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各懷鬼胎,陌路欲將行(五)
作者:竹墨留香      更新:2020-03-21 02:34      字數:3478
  湖邊的茶鋪內坐著一名女子,臉上帶著一襲輕紗,一身紅衣甚是惹眼。

  原本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屍體已不見了蹤影,隻有幾灘水漬留在地麵上。

  不遠處,茶鋪老板昏沉沉的,不時還打下哆嗦。

  紅娘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麵,看著外麵朦朦月色,臉上有一絲難解的愁緒。

  夜已漸深,清風吹拂,有絲淡淡的涼意,吹過那一襲輕紗,吹過有些紅腫的眼眸。

  像是哭過,又像是本來的顏色。

  昏迷不醒的茶鋪老板幽幽的睜開雙目,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不遠處遠眺星空的紅娘子,看那背影有些寂寥,有些難掩的失落。

  他重重的咳了兩聲,在這寂靜無聲的湖邊顯得特別響亮刺耳,紅娘子緊皺眉頭,眼眸冰冷的看了眼茶鋪老板。

  茶鋪老板身子一陣哆嗦,便是站起來都有些吃力了,卻在看到那雙無情的眼眸後嚇得麵色更加蒼白,忙提起全身力氣向著紅娘子走了幾步,隨後重重的跪在地上。

  紅娘子理都未理會,隻是有些憂愁的看著天上的殘月,時不時還向前仰著脖子,想要看的更加真切,有時臉上會漏出一絲絲幸福的笑,有時會帶著淡淡的煞氣,更多的時候則是懷念,不知是懷念無憂無慮的童年,還是懷念當初的偶然相逢。

  茶鋪老板雖然傷勢挺重,這時卻是動都不敢動,更看不到她臉上變幻不定的麵容,強忍著痛苦看著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護法大人。

  “護法大人,是小的的錯,沒有聽從護法的吩咐擅自出手。”跪的實在有些累的茶鋪老板對著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邊磕還邊祈求原諒。

  紅娘子嗤笑一聲,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略有些歎息說道:“你是右護法的人,本來我不想找你麻煩,可你這次給我製造了那麽大的麻煩,你說該不該補償。”

  茶鋪老板一聽隻是要些補償,臉上瞬間露出幾分笑,忙點頭道:“該補償該補償,是小的沒有做好左護法安排的工作,必須補償。”

  紅娘子哎了一聲,右手已是拿起油紙傘,在身邊輕輕一戳,也沒見其她多餘動作,茶鋪老板原有些笑意的臉驀然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依舊看向窗外殘月的紅娘子,隨即伸出手想要握住喉嚨,隻是手才剛剛舉起,身子驀然向前倒去。

  “撲通”一聲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刺耳,茶鋪老板趴在地上,雙眸圓瞪,眼看是沒了呼吸,油紙傘被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傘尖有一點猩紅,刺目而冰冷。

  一襲紅裝,一縷輕紗,一壺茶,一個人,一座茶鋪。

  ······

  殘月當空,一層濃厚的雲遮掩住滿天星光。

  湖邊碼頭靜悄悄的,有滴答滴答的水流聲從碼頭上不同地方傳來。

  一名斷臂男子,手中一把短劍兀自滴著血漬,看了看碼頭上還在流血的屍體,他冷冷的笑了笑,隨後朝著那座茶樓而去。

  及進茶樓,斷臂男子卻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著有些出神的女子。

  有歎息聲從紅娘子處傳出,隨即紅娘子取下白色麵紗,透過微弱的月光,看向茶樓外的男子。

  斷臂斷情郎,一把斷情劍,誓要誅殺世間所有的不公。

  “你哭了

  。”

  他說話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便是關心都好似要拒人於千裏之外。

  紅娘子抹了抹眼角,深吸了口氣說道:“沒有,夜晚風大眼鏡進沙了。”

  “那群人我給殺了,任何敢對你不敬的人都得死。”斷情郎沒多做問詢,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殺了人,仿佛為她殺人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他心中,這確實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為十幾年裏他已經做了許多次,雖然她會不高興,他卻依然做著這些,隻為讓她好。

  湖邊的風有些冷,便是紅娘子都是皺了皺眉頭,指了指腳下茶鋪老板的屍體,有些無奈說道:“他是你的人,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你的表兄弟,如今死在我的手裏,你會不會怨我?”

  段情郎自始至終都未看一眼地上的屍體,他看著有些許內疚的紅娘子,心隱隱有些痛,便是說話聲都有些嘶啞:“隻要能讓你出氣,便是殺了我也是可以的,更何況他違背了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殺他我也留不得他。”

  “你···”

  紅娘子聽他這似關心卻又冷漠之極的話,臉上無奈更重。

  十幾年了,斷情郎對自己的情她不是不知,可她心裏始終惦念的還是那個他,那個被他囚禁的他。

  哎了一聲,紅娘子帶上白紗,身子一掠朝著蘇州城而去,斷情郎隻是有些許失落,卻是看都未看茶鋪老板一眼,便追了出去。

  悠悠冷風吹拂,茶鋪的門窗吱吱作響,不遠處的湖麵上刮著嗚嗚的風,淒淒冽冽,冷冷清清。

  不遠處一間貨倉裏,顛顛撞撞的跑出一人,正是傍晚跳出窗口的路非,他看著碼頭上淩亂躺著十餘具屍體,心頭悲憤不已。

  他喘著粗氣,飛快的跑到茶鋪處,隻見茶鋪老板一人屍體孤零零的躺在裏麵,忙又退了回來,向著貨倉而去。

  貨倉內雪易寒依舊昏迷著,慶幸的是短刃並未傷到要害,隻是短刃上的毒,清理的不及時有些進入了肺腑。

  白羽抱著雪易寒,眼看路非去而複返,忙焦急地問道“怎麽樣?走了沒有,大哥中毒頗深,化清丹雖然止住了毒素,卻也是需要熱水敷的。”

  “都走了都走了。”路非忙不迭代的說著,有些愧疚說道,“都是因為我,若非我大意,大哥也不會受傷。”

  白羽瞪了他一眼,氣呼呼道:“行了行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沒事的,魔教妖人行事毫無規章,怎麽也怪不得你,快搭把手將大哥抬出去,看看茶鋪裏還有沒有熱水。”

  路非忙點頭,隨即上前配合白羽將昏迷中的雪易寒抬出倉庫。

  當時逃得匆忙,又怕有其他魔教中人在周邊埋伏,幾人當機立斷躲進了這間倉庫,沒多久便從預留縫隙中見斷臂男子一人一劍殺了碼頭上所有人,當時幾人嚇的不輕,又各自慶幸幸虧躲了起來,要不然一受傷,一中毒無力,單靠白羽一人非得送了性命。

  茶鋪內收拾出一間像樣的房子,白羽和路非又燒了許多熱水,忙了小半夜才將雪易寒放在熱水裏。

  看著臉色由白變紅的雪易寒,二人長長籲了口氣,都癱坐在木桶前,喘著粗氣。

  喘著喘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二人看到對方又哭又笑,臉上露出幾分輕鬆,眼眸中

  滿是真摯的。

  由於敵暗我明,白羽和路非也無法確定周邊沒有敵人,因此白羽和路非商量了一番,也沒急著趕路,將依舊昏迷的雪易寒安頓好,二人又收拾一番,留出一塊可以躺著的地方,緩緩地躺在地上。

  這一夜,半睡半醒,二人時不時便要向前去探查一番雪易寒的情況,眼見他呼吸平穩,傷口處也已結痂,才安了幾分心,沉沉睡去。

  許是昨日裏確實乏了,二人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暖和的光線照進茶鋪,照在二人半睡半醒的臉上。

  白羽和路非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朝著雪易寒所在的地方看去,這一看,二人一哆嗦,忙起身去看情況。

  空蕩蕩的床上被褥淩亂的放著,哪還有半點雪易寒的影子。

  白羽和路非忙掠出茶鋪,向著四周尋找,空蕩蕩的碼頭,便是昨夜的屍體都已不見了蹤影。

  “大哥。”

  “大哥。”

  二人心頭著急,在四周瘋狂的喊著。

  直到二人喊得嗓子都冒火了,都沒見到一個人影,白羽和路非有些頹廢的坐在茶鋪中,一人倒了壺茶,咕嚕咕嚕喝著。

  正喝著茶水,白羽右手突然指向外麵,路非看著有些急的白羽,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隻見從蘇州城的方向駛出一輛頗為寬敞的馬車,緩緩地向著茶鋪方向行來,馬車外麵空蕩蕩的,並沒有任何人驅趕和駕駛。

  二人相視一眼,忙扔下手中茶杯,向著馬車急掠而去。

  走進馬車前,白羽和路非警惕的看了眼,隨即一人牽住韁繩,一人抽出早已備好的短刃,緩緩地打開馬車車廂上的簾布。

  看了眼車廂內的情況,白羽和路非長長舒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看了眼彼此。

  馬車內雪易寒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包子,還時不時的發出幾聲酣暢淋漓的暢快聲。

  看到馬車外二人,雪易寒笑著叫了聲路非,隨即從馬車內扔出一包包子和一壺溫好的清酒。

  從昨日裏到現在二人也未吃的東西,確實是餓得急了,也不與他客氣,抓起還有些熱乎的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白羽性子急,邊吃邊鑽進馬車內,看著活蹦亂跳的雪易寒,哪像是剛受過重傷的樣子啊?

  “大哥,你到底去哪了?我們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白羽邊吃邊嘀咕問道。

  雪易寒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對著白羽和路非道:“今早天還沒亮我就醒了,你們二人為了我忙活了一夜,我總得做點什麽吧,而且今早官府來人收斂了屍體,又找我去問話,耽誤了不少時間,若不然我還會回來更早些。”

  路非眉毛一挑,忙不迭代問道:“大哥去了衙門,那群人沒為難大哥吧?”

  “就是就是,沒為難大哥吧?”白羽附和問道。

  雪易寒搖了搖頭,安慰二人說道:“如果隻是我自己自然是百口莫辯的,不過官府的人在碼頭發現了兩個躲起來的幸存者,他們給我作證,所以我才能上街給你們買吃的啊。”

  “嘿嘿···”

  三人在馬車中開懷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