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仿佛由黑與灰的光、影、純粹的色彩所組成，流動著、旋轉著，肉眼看過去似乎在實體與虛體兩種狀態隨時切換。

  嘩……

  天空的碎片墜落下來，仿佛是一把刀子從上到下劃過一張巨大的幕布，留下觸目驚心的漆黑的痕跡。

  “那是什麽？”弋痕夕顫聲道。

  眾人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肚子裏一陣抽動。

  “我有一種極為不安的危機感，遠超饕餮蘇醒帶來的壓迫。”天淨沙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他連忙大喊, “全速撤離這裏！”

  而喜怒哀懼四人已經朝著羅柯的位置疾馳而去，他們也感受到了無盡的威壓，超出了過往所遇見的任何一個敵人。

  明明太陽高懸，晴空萬裏，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驟冷的寒氣席卷天際, 以至於飄下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刮起了浩浩蕩蕩的凜然狂風。

  神秘存在的出現，引發元素混亂, 氣候異常。

  很快，那麵“鏡子”徹底坍塌，露出了裏麵的混沌黑暗。

  看似平靜，卻宛如無邊無際的寂靜深海。

  但就是這樣的可怕環境，一道身影從中走出，邪祟恐慌的氣息洶湧澎湃，連半邊天都被扭曲的光影所覆蓋。

  他高約三米，類人形，關節處具備誇張的凸起或是獠牙。

  因為全身都是難以看清的黑灰，所以無法甄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那滿是扭曲長角的頭顱上，有著三隻並列的暗紅豎眼，三顆菱形的眼珠子在裏麵有規律地轉動。

  轟！

  他俯瞰著身下，暴虐的血殺之氣如騰起萬丈的巨浪, 凝為實質的紅霧奔騰四散，一時間整個地球的人都聞到了令人戰栗的恐怖氣味。

  “這才是係統所說的意外驚喜？”

  羅柯感受著堪比一顆星球的壓迫，嗜血與戰意從眼眶一點點爬出，將一張臉拉扯得無比猙獰可怖。

  咚咚~咚咚~

  係統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驚人巨量的吞噬之力, 藏匿吞噬之爪的異度空間正在轟隆作響。

  這一刻, 血管裏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燃燒至沸騰的黑灰力量。

  “此乃黑獸噬王，諸天萬界的頂級存在之一，請宿主全力以赴，務必將其斬殺吞噬，若是留了活口，必將招來無窮無盡的殺伐。

  這是宿主通往至強之路的第一站，也是象征你走出新手村的首次考核，請懷著必勝必死的決心與之一戰。”

  係統突然發出提示，莫名的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或是長輩，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觸感撫過，羅柯的心有了一點難以形容的悸動。

  “是你，吞了我的噬奴。”

  黑獸噬王突然死死凝視著羅柯，他在諸天萬界擁有不少噬奴，就算被殺也不是很在乎。

  因為弱肉強食本就是宇宙的規則，作為奉行這一準則的他壓根不會在意弱小。

  但這一次不同，他感應到自己的噬奴被吞噬之力給煉化了，縱然不是同類，也絕對是同類的噬奴所為。

  噗！

  下一秒，羅柯隻覺得右肩一熱，回過神後嶄新的右肩和右臂已經長出來了。

  額，不知是該誇黑獸噬王的攻擊之迅猛，還是該誇羅柯的再生之快速。

  “瞬移麽？”

  羅柯興奮地呢喃著，周身炸起漫天雷霆將其逼退數十米，緊接著從背後釋放出六條白骨蛛矛，綻放出璀璨的死神射線。

  紫色的光芒橫掃亂舞，黑獸噬王閃爍不斷，極為靈活地躲開了所有攻擊。

  本就千瘡百孔的大地成了被激光切割的蛋糕，嘩啦啦遍布深溝。

  忽然。

  黑獸噬王硬抗死神射線，強行貼臉！

  他轟出樸實無華的一拳，與羅柯的雙臂格擋重重相撞。

  砰——

  兩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倒退。

  但是雙方身後的地麵都出現了可怕的溝壑，遠方山脈也硬生生多出了一個顯眼的巨大缺口。

  嗤！

  右臂陡然化作骨刃，灼熱的龍炎纏繞噴湧。

  一刀上撩，黑獸噬王的整條左臂被砍斷，斷掉的漆黑手臂在半空消融成灰燼，又像是光影逐漸潰散。

  羅柯微微皺眉，砍中的觸感很奇怪，似有若無一樣。

  不是碳基生命體，而是……純粹的吞噬之力所構造！

  好生詭異的家夥，營養價值一定超級高吧！

  戰鬥繼續。

  短短十來分鍾，羅柯連腦袋都爆過一次，也被攔腰撕斷過，但都完好無損地愈合如此。

  黑獸噬王也沒能完完整整，在羅柯行雲流水的十幾個技能的連番轟炸下，兩次慘遭爆成一團黑灰的詭異光影、煙霧。

  同時，因為他們都有很純粹的吞噬之力的緣故，這一力量達到了某種持平抵消，幾乎都不能給對方造成有效傷害。

  廝殺很膠著，羅柯都沒能有過一次平穩的呼吸，各項狀態都處於巔峰，瞬間就進入了渾然天成的心靈意境。

  就這樣，黃昏降臨。

  橙黃的餘暉之下，羅柯被青銅龍鱗甲和熔岩鎧甲雙重包裹，身高也有兩米多，一縷縷火焰與雷霆流轉。

  加上展開的殉風龍翼，形象方麵絲毫不弱於詭怪莫測的黑獸噬王。

  不知不覺就強負荷激戰了一整個白天，身下的世界完全看不出是在地球，遍地坑坑窪窪，強行給打成了月球主題皮膚。

  至於天淨沙等人，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別看羅柯隻是保持著人類形態，但產生的衝擊波足以把他們的肉體凡胎當場超度。

  而喜怒哀懼四人，一直駐守在戰場的四個角，尋找著出手的時機。

  “你的實力不錯，是誰的噬奴？”

  黑獸噬王發出晦澀難懂的語言，但羅柯卻意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聽懂！

  難道是因為都有吞噬之力的原因？

  羅柯摸了摸藏在一片龍鱗下的小蛇，阿波菲斯應該也是所謂的噬奴吧。

  很顯然，黑獸噬王沒有把羅柯當作同族同類，隻認為是一個獲得了力量恩賜的其它物種，也可以稱為寵獸。

  確實啊，在那些高級生命體麵前，人類與小貓小狗沒有區別。

  “噬奴~”

  羅柯暗暗思慮，按這樣推理，擁有係統的自己還真有點像噬奴。

  不過，咱們就是說，係統應該沒有必要對一個噬奴百般照顧，跟養兒子養爹似的。

  總之很奇怪，羅柯又一次對自己的係統產生了無盡的好奇。

  “給你一個機會臣服於我，成為我的噬奴，可以免你一死。”

  黑獸噬王的語調很冷漠且不含情感情緒，但羅柯清晰地感受到那種高高在上的桀驁與傲慢。

  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刻在骨子裏的傲！

  “跪下……”

  本來不願搭理的羅柯，喉嚨根下意識冒出了這個詞匯，莫名生出一種自己被冒犯的慍怒。

  “嗯？”

  黑獸噬王一怔。

  他驚疑不定地望著羅柯，剛才的一瞬間，自己在感到荒謬、憤怒、可笑之前，竟然有過一絲絲的戰栗。

  一閃而逝，大概是出現的幻覺。

  “這家夥到底是誰的噬奴？難道是那四個老家夥的？”黑獸噬王的三顆眼珠子轉動著。

  別說他了，羅柯都傻眼了。

  自己是誰？

  不對，自己的係統到底是什麽來頭！

  剛才特麽是什麽中二台詞？

  轟——

  來不及多想，對方已經發起進攻。

  黑獸噬王沒了耐心，展現出愈發狂暴的戰鬥風格，雖是類人形，但風格像極了一頭十幾萬噸的宇宙巨獸。

  這不，他真的變了。

  光影撕裂扭曲、膨脹變形，眨眼的刹那就成了五六百米高的怪物。

  依舊是看不清外貌的黑灰顏色，仿佛連陽光都能吞噬殆盡，但透過輪廓與動作，能切身體會到巍峨磅礴的力量感。

  這剛好應了黑獸噬王的封號，漆黑的巨獸。

  對此，羅柯毫不猶豫地進入葬骨脊龍形態，背脊一抖，上萬道死神射線萬箭齊發。

  這覆蓋天地的攻勢，在黑獸噬王的身上留下一個個漏洞。

  但他和羅柯的血肉不死之軀有得一拚，無論被轟成何等渣渣，吞噬之力構成的軀體都能完美恢複。

  他站起時像是佝僂身形的魁梧狼人，但四肢行走時又如狂暴的銀背大猩猩，跪伏時好似蓄勢待發的科莫多巨蜥。

  而大多數又非地球的獸，模擬的應該是其它星球的生物。

  羅柯眼神一凝，差點把他給看蒙了。

  原來那家夥的形態沒有固定，而是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獸形無拘無束，任意一個不同的姿勢或角度都能立刻變幻，對羅柯發起一次次猝不及防的襲殺。

  而且黑獸噬王的物理搏殺簡直變太，羅柯的巨龍形態已經算蠻橫暴虐的肉體怪獸，竟然都感到了些許吃力。

  呼呼！

  冰霜、風暴、雷霆、烈焰四種元素的能量在四翼間交織，死神射線也在溢出式灌輸。

  還往裏麵混雜了自己的吞噬之力，將愈發膨脹的光暈都染出了黑灰的脈絡。

  羅柯一邊醞釀，一邊與黑獸噬王周旋。

  三萬米之外。

  “我們上吧！”喜孩用念力躍躍欲試地對另外三人喊道。

  “老子早就饑渴難耐了！”怒老抽出重達十噸的板斧，化身金光。

  還屬哀女姐姐最幹脆，話都沒說一句，而是直接乘著風流掠出。

  “恐懼的奧義，是將自己變作芸芸眾生的恐懼，是成為羅柯大人的恐懼代名詞。”懼男的帽子下一陣翻湧，暗光泛濫，邁出兩步後就成了柯南裏的小黑，一躍數百米之遠。

  黑獸噬王輕蔑地環顧了一圈，根本沒把四人放在心上，演變出幾條三百米長的章魚觸手，扇爆了喜孩揮來的一柄八百米岩石大劍。

  又輕鬆擋住怒老的雷霆萬鈞，把他心愛的板斧攪成碎片。

  “風哀之殺！”

  哀女的身形掩蓋在亂流之中，或者說自己化作了即刻升騰的巨型龍卷風。

  因為羅柯的風刃進化為風暴之力，她的專精能力自然也會改變。

  盡管黑獸噬王體表的光影有所牽扯，但也僅限於此。

  “一群連噬奴都算不上的生命廢物，沒有資格與我戰鬥。”

  他猛然爆出無數黑刺，把氣勢洶洶的鋒刃龍卷風貫穿。

  噗！

  哀女殘破的身軀無力地墜落下來，腰部以下的軀幹盡皆支離破碎。

  眼看黑影觸手再度襲來，喜孩及時拉回哀女的上半身，讓她躺在自己小小的懷裏再生愈合。

  怒老無畏上前，為羅柯的大招爭取時間。

  嘭！

  然而，一聲爆響。

  鎧甲碎塊漫天飛舞，魁梧的怒老好似一坨撞擊岩石的豆腐，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那些粉碎的血肉有思維地蠕動爬行，重新聚合生長，氣喘籲籲的怒老拔地而起，回頭大吼，“該你了！”

  轟——

  懼男的軀體驟然分解，擴散為一片滔滔不絕的黑色天河，將黑獸噬王包裹得嚴絲合縫，形成了一顆橫亙天地的球體。

  “彗星大衝撞！”

  喜孩雙臂高舉，皮膚上鑽出一個個血紅的喜字，從地外扯下了一塊小型隕石，燃燒著熊熊烈焰對準黑球筆直撞去。

  遠在十幾公裏外的山石也被他召集而來，構造出一個囚籠。

  “雷神之怒！”

  怒老的血肉與鎧甲交融一體，竟膨脹成了一尊高約兩百米的鬼首巨人，雙臂變為兩門完全由雷電凝聚的闊斧，交叉著劈開過去。

  “哀絕，鬼變。”

  剛剛重組雪白嬌軀的哀女再赴戰場，臉上的般若麵具突然活化，長出肢體與哀女緊緊相擁纏繞，黑紗吹拂間，過程略顯少兒不宜。

  兩秒後，她已然是妖魔的模樣，飛舞間風刃翩翩，如奔騰的江河。

  喜怒哀懼四人都使出了從未展現的力量，勢必配合羅柯重創黑獸噬王。

  這時，羅柯的醞釀也終於結束。

  他再度進化為寒脊君主形態，強大的念動力噴薄而出，把他們腳下的一塊數萬米直徑的大地強行拔起，載著他們飛向大氣層。

  嗡~嗡~

  羅柯把凝聚的能量珠攥在掌心，然後猛然插入黑球。

  “萬千骨鋒！”

  右臂轟然炸開，瞬間再生，又炸開。

  梅開二度！

  層層疊疊的骨鋒在內部四散，充斥到沒有縫隙，同時也引爆了那枚多種力量融合的珠子。

  而這一係列環節，僅在十秒鍾的時間內完成。

  嘭——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全球各地的人都聽見了這一聲。

  五顏六色的光束升空，衝出地球，迸發的衝擊波甚至波及到了月球，途中湮滅了無數的隕石。

  “從此刻開始，我對你的仁慈已經耗盡，很遺憾你失去了成為我的噬奴的機會，接下來你和這顆星球都會化作虛無，不對，應該是此方位麵的太陽係。”

  黑獸噬王的聲音響起，恢複為三米體態的他手裏抓著昏厥的懼男。

  噗！

  九指用力一捏，光影與空間一同扭曲，懼男也隨之被撕成十幾份碎片。

  羅柯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淡然回道，“知道了，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