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勇自然沒有過去攪局，他帶著妹妹和秦嶺下館子去了。

  林丁丁並不下飯，也不下酒。

  隻有劉峰那種沒見過世麵的土狗會吃她這一套，況且林丁丁並沒有漂亮到引起李奎勇注意的程度，她隻白一點而已。

  而且，她並不比秦嶺白，更不用提古麗娜依了。

  秦嶺妖嬈的氣質和魔鬼般的身段足以讓文工團的牲口們忽視她的容貌了，一般人都不敢拿正眼看她，偷看時又怕視線撞上，目標就落在脖子以下……

  其實她還是非常白皙的，不同於林丁丁那種病態的蒼白，她白的很潤澤，讓人遐想到美人兒手腕上被養了很久的羊脂玉鐲子。

  這本來是一個比較模糊的印象，但在今天再一次得到了印證，秦嶺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件V領的蓬鬆毛衣，頭發也盤了起來，修長的天鵝頸完美的展現出來。

  她這麽穿，完全是為了暴露繞過玉頸垂在鎖骨中間的那個紫水晶墜子，穆巴拉克將軍的饋贈足夠李奎勇照顧到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方方麵麵了……

  “嗯，好看嗎？”

  見李奎勇的視線落在鎖骨上，秦嶺挺直了腰，扯了一把毛衣的前襟，一抹白皙乍現在紫水晶下方，但還沒有露出海溝的末端，略有遺憾。

  李奎勇收回目光：

  “好看，這膚色跟紫水晶相配，絕了！”

  秦嶺嫣然一笑：

  “謝謝啦……”

  李奎勇微微點頭，夾了塊肉放在何小嫚碗裏，打趣道：

  “嫚嫚現在也知道嚇唬人了？”

  何小嫚咬著肉，含含糊糊的說：

  “沒有啊……”

  李奎勇又看著秦嶺：

  “你怎麽打算的，安安穩穩在文工團待著，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啊？”

  秦嶺反問道：

  “除了文工團，我還能去哪？”

  李奎勇想了想：

  “行者無疆，你的腳步不應該被禁錮在這三層小樓裏，你應該有更大的舞台，在這兒已經到頂了，沒什麽意思……”

  秦嶺伸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看他：

  “奎勇，你總是懂我的……”

  經過古麗娜依的“言行拷打”李奎勇早已不怕秦嶺這種灼熱的目光了，他的眼神坦然的迎了上去，隻過了幾秒，秦嶺俏臉一紅，不自然的挪開目光。

  “我有個親戚，在香港做生意，那邊的娛樂產業要自由的多……過段時間，我托關係把你送過去，以你的身段兒嗓音，在那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秦嶺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麽？”

  李奎勇笑道：

  “不樂意？”

  秦嶺為難的說：

  “樂意啊，可是……你會去嗎？”

  李奎勇道：

  “我當然不會去了，在這待兩年，我就要回部隊了。”

  秦嶺沮喪的歎了口氣，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何小嫚已經著急了：

  “哥，你要回去啊？”

  李奎勇摸了摸她的腦袋：

  “著急什麽呀，這不還有兩年呢，到時候沒準你都找對象了，哪兒還顧得上哥哥？”

  何小嫚堅決的說：

  “哼，我才不會找對象呢！”

  李奎勇樂了：

  “好，不找對象……將來哥送你去埃及，當個女王！”

  何小嫚撇撇嘴，當我是小孩子呀？

  悶悶的咬起肉塊來。

  被她這麽一打岔，秦嶺的理智壓過衝動，占了上風，就沒再說愚蠢的話。

  李奎勇問：

  “秦嶺，你這幾年學樂理沒有？”

  秦嶺沒好氣的說：

  “當然學了，你當我這首席獨唱演員是混來的嗎？”

  李奎勇笑了笑，又問：

  “那麽，會作曲嗎？”

  秦嶺白了他一眼，這是什麽蠢問題？

  李奎勇倒是再沒糾結這個問題，他又給何小嫚夾了塊肉，自己也狼吞虎咽的消滅起食物來，這老半天光顧著說話了，肚子早餓了！

  秦嶺被他吊起了胃口，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憋不住問道：

  “奎勇，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奎勇嘴裏塞的滿滿當當，含含糊糊的說：

  “我在埃及見到一個華裔姑娘，歌唱的棒極了，就學了幾首……詞倒是都記得，可惜我不會譜曲，要不然你能把那些歌帶到香港，一定會大紅大紫……”

  “華裔姑娘……漂亮嗎？”

  秦嶺的關注點很刁鑽，歌不歌的，倒在其次。

  “非常漂亮！”

  “哼！”

  “哼……”

  一重一輕兩聲不滿的抗議從兩個姑娘的鼻子裏冒出來。

  李奎勇並不在意，哼哼什麽，你們是豬啊？

  飯罷，三人在街上漫步。

  路上也沒什麽人，李奎勇走在前麵，何小嫚落後他一步，低著頭緊緊跟著，李奎勇向後伸出手，何小嫚立即把手塞了進去。

  “現在不怕被絆倒了，抬著頭走吧？”

  “知道啦……”

  何小嫚輕聲應了一句，抬頭看著陽光，黑眼睛裏溢出無聲的笑。

  秦嶺走在何小嫚的另一邊，她又想起那個埃及姑娘了：

  “奎勇，埃及姑娘給你唱了什麽歌？”

  “好多呢，你想聽？”

  “嗯呢！”

  “那我唱一首，要是你能把曲子補出來，後麵的我就都唱給你聽……要是補不出來，那就隻有這一首了？”

  秦嶺嫣然一笑：

  “小菜一碟！”

  看著遠處的街景，李奎勇低聲吟唱起來：

  小城故事多

  充滿喜和樂

  若是你到小城來

  收獲特別多

  看似一幅畫

  聽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

  這裏已包括

  談的談說的說

  小城故事真不錯

  請你的朋友一起來

  小城來做客

  談的談說的說

  小城故事真不錯

  請你的朋友一起來

  小城來做客

  ……

  兩個姑娘都屏住了呼吸，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下來，兩雙漂亮的不成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奎勇，好像他臉上長出了——

  一座小城！

  一曲終了，倆人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李奎勇皺眉道：

  “看什麽，我嘴沒擦幹淨？”

  何小嫚道：

  “擦幹淨了……可是……”

  秦嶺替她說出了下半截：

  “奎勇，聽這曲風，怕不是埃及姑娘唱的吧？”

  李奎勇笑道：

  “怎麽不是，人家是華裔！”

  秦嶺不信，漂亮的眸子忽閃忽閃，堅定的說：

  “一定是你這段時間編出來的！”

  何小嫚深以為然，這調調，這歌詞，分明就是為這座小城量身定製的啊……

  埃及姑娘，還能來過川西？

  果然，騙人是個技術活，李奎勇笑道：

  “拉倒吧，我還有這本事？”

  “你有！”

  兩女異口同聲。

  得嘞，哥們兒還會穿越呢，你們信不信？

  當天晚上，秦嶺就拎著手風琴過來了，她手上還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本子。

  李奎勇接過來一看，封麵上寫著——

  《李奎勇川西歌曲精選》

  這不扯淡麽？

  連忙拿了跟粗筆，把這一行字塗成一片雲，然後在雲端寫道：

  《埃及姑娘》

  秦嶺笑嘻嘻的說：

  “反正是你的歌，改了也沒用！以後有人問，我就說埃及姑娘是你李奎勇的筆名！”

  “隨便，你猜有人信沒？”

  李奎勇翻開封麵，第一頁正寫著——

  《小城故事》

  標題下麵，畫了優雅而整齊的五線譜，譜子下麵填了詞。

  李奎勇翻了一遍，也看不懂五線譜：

  “唱一遍聽聽？”

  秦嶺坐到她對麵，伴隨著手風琴悠揚的樂聲，輕輕吟唱起來，她的聲音不如鄧麗君那麽甜蜜，帶著一絲空靈，幾分魅惑，是另外一種風味……

  忽然，門被撞開，何小嫚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怎麽了，嫚嫚？”

  何小嫚一個猛子紮進李奎勇懷裏，她的呼吸很急促，怕是一路瘋跑過來的，身上帶著一股子濕漉漉的香味兒，顯然是剛洗完澡。

  現在有條件，而且有特權，愛出汗的何小嫚恨不得一天洗八次澡，每次訓練完是必洗的，睡前也要洗一洗，舒舒服服的睡……

  李奎勇把手放在她背上，寬慰道：

  “沒事兒，有哥哥呢，天塌下來都不怕！”

  何小嫚喘了一陣，才把氣導勻，抬起頭心有餘悸的說：

  “哥，嚇死我了……”

  黑漆漆的大眼睛裏滿是惶恐，李奎勇笑著打岔：

  “怎麽，碰上鬼了？”

  秦嶺忽然插了一句：

  “嫚嫚，是不是強副主任？”

  何小嫚“嗯”了一聲，又把頭埋進李奎勇懷裏，後者疑惑的看著秦嶺：

  “什麽強副主任？”

  在文工團混了這麽久，李奎勇都沒把人認全，領導層他仍然隻記得團長、政委，還有他的兩個副科長的臉和姓名……

  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他隻是哼一聲，絕對的霸王牌麵！

  秦嶺解釋道：

  “是個老色鬼，最開始是門診部的女護士和護理員說他色，後來女演員們也開始傳了，說千萬不能跟他單獨碰上，這老頭手不幹淨……”

  李奎勇的臉冷了下來，眯著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

  “踏馬的，敢動我妹妹，這王八蛋是不想見著明天的太陽了吧？”

  推開何小嫚，就要往外衝。

  秦嶺大驚失色，跳過來抱住他的胳膊說：

  “奎勇，你要幹什麽？”

  何小嫚也嚇壞了，轉過身抱住他另外一根胳膊，顫聲道：

  “哥，你聽我說……他沒碰著我……”

  李奎勇呆了一呆，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兒？”

  何小嫚緊緊攥著他的胳膊，緊張的說：

  “我從浴室出來……”

  一個女護士正從走廊裏過來，手裏端著盆，顯然也是來洗澡的。

  走到一半，強副主任忽然從柱子後麵閃出來。

  女護士“呀”的一聲，昏暗的燈光下，強副主任光禿禿的頭頂泛著油膩的光澤，鬢角幾縷被養長的頭發橫過來貼在蛋殼上，像龜殼上的橫紋，隨著風一起一落……

  何小嫚本來要過去的，可看到這一幕，她又折回來縮進陰影之中。

  老頭臉上帶著某種不可描述的笑容，慈愛的寬慰道：

  “別怕，小姑娘……”

  那隻慈愛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女護士的肩膀，嘴裏說著：

  “白白嫩嫩的，哪裏需要洗呢？”

  順手拉起女護士的小辮子，然後攤開手掌，順著小辮子往下滑，一路走過那顫抖的肩膀，胸前的丘陵，先上坡後下坡，在返回上去……

  女護士渾身都在顫抖，忽然“嚶”的一聲哭出來：

  “強副主任……您，您饒了我吧？”

  老頭嘿嘿笑道：

  “怎麽跟首長說話呢，別慌……讓叔叔好好疼你……”

  大手一路下行，徑往女護士衣襟下擺裏麵探了進去，女護士嚇得不敢哭了，整個人像木偶一樣呆呆立在那兒，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拚命往外鑽……

  何小嫚嚇壞了，沒注意手上一滑，盆子“咚”的一下掉在地上。

  強副主任渾身一顫，急忙縮回大手，轉頭厲聲喝道：

  “誰，誰在那兒？”

  女護士如蒙大赦，調過頭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跐溜”一下就跑了……

  強副主任氣的渾身哆嗦，一步一步走過來，何小嫚嚇得腿都軟了，靠在柱子上，也不知道該跑，還是不該跑。

  強副主任看到了她的臉，陰測測的笑道：

  “喲，是何小嫚啊，來洗澡了？”

  一步一步的靠近，那隻手習慣性的向何小嫚的肩頭伸了過來，何小嫚忽然靈光一閃，瞪大眼睛看著強副主任身後，“驚喜”的喊道：

  “哥哥，你來啦！”

  強副主任麵色大變，機械的扭過頭，哪裏有人？

  趁這機會，何小嫚一矮身從他身邊躥出去，地上的盆也顧不得撿了，一路瘋跑直接闖進了李奎勇的宿舍！

  秦嶺心疼的摟住何小嫚：

  “這個王八蛋，幸虧妹妹機敏，要不然……”

  李奎勇冷笑道：

  “老子的人也敢動，踏馬的真是活膩歪了！嫚嫚，這事兒沒完，今晚的事兒除了我和你姐姐，誰都不許說……哥哥親自給你報仇！”

  何小嫚擔憂的看著他，勸道：

  “哥，還是算了吧……你看，我也沒吃虧……”

  李奎勇搖搖頭：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再說，我妹妹這麽漂亮，讓那王八蛋多看一眼，就已經是吃了老鼻子虧了，哪能輕易放過他？”

  何小嫚聽的又是暖心，又是擔心，紅著眼圈說：

  “哥，你別亂來，我求你啦……要不，咱們去找寧政委，你跟他熟，讓寧政委收拾強副主任好不好？”

  秦嶺也勸道：

  “奎勇，你有大好的前程呢，安安分分在這呆兩年……可別為了這坨臭狗屎把你的前程搭進去，那不值得！”

  李奎勇笑道：

  “說什麽呢，我有那麽魯莽嗎？”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