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王秀娘起了個大早，準備帶著大閨女招娣，挑著一擔子青菜去賣。

  暖暖在王秀娘起身的時候就醒了，得知了這件事情，忙否決了她的提議。

  說最好是帶一些去酒樓問問他們買不買，定下價格。

  家裏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

  小白菜和韭菜成熟的速度快，這冬天也不可能隻成熟這一批。

  暖暖根本不放心她們出去，最好是讓酒樓來拿。

  王秀娘也有這個意思，就同意了，但是不同意暖暖跟著去。

  她覺得兒子太小了，前一段時間還生病了。怎麽可以冒著寒風抱著他出去！

  暖暖卻說的頭頭是道，說他是家裏的男人，這個時候就應該站出來。他想為娘和姐姐們頂起一片天。

  說的王秀娘連連抹淚。

  幾個姐姐聽著，心裏更是熨帖，覺得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將來做她們的依靠。

  最後還是王秀娘和暖暖一起去，三個閨女在家裏鎖好門，誰來叫也不開門。

  暖暖第一次正式踏出大窪村。

  坐在驢車上，那些婆婆嬸嬸的看著王秀娘帶著兒子出來，都很詫異。

  “秀娘啊，怎麽帶著鐵蛋出來了，這大冷的天，別生病了。”一個阿婆對王秀娘說。

  王秀娘朝那人笑了笑，“七姑婆說的是。”

  餘光不知道瞟到誰，摟了摟暖暖大聲說：“可是我家鐵蛋兒不放心我獨自出門。說他是家裏的男人，要為我們娘幾個撐起一片天。”

  七姑婆一聽笑了，人老了，就喜歡孝順的孩子。“哎呦呦，可不得了，咱們鐵蛋這麽孝順。”

  車上的其他嫂子，婆婆們也紛紛來取笑暖暖。

  暖暖有些窘迫。

  這時驢車旁邊又站了個人，陰陽怪氣的說：

  “這大生剛出去服徭役沒多久，你就帶著兒子到處逛悠，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麽了呢！”

  暖暖聽到這話就皺起了眉，看向說話的人，是個圓臉盤子的大嬸。

  王秀娘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我說大嫂啊！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張嘴閉嘴都是一股子臭味兒。”

  暖暖知道了，這人是他大伯娘，陳孫氏。

  “你！”

  陳孫氏剛想罵人，就聽趕騾車的老劉頭吆喝了一聲。“還上不上車了，不上車，我們走了。”

  陳孫氏這才不情不願的坐上來，餘光瞄到王秀娘旁邊的小籃子，就想往裏瞅。

  王秀娘一把拽過來。“怎麽了，想偷東西啊？”

  陳孫氏啐了一聲。“你們家窮的到屁眼了。我稀罕你家的東西！”

  “我呸！就你家好。不知道是誰兒子，整天不著家，二十大幾了也沒找到媳婦兒。”

  “不知道是誰。嫁進我老陳家十幾年都沒下個蛋。”

  “隻有母雞那種禽獸才下蛋。”

  “你！”

  ……

  王秀娘自嫁過來，就跟這個大嫂不對付，見麵掐架是常事，眾人早就看慣了，並不稀奇。

  暖暖是又體會了一番他娘的罵功。

  騾車就這麽晃晃悠悠的走到縣城門口。

  他們這個縣城叫做清水縣。

  縣城城門寬大恢宏，但是卻有幾個衙差樣的人，守在城門口。

  暖暖沒想到，進縣城竟然還要交城門稅。

  老劉頭的驢車要進城的話，要額外收稅，所以他就隻趕到城門口。

  王秀娘心疼的摳出一個銅板，給了城門的守衛才帶著暖暖進去。

  今天趕上縣城趕大集，城門的人不少，王秀娘緊緊抱著懷裏的暖暖，拎著籃子擠出人群。

  “娘，縣城有幾家酒樓啊？”暖暖問。

  那個王秀娘是知道的，就說：“縣城有三家酒樓。分別是福林酒樓，百味齋，來賓酒樓。”

  “那哪個酒樓最大呢？”

  “那當然是福林酒樓了。”

  王秀娘說起這個福林酒樓，可是滔滔不絕。“聽說福林酒樓背後東家很厲害。咱村裏王獵戶打的獵物就是送到福林酒樓。”

  暖暖點點頭，決定先去福林酒樓看看。

  “客官來了，裏麵請，裏麵請。”

  小二見一位婦人帶著個孩子，雖然穿著一身常見的粗布衣服，倒也沒有怠慢，笑臉相迎。

  初見，暖暖就對這家酒樓的感官不錯，起碼沒有他想象中的盛氣淩人。

  此時他們來得早，酒樓裏還沒什麽有人。

  一眼望過去，桌椅整齊，有小二正在打掃，酒樓裝飾的十分文雅，暖暖對這家酒樓的財力也大體有了一個估量。

  王秀娘從來沒有來過這麽豪華的地方，有些束手束腳。

  “我們要找你們掌櫃。有一筆生意要跟他談一談。”

  小二驚訝，這句話不是這位婦人說的，而是婦人腳底那隻有三頭身的小孩子說的。

  想到自家小東家也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接管了這家酒樓，小二不敢怠慢，請王秀娘和暖暖在一旁桌子上坐下，上了壺茶，才去後麵找掌櫃。

  王秀娘看著桌子上精致的茶杯，有些不敢去拿。

  暖暖則不以為意，反而對小二的行為很是滿意，不知道這家的東家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物。

  “娘，我渴了，給我倒一杯茶。”暖暖對王秀娘說。

  王秀娘雖然拘謹，但是兒子渴了，可是第一要緊的事。

  王秀娘給兒子倒了一杯茶，茶壺拿起來了，也就順道給自己倒了一杯。

  想著記憶裏那些貴人喝茶的樣子，王繡娘小口的喝了一杯，沒嚐出什麽味道。

  不一會兒，櫃台後麵轉出來了一位身著長衫，有些儒雅的老先生。

  “這為夫人有禮。鄙人是這座酒樓的掌櫃，免貴姓李。”

  王秀娘忙站起來，有些拘謹的說：“李掌櫃有禮。小婦人夫家姓陳。”

  暖暖拽拽王秀娘，指了指自家的籃子，王秀娘會意，拿起籃子，先開了上麵的布簾。

  李掌櫃一看，心底微訝。

  雖然他不歧視任何一個來酒樓的客人，但也沒想到這個穿著麻衣的婦人，竟然拿來了如此清脆的青菜。

  這個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能拿出青菜來，可是不容易的。

  李掌櫃可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隻一眼就看出了這些青菜絕對是極品。

  “陳夫人，李某可否一觀？”

  王秀娘趕忙將籃子遞過去。

  李掌櫃雙手接過，掀開布簾，又看了一眼，連忙蓋上。

  “陳夫人，可否進裏間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