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沐晚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像淌了層冰水般寒涼。

  他怎麽可以——

  他怎麽可以丟下整個北城於不顧，跟著自己跳下來！

  “卿卿，下輩子……再給我一次機會……”段澤看著沐晚，用力伸長手臂，將沐晚瘦小的身體整個攏在自己懷中。

  他知道，所謂下輩子隻是自欺欺人的幌子。

  但他想聽到沐晚的回應，就算一死，也心滿意足。

  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給她墊背，讓她活著的希望更多一些，這便是他對她最後的愛。

  終於，一次又一次救你的人，是我……

  沐晚沒有回答他，但她眶中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隨風滑落，顆顆晶瑩，飄進了段澤的狹長眼眸。

  淚與淚的交融，讓她忘了時間的流逝。

  明明隻有幾秒鍾，她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段澤……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我把命還給你……隻求來生永不相見……”

  這是三年前梅苑那場大火中，她在心底對段澤說過的話。

  來生永不相見，還是下輩子再給他一次機會？

  風，呼呼地刮。

  耳畔已經傳來了樹葉的沙沙聲響。

  那是風吹拂樹梢的聲音。

  他們，很快便要落地了。

  段澤的臂膀再次收緊力道，眼眸中蘊含的強烈情緒如荒草般蔓延。

  “卿卿，我愛你。”他說道。

  那近在毫厘的聲音，卷走了沐晚的呼吸。

  她抬手抓緊了段澤的胳膊，用盡全力抱住他，再也沒有猶豫。

  段澤一怔，立即收緊臂力，用著近乎要將她融進骨血的力道。

  他等這個擁抱，等了太久。

  “這是你欠我的。”這是沐晚在他耳畔說的最後一句話。

  尖銳的樹杈刺破了他們的衣裳，隨即便是“嘭”地一聲響。

  一切，塵埃落定。

  ……

  昏昏沉沉。

  耳邊傳來一陣噪雜的聲響，段澤蹙了蹙眉，剛想挪動胳膊，卻發現四肢無法動彈。

  “大帥。”耳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睜開眼，入目一片刺白。

  光線的突然闖入，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環顧四周，他確定自己已經回到了北帥府。

  “卿……”段澤想說話，卻發現嗓子沙啞得吐字艱難。

  “拿水過來，大帥醒了，想喝水！”旁邊候著的人，是魯牧。

  段澤微微搖頭，魯牧會錯了自己的意。

  他不是要水，他是要問那個女人的情況。

  段澤拚命回想落地前的畫麵，卻發現大腦一片混沌，思緒也無比混亂。

  最後的最後，那個女人好像抱住了自己，還說了句話。

  “這是你欠我的。”

  段澤想了很久，都沒有猜透沐晚那句話的含義。

  她為什麽說自己欠了她一個擁抱呢？

  恍惚中，段澤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冬至日，是沐晚的生日。

  他去了梅苑，陪她躺下，卻背對著她而眠。

  沐晚從背後摟住自己，卻被自己一把推開。

  她說，自己好久都沒抱過她了。

  是欠那個擁抱嗎？

  原來，她都想了起來……

  “夫人呢？”段澤喝了水，嗓子稍微好受了些，便立馬詢問魯牧。

  魯牧眼眸一陣忽閃，搭攏著肩膀不敢看他。

  段澤心底一咯噔，不顧疼痛抬手指向他：“說。”

  “夫人……走了。”魯牧的聲音小到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