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金浩和關玉燕的婚事雖然得不到各自家庭的支持，卻得到了朋友們的幫助，幫他倆租了房屋，送來米麵和一些生活用品。哥哥買了一些糖果分給朋友們，算是舉行了婚禮。嬸娘實在過意不去，三天後背著叔叔給金浩送去了被褥衣物、糧油醬醋以及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他們兩人經曆了千辛萬苦總算走到了一起。金勇把藏在小箱墊紙下麵的二百元拿出來帶在身上來到哥哥的新家。進屋見嫂子不在，問道哥哥：“就你一個人在家呀？嫂子上哪去了？”

  ??“她回娘家去了，你有什麽事兒？”

  ??“沒什麽事兒，我有二百塊錢送給你。”

  ??“你每月的工資都交給了叔叔，這麽多的錢是從哪來的？”

  ??“這錢是杜蘭芳給的，我幫過她，她為了感謝我送的。”

  ??“她嫁給了有錢的轉業軍人，日子過得不錯，你能幫她什麽？”

  ??“這事兒最好不說，你知道了也不好。”

  ??“那我就不能要這個錢了，我再窮也不能花來路不明的錢。”

  ??“哥，你想多了，咱們是親兄弟，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必須得保守秘密，對誰都不能說出去一個字。”

  ??“有這麽嚴重？是你偷的還是搶來的？”

  ??“都不是。你能不能想起來幾年前咱們隊來的那個工宣隊侯海平？他是不是差點兒被打死了？那就是我讓朋友們幹的。姓侯的混蛋對杜蘭芳不懷好意，那天晚上他想對杜蘭芳下手，結果被我的朋友打成了廢人，不過我沒讓他們下重手。”

  ??“原來是你們幹的。你怎麽知道那天晚上姓侯的要對杜蘭芳下手？”

  ??“當天中午姓侯的對杜蘭芳說要找她談話，讓她晚上必須到隊部。杜蘭芳想到田迎春的事兒，心裏害怕，就求到我，那我就得管了。”

  ??“這事兒你告訴隊長就妥了，何必打他？一旦失手出了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杜蘭芳的錢還是不花為好，你留著還給她。”

  ??“你放心，我還她就是了，這筆錢你用吧。”

  ??哥哥歎口氣，收了錢又說道：“我違背了爸爸的遺願，娶了漢族媳婦，把叔叔氣夠嗆，現在見麵都沒話說了。”

  ??“你不用想那麽多，像咱們這樣沒爹沒娘的窮小子能找到媳婦就不錯了，還分什麽民族？嫂子了不起，有骨氣，我佩服。哥，我看你更有福氣，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

  ??“算了吧，我哪有什麽福氣，就這樣了。你可別學我找漢族對象。”

  ??金勇笑道：“這就怪了，你摘了緊箍咒轉身就想套在我的頭上，我能不能找到對象還兩說呢。再說了，咱們連朝鮮話都不會說，朝鮮族的規矩也不懂，還算什麽朝鮮族？和漢族有什麽區別？我對朝鮮族那一套不感興趣。”

  ??“你是不是處對象了？我聽說水泥廠有個姓孫的姑娘對你挺好，有這回事兒吧？”

  ??“誰這麽會編瞎話？我和姓孫的姑娘僅僅是認識，能說上話，如果這也叫處對象，那我起碼也處了二十多個對象。”

  ??“編什麽瞎話?老馬家的親戚有個小孩看見你和那個孫姑娘晚上還在一起，你還為她打架，這能是瞎話嗎？不是搞對象能走這麽近乎嗎？我勸你還是慎重點好，吸取我的教訓，可別走我的路。”

  ??“吸取你的什麽教訓？你根本就沒做錯什麽。叔叔反對是他自己的想法，不能把那些陳腐的舊規矩強加在咱們頭上。我已經有主意了，假如我在礦上轉正了，就有可能找漢族對象，沒轉正就憑天由命。我得回轉運站了，俺們現在是兩班倒，我在下午班。”

  ??“卸汽車還兩班倒？活那麽多嗎？”

  ??“這一陣子礦石供不應求，運輸車加班加點，俺們也就得隨著他們幹了。你要是急用錢告訴我一聲，我可以給你想辦法。”

  ??“不用了。你幹活加點小心。”

  ??金勇來到轉運站，看見劉師傅的小兒子在屋裏，問：“喲，這不是老四嗎?你怎麽來了？”

  ??“我想買一雙運動鞋，礦裏的商店買不著，就上這來了。”

  ??“你現在還上學吧？在小學還是在中學？”

  ??“小學六年畢業了，馬上要去礦辦的技工學校。”

  ??“好哇，多讀書是好事兒。鞋買了嗎?”

  ??“還沒呢，等爸爸回來一起去商店，他上車站一會兒就回來了。金勇哥，礦裏的人都說你會武術，十多個人都打不過你，你是怎麽練的？”

  ??“那都是瞎說，我根本就不會什麽武術。以前有一段時間我練過舉重，也就是力氣比一般人大了點兒，你別信他們的話。”

  ??“金勇哥，你可不能騙我。”

  ??“當然了，我不騙你就是了。”

  ??劉師傅回來了，他帶著老四去了商店。金勇拿了大錘準備砸礦石的時候，副食店的劉大姐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喬仁山要結婚了。第二天上午，金勇去了總店辦公室，見屋裏隻有陳孝宗一人，問道：“我聽副食店的劉大姐說喬仁山和李桂蘭準備結婚了，這是真的嗎？”

  ??“對，是真的。我正想找你說呢。其實他倆早就處上了，沒公開就是了。你說咱們給他送什麽禮物好？”

  ??“我看咱們湊錢給他買禮物得了，錢多可以買像樣兒的禮物。至於買什麽禮物還得大夥合計一下。”

  ??“好哇，就這麽辦。我有個建議，咱們問問喬仁山需要什麽就給他買什麽，這樣更好一些。”

  ??“那就得你問他了，他想要什麽物品就讓吳瑞友張羅，他在供銷社門路廣，花多少錢咱們幾個均攤。”

  ??過了兩天，金勇、蘇文濤、謝廣平、鄧科四人到東升飯店吃飯，金勇問梁坤：“要給喬仁山買的禮物辦妥了嗎？”

  ??“都妥了，已經用車送去了。”

  ??“有多少東西值得用車送啊？”

  ??“一個梳妝台，一個大碗櫃，一個寫字台和一個書櫃，一堆的鍋碗瓢盆，還有一些記不住了，這麽多東西不用車怎麽辦？”

  ??“算沒算一個人攤多少錢？”

  ??“原來計劃是咱們幾個買梳妝台、寫字台和書櫃，後來又有十多個同學要入股，隻好又增加了一些東西。吳瑞友算了一下，咱們這幾個多拿點兒，每人四十元。你的那份我拿了，你不用掏錢。”

  ??“什麽意思？憑什麽你給我拿錢？”

  ??“咳，我下鄉幾年前前後後花了你一百多元，還有糧票是多少就記不住了，給你拿著點兒錢也是應該的。”

  ??“你這就不對了，那些錢是我給你的，現在你給我拿禮錢，我的臉往哪擱?”金勇拿出四十元硬塞進梁坤的衣袋裏又說道：“你替我墊錢的事兒辦的不錯，好兄弟不說謝了。給俺四個弄點兒飯菜，越快越好。”

  ??在喬仁山婚禮的前一天，是金勇的休息日，他來到喬仁山家。喬家來了很多親朋好友，喬仁山的父母年邁，由他的姐夫主持婚事。喬仁山的姐姐告訴金勇，明天的婚宴訂在東升飯店，“今晚你們的同學能來一些，姐托你一件事兒，你負責接待同學，讓他們吃好玩好，這是大事兒。”

  ??“姐放心，今晚同學吃飯的事兒包在我身上。我得問問喬仁山有多少同學要來。”

  ??金勇走進新房，見屋裏隻有喬仁山、李桂蘭兩人，笑著說道：“你們在說私房話吧？我進來的不是時候哇。”

  ??“你扯哪去了?俺倆在收拾屋子。”喬仁山給金勇到了一杯水，“俺倆能夠在一起，這裏有你的一份功勞。”

  ??“我有什麽功勞？你們是因為有緣分才走到一起的，按著老話說就是上天注定要你們成為夫妻。”

  ??“你可能忘了，當初你把桂蘭家的畫交給我保存，讓我適當時候還給她，有這事兒吧？後來她招工到總店，我要把畫交給她，她說放在自己家裏不安全，讓我繼續保存，俺倆的結合就是從這張畫開始的。”

  ??桂蘭：“大班長，我一直想好好感謝你，可是喬仁山不讓提這件事兒，我就一直憋在心裏。我就想知道這張畫是怎麽到你手上的，能告訴我實情嗎？”

  ??“這張畫嘛······我以前在你的家裏見過這張畫。那年我去公社辦點事兒，有位領導讓我到倉庫幫他拿東西，我在倉庫裏看見這張畫掛在牆上，我和領導說這是我同學家的畫，應當物歸原主，沒想到領導同意了，讓我拿回來交給你。可我尋思送給你還有可能讓人搶走，不如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交給你。當時認為喬仁山家最安全，就這樣我把畫交給他保存了。”

  ??“讓你把畫帶走的是哪一位領導？”

  ??“他早就調走了。當時著急辦事兒沒打聽他的姓名，後來又把這事兒忘了。”

  ??喬仁山：“忘就忘了吧。現在找他有可能牽扯到別的事兒，也許還會牽扯到其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幹脆別找了。”

  ??金勇：“對，不找是上策。還有點事兒，我想問問你們倆通知了哪些同學，你姐讓我今晚接待他們。”

  ??喬仁山：“這事兒我已經交給梁坤和劉偉辦了，他們知道具體情況。”

  ??“那我去找梁坤問問。行了，你們嘮吧。”

  ??金勇來到東升飯店，見了梁坤說：“喬仁山說你和劉偉接待同學，今晚能來多少人？”

  ??“知道要來的有二十二個，現在已經來了五個，今晚能不能都來就說不上了。”

  ??“來是情義，不來是本分。通知楊玉春、黃玉玲她倆了嗎？不告訴她倆肯定不高興，以後見了麵還會罵咱們。”

  ??“她倆已經來了，在後院井旁邊洗菜呢。楊瘋子淨事兒，沒一句好話。”

  ??“她怎麽了？什麽事兒讓她鬧心了？”

  ??“你想啊，我和劉偉、吳瑞友、劉偉招工回來了，她倆還在青年點，能沒有怨言嘛，說不定把你也拐帶了。”

  ??“可也是，她倆有點兒怨言也正常，見了麵就得好好安慰她們一下。”

  ??兩人正說著，楊玉春、黃玉玲從後院走出來，金勇對她倆說道：“你倆來的好快呀，在青年點過得怎麽樣？受了很多苦吧？上次在老林家見到你們的時候沒時間嘮，那裏也不是說這些話的場合，也就沒打聽你們的事兒。”

  ??楊玉春：“在青年點受的苦就別提了，俺們下了鄉就是沒娘的孩子，受了氣也隻能忍著。大班長，你可得給俺們做主說公道話。你說就像梁坤這樣的都招工回來了，我和黃玉玲怎麽就不行?他什麽地方能比俺倆強？”

  ??梁坤：“我怎麽了？怎麽就不如你們了？今天真是撞上邪了。”

  ??黃玉玲：“你別不服氣。在學校的時候不論學習還是紀律，咱倆都比你強，你先招工跑回來就是不合理，大班長，我說的對不對？”

  ??金勇隻是在笑。楊玉春道：“人家攀上高枝了，以前他們八個人就抱團取暖，一個幫一個，有人說他們是八大金剛。哎，我和你們商量一下，現在林耀華去了天堂，馬友德當了兵，你們八大金剛少了兩個人，把我和黃玉玲加進去行不行?咱們男女搭配熱鬧一些。”

  ??梁坤：“拉倒吧，就你那個樣兒，誰願意和你搭配？一邊呆著去。”

  ??“你放心，俺倆說死也不和你搭配就是了，瞅你那小樣兒就鬧心。”

  ??金勇：“好了好了，說說就扯到南朝北國去了。什麽八大金剛？那都是以前的遊戲，此一時彼一時了。你們兩個也別著急，招工是早晚的事兒，不過辦這事兒我可是無能為力。”

  ??黃玉玲：“辦這事兒還得陳孝宗、喬仁山兩人出頭才行，你得幫俺倆說說情。”

  ??“咱們都是同學，誰說都一樣。他倆要是給你們辦的話，隻能把你們安排在總店，你們願意嗎？”

  ??楊玉春：“隻要能招工回來，就是天天打掃廁所也行。你說咱倆幹什麽不行吧？炒菜做飯不學就會。”

  ??梁坤：“沒咋的就吹上了。說起來炒菜做飯好像是女人幹的活，奇怪的是大廚師男的多，說一千道一萬女的就是不行，騍馬不能上陣。”

  ??楊玉春剛要開口，金勇馬上對她說道：“你是不是想說穆桂英、花木蘭？我看俺們就別扯遠了，說起來沒頭。肖瑞豔、趙霞在後院幹活呢，俺們去看看她倆吧。”

  ??肖瑞豔、趙霞在井邊洗菜，見金勇等人來了，肖瑞豔馬上說道：“你們怎麽才過來？聽見你們在前麵吵吵鬧鬧的，沒完了，是不是就想吃現成的？都得幹點活兒，要不然明天別上桌。”

  ??趙霞：“拉倒吧，也沒多少活兒，你們就別濕手了。”

  ??金勇：“俺們幹點活沒問題，你們看幹什麽好就分配吧。”

  ??肖瑞豔笑道：“以前俺們都是聽大班長的，現在倒過來行嗎？大班長，你把這筐洗好的菜送到前屋去。”

  ??“現在不是上學的年代了，大班長的頭銜也不存在了。”金勇拿起了菜筐剛要走，梁坤上前搶下菜筐對肖瑞豔說道：“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斤兩了，支使人也不分個地方。”他說完提著菜筐去了前屋。

  ??楊玉春：“看見沒？還是他們親哪，咱們比不了。”

  ??黃玉玲：“那是當然了，要不然梁坤怎麽能從青年點蹦出來呀？”

  ??金勇：“怎麽又扯到這上來了?行了，咱們都幹活兒，幹完好吃飯。”

  ??楊玉春：“吃飯？想好事兒呢。這是為明天婚宴準備的菜，今晚吃不著，除非你請客。”

  ??趙霞：“就算他請客也不能用這菜。”

  ??金勇：“我請你們吃頓飯沒問題，不過今晚這頓飯是喬仁山請客，希望到場的同學都能夠吃得好玩得愉快。以後找個時間我請你們吃頓大餐。”

  ??楊玉春：“完了，推到以後就是猴年馬月了，你還不如在牆上畫個大餅子讓俺們看兩眼呢。”

  ??梁坤回來說道：“好了好了，都放下手裏的活，到大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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