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測試遊戲結束後，接下來是會親，金勇和叔叔被請到另一間屋子和林家人及親屬見了麵，林秀芝給雙方作了介紹，然後擺一桌酒菜，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這時，院子裏開始擺酒席宴請來賓。會親結束後金勇再沒什麽事情，走出房間觀看當地景色。房前是大片稻田，十裏外有一處村落，屋後是公路。惠芝走過來對他說：“姐夫，你在這看什麽呀？”

  ??“看風景。這地方真不錯，稻田連片望不到邊，連座山都看不見。俺們那邊都是山，出門步步是坎。”

  ??“不錯什麽呀？你沒看見喝的水嗎?用稻草灰過濾的水難喝極了。這裏的冬天很冷，吐沫沒落地就凍成塊了。”

  ??金勇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但沒有點破它。“你讀藝校學什麽專業？”

  ??“聲樂，我從小就喜歡唱歌。”

  ??“那你是想當歌唱家了，這可不容易，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才行。”

  ??“當不當歌唱家是另一回事兒，主要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有一種滿足的感覺。姐姐說你喜歡畫畫，因為這個才去當的老師，不也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嗎？”

  ??金勇點了點頭說：“可我讀的書少，工作起來很吃力。你是幸運的，沒想到你們這裏還辦了藝術學校。”

  ??“是啊，我能上藝校很不容易，家裏人為我吃了很多苦。說起來二姐最累，也最能幹。大姐當幹部整天在外頭東跑西顛顧不了家。大哥喜歡喝酒抽煙，每天五迷三道的，還有點兒懶，家裏家外都得靠二姐。大嫂過門後二姐多少輕鬆一點兒，以後......”惠芝沒說完，有個姑娘來找她：“大夥都等你唱歌呢，快走吧。”

  ??惠芝和那個姑娘去了大院，金勇也隨後跟了過去。宴席接近尾聲，房門前的幾張酒桌已經搬走空出一塊場地，人們已經開始了舞蹈。一個高個子中年人對惠芝說道：“今天是你二姐的大喜日子，你應該給他們獻上一首歌，最好是有點兒味道的，就唱情歌吧。今天到這來的都是親朋好友，你不用擔心。”

  ??惠芝笑了笑，行了禮對大家說道：“今天是我家的大喜日子，歡迎各位叔叔大爺、大娘大嬸到我家做客。既然崔隊長讓我唱一首情歌，那我就唱一首給在場的父老鄉親助興。”她從崔隊長手裏接過麥克風唱道：

  ??“在高山有位心靈的小姑娘，

  ??心靈的小姑娘她身邊有位少年郎.

  ??紅紅的太陽是熱情的少年郎，

  ??圓圓的小月亮是多情的小姑娘......

  ??光芒——照耀美麗的山崗，

  ??山崗——鳥語花香情更放。

  ??愛和情送進了春天的小心坎，

  ??春天的小心坎送給了他們倆。

  ??少年愛姑娘......”

  ??惠芝優美的歌聲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大家鼓掌忘記了手疼。崔隊長問大家：“你們說她唱的好不好？”

  ??“好！好！再來一個！”

  ??惠芝：“好，那我就再唱一個民謠。”

  ??這次她是用朝語唱的，金勇在雙河多次聽過這個歌調，還能哼哼兩句，但不解其意。心想：“這三姐妹有意思，老大能管事兒，老二能幹活，老三能唱歌，確實各有不同。”

  ??惠芝悅耳動聽的歌聲使得好多老人坐不住了，起身跳起了舞蹈，崔隊長馬上用錄放機播放音樂，更多的人加入到舞蹈行列。等到這些人跳累了坐下來喝酒時，四個小夥子身著民族服裝帶著長鼓進場，在音樂聲中跳起了長鼓舞。他們動作優雅步調一致，贏得了陣陣掌聲。沒等他們退場，興奮起來的人們又進場開始了舞蹈。金勇看見舞者都是中老年人小聲問惠芝：“你們隊年輕人應該很多，他們都去哪了？就連剛才玩長鼓的四個小子都沒影了。”

  ??“這裏的人有點怪，唱歌跳舞的一般都是歲數大的人，年輕人不靠邊，他們找個背靜的地方自己玩去了，他們也就是喝酒唱歌，很少跳舞。你們那裏的年輕人在這種場合能上場跳舞嗎？”

  ??“俺們隊小沒幾個年輕人，喝酒都不夠桌別說玩了。你二姐呢？怎麽不見她的影子？是不是也和年輕人湊一起去了？”

  ??惠芝笑道：“你不知道規矩呀？她躲起來了，到了晚上你才能見到她。”

  ??金勇心想：“這又是什麽規矩？嬸娘和二姑怎麽沒告訴我？”

  ??舞蹈的人們終於累得跳不動了，很多人回了家，有一部分人進屋喝酒。曲終人散，最後的項目是打掃衛生，出場的人都是自家人。金勇剛拿起掃帚，林秀芝上前搶下來說道：“你可不能伸手，隻能看不能幹。走，我帶你去吃飯，多吃點兒，晚上喝酒不遭罪。”

  ??晚上七點多鍾，兩個討喜錢的小夥子來找金勇，“新郎官，你的那一桌現在變成了三桌，大夥就等著你去開席呢。”

  ??金勇跟他倆來到大房間。炕上放了三張桌，已經擺上了酒菜。坐在桌邊的二十多個小夥子見了金勇立刻鼓掌。金勇抱拳說道：“你們好哇，歡迎你們來捧場。可我的朝語說得不好，希望你們諒解。”

  ??一個張嘴就露小虎牙的年輕人說道：“會不會朝語無所謂，咱們生長在中國，這是正常現象。我旁邊給你留了位置，上來坐吧。”

  ??另一個團臉大眼睛的小夥子說：“人家當然正常了，咱們不正常。出了門一個個說話都是大舌頭，說漢語比幹活還費勁兒能辦什麽事兒？行了，不說這些了。咱們今晚托新郎官的福，吃上這頓大餐先謝謝他。我建議按咱們的規矩，喝酒用一個碟子順時針輪著來，自斟自飲大夥看，從新郎官開始吧。”

  ??“好吧，入鄉隨俗，我聽你們的。”金勇接過團臉遞過來的碟子倒滿酒，喝了之後把碟子傳給小虎牙，他喝完對金勇說：“聽說你是美術教師，而且還在漢族小學任教，這可不簡單。我喜歡畫畫是自學的，我把以前畫的挑了幾張拿來準備給你看看，想請你指點一下。”

  ??“說不上指點，就算是交流互相學習吧。”

  ??小虎牙從身後的提包裏拿出一卷紙打開，金勇一張一張仔細看著，見碟子傳過來倒了酒喝完繼續看畫，看完最後一張畫說道：“這些素描畫得不錯，看來你是畫了好多年了。說實話，我畫素描還不如你呢。”

  ??“你謙虛了。什麽叫素描？”

  ??“素描一般是指一種顏色的畫，也指畫法簡練概括的作品，是一個畫種。很多初學繪畫的人都把它做入門功課，但好的素描也可以成為經典名作。素描和其他畫種一樣有很多學問，像明暗色調、透視關係、布局什麽的都應該了解，懂得這些理論畫起來心裏就有底了，你最好是找一些有關素描的書看一看。”

  ??“書店沒有這類書籍。林鳳芝說你家牆上掛了好幾張畫，那是用毛筆畫的嗎？”

  ??“是啊，我畫的是山水畫，是中國畫的一個類別。”

  ??“畫一張畫需要多長時間？”

  ??“那得看畫幅大小，是工筆還是水墨，還要看畫什麽內容。”

  ??“你能不能在這畫一幅簡單的山水畫讓我們開開眼界？畫畫用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金勇笑道：“你繞來繞去在這等著我呢。又是測試的遊戲吧?上午沒玩夠嗎？”

  ??“不不，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本來不該提這種無理的要求，可我覺得錯過了這個機會，就很難再見到你了，所以才厚著臉皮相求，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金勇又喝了一碟酒笑著說：“看來你是想讓我出醜了。好吧，我就厚著臉皮畫一張。”

  ??小虎牙從提包裏拿出繪畫用品，金勇見他拿出來的是圖畫紙，說道：“畫中國畫要用宣紙，這種紙的性能和圖畫紙不一樣。沒有的話我就在圖畫紙的背麵畫吧。還得準備幾個碟子、水和一小塊布。”

  ??小虎牙拿來一張桌，又去弄來碟子和布。金勇把紙對折兩次用小刀拆開，把其中的一張放桌上，拿起毛筆蘸少許墨汁在紙上勾勒擦點，中鋒側鋒並用，很快畫了一幅《高山流水圖》的墨稿，接下來著色落款，認為差不多了便放下毛筆。他見大夥都在看自己畫畫，問：“輪到誰了？”

  ??小虎牙：“什麽輪到誰了？”

  ??“喝酒哇，怎麽，不喝了嗎？”

  ??“哎呀，把這事兒忘了。碟子在誰手裏？是不是應該罰酒了？”

  ??碟子在團臉手裏，他說：“在我這了，光顧看畫了，我認罰。”

  ??小虎牙對金勇說道：“聽說你是自學美術當的老師，我真的不敢相信，如果不是科班出身，憑自學不可能當上老師。看了你畫這張畫我服了。可惜咱們相隔太遠，沒法跟你學畫。”

  ??“我從小也喜歡畫畫，也隻不過就是用鉛筆看見什麽畫什麽，瞎畫一氣。後來看了一些有關美術的書籍，最主要的是遇到了藝術學校教美術的劉老師，受到他的指導讓我進了一大步。”

  ??“你可以給我當老師了，我敬你一杯酒吧。”

  ??金勇又笑道：“你還想把我繞進去呀？我可不上你的當。你們這裏的酒真好喝，是當地酒嗎？”

  ??“本地沒有好水源不能造酒。這酒都是從三百裏外的龍昂鎮運來的，那裏是山區，水好。”金勇又喝了一次碟子酒後說道：“白天娛樂的時候我就看見這裏的四個朋友上場跳了長鼓舞，其餘的怎麽不到場唱歌跳舞呢？”

  ??“那樣的場合就不需要我們了，那是三四十歲以上人的娛樂場所。就像有個順口溜說的‘老的張狂少的穩，不老不少浪得狠’，俺們靠不上邊。”

  ??“別看他們歲數大，可都跳得不錯。”

  ??“不錯什麽呀，也就是那麽回事兒吧。你看沒看見那個唱歌跑調的老白頭？這樣的場合他總是第一個上場，他的外號叫‘三就’，可不是新舊的舊。都說他喝了半斤酒就跳舞，三步四步就糊塗，五步六步就尿褲，這是真事兒，有過幾回了。別人說他尿褲子他就說是酒撒的。”

  ??“大夥應該勸他少喝點兒。”

  ??“那可不行，讓他少喝就罵人了，什麽都罵，所以誰都不勸看他出醜。”

  ??“你們隊裏有這麽多的年輕人，完全可以自己找場地玩嘛。”

  ??“俺們一般一年能玩一次，那就是‘五四’青年節，隊裏給我們放假，還給錢買酒菜，那才是我們的娛樂時間。”

  ??金勇喝下第七個碟子酒後覺得頭暈，說道：“這酒有後勁兒，我酒量有限，喝不下去了。”小虎牙笑道：“你是想去見林鳳芝吧？行啊，到時候了，你應該去見她。”

  ??“不，更主要的是我水土不服，身上難受，要不然我可以陪你們到底，我很喜歡和你們在一起。”

  ??“那就去休息吧，走，我送你。”

  ??“不用，我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們好好喝酒好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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