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葉睿有些擔憂，也有些難過。

  沈蔓歌接觸到葉睿的眼神，猛然反應過來，難過的何嚐隻有她一個人呢？

  葉睿這麽小，卻要麵對著艱難的選擇，如今他既然對自己開了口，也就說明他對張音是了解了一番的。

  沈蔓歌快速的壓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低聲問道：“你是不是還覺得她是張家寨的後人，所以想著她如果可以來看一看的話會比較穩妥？

  說到底，這孩子是真的把葉南弦給真正的放在心尖兒上了。

  葉睿艱難的點了點頭，眸子卻已經紅了。

  “打吧，給她打電話，看他怎麽說。

  沈蔓歌的話讓葉睿猛然抬頭。

  “媽咪，你就不怕……

  “我怕，但是也更怕南弦離開我們。

  沈蔓歌的聲音清幽，帶著濃濃的悲傷和不舍。

  一旦葉南弦真的有個萬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繼續活在這冰冷的世界上。

  原來對他的情誼早就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沈蔓歌笑了一下，宛如百花盛開般的燦爛，卻又讓人心驚的忐忑。

  好像她看透了一切，卻又放下了一切一般。

  葉睿猛然有些害怕。

  他一把握住了沈蔓歌的手，顫抖著聲音說：“媽咪，不要扔下我們。

  葉睿就像是可憐的小動物一般，祈求拉住最後的一絲溫暖。

  沈蔓歌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覺得自己陣陣的有些殘忍。

  怎麽就對這麽小的孩子露出如此悲觀的情緒了呢？

  葉睿也是個心思敏感的，居然能夠一下子就看出沈蔓歌想要跟隨葉南弦而去的心。

  他震驚不已，更加害怕。

  他不知道生命中沒有了爹地和媽咪，自己和梓安落落他們還能怎麽辦？

  誠然身邊還會有很多關心他們的人在，可是那些人卻都無法替代爹地和媽咪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啊。

  沈蔓歌將葉睿抱在了懷裏，低聲說：“媽咪不好，讓你擔心了。聯係張音吧，不管她要做什麽，隻要能夠救了南弦，哪怕要了葉家全部的家產，我都可以答應她。

  這話說得相當霸氣。

  葉家的家產到底有多少，沈蔓歌是不清楚的，也沒有找人清算過，隻知道光一個集團就可以讓很多人吃幾輩子了，況且還有非洲那邊的礦脈。

  不過這些財產如果能夠喚回葉南弦一條健康的命，她不在乎，也不稀罕這些身外之物。

  葉睿點了點頭，拿著手機去了陽台，卻沒有按照沈蔓歌說的話去說。

  葉家的財產太多，足以讓一個人迷失自我。

  沈蔓歌不在乎，不見得張音不會不在乎。

  如果她真的想要做點什麽，光葉家的財產就足以讓她做很多事情。

  想到這裏，葉睿的眸子微瀲了一下，然後將手機撥給了張音。

  張音再次接到葉睿電話的時候微微一愣。

  這個徒弟並不是一個粘人的人，可是最近幾次三番的給自己打電話，到底是真的有事兒？還是有意為之？

  想到葉睿和沈蔓歌的關係，想到沈蔓歌和蕭鑰的關係，張音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接還是不接？

  就在張音猶豫的時間裏，葉睿再次撥打了電話。

  張音本可以直接關機的，可是最終還是歎息了一聲，隨手拿起手機去了外麵，然後劃開了接聽鍵。

  “睿睿。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寵溺。

  葉睿的心微微一顫，心緒複雜。

  “師父，我遇到難事兒了。

  葉睿直接開口，倒是讓張音楞了一下。

  這個徒弟好學，而且喜歡鑽研，是個好苗子。但是葉睿很少主動和自己說有事相求，即便是詢問功課，他也是做足了準備，有理有據的和她討論一番才會聽她的意見，如今這一開口就是求救的口氣還是第一次聽到。

  除了逼迫他為徒的那一次，她已經很久不曾聽過這樣的口氣了。

  張音的心不由得柔軟了幾分。

  “怎麽了？課題上的問題？

  “不是，我爹地中毒了。

  葉睿單刀直入的點出，頓時讓張音楞了一下，那些柔軟和寵愛猛然被凍住一般，她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葉南弦中毒了？

  怎麽可能？

  難道這是蕭鑰利用葉南弦和沈蔓歌給自己設下的陷阱嗎？

  終究葉睿還是成了她的軟肋了。

  張音的眉頭緊皺，眼底滿是戾氣和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口氣和葉睿說話，更不知道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子是否知道葉南弦和沈蔓歌的算計和利用。

  如果知道的話……

  張音的心口猛然疼了幾分。

  對這個孩子，終究是動了真感情了。

  如今光是想著他的背叛和算計，張音就痛不欲生。

  眼底猛然劃過一絲殺意。

  將一切扼殺在搖籃裏是最簡單也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葉睿平時乖巧的樣子，孝順的舉動一幕一幕的在張音的腦海中翻騰著，徘徊著，在在的撕扯著她的心。

  葉睿不管，也不想知道張音現在的情緒波動，在沒聽到張音的詢問之後，直接說：“我媽咪的意思是隻要師父救得了爹地，師父想要什麽都會答應你。

  這話一出，張音整個人愣住了。

  什麽意思？

  沈蔓歌這是沒和蕭鑰聯手?

  還是說這是一個迷霧單？

  不！

  不對！

  沈蔓歌最在乎的人是誰？

  是葉南弦！

  如果葉南弦真的出事兒了，別說蕭鑰這個幾十年沒有走動的親戚了，就算是其他親人，沈蔓歌估計也會在意葉南弦多一點的。

  所以這是真的？

  張音的心快速的分辨這。

  不得不說，葉睿跟在張音身邊這些日子，真的知道怎麽說怎麽做才能讓張音快速的作出決定。

  說完這些話之後葉睿就不知聲了，而是安靜地等待著，仿佛並不是很著急的樣子。

  但是恰恰因為這樣，張音知道葉睿是著急萬分甚至是沒有法子的。

  “什麽毒？

  張音開了口。

  對這個唯一的弟子，張音不是不知道，他很有天分，又肯鑽研，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一些簡單的東西倒是可以看得明白的。

  況且從張家寨帶回來的古書，張音也是掃了幾眼翻譯版的，都是張家寨的一些蠱毒之術。

  葉睿是她唯一的弟子，她便也是把葉睿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得，所以張家寨的一些傳承，被葉睿給繼承去了的話，她也覺得不是不可以。

  葉睿卻低聲說：“我看不出來，無色無味，卻已經開始侵入五髒六腑了。我爹地昏迷不醒，渾身冰冷，像是被一股寒氣包裹著，呼吸都是白霜，臉上還帶著一絲青色的死氣。師父，我真的看不出來。這毒貌似長年累月了，但是卻又仿佛突然出現，這很不合乎常理。師父，我知道你就在海城，你能過來一趟嗎？

  這最後一句話讓張音頓了一下。

  她在海城的事情十分隱秘，葉睿怎麽知道的？

  猛然想起葉睿先前給自己打過的電話，再想到葉睿身邊的葉梓安，張音貌似明白了什麽，神情之間多了一絲陰霾。

  “睿睿，你查我？

  張音的口氣可謂是相當嚴厲了，甚至帶著一絲憤怒。

  葉睿不是沒聽出來，不過卻不卑不亢的說：“師父，我隻是為了家人而已。

  “如果你的家人和我同時陷入危險，你救誰？

  這是一道送命題。

  張音問完就後悔了。

  她怎麽問了這麽一個愚蠢的問題呢？

  可是心底卻還是有些期待的。

  畢竟葉睿是個孤兒。

  就算葉南弦和沈蔓歌對他很好，可是她對他也不錯啊。她還教給他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嗎？

  甚至教給他自救的一些東西，難道這些都不足以和沈蔓歌葉南弦去抗衡嗎？

  張音本以為葉睿不會回答，想著把這個話題給掀過去，卻聽到葉睿低聲說：“師父，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如果可以兩全的話，我自然是希望你們都沒事兒的，但是真的要選擇一方的話……

  他多少有些停頓。

  張音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如何？

  “我會選擇爹地和媽咪。

  葉睿這話一出，張音隻覺得心好像被什麽給刺了一下，疼的難受。

  她剛想發火，就聽到葉睿接著說：“當然這前提是師父有心要和我爹地媽咪為敵。

  這話一出，張音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什麽時候自己這個悶不做聲的徒弟居然如此厲害了？

  他還隻是個孩子！

  葉睿卻不管張音怎麽想，再次開了口。

  “和爹地媽咪為敵，就是和我為敵，我自然不會放過，可是你畢竟是我師父，不管我將來有多大的成就都是拜你所賜。我如果因為父母而傷了師父，斷然也是不敢苟活於世的，那就下去陪著師父吧。

  “睿睿！

  張音的心猛然一顫，甚至於手心都滲出了汗水。

  好一個剛烈的孩子！

  他在威脅她！

  拿他的命來做威脅！

  張音氣極，卻終究不得不承認，對這個唯一的弟子，她終究是狠不下心來的。

  她沒辦法看著這孩子夭折，更沒辦法看著他是因為自己和葉家為敵而自戕。

  這種感覺就好像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一樣。

  慌亂，無助，心痛，外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

  她用了多少年才從喪子之痛中走了出來，如今難道還要再次承受一次那種錐心刺骨的感覺嗎？

  不！

  不可以！

  明知道葉睿是在威脅，明知道她該動怒生氣的，可是這一刻，張音還是敗了。

  敗在了自己唯一的弟子手裏。

  “好，我馬上過去。

  張音說完，葉睿就掛了電話。

  她的唇角揚起一抹苦澀。

  罷了。

  是生是死，是算計是利用還是巧合，她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