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風雲再起,大漠追蹤(一)
作者:竹墨留香      更新:2020-03-21 02:34      字數:3617
  平靜了百餘年的蘇州城,近日先遭水患,又逢動亂,給安逸其中的百姓商賈和官府以極大衝擊。

  蘇府被困,蘇老太爺被殺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蘇州大街小巷。

  有感念他恩情的,此時已是聲淚俱下的嗷嚎大哭,為蘇州失去如此心善之人感到惋惜悲痛。

  有略遜於蘇府和蘇府有生意競爭的豪門大宅,此時也不免惋惜,還有一絲慶幸和暗喜。

  有仇怨的,此時已是歡天喜地暗自慶祝。

  不管是哪一種,出於人情也好,出於感恩也罷,均不約而同的派出家中重要人物趕赴蘇府,吊唁蘇老太爺。

  在顏老爺子留下的人手和官府的幫襯下,蘇寒很快便將死在蘇府的江湖同道和天魔宮眾人的屍體收斂起來,在聞訊趕來吊唁的眾人之前,給挪移出了蘇府,統一由官府運送進義莊。

  略顯殘破的廣場上,那座佇立著的雕像上掛滿了白布條,與白日裏紅霞滿天,彩條飄飛的盛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幽幽哭聲自雕像後傳出,一群身著白衣的女子跪在雕像後向著會客廳哭泣,會客廳內,蘇寒茫然的站在蘇老太爺的棺槨前,聽著一名管事仆役的匯報。

  蘇逸飛和柳一鳴至今下落不明,蘇山和雪易寒追擊魔教還未返回,如今重擔全都落在他一人肩頭,他隻覺著喘不過氣來。

  ——

  蘇州城西側有一座低矮的山坡,過去因有一座觀音廟而聞名遐邇,幾經沉淪漸漸淹沒在滾滾洪流中。

  本該消匿於眾人眼中的觀音山,卻因半月前那場熊熊烈火和淫魔莫名而再次闖入人們的視線。

  更加殘破的觀音廟,便是連一塊完整的瓦片都尋覓不到,時間久了越發無人上山了。

  山風習習,鳥鳴啾啾,有冷風吹拂,揚起陣陣塵埃。

  觀音廟雕像腳下躺著一名滿身血漬的男子,而在不遠處則有一名懷抱開山斧的少年郎。

  此時他正看著不遠處那名腰背長刀的少年被訓話,訓話之人帶著一張開心鬼的麵具,在這寒氣森森的觀音廟,猶顯突兀。

  被訓話之人正是在蘇家失蹤的柳一鳴,而躺在觀音像腳下的不是蘇逸飛又是何人?

  帶著開心鬼麵具的男子訓斥完柳一鳴,遂腳步緩慢的向著蘇逸飛走去。

  有低沉的呻吟聲從蘇逸飛口中傳出,他隻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醒了,疼痛卻隨之而來。

  撕裂般的痛感讓他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乏力的雙手拚命的掙紮想要抓住一絲救命稻草而不可得。

  痛侵襲著四肢百骸,衝擊著大腦神經,蘇逸飛覺著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勾魂的鬼差。

  蘇逸飛隻聽那鬼差之人幽幽言語道:“你醒了?”

  怎麽有些熟悉,這聲音在哪裏聽過?

  我不是在父親壽宴上嗎?這又是哪裏?

  蘇逸飛一時間恐懼加深,心亂如麻。

  便見鬼差仿佛猙獰的對著自己笑,他受了驚嚇想要挪動卻扯動傷口更加痛苦。

  這時,他眼中的那名鬼差慢慢伸手取下了臉上麵具,露出一張中年成熟的麵容。

  “我很熟悉,在哪裏見過?”蘇逸飛忍著痛細想著。

  片刻後,他恍然大悟,臉上更是露出幾絲笑,想擺著手說卻隻能發出聲音:“大、大哥,你怎麽來了,我這是怎麽了?”

  摘了開心鬼麵具之後的男子,正是不知何時來到蘇州的柳寒楓,而那背負開山斧之人,也是在少年英雄大會露過麵的孫成,他一直就是柳寒楓的暗子。

  柳寒楓一張臉都快要貼在蘇逸飛的臉上,看著已然半死不活的蘇逸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幽幽問道:“妹夫,你說龍闕玉佩究竟在哪?”

  蘇逸飛雖然受了重傷,腦子卻還是好使的,隻這片刻功夫便明白了柳寒楓的意思,臉上笑容漸漸僵硬,更是露出一絲恐懼。

  他強忍著痛想要挪動身子而不能,心裏更加焦急,隻得顫巍巍說道:“大大大哥,玉佩自然是在我我兒子手上,那麽多年了,難道難道您還不相信我?”

  柳寒楓幽幽歎息一聲,擺弄了番手中麵具,邊搖頭邊歎息:“你說十年前的事情我那個外甥知道了多少?他會不會全都知道了,還是說隻知道了你的角色?”

  不等蘇逸飛回話,柳寒楓依舊自言自語道:“我相信叔叔不會賣了我,那該如何保證你不會賣了我哪?”

  蘇逸飛靠在雕像上,強忍著半坐起來,右手艱難的抬起,臉上露出急切之色發誓說道:“十年前的事情到我截止,絕不會透漏半點風聲,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他說完還看了眼柳寒楓,而後很是誠懇的說道:“大哥,大哥,若塵兒真要查十年前的事情,小弟一定守口如瓶,絕不透漏半點風聲,大哥大哥,你就救救小弟吧,小弟身受重傷快要死了,救救我吧?”

  蘇逸飛聲淚俱下的哭喊著,雖然聲音孱弱,在這空曠地帶卻也傳出極遠的距離,柳一鳴和孫成都聽不得這種嗚咽聲,也不好聽柳寒楓和他的交談,遂都離得遠遠的。

  柳寒楓不為所動,麵無表情的盯著蘇逸飛,一字一頓說道:“小妹的行蹤是你泄露出去的,和我無關,這麽多年我一直再查凶手,卻不曾想竟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小妹最信任的夫君,你說你該不該死?”

  “柳寒楓!”

  蘇逸飛急了,捂著胸口咳嗽幾聲,喘息著說道“你要卸磨殺驢啊你,若非是你蠱惑我,我怎麽會對龍闕玉佩有想法,都是你都是你,我一定要…”

  蘇逸飛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右手還指著柳寒楓,左手已是捂住胸口,按壓住被刺透的心髒。

  有鮮血在喉嚨間湧動,而後噴灑出來,蘇逸飛一手抓住了柳寒楓的衣角,嘴唇想動卻是發不出絲毫聲音。

  柳寒楓用手拂過他的眼頰,眼眸中更是滴落幾許淚滴,幽幽自語道:“小妹,哥哥替你報仇了,你一定要原諒哥哥。”

  有風吹過,刮落些許枯葉,覆蓋在蘇逸飛冰涼的屍體上,在他身側有一張開心鬼的麵具,在風中矗立不動,在他旁邊的雕像上則刻著十個大字:

  “銀麵尊者奉上人頭一顆。”

  血淋淋的大字,將原本破敗的觀音廟襯托的越發陰森恐怖。

  ——

  時間如流水,匆匆複匆匆。

  一彎灰月低垂,滿天星光黯淡,隱有一絲血紅透過昏沉沉的雲霧,照耀在蘇州城。

  有老人說這是天象示警,有大事發生。

  今日還有什麽是比蘇府被圍,蘇老太爺被殺更大的事嗎?

  沒有,蘇老太爺去世,影響的還不隻是蘇家的地位,更是蘇州乃至大半個武林的格局。

  沒有人能夠預見在失去了蘇老太爺之後的蘇家能走到哪一步,更不用說今日蘇逸飛也失蹤了。

  再加上雪易寒身上的龍闕玉佩,又有誰能夠止住心中那一絲貪婪而視而不見?

  下午自那些自發組成的貧民祭奠完後,來的多是些江湖武林眾人,他們有多少人是為祭奠而來,又有多少是為龍闕玉佩而來?

  蘇寒清楚明白,蘇家雖然打退了魔教的圍困,但要說真正的安全還為時尚早,隻有挺過下一次危機,將暗衛調動起來,才能有些許轉機。

  傍晚時分,便有經常隨在蘇老太爺身邊的暗衛首領來府吊唁,卻隻字未問令牌之事,這讓蘇寒不得不重新考慮暗衛的問題。

  直到夕陽西下,人影寥寥的時候,蘇山和柳寒情等人才風塵仆仆的趕回蘇府,看著由紅變白的府邸,眾人不免唏噓,有感情豐富的直接惴惴哭泣。

  蘇寒在人群中張望許久,不見雪易寒蹤影才忍不住詢問柳寒情和蘇山,卻被告知他還在外麵尋覓蘇逸飛的下落。

  已經派出了幾波人,至今未尋到蘇逸飛和柳一鳴,這讓蘇寒心中很是焦急,他忍不住再次叮囑蘇山,又帶了一波人出去尋找。

  幸末名眼看蘇府落敗,蘇逸飛失蹤,心中感慨不已,卻還是將路非叫到身邊,讓他組織人手一起尋找。

  路非在下午見白羽跟著雪易寒走了本就有心追隨而去,此時聽到師父的指令甭提有多高興了,馬不停蹄的便出了蘇府,向著大街上跑去。

  柳寒情安慰一番蘇寒,同他說了一些話,也帶著柳一刀出門尋找,畢竟柳一鳴是大哥的得意弟子,更是本家侄兒,若是有個好歹,他無法向大哥向父親交差。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隻半柱香時間,蘇府會客廳內便隻剩下蘇寒和幾個本家人,他們跪在蘇老太爺棺槨前,低低私語,對未來更是充滿了忐忑。

  壓力如山般壓在蘇寒的肩頭,他這一刻多麽希望父親能夠站在自己麵前,為自己遮風擋雨。

  夜漸漸深了,深夜寂寥,街道晦暗不見五指,有一黑衣人穿過長長廊道,悄無聲息的潛進了蘇府,潛進了蘇無淚的休息地。

  “來人啊,有刺客。”

  一道驚恐的吼聲在蘇府後宅響起,隨即便又淹沒在黑暗中。

  本在會客廳守夜的蘇寒一聽聲音心頭一緊,忙不迭帶的站起身向著後院而去,來到後院,隻見房門虛掩,一名上了年歲的老婦人倒在血泊中已是沒了性命。

  蘇寒向著屋內看去,哪裏還有蘇無淚的身影。

  “找,快去找,將府裏人全都派出去尋找姑奶奶的下落,快去快去。”

  蘇寒像是發了瘋似的,督促著管家派人去尋找蘇無淚的下落。

  蘇無淚手中握著暗衛令牌,那是翻身的希望啊?

  蘇寒深深吸了口氣,想讓自己靜下來卻是越想靜越顯焦躁,他在蘇無淚所在的房間中不停踱步,等著消息。

  “公子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蘇府管家火急火燎的從外間跑了過來,邊跑邊大聲吼到:“後院院牆處死人了,公子後院死人了。”

  蘇寒一把抓住管家,讓他帶著前去,來到那處畫著向日葵的院牆處,隻見院牆開了一道門,在門前有一蒙麵人倒在血泊中。

  蘇寒向前看去,待看到那人容貌,一顆心直墜穀底,喃喃自語道:“是他,怎麽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