙,我就不留你了。”

  ??“可是,我想見見母親……”岩倉具定正說著,突然看到父親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不由得又低下了頭。

  ??“你母親很好,不用掛念!”岩倉具視沉聲道,“你的心思,應該放在軍務上,不應該放在父母身上!你現在就離開這裏!”

  ??岩倉具定當然明白父親為什麽這麽急著趕自己走,他呆呆的看著父親,淚水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父親,我帶來了一些……同袍,他們和我一樣擔心你的安全,這一次隨我前來,就請父親接受他們的好意吧!”岩倉具定向父親深深一躬,哽咽著請求道。

  ??“你替我轉告大家,他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這裏已經有保護的人了,我想剛才你也看到了。”岩倉具視明白兒子的心意,歎息了一聲,說道,“你還是趕緊和大家離開吧!”

  ??“父親……”

  ??“走吧!馬上!”

  ??看到父親聲色俱厲的樣子,岩倉具定知道多說無益,隻得起身,含淚向父親又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退出正廳,上了馬離開。

  ??聽著兒子和他的部下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岩倉具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岩倉公,現下最好是呆在密室之內。”一名一身武士打扮的男子來到了岩倉具視麵前,躬身說道。

  ??“好,我這就過去,有勞山形中佐了。”岩倉具視點了點頭,放下了茶杯,站起身來。

  ??山形福健中佐是東海道的武士,武藝高強,曾在村田經芳手下曆練過,在西南戰爭中屢立戰功,隻是因為在進攻鹿兒島時部隊潰散,結果受到處分,戰後隻升到了中佐,因為山縣有朋的推薦和天皇的恩典,他來到岩倉具視府中擔任護衛長。因為他在軍中的經曆,岩倉具視家中的這支由20名士兵和40名東海武士組成的衛隊,都對他很是敬服。

  ??山形福健陪著岩倉具視來到了密室之中,這間密室是在岩倉具視府中單獨開辟的,裏麵的生活用具一應俱全,四周都有武士層層把守,刺殺者想要接近這裏,可以說是非常困難的。

  ??“岩倉公,其實,您應該將具定閣下和他帶來的人留下的。”看到岩倉具視還在為兒子的安全擔憂,山形福健說道,“他們當中不乏有經曆過戰陣的好手,有他們在,這裏會更加的安全。”

  ??“也許吧。”岩倉具視歎了口氣,“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保護好具定。”

  ??岩倉具視話音剛落之際,密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撞開,一名武士合身衝了進來,“屋外的巷道、房頂上都出現了陌生人,估計不下百人,正朝這裏逼近。”

  ??山形福健大吃一驚,正要下令,密室外便傳來武士們的斷喝,長刀互格的交鳴在極短的時間內三次響起。一人背對著眾人撞進屋來,山形福健伸手在他腋下托了一把,隻聽到一聲悶哼,細看時竟是一名自己的部下,短短一瞬,他已受了傷。另一名武士上前一步踢合室門,右手輕輕一帶,波光似的刀影閃出鞘來。

  ??“開火!”屋外有個沙啞的聲音在喊。

  ??山形福健聞言,猛地將整張桌案掀了起來,對岩倉具視和兩名部下以及室內另外的幾名武士吼道:“快過來!”

  ??幾條人影剛閃到案後,密如飛蝗的子彈就到了,“篤篤”聲不絕於耳,窗格被射得支離破碎。子彈擦起的木屑和石片在房間裏飛舞,又被隨後射至的子彈狠狠地撞中,子彈撞上磚牆,擦出無數的星火。插入牆內的燭台被子彈擊斷,重重地砸在地上。

  ??岩倉具視躲在這張特製的桌麵鑲有厚厚銅皮的桌案後,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知道,真正的針對他的刺殺,現在才真正開始!

  ??雖然他沒有上過戰場,可他也聽說過,薩摩人的殺手使用過一種經過改裝的槍,這種槍射擊時隻會發出很輕微的聲響,是戰場狙殺的利器,它的奧秘現在還沒有破解,而剛才的這輪可怕的射擊,應該就是來自於這種槍!

  ??這樣的輪射持續到彈倉放空才略為止息,急促的腳步聲與打鬥聲接著響起,然後是慘叫聲。

  ??“有沒有人受傷?”山形福健大聲問道。

  ??“我的腿……”有人呻吟道。

  ??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第二輪彈雨中多數子彈都直射向了這邊。

  ??山形福健暗暗慶幸,當初建造這座屋子的匠人定然花過心思:這裏沒有後門,建造成密室的石屋成了背麵的天然屏障,縱然敵人帶著槍,一時也無法從石屋背側破牆而入。

  ??銳利的子彈呼嘯在空氣中肆意穿行,沒有一支政府的軍隊或是警察出現。唯一的生機,掌握在武士們自己手中。然而這場對決的雙方,力量懸殊似乎過於誇張,武士們連露頭的機會都沒有。

  ??第二次輪射過後,對方槍手上子彈的聲音比第一次快了許多。早先退下去的那撥槍手顯然已蓄勢待發。

  ??沒有發射,片刻間有如死一樣的寧靜,房內忽的一暗,正門上的彈洞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一聲巨響,帶著使得所有楔子全部脫裂的巨力,兩扇門被轟開後走了子彈般的直線,猛撞向橫在武士們身前的桌案。

  ??門板旋轉著逼近到桌案前幾尺時,山形福健與一名武士陡然躍起,借著門板的阻擋,槍手絲毫看不清二人。他們撞在門板上渾不受力,落地瞬間二人飛步後撤,身上仿佛帶著奇大的粘力,竟托住門板從桌案上躍過又橫飛了一段。退至牆根時二人互對一眼,同時發力推出,木門在去勢將盡時掉轉過來,帶著更大的旋勁反撞向門口衝進來的人。

  ??作為屏障的門口一旦被突破,屋內的人便是待宰魚肉。軍中多年,除去岩倉具視之外,在場的人無一不知。是以門板掠過桌案後,兩條消瘦的影子無聲躍起,隱在門後衝向敵人。

  ??敵人踏入房間的一步尚未站穩,便見到門板橫飛了過來。他嗬嗬大笑,脖子上有魚泡般的疙瘩顫個不停。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忍者,一隻手中拿著一麵方形鋼盾,另一隻手中拿著一柄大號的左輪手槍,隻見他伸出左手頂住右腕,以整個右肘平推著鋼盾迎向門板,巨大的撞擊力使得整個屋子都震動起來。盾牌被撞出了凹痕,那兩扇堅實的木門卻徹底碎做木屑。這個忍者實在擁有不遜於露西亞大力士的神力,他隨後便借著一撞之力發起了衝鋒。在確信木屑都變做芒刺般的暗器潑射向敵人後,忍者將盾牌放低了一分,露出眼睛來觀察敵手。

  ??在露頭的一瞬間,他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麵。瞳孔因驚駭而急劇收縮,時間仿佛凝滯住了。滿空飛射的木屑中,一個幹瘦的男人舉著雪亮的長刀自半空劈斬而下;在巨人腳下,另一人已無聲潛至,那人手中斜帶著的兩柄長刀寒光奪目。半空飛舞的木屑將他們割得傷痕累累,血水交織在半空,都不能阻擋二人的搏命一擊。忍者發出可怕的嘶吼,他揮舞盾牌想砸死那偷襲腳下的對手,卻快不過一道翩若驚鴻的刀光。

  ??合作多年的默契,使山形福健與那名部下隻需要一次眼神的交流。在門板反撞回去的刹那,他們同時掠過了桌案。木屑可以割裂皮膚,卻不能阻擋攻勢。東海武士高超刀法的殺招在這一擊中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眼見那名忍者的脖子即將被利刃一分為二,而他的雙足也將被兩柄長刀削掉,這時卻隻聽見“篤篤”的兩聲沉悶的槍響。

  ??山形福健感到腰間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一歪,這一刀便沒有砍中對方,而是削在了對方手上的方形鋼盾上,劃出一溜長長的火花。

  ??而偷襲持盾忍者腳下的那名武士的頭部則揚起了一標血線,他的身子瞬間失去了力量,摔到在了地上,持盾忍者的方形鋼盾正好砸在了他的頭上,將他的頭生生的砸裂。

  ??躲在桌案後的岩倉具視感到有什麽熱乎乎的東西濺到了自己的臉上,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摸了摸,立刻看到了滿掌的殷紅,還有些白乎乎的東西。

  ??那是鮮血和腦漿。

  ??“開槍!”屋外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岩倉具視聽出來了那是他的衛隊副隊長平野泉澤的聲音。

  ??平野泉澤的聲音似乎提醒了密室內的武士們,他們紛紛舉槍射擊,但那名持盾忍者竟然用鋼盾擋住了他們的射擊,幾道黑色的影子穿窗而過,落在屋內。室外的槍聲隻響了幾聲,便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停止了。

  ??“快走!”受了重傷的山形福健望著岩倉具視,隻說出了這幾個字,卻來不及施以援手。

  ??忍者們瞬間衝進了密室,隨著一道道的黑影,一堵黑色的牆橫斷在武士們與岩倉具視的退路上。武士們再也見不到他們的戰友,隻聽到慘叫聲在牆外不斷響起。

  ??“滾開!”山形福健發出了一聲怒吼,奮力向黑色的牆擲出了自己的刀,一道銀白色的閃光在黑色人群中閃過。他奮力單手推動岩倉具視躍過了桌案,從正麵切入到了忍者們當中。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這一刀,格擋它的刀劍在碰上時崩裂;正麵阻擋的人遭到了長刀的貫穿,被巨大的力量牽引著逆向前進。

  ??此時武士們身邊貼滿了無數的黑衣忍者,長刀的寒光中,他們幾乎把持不住身體,血如亂泉,飛濺在忍者武士的鬥篷上。

  ??山形福健連開數槍,很快打空了彈倉,兩名忍者倒下了,露出了一個縫隙,他丟掉了手槍,用盡全身的力氣,幾步上前將岩倉具視舉了起來,扔出了密室。

  ??摔進了花圃中的岩倉具視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他稍一偏轉頭,就見到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她通體漆黑,如同披掛著黑夜的甲胄。她一個人站在牆角,傲慢的揚著頭,孤獨得仿佛世上所有的人都已死去。她的眼睛與刀鋒上,回蕩著刺目的光澤。

  ??從各個角度逼近的忍者瞬間形成了合圍。他們久經訓練,進退有度,在他們的包圍之下,沒有獵物可能逃掉。

  ??幾名在院中戰鬥的武士試圖保護岩倉具視,他們撲向那個女子,可是根本沒有用,最先逼近她的武士最早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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