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場車禍，給金勇和蘇文濤帶來了半天的空閑，兩人在街裏找了一家飯店，一邊吃一邊合計著利用下午的時間想做的事情。蘇文濤要去百貨大廈買衣服，金勇想去看望文具店的王叔，兩人約定好五點在車站碰頭飯後各行其事。金勇覺得時間充足，在大街上隨便走走看看，不知不覺順路走到了二姑曾經住過的樓前廣場。廣場邊的那棵大樹好像還是那麽粗，那麽的高，樹下照樣有一群老人在閑聊。金勇走過去看了看，沒想到在這些老人當中認出了幾張熟麵孔，對其中一位老人說：“項大爺，你還認識我嗎？”

  ??項大爺眯著眼睛仔細看著金勇說：“我想不起來了，你叫什麽名？”

  ??“我叫金勇，五年前我帶著二姑家的小弟弟永哲常到廣場玩，聽你和寧大爺講故事，當初這裏人很多，也很熱鬧。”

  ??“噢，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你是學生，現在做什麽？還念書嗎？”

  ??“早就不念書了，我在石台峪硫化鐵礦上班，到這來辦點事兒。寧大爺呢？怎麽沒見到他？”

  ??“他走嘍，到極樂世界享福去了。你認識的魏大爺、劉大爺也都走了，他們換地方聊去了。去年我差一點就去了，他們不留我，硬是把我攆了回來，我還得在這裏和這些人聊。”

  ??“寧大爺走了······當初我認識他的時候看他身體挺好的，心態也不錯，不該走這麽快呀。”

  ??“好什麽呀，他打了那麽多年的仗，身上槍打的窟窿眼漏氣了，能活到七十六歲就不錯了，他得感謝老天爺。”

  ??旁邊的一位胖大爺道：“得了吧，你別瞎扯，他要感謝就得感謝政府對他的照顧。他的孫男外女對他也很孝順，他在世的時候每年春節孩子們都來看他，滿滿一屋子的人，那個熱鬧勁就甭提了。”

  ??金勇：“他的孫女寧雪也來了嗎？”

  ??“當然來了。那個小丫頭當了兵，前年春節回來的時候還領來了對象，是個軍官，挺帥的。小丫頭出息了，據說也當了官。”

  ??胖大爺：“你又瞎扯了，那年和她一起來的軍官有三十多歲，人家是到這來辦事的，根本不是對象。你老眼昏花，沒看明白可別亂說話。”

  ??“那我可能是看花眼了。大老遠的看他們在一起走道我以為是搞對象呢。”

  ??“老不正經，就尋思搞對象。”

  ??金勇問道：“寧雪走的時候是去學習的，現在幹什麽？”

  ??項大爺：“學習早就結束了，聽她爸說安排在南京部隊裏工作，現在幹什麽就不知道了。那丫頭又精又靈的，肯定能出息。”

  ??金勇心想：“怪不得不來信了，原來是分配了工作。馬友德是最親近的朋友，回來隻是說在部隊參加了訓練，別的什麽都不說。寧雪是學習通訊技術的，會涉及到很多機密，那她就更不能說了。當了兵人就變了，都知道保密了。都說部隊是一所大學校，不僅可以學到很多知識，還可以改造一個人，可惜我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他告別了項大爺等老人，買了禮品又去看望了文具店的王叔，在那呆到四點多鍾才回到車站。蘇文濤來了，兩人買車票上了車。蘇文濤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問道：“你怎麽回事兒？誰欺負你了嗎？是不是又丟錢了？”

  ??“那倒沒有。我尋思那個被撞的小孩現在怎麽樣了，能不能好一些。咳，這人哪，生死就是一眨眼的事兒，想想挺可怕的。”金勇沒有說出內心的想法。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想那麽多幹什麽？咱們該吃就吃，該玩就玩，不用費那個腦筋。你見到文具店的王叔了嗎？”

  ??“見過了，我還到二姑以前住過的地方轉了轉。”

  ??“那地方有你喜歡的姑娘嗎？”

  ??“瞎扯。咱是鄉下人，知道自己的半斤八兩，搞對象的事兒在這想都不用想。”

  ??“咱們可是到了搞對象的時候了，有看對眼的就得處一個。你知不知道，鄧科這小子和馮銀麗搞上了，我問他還不承認呢。小樣兒，這種事兒能滿過我嗎？”

  ??“他知不知道馮銀麗和老宋的事兒？”

  ??“那算個鳥毛事兒，兩人看對眼就什麽都不在乎了，也許是為了轉正兩人合夥玩的美人計呢。這不關咱們事兒，用不著替他們操心。你的事兒我也知道一點兒，別想瞞著我。我問你，是不是和水泥廠的孫鳳萍對上眼了？”

  ??“對什麽眼，我們隻是認識，算是朋友吧。”

  ??“拉倒吧，男女之間沒什麽朋友，湊一起時間長了想的就是一件事兒。就算你和孫鳳萍處朋友，處到什麽地步了？”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見麵能說上話就是了，沒別的意思。”

  ??“你對她有沒有好感？是不是總想和她見麵？想不想和她在一起？她要是也這麽想的話那你們就動感情了，算是進入了戀愛的初級階段，下一步嘛······”蘇文濤笑了笑又道：“這你就懂了，用不著我說了。”

  ??“我懂什麽呀?我和孫鳳萍隻是認識，連好朋友都算不上，更談不上搞對象。”

  ??“這得有個過程，等你們處的時間長了，感情就上來了。鄧科那小子下手快，我看他們得抱孩子結婚了。”

  ??金勇笑道：“哪能那麽快？我看你是越說越玄了。”

  ??“男女之間的事兒就是一層紙，捅破了就一發不可收拾，那癮頭才大呢。”

  ??“聽你說的樣兒，這方麵經驗倒是蠻多的。我看你和高雪瑩處的不錯，是不是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不瞞你說，俺倆已經是夫妻關係了，還是說你的事兒吧。孫鳳萍對你有沒有那個意思？是不是喜歡你吧？她要是有，哪怕有那麽一點點兒，你們可以進一步發展了。”

  ??“不行，處朋友可以，絕對不能搞對象。她是正式工，我可不想讓人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可是下鄉青年，找了農村對象會不會影響招工？”

  ??“辦什麽事兒先別尋思完美順心，想多了心煩意亂事情就難辦了。搞對象隻要兩人情投意合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我說你可別傻了，別管它是天鵝肉還是鳳凰肉，隻要能吃到口才是你的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兩人處得差不多了你就來個板上釘釘生米做成熟飯。有些女孩子就喜歡處的對象這麽幹，覺得這才像個男子漢。”

  ??“我們隻能是朋友關係，感情再好也不能像你說的那麽幹。我和她的家庭條件不一樣，差距太大了，有很多問題解決不了。再說我還有哥，他沒結婚我就不能談戀愛。”

  ??“這就奇怪了，平常看你敢想敢幹，搞對象怎麽婆婆媽媽的？有句話說‘二心不定，輸個溜兒淨’，搞對象是個樂事兒，用不著瞻前顧後想那麽多。”

  ??金勇搖搖頭不再說話，心想搞對象還真的不一定是樂事。回到家裏，看見哥哥不在屋裏，也沒回來吃晚飯，心想也許去找關姐了，但願他們少一點磨難，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想到明天休息呆在家裏無事可做，想著應該去看看陳孝宗、喬仁山他們。第二天早飯後上街的路上遇到王秀梅，聽她說道：“喲，這不是金勇嗎？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今天怎麽沒上班？”

  ??“我今天休息，想上街辦點事兒。你幹什麽？”

  ??“我這樣的能幹什麽，沒能耐讓人瞧不起，丟死人了。”

  ??“可別那麽說，沒人瞧不起你。聽說你要結婚了，我祝賀你。我可是好長時間沒到隊裏了，有沒有什麽新鮮有趣的事兒？”

  ??“新鮮有趣談不上，大夥議論最多的還是你哥和關玉燕的事兒。關玉燕是鐵了心要和你哥在一起，父母打罵也不改口。你哥壓力大，想放棄這段感情，關玉燕絕望喝了農藥，多虧發現的早，及時送醫院搶救過來了。你怎麽看待這件事兒？”

  ??金勇大驚失色，說：“有這種事兒？我一點都不知道。關姐了不起真是烈女子，可我不讚成尋短見，我哥要是負心可就對不起她了。”

  ??“算你有點良心，說了點人話。當初我要是像關玉燕那樣對待你的話，你會怎麽樣？”

  ??“咱們的情況和我哥關姐他們不一樣，你在我心裏一直是姐姐，所以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兒。搞對象就是為了過日子，受那麽多罪幹什麽？”金勇見王秀梅不言語繼續說道：“我看你的對象挺好的，有能耐，以後你們的日子不能差了。咱們以前是姐弟關係，也算是好朋友，以後還一樣。我十分感謝你這麽看得起我，我的好姐姐。”

  ??“行了行了，可別姐姐長姐姐短的，淨耍嘴皮子。我就這樣了，也許這就是命吧。我看你就得找朝鮮族對象，要不然你們家能鬧翻天。”

  ??“我現在還沒尋思找對象的事兒，可我認為不同民族通婚很正常，隻要兩人感情好就行。”

  ??“你倒是想得開，這話傳到你叔叔耳朵裏可有你好受的，你不怕我告訴你叔嗎？”

  ??“你不會這麽做的，因為你不是搬弄是非的人。好了，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也得去辦點事兒。”

  ??金勇來到街裏走進總店辦公室，屋裏隻有喬仁山一人在忙著賬目，聽他說道：“你可是好長時間沒來了，挺忙嗎？”

  ??“忙也是那些活兒，天天卸汽車砸礦石，再就是跟車出門，幹長了就不在乎了。陳孝宗呢？”

  ??“他去縣裏參加招工會議，明天能回來。俺倆合計過了，想把梁坤、吳瑞友從青年點弄回來安排在總店。”

  ??“這可是大好事兒，怎麽不把劉偉也一起弄回來？”

  ??“他有地方去了，林業局要他，已經辦好了手續。這都是好消息，還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也許你已經聽說了，林耀華住進了醫院，他現在是肝炎晚期，怕傳染別人住進了隔離病房。我和陳孝宗去看他，隻能隔著玻璃窗戶和他打招呼。聽說要轉到省裏的大醫院，我和陳孝宗還想抽空去看他，不知道他走沒走。”

  ??金勇聽到這裏臉色大變，一下子站起來說：“怎麽弄成這樣？咱們不是早就讓他檢查身體了嗎？這麽長時間都幹什麽了？”

  ??“是啊，咱們讓他檢查，還給了他一些錢，可他把錢都花在學生身上了。他以為自己年輕力壯小病小疼無大礙，結果弄成了這樣。”

  ??“我去醫院看看。”金勇推門要走，喬仁山說道：“我估計他已經轉院了，你不如到他家看看。”

  ??金勇出了門，想到這裏離醫院近，林耀華要是沒轉院還可以見麵，他便直接去了醫院。進了醫院大門見到認識的劉醫生打聽林耀華的情況，劉醫生告訴他，林耀華的病情很嚴重，今天早晨轉省城傳染病院去了，“病情很嚴重······”這句話像塊大石頭一下子壓在金勇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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