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白石嶺工區夥食的管理員叫穆殿寶，他到高陽的菜市場轉了一圈回到四號轉運站對劉師傅說：“今天白跑了一趟，我要買的菜市場都賣差不多了，剩一星半點不好幹什麽，今晚回去就得炒土豆絲了。”

  ??劉師傅道：“活人能叫尿憋死啊？俺們這裏有四個菜園子生產隊的人，你想買什麽菜沒有？怎麽能說白跑呢？”

  ??“可也是啊，最近的菜園子是哪個生產隊？”

  ??“三隊、四隊都在道東，是最近的了。三隊呂子明今天休息，找金勇就妥了。你等著，我把他找來。”劉師傅出屋把金勇從站台叫到屋裏指著穆殿寶對他說道：“這是白石嶺夥食管理員穆師傅，到市場沒買著菜，你回隊裏看看，能不能把他的事情辦了。”

  ??金勇：“穆師傅要買什麽菜？”

  ??“想買三百斤茄子、三百斤辣椒、三百斤黃瓜、二百斤柿子，還有一百斤芹菜和五十斤蔥，你看行嗎？”

  ??“這得到地裏看看才知道，我在這可不敢打保票。”

  ??“那好吧。老劉，你調輛車，俺倆去一趟四隊。”

  ??兩人坐車來到園藝四隊，在隊部門口遇到了趙隊長，金勇給兩人做了介紹後又把寫好的菜單給了趙隊長。趙隊長看了菜單說道：“這些菜沒問題。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能賒賬，一手錢一手貨當麵結清，不留尾巴找後賬。”

  ??穆殿寶：“趙隊長放心，我保證不差錢。從今往後咱們就是關係單位，我直接到你們這裏買菜，省了東跑西顛溜腿了。”

  ??“俺們當然歡迎你來呀，隊裏希望有你這樣穩定的客戶買菜，我也保證把質量最好、價格最便宜的菜提供給你們。走，我帶你上地裏看看，要什麽要多少都有，你看中了算。”

  ??三個人到菜地轉了轉，穆師傅看完之後很滿意，趙隊長立刻召集人手下菜。由於數量大，他把大田組的人都調了過來。金勇進地裏和社員一起下菜，王秀梅見了他沒好氣地說道：“當大工人的到菜地幹活能行嗎？別降低了身份。”

  ??“梅姐，我隻是合同工，幹的活比在生產隊還累，其他方麵沒什麽變化。”

  ??“有變化，變化老大了，俺們和你比矮了半截。”

  ??吳玉芝：“說到半截，隊裏的人管咱們叫小半截。你的梅姐說的沒錯，這一陣子變化確實大，以前在地裏幹活的小半截有五個丫頭兩個小子，現在倒好，就剩了三個丫頭，其餘的出息了都跑沒了影。”

  ??王秀梅：“跑的確實都出息了，像我這樣的走到哪兒狗都不稀搭理，除了在地裏幹活哪兒也去不了。”

  ??吳玉芝：“不稀瞅就拉倒，咱們也不是上趕子讓誰瞅的人。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金勇，我說的對不對？”

  ??“說的太對了，你比以前大有進步，不管別人怎麽樣咱們自己得好好活著。人都一樣，兩條腿支個肚子肩膀扛個腦袋，有多大能耐也是吃三頓飯，誰也別小看誰，誰也別生誰的氣，和和氣氣過日子就行了。梅姐，我說的對吧？”

  ??“去去去，別叫梅姐，我不和你說話。”

  ??吳玉芝對王秀梅說道：“你今天是怎麽了？就像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衝他來什麽勁兒？他怎麽得罪你了？”

  ??王秀梅沒有說話，摘了一筐柿子送到車跟前之後去了辣椒地。吳玉芝感到莫名其妙，問金勇：“你最近得罪她了嗎？”

  ??“沒有啊，我起早貪黑上班抄近路走的是火車道，根本不照麵，想惹她生氣都沒有機會。”

  ??吳玉芝：“這丫頭今天是抽風了，不知道哪根神經錯亂了拿你撒氣呢。你別在意，用不著和她生氣，過一會兒她就沒事了。”

  ??金勇笑道：“我能生什麽氣？我也沒得罪她，就算她生氣也和我無關。”又對關玉燕說道：“關姐，我來有半天了，你怎麽一句話也沒有？”

  ??關玉燕笑道：“你也沒和我說話呀。你在那幹活還行嗎？累不累？”

  ??“卸礦石能不累嘛，礦石死沉死沉的，幹的時間長了也就不在乎了。我以前在滑石粉廠幹過卸車的活，有點兒基礎，不像他們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

  ??吳玉芝笑道：“你們好好聊，說不定將來就是親戚了。”

  ??關玉燕：“吳玉芝！我叫你嘴賤，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撕開你嘴丫子。”

  ??“不敢不敢了，饒了我好不好？”

  ??這時候聽趙隊長喊道：“喂，把你們手裏的菜都拿過來！”

  ??金勇來到車跟前看見抬秤的抬秤，記賬的記賬，自己幫不上忙，就站在一邊看別人幹活。人多好幹活，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按菜單上的品種和數量全都裝上了車。趙隊長指著額外裝好的三個絲口袋說道：“穆師傅，隊裏給你和開車師傅還有金老二送點菜，這是一點小意思。”

  ??穆師傅：“你們種菜不容易，俺怎麽能白拿你們的菜？今天買回去的都是好菜、新鮮的菜我就滿足了。我十分感謝你們的幫助，額外的菜就不拿了。”

  ??“這點菜不多，穆師傅不用客氣，這也是俺們隊的規矩。”

  ??金勇：“穆師傅，你就拿著吧，不用客氣了。我是隊裏人就不能要了。”又笑道：“再說我家房前屋後都是生產隊的菜地，想吃什麽有什麽了，還是新鮮的，弄這麽一口袋扛回去什麽時候能吃完？”

  ??趙隊長：“老二！你少說廢話，把口袋拿回家。”

  ??“好好好，我拿著。白給誰不要？不要白不要。”金勇把三個口袋裝上車，對趙隊長又說道：“趙哥，你告訴我哥一聲，我今晚到舅舅家去了。明天我休息，在那玩一天晚上回來。”

  ??吳玉芝笑道：“這事兒不用告訴你趙哥，告訴你關姐就妥了。”

  ??關玉燕：“你給我閉嘴！別讓我撕開你的嘴丫子。”她的話引來大家一陣笑聲。

  ??穆師傅：“既然菜都上了車我隻能說謝謝了。趙隊長，咱們可說好了，每個星期我都得來一趟，品種和數量和今天的差不多。咱們今天就說到這兒，我得回去了。”

  ??“穆師傅放心，我保證滿足你的要求，歡迎你再來。”

  ??汽車離開菜地很快回到四號站，穆師傅對劉師傅說道：“老劉，我把你們的金勇帶走了，讓他去幫我卸車。”

  ??“好說好說，沒問題，你需要多少人就說話。”

  ??“去一個夠了，我走了。”

  ??穆師傅對金勇說道：“你今天有功，幫了我大忙。你們隊的趙隊長真不錯，一是一二是二，嘁哩喀喳是個辦事的人，給咱們這點菜不說值多少錢，它能暖人心。”

  ??“隊裏的規矩是買大量的菜就得給客戶一點好處，希望穆師傅以後多到俺們隊買菜。”

  ??“你放心，隻要我當這個管理員保證到你們隊買菜。到地裏買菜最大的好處是買新鮮的菜，又是挑最好的，有這麽一個關係戶我就省事了。”

  ??嶺東工區的駐地是在一個叫葛條溝的地方，合同工們住的是當年人們挖掘隧道時修建的房屋，雖說過去了十多年，但這些房屋由於一直有人管理，基本上完好無損，而且房間數量充足。拉菜車到了白石嶺工區食堂門口，穆師傅喊了一嗓子來了很多卸車的人，根本不用金勇伸手。卸載後汽車要回礦裏，路過雙河公社時特地把金勇送到舅舅家門口。舅媽見他帶來一大袋蔬菜很是吃驚：“你拿來這多的菜幹什麽？這得花多少錢？”

  ??“這是俺們生產隊白給的，沒花錢。舅舅和表哥他們還沒下班嗎？”

  ??“馬上回來了。你大哥結婚分出去了，你妹妹玉珠不上學在隊裏幹活了。這些菜得趕快倒出來，不然上熱就爛了。”

  ??金勇把菜倒在外屋地，他這才看清楚口袋裏是黃瓜、茄子、辣椒和西紅柿四樣菜。舅媽把菜分出來一部分讓金勇送到其他親戚家，等他送完菜回來時舅舅、二表哥和玉珠回來了。舅舅道：“上回送化肥你到這來一口水都不喝就跑了，今天怎麽有時間來了？”

  ??“今天工區食堂管理員去買菜，在市場沒買著，我把他領到俺們隊裏買的菜。隊長看我領來大客戶，一高興就給了我一口袋菜。俺家不缺菜，我就直接送到這來了。該給的親戚都給了，剩的就是咱們的了。”

  ??二表哥：“老二真行，在那麽多漢族人群裏你能拔出腿當工人，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兒。你用了什麽辦法跑出來的？”

  ??“俺們隊的幹部都是好人，說話辦事都很公平，我佩服他們。還有個原因，就是通過同學關係我給隊裏聯係了掙錢的副業活，在土產公司裝卸車，現在還幹呢，掙老鼻子錢了。”

  ??“同學關係能好使嗎？土產公司不會給別人幹哪？”

  ??“我的同學父親就是土產公司的主任。對了，上次買的化肥就是他批的條子，除了他別人都辦不了呢。現在我的同學也當主任了，是總店的主任，官也不小，一家出兩個主任，好事兒讓他們一家占了。”

  ??玉珠：“今晚演電影你就來了，你是特意來看電影嗎？”

  ??“演什麽電影？我確實不知道你們這兒演電影。”

  ??“演外國片《伏擊戰》，在公社大院裏，現在已經掛上幕布了。俺們這兒不像你們高陽有影院，看電影隻能在外頭。”

  ??“我看過這部電影，看過兩遍了。”

  ??“不管你看過多少遍，吃完飯你得陪我去看電影。”

  ??“行，陪你去看第三遍。”

  ??吃完飯，金勇和玉珠走出房門去看電影，經過生產隊大院門口時遇到白仁美、李順玉兩個朝鮮族姑娘。玉珠用朝語和她們說了幾句，然後用漢語對金勇作了介紹。兩個女孩都很漂亮，李順玉在生產隊幹活，白仁美在綜合廠上班，每月掙十六元。金勇因為不會說朝語不大願意接觸朝鮮族人，覺得在他們麵前好像矮三分，現在遇到兩個姑娘也是如此。他對玉珠說道：“你們聊吧，我先到公社大院看看。”

  ??玉珠：“你急什麽？你放心，我的這兩個好朋友不會吃了你。”

  ??金勇笑了笑說道：“我還是先去吧，礦山有很多熟人要來看電影，我去見見他們。”說完匆匆去了公社大院。

  ??大院裏已經來了很多人，為了看一場久違了的電影搞得比過節還熱鬧，南溝北岔的人早早趕來占據了大半個院子，而附近的人們反倒失去了電影場地最佳的位子。金勇對看過的《伏擊戰》沒有多大興趣，轉了一圈就想回去和表哥聊天，沒想到在門口遇見了蘇文濤，問他：“你怎麽到這來了？”

  ??蘇文濤拉著金勇到僻靜的地方說道：“接到黑麵狐的通知，讓咱們和上次一樣打外圍，看住大門，如果有大批民兵過來就想辦法製造混亂拖住他們。接到通知的時候你給工區買菜沒回來，不然我會通知你的。”

  ??“這次要對付什麽人？”

  ??“不知道，下通知的人什麽都沒說。咱們充其量就是個小卒，不該問的就別問了，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勇笑道：“當小卒可以，可別到時候把咱們賣了還得幫他們數錢，那就沒意思了，我不喜歡讓人當猴耍。”

  ??“你說哪去了？黑麵狐可不是那種人，這一點我心裏有數。咱們想在社會立住腳不靠大樹怎麽混？要不然就得受欺負。現在都知道咱們四號都是黑麵狐的人，不管哪方麵的人都得讓咱們三分，沒人敢到四號炸翅，這就是好處。今晚咱們四號來了三個人，都安排在指定的地方，我也給你定個位子，就在大門裏西側拐角守著。”

  ??“行。”金勇看見玉珠她們走過來，對蘇文濤說：“我妹妹她們來了，我得和她們說一聲，看完電影在這等她們一起回去。”

  ??金勇走到三個姑娘麵前對玉珠說道：“今晚人特別多，肯定有小偷和壞人，加點小心。來，咱們進大院我給你們找個地方。”金勇帶她們進了大院在大門西側拐角指著旁邊的土堆說：“你們就站在土堆上看電影，不管出了什麽事你們都別動，一定要等我來帶你們出去。”

  ??“俺們這是大山溝，哪有什麽壞人，再說大地方的人也不可能跑這來幹壞事兒，二哥放心好了。您在什麽地方看電影？”

  ??“我就在你們旁邊。我再說一遍，不管出了什麽事兒一定不要亂跑，我保證你們安全回家。”

  ??“二哥，你怎麽神叨叨的，說得都有點兒嚇人了。不過你是二哥，就得按你說的辦，俺們站在土堆看電影。”

  ??金勇所在的位子離土堆隻有十步遠，即使出現意外保護玉珠她們沒有問題。電影演了一盤換片子的時候，突然在東側籃球架旁邊發生了“戰鬥”，打得很凶，而且是群毆，吵鬧聲、哭喊聲響成一片。人們急著外逃，電影機也被推到了，洶湧的人流湧向大門口。混亂之時金勇馬上趕到土堆前擋在玉珠她們前麵，竭力推搡著湧過來的人群，保證了玉珠她們的安全。

  ??公社大院裏的電影沒演完就被一場毆鬥攪了局，而且摔壞了電影機。但這是小事兒，在這場混亂中發生了踩踏事故，造成十多人受傷，大部分是婦女兒童，毆鬥場也有五個人躺在地上叫喚。在土堆看電影的李順玉早已嚇得腿軟邁不動步，直到人們走差不多了她們才緩過神來。金勇道：“走吧，再不走麻煩就來了，別讓人以為咱們是凶手。”

  ??金勇在前，玉珠、白仁美扶著李順玉緊跟在他的後麵穿過慌亂的人群走出大院，走出多遠還聽到院裏的哭叫聲。玉珠問金勇：“你怎麽知道今晚要出事兒？”

  ??“我在門口看見雙河地區很多喜歡打架的人進了大院，估計他們會鬧事兒。不過我這也是猜測，瞎蒙的，叫我蒙對了。”

  ??“出事兒的時候我看你一點都不怕，也不在乎，挺凶的，好多人都不敢過來了。你是不是也喜歡打架？”

  ??金勇笑道：“我這樣的草包敢和誰打呀？不過保護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

  ??“那麽多人受了傷，太慘了，那些打架的人應當負責任。你說認識很多喜歡打架的人，應該報告公社。”

  ??“我隻記得他們的臉麵，叫不上來名，又不知道他們住處，怎麽報告公社？到時候要是把我扯上關係就完了。現在有些事兒說不清楚了，說你有事兒你就有事兒，沒事兒也能把你整出點事兒，我可不敢沒事兒找事兒。”

  ??金勇和玉珠把李順玉和白仁美送到家回來的路上問玉珠：“現在你還抓不抓魚了？”

  ??“不行了，在隊裏上班早晨得起早，晚上貪黑，哪有時間抓魚？咳，以前的好時候過去了。”

  ??“其實按你的手法就是抓魚也能賣不少錢。現在交通方便，把魚送到高陽去了就得讓人搶個淨光。可是舅舅當隊長，你這麽幹不行，弄不好就得聽閑話。朝鮮族生產隊是不是也能鬧點小矛盾？”

  ??“朝鮮族怎麽了？朝鮮族也是人，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清水河大隊有十一個生產隊，俺們是三隊，西頭是二隊，東邊是四隊，都是漢族隊，他們整天吵吵鬧鬧沒有閑時候，兩頭嘰哩咯生中間也好不了。不過咱們親戚多占優勢，誰也鬥不過就是了。”

  ??“我大哥上哪去了？我怎麽沒見到他？”

  ??“出民工去了。俺們公社範圍內有兩條河，石台峪礦山後麵大山下邊有條河叫南岔河，這條河出了俺們公社地界就是永安公社，那裏也有朝鮮族生產隊，我有個姑姑住在那裏。他們那裏修大橋抽民工大哥去正合適，有空還能到姑姑家幹點活。”

  ??“怪不得叫雙河，真就有兩條河呀，門前這條河叫什麽河？”

  ??“叫清水河，這條河老長了，怎麽旱也不幹，魚也多。現在開始一點一點不行了，石台峪硫鐵礦投產人多了，連工人帶家屬有上萬人，他們有條件有時間抓魚，河裏的魚差不多都叫他們抓光了。還有礦山汙染，從地下挖出來的礦石必須天天澆水，兩三天不澆水就自己燃燒起來了，洗礦石的水就是用五個大水泵從清水河抽上去的，等到這些水流回來的時候是黑的，汙染了河水。聽說以後還要建硫酸廠，那就更完了。”

  ??“照這麽說現在抓不到魚了是不是？”

  ??“礦山上邊的河水沒汙染，往下走十裏地也好點兒，就咱們門口這一段不行了。關鍵是工人抓的厲害，可以說沒有多少魚了。”

  ??回到家，二表哥問道：“電影演完了嗎？我聽後邊嗚哇亂叫，出了什麽事兒？”

  ??玉珠：“演不一會兒就有一幫人打起來了，所有的人都往外跑，一下子亂了套，一倒一大片踩傷了不少人，公社醫院的人都在院裏忙著救人呢。”

  ??“受點傷不要緊，養好就行了，千萬別出人命，死人就不好辦了，沒聽說死人吧？”

  ??“亂糟糟的看不清楚，不過躺地上的人都在叫喚，能動彈，估計不會出人命。”

  ??“你說這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動不動就打架，這有什麽好處？老二，你是不是也喜歡打架？”

  ??金勇笑道：“我可沒有那個興趣。二哥，明天早晨我回家了。”

  ??“你明天不是休息嗎？玩一天晚上回去吧。”

  ??“我原來想在這抓一天魚，聽玉珠一說白費了。你們都忙，我還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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