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晚上飛，本該是好好睡覺的，奈何懷著心事的兩個人，誰也睡不著。

  ??睜著眼上飛機，睜著眼下飛機。

  ??期間，兩人幾乎都沒說過話。

  ??不是不想說，而是飛機上別人都在睡覺，他們要是聊天的話，實在太過不好了。

  ??於是兩人就忍著都沒說話，直到轉成了火車，車上的人沒多少睡覺，反倒都是在聊天的。

  ??兩人這才準備聊一會。

  ??“你想不想知道前因後果？”鄭清坐在顧若水的對麵，頭靠著窗戶，主動先開了口。

  ??“有點好奇，要是不方便，倒也不用知道。”

  ??這個事情，是鄭清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的傷疤。

  ??顧若水是有點點好奇，卻還不至於去欠欠的主動去揭開。

  ??“沒什麽不方便的。”鄭清閉了閉眼，頓了幾秒，大概是在組織語言。

  ??一會後，她才開了口，“你是知道的，我現在是單身，我們離了婚。你知道，我們是因為什麽離婚的嗎？”

  ??“我聽勝男的意思是，你和前夫是因為在繼續找尋孩子的想法上產生了分歧，誰也無法說服誰，最後才選擇了離婚。”

  ??顧若水回想時，還順帶想起了，當初方勝男說這話時，還帶著為鄭清的不平的樣子。

  ??“那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她並不知道。”

  ??鄭清麵色淡淡，語氣中卻難掩痛楚。

  ??“什麽原因？”顧若水敏感的察覺到，鄭清還未說的這個理由，才是導致婚姻破裂的真正因由。

  ??“開始容容丟了時，是容容奶奶說看管不利，不小心才丟了。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是容容姑姑弄丟的，她嫉妒家裏有了容容，家人就不是最喜歡她的了。”

  ??“於是她趁著我們不在家，容容奶奶在廚房做飯，將容容故意推出去給扔了。容容奶奶愛女心切，就一力承擔了。”

  ??“後來，我和我前夫因為再要孩子的事情產生了矛盾，容容的姑姑聽到了。就說要是我們再要孩子，她還是會將孩子給扔掉。至此，我才算是知道了真相。”

  ??鄭清的口吻沒有太大的波瀾，顧若水卻能想象到，那時的鄭清該是何等的崩潰。

  ??原來意外不是意外，是人為，還是容容的至親所為。

  ??“那時容容的姑姑多大？”

  ??“十一歲。”鄭清垂了垂眸子，拂去衣角的褶皺，“宋嬌，也就是容容的姑姑，是我前夫的老來得女。家人一貫縱容的得了，我當時也很喜歡她，待她如同女兒一般。”

  ??“我也承諾過，以後便是二老老了，無力再供著宋嬌上大學等接下來的學業，我和我的前夫也會一力承擔所有的花費，直到宋嬌能獨當一麵。”

  ??“誰能想到呢，在我眼中嘴甜愛嬌，就是有點小任性的姑娘，能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更加諷刺的是，容容長得並不是太像我和我的前夫，而是和宋嬌長得如出一轍。”

  ??顧若水有點窒息感，這是什麽狗血的神展開啊。

  ??她表示有點扛不住。

  ??“那後來，那個宋嬌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在她十六歲時，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做了什麽錯事。哭著來找我，給我賠盡了不是，道盡了歉，祈求我的原諒。”

  ??“你不能原諒。”顧若水說的篤定。

  ??這件事不管放在誰身上，都做不到原諒。

  ??鄭清歎了一口氣，“我隻說了一句，如果她能將容容好好的帶回到我麵前，我就考慮考慮原諒她。”

  ??是啊，在一個母親的心裏，最想要的就是見到孩子的平安。

  ??隻要孩子能好好的，母親能與世界為敵，也能與世界妥協。

  ??鄭清，就是這樣一位母親。

  ??“那你找到容容的事情，打算告訴你的前夫嗎？”

  ??“我並不想，那樣的親人，不光我無法麵對，容容應該也是無法麵對的。但這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不是孩子的，最後如何去做，我還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

  ??鄭清說到孩子時，眼中就多了幾分光亮。

  ??“嗯，表姐你是個好母親。”顧若水由衷道。

  ??她沒攤上一個好母親，可遇到別的當母親的人，都是很好很好的母親。

  ??這不知道是不是一個諷刺。

  ??“不，我要是好母親，就不會丟了容容，更讓她如今有了殘疾了。”

  ??鄭清眼中光亮黯淡，低落且內疚。

  ??“不是的，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錯了的，是慣壞了宋嬌的人，是宋嬌自己。不要說那隻是個孩子，不要怪她。”

  ??“其實孩子什麽都懂，他們隻是仗著被寵愛，才會無所顧忌，什麽都敢做，什麽都不在乎。因為她知道，就是她把天給捅個窟窿，也會有人為她收拾殘局。”

  ??“我從來不敢小看一個孩子，也從不認為孩子做錯什麽都不是故意的。對必誇，錯必罰，才是教育最為正確的方式。”

  ??“所以表姐，你千萬不要去為別人的錯誤去買單，哪怕對方是個孩子。越是孩子，才越是該讓她知道，所做事情還要承擔的後果。”

  ??顧若水超級神煩什麽不要和孩子計較，孩子懂什麽。

  ??是啊，那隻是個孩子啊，就該被收拾的明明白白。

  ??知道什麽該做，什麽能做，什麽不該，什麽不能。

  ??否則一昧的縱慣嬌養，祖國的花朵最後開出的怕會是惡之花。

  ??對於顧若水情緒的激動，勾了勾唇角，眸子裏多了幾分溫和，“是，你說的都對，我也沒有因為宋嬌當初就是個孩子，就能理解和抹去她的錯。”

  ??“我說我也有錯，因為我的錯在於，我當年也太過於寵愛她。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我該是最為喜歡她的。所以我在無意中，成為了幫凶。”

  ??鄭清眸光清亮，帶著清晰可見的自責與後悔。

  ??顧若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樣所謂‘幫凶’的對錯太難以衡量了。

  ??她覺得鄭清沒錯，可鄭清無法原諒自己。

  ??因為宋嬌對容容下手念頭的促成，其中有一分是來自於她對宋嬌的寵愛。

  ??她的善念，成為了傷害女兒的利劍。

  ??鄭清邁不過那道坎去。

  ??至少在小雨徹底好起來前，是不能的。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現在你來和我說說，現在她生活的地方和目前的性格吧。”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