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人
作者:滑坡君      更新:2021-09-12 22:52      字數:4278
  翌日,當睡過頭的盛祜著急忙慌地趕到朱無視的書房時,朱無視已經在位上正襟危坐,雙眉緊皺。

  瞧見朱無視這般沉思模樣,盛祜不敢出聲打擾,便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找個位子剛要坐下去,忽然聽得朱無視發出一聲冷哼,他一個激靈,連忙站起來,昂首挺胸,雙手自然下垂貼近腿部。

  耳邊又靜了下去,沒有再聽到朱無視下一步的指令,盛祜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隻得偷偷轉個頭去觀望,卻見朱無視的目光仍舊停留在眼前的紙上,對他並沒有任何的關注。

  久經考驗的盛祜當下便判斷出是自己太過敏感,疑神疑鬼,便小碎步挪到案前,以平常的語氣問道:“王爺,要出發沒?”

  “再容本王想想。”朱無視頭也不抬。

  “好,王爺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行動,反正我昨晚已經把素心唬住了,讓她這兩天不要過去了。”盛祜說道。

  “的確。”朱無視點點頭,“望天湖很危險,是不能讓素心過去的。”

  “什麽?望天湖?”這下子盛祜又迷惑了,仿佛他倆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好奇朱無視手上的紙張內容,盛祜探出頭去看,紙上的字很少,才一句話:王爺,半個時辰後,望天湖見。

  沒有落款時間,沒有落款人的名字。

  “這是今天早上出現在書房門口的。”朱無視解釋道。

  他本打算到書房與盛祜會合,結果卻被這神秘的留言引去了注意。

  “難道是,上次在望天湖劫走素心的黑衣人?!”事發當時,盛祜雖然沒有在場,但是他對這件事的基本情況他還是了解的。當望天湖三個字出現時,他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而這個可能,朱無視不可能沒有想到,想到這,盛祜又看向朱無視。

  “也許是。隻不過……”朱無視停頓了一下,取出另一張小紙條,暗紅血字一一被鋪開。

  “你的意思是,黑衣人,跟送賀詞的人是同一夥的?”盛祜盯著兩張紙,看不出玄機的他不能夠理解:“可是,從哪裏能夠判斷呢?”

  “本王並沒有說兩件事是同一夥人所為。”對於沒有確鑿證據的事,朱無視向來不肯定,不篤定,隻持可能性與懷疑態度,“本王隻是辨認出了,這兩張紙的筆跡,出自同一個人。而且……”說到這,他卡頓了一下,不知是故意賣關子,還是想不好要不要說。

  “而且什麽?”盛祜自然而然地往下問道。

  “而且……”朱無視稍作停頓,才繼續說道:“寫字的人,應該是個女人。”

  “女女女女女……人?”

  聽見朱無視的話,盛祜大吃一驚,舌頭也不由自主打起結來。

  “嗯。”朱無視看了一眼反應過激的盛祜,隨後身子向後一靠靠在椅背上,雙目微微閉起:“應該。”

  “應該?”盛祜這才抓住了朱無視話裏的可能性詞語,可是,這不像是他的作風,除非,這一份可能,有著接近十分的把握:“你從哪裏看出來應該的?”

  “經驗。”浸在回憶的朱無視,努力想要抓住那一分真實,可惜那些畫麵對他都已成虛幻,隻剩了一點記憶隱埋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若不是這兩張紙上的字跡,他都不會去想起。

  會是她嗎?

  賀詞,還有望天湖事件。

  是她來找自己了嗎?

  她還放不下自己嗎?

  “什麽經驗?”盡管靠著椅子休息的朱無視看起來很是悠哉,但是從他的語氣聽來,盛祜知道他並不悠哉。相反,這似乎牽扯到了他的舊憶,聽來有幾分感慨。

  “聾啞人的經驗。”

  “什麽?”盛祜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聽力。

  朱無視睜開眼睛,又坐直了身體,看向盛祜問道:“盛祜,你會怎麽樣與一個聾啞人交流?”

  “打手勢,或者寫字吧。”不清楚朱無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盛祜本能地回答著。

  “所以你應該能知道我所說的經驗了吧。”朱無視一邊說著,一邊收起紙張,將它們壓在書下。

  盛祜的眉毛都已經要皺成波浪,可是他還是沒有搞懂朱無視話裏的邏輯與含義。

  想要追問,卻見朱無視起身走向門口,兀自歎息了一聲,道:“盛祜,下午你再帶我過去。我去一趟望天湖。”

  “不是,”盛祜困惑不解,“你這都沒有弄清楚誰約你去,你就去啊?萬一是個陷阱,又或者是個調虎離山呢?”

  “不管是什麽,我都必須去一趟。不去的話,我反而會一直被蒙在鼓裏。”朱無視的語氣很堅決,他做了決定的事情,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不易更改:“有些事情,絕不能拖泥帶水,必須做個了斷不可。”

  “那我跟你一起去?”既是出於好奇,也是出於對朱無視的擔心。

  “不用了。”朱無視走過來拍了拍盛祜的肩膀:“盛祜,你就留在莊裏替我好好保護素心。對於那件事,你就替我多擔待一點,別讓素心知道。”說完,又把手絹放回到盛祜手上:“先交給你保管。”

  “好吧。那你一個人小心點。”盛祜知道對方的弱點,他能做的,就是讓對方沒有後顧之憂。

  “哦對,王爺,我想先確認一下,要是我帶你去見了那個找孩子爹的人,你不會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吧?”出於這個考慮,盛祜一直沒有跟朱無視說,那個人便是救了素心的人,就怕朱無視一個衝動,單槍匹馬過去把人家的窩給端了。有他在,至少他還能攔一下朱無視,以免闖了大禍。

  “孩子不是我的,我問心無愧。”隻留下這一句話,朱無視便走了。

  但這句話,也足以表達了他不會做出過分之舉的意思。

  盛祜也就放心地點了點頭。

  ————

  久等不來信息,手絹也不知在了何處,楚儀的憂慮,已經從內到外發散,難道,她真的不能夠在見那人一麵了嗎?

  想起那個男人,她腦海裏卻又忽然浮現出另一個男人的模樣,經過歲月變遷的輪廓逐漸清晰。

  “沒想到,當初那位公子,竟然是素心的丈夫。雖然重逢,但似乎,他已經忘記了我。”

  “這樣也好。他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我也不能夠去打擾他。如若讓素心知道了我與他的過去,即便我和他並未做了什麽,但終究是不可言語的,勢必會引起不小的風浪。”

  “隻是,素心的丈夫,為什麽與向陽的父親在相貌上有著些許的相似呢?”這個疑問,在當初與朱無視告別時,楚儀就已想過,隻不過在日子中淡了去,直到最近重逢,她才又想起了這個問題。

  當時,朱無視前腳剛走,另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就點名要她伺候。初次見麵,她還以為是朱無視又回來了,聽了聲音,聽了話語,她才知道,眼前這個人並不是方才的公子。

  這位公子話語溫柔,目光含情,楚儀一下便被擊中心懷,之後他更是替楚儀贖了身。也正是他在拿錢的時候,楚儀無意間看見了他的玉飾,記住了玉飾的樣子,也記住了玉飾上的刻字。

  原來,他的名字裏帶了一個桓字。

  心有花木,向陽而生。

  沉浸在回憶中的楚儀,直到敲門聲響了很久,才回過神來,走過去開了門。也許是兒子來給她送早餐上來了吧。

  然而,開門一看,來人並非向陽,而是那一天救了素心,也救了他們母子的封一鳴。

  “公子?”忽然造訪,楚儀幾乎是充滿了困惑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向陽娘,今日冒昧到訪,還請不要見怪。”封一鳴客氣地說著,稍微欠了欠身。

  “公子言重了,請進吧。”

  待到封一鳴進了房入座,楚儀才關好門,也坐了下來,問起封一鳴所為何事。

  封一鳴也不拐彎抹角,反問楚儀事情進展如何。

  楚儀自然知道對方指的什麽事情,她也沒有隱瞞,搖搖頭說道:“一無所獲。”

  “果然如此。”封一鳴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仿佛他早已有此預料。

  “公子為何這樣子說?”楚儀問道。

  “在下隻是猜到了,向陽娘你也曾與在下說過,你是平民百姓,而向陽的父親是皇室中人,這身份的懸殊,本就難以接近。”

  “你說的對。”現實一次次讓楚儀想要放棄,可是心底裏有一股勁兒在鼓勵著她前行。

  “向陽娘,其實在下今天來訪,是有一個人想要透露給你知道,而這個人,應該能幫到你的忙。”

  “什麽人?”

  “不知向陽娘是否還記得那日我們救的女子?”見楚儀肯定地點了點頭,封一鳴又繼續說道:“在下也是無意中得知,這名女子是鐵膽神侯的妻子,也就是說,她的真實身份是十三王爺朱無視的王妃。”

  “什麽?!”聽聞素心的身份,楚儀驚詫的反應與向陽有著八九分相似,隻不過由於經曆不同,她少了兒子猙獰的表情。

  “向陽娘。你與向陽既然是素心王妃的救命恩人,你請求王妃幫你這個忙,想必王妃定不會拒絕。”

  素心是王妃,那麽,那位公子,就是現在的王爺?!

  雙眸瞪大,楚儀微微低下了頭,一時之間並不能吸收這個結果。

  “在下相信,有了王爺王妃的幫忙,要找到向陽的父親,想來會簡單許多。而這,不正是你和向陽一直以來的希冀嗎?”

  一語擊中心懷,楚儀慢慢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封一鳴,此刻,對方的眼裏,盡數是對她的鼓勵。

  ————

  送走了朱無視,盛祜還站在大門口,遠遠望著朱無視離去的方向。

  不斷咀嚼著今天朱無視所說的話,盛祜恍然,朱無視口中的那個女人,一定是以前與他有過瓜葛的女人!而且,仔細分析朱無視的話,這個女人,還是個聾啞人!

  推出了答案,盛祜的眼裏也久違地放出了光。

  隻不過,有個年輕小夥,忽然闖進了他的光裏。

  定睛一看,竟然是楚向陽!

  眼裏的光芒極限聚焦,盛祜收緊瞳孔,轉身便往門裏跑去,同時招呼著守門的護衛趕緊關上大門。

  門口的護衛被盛祜這麽帶動著,也緊張兮兮地一邊四處張望一邊退回莊內,與盛祜攜手關上了護龍山莊的大門。

  大門雖然已經成功關上,盛祜仍舊不能掉以輕心,耳朵貼在門板上靜靜聽著外麵的動靜。

  一旁的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不知道盛總管又在緊張什麽,不過既然能讓總管如此緊張,想必一定是什麽重要又危險的事情。

  沉寂了不久,門口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門內的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紛紛緊緊盯著大門,又不約而同地將雙手按在門上,以防門外的人使用蠻力打開大門。

  其他本在不遠處守衛的護衛見狀,一個招呼一個,一一上前幫忙,盡管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很快,一道人牆堵在了門口。

  敲門聲持續了許久之後忽然安靜了下來。

  退後向上看去,護龍山莊四個大字威嚴遒勁,楚向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這沒走錯吧?還是說,京城不止一個護龍山莊?

  抱著疑惑!楚向陽又加大力度去敲門,停頓時候又扯著嗓子呼喊起來:“素心姐姐!你在嗎?素心姐姐!”

  “素心姐姐”四個字,也悉數被護衛們聽了去。

  “總管,外麵的人是在喊王妃?”盛祜近旁的一名護衛問道。

  盛祜想也不想便否認了:“怎麽可能!你們聽過誰喊過王妃姐姐的嗎?”

  “姐姐?”另一名護衛忽然想到什麽,“海棠姐不就是喊過王妃姐姐的嗎?會不會外麵的人是海棠姐?”

  “胡說什麽呢?”盛祜一臉嫌棄:“你都叫海棠作海棠姐了,那你覺得門外這個男人的聲音會是你們的海棠姐嗎?”

  “不是海棠姐,難道是歸海大哥在喊?”又一人猜測道:“是不是海棠姐和歸海大哥回來了?”

  “可是,要是他們回來了,他們不應該是先喊王爺嗎?為什麽要喊王妃呢?”一人反問道。

  “王爺不是出去了嗎?所以才要喊王妃啊。”又一個回答。

  門外有楚向陽的敲門聲,呼喊聲,門內有一群人不合邏輯的嘰嘰喳喳瞎猜測聲,盛祜夾在中間,生無可戀。

  很快,一道溫柔的聲音更是直接將盛祜的生無可戀推向不複之地。

  “這是怎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