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潮水般的喧囂湧了進來，與之一同湧現出來的還有滾滾黑煙。

  畢方咳嗽兩聲，黑煙散去，看清辦公室的他一愣，知道的說是來到了姚俊辦公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進入什麽搖滾樂隊的錄音棚，同時還發生了火災。

  姚俊放下扳手，扶著牆打開燈，沒有先鋒樂隊，隻有一隻轟隆作響的古董發動機，鏈條齒輪哢哢地扣合著，像是骷髏咬合的密齒，還不停往外冒著濃煙，像是從地獄來的黑暗坐騎。

  蹦！

  清越的崩裂聲響起。

  畢方斜身躲過飛來的零件，這顆零件顯然蓄謀已久，徑直飛過後在灰白牆上打出一個淺淺的凹痕，畢方一腳將地麵的扳手踢飛，沒好氣道：“你從哪淘來的老古董，打算開著他去參加越野賽嗎？”

  姚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蹭出一道黑色機油印，眉飛色舞道：“不是我的，是我老子收藏的古董，前幾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想起這玩意了，結果一騎才發現早就壞了，發動機都轉不起來，非讓我把它修好。我都忙一天了，結果好像更壞了，有些零件都停產了，買都難買。”

  “你就不能找人修嗎？”

  姚俊搖搖頭：“不行，老頭子指名道姓要讓我修。”

  “為什麽？”畢方好奇了，“這又不是你弄壞......好了，別說了，我明白了。”

  畢方捂住眼睛，感覺心累。

  姚俊頗為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將堆滿雜物的辦公室清理出一條通道，同時疑惑道：“你怎麽想到找我來了？俱樂部的事情還要過一段時間，雖然大部分設施都布置好了，但還要進行調試，我們準備先發點票出去，搞一搞試運營，線上模式也還沒做好，你上次不是說要介紹人過來的嗎？”

  “別提了，人都聯係不上了，再說吧，要是五月份還沒聯係上，你就自己找人做吧。”畢方找了個落腳點坐下，隨意解釋了兩句，本來想著拉人家一把，可找不到人他有什麽辦法？

  姚俊點點頭，畢竟不是做慈善，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個人拖延工期，將倒好的茶遞給畢方，感慨道：“這次可真險，我在屏幕上都看了，那一把把槍，晃得我眼睛疼，心都快跳出來了？怎麽樣？能抓到人嗎？半張臉都拍到了，雖然光影比較模糊，但應該不難吧？”

  出乎意料的，畢方搖了搖頭，著實讓姚俊吃了一驚。

  “人都拍到了，還抓不到？”

  “難！”畢方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喉，“你不經常在外麵跑，對這方麵了解的不多，這裏麵不是知道誰有問題，就能做出判決的。而且如果是小嘍囉也就算了了，可看陣仗就知道，對方是有組織的，而且絕對不小。”

  那晚距離太遠，船隻大小無法估計，但能裝下百人的船隻，絕對算不上小。

  對方的整體素質也不是普通團夥所能比擬的，對比那些匪幫，完全是降維打擊，不止是武器裝備上，更是整體素質。

  行令禁止，整齊有序，能培養出這樣的隊伍素質，除了軍隊，畢方想不到其他地方。

  任何組織結構，一旦成規模，就變得很難對付了，不是一張模糊的照片就能輕易扳倒的，尤其是國外。

  “對付不了，那你豈不是很危險？對方不會打擊報複吧？”姚俊聽到之後頓時嚇了一跳，那可是一整群悍匪啊，畢方拍下了照片，還弄得人盡皆知，不就等於得罪了對方嗎？，“要不我和林常想想辦法，幫你壓下去......”

  “沒必要，都過去這麽久了，網上早就全知道了，現在補救還有什麽用？而且我敢那麽做，就也不怕他們。”畢方聳聳肩，倒也顯得無所謂，“你以為現實真和電影裏一樣，得罪了就要斬草除根啊？越是成規模的組織，做事越是講究，對方隻要稍微查一查就知道，我隻是個主播而已，拍下照片不過是偶然為止，並非故意追蹤，既然是偶然，事情都發生了也就於事無補了。”

  “除非真成了死對頭，不然對方不會為了報仇而特意報複的，除非巧到再次相遇，但這更不可能了，我不過是去一趟廢墟都市，本質上還是個荒野主播，再去那種地方的概率幾乎為零，人家幹那個的，總不見得會跑荒野裏去吧？那業務也太寬泛了。”

  雖然都是非法販賣，但人和動物可是兩碼事，販賣的上線和下線都完全不同，發展及其困難，完全是不想通的兩條利益鏈。

  兩者無論哪一個，都是暴利，但同樣的，風險也極大，雙倍風險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而是指數上升，隻是一條發展到極致，便能讓人吃到撐。

  畢方不覺得對方真的能兩手都抓，都硬。

  真這麽牛逼，那這個組織一定龐大到連他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地步。

  姚俊聽了半天，也算是聽懂了，總而言之就是，畢方以後隻往荒野裏去，和那群城市裏抓人的暴徒撞不到一起去，可他還是有些擔心：“可我總覺得......”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對方要真能兩手抓，那我個人的擔心也是毫無用處的。”

  事情倘若真向著最糟糕的事態發展，自己的擔心有何用處？難不成永遠呆在家裏不出去？

  畢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笑道：“人的煩惱常來自於對事情的過度想象與負麵猜測，不是被事實所困，而是被‘想法’所困，一旦你害怕幻想的未來，便會躊躇不前。”

  “害怕這群家夥，除了讓我晚上睡不著覺，沒有任何好處。”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不斷變強，在冒險之路上開出一朵朵耀眼的花，使自己變得更強，那才是真正有意義的東西。

  姚俊瞪大了眼，一時間都有些失神，直至畢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

  姚俊沒有回答，而是一連驚歎：“厲害啊！”

  畢方沒好氣道：“別扯這些沒的了，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自己來幹嘛了，話題都扯遠了，我來找你是有事的。”

  “盡管說，能幫上的忙我一定幫！”

  “你的那些裝備我想借一部分，我有個大計劃。”

  “沒問題！你要用就全部拿走！我給的起！不過方便透露一下，是什麽計劃嗎？你確定不需要休息一陣？這樣很危險啊。”

  聽到畢方說的，姚俊立刻神色一肅，都市之行太過凶險，幾乎處處是致命危機，看客都一路尿崩，更不用是親身經曆的畢方。

  同樣作為冒險愛好者的姚俊很清楚，這種程度的直播對人的精氣神消耗是非常大的。

  就好比一個人鉚足了勁去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完成後可能好一段時間裏都提不起精神，出於疲憊而安逸的狀態，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這時候再去搞什麽危險運動的話，可能真的會出事。

  最簡單的比喻便是經曆過一場數學考試，之後的幾個小時，都會十分疲勞，而畢方的高強度直播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恢複周期至少按星期計。

  原本以為畢方這次回來後會休息一陣，沒想到這麽快就有大動作，作為直播間裏的常駐榜一大哥以及畢方現實中的朋友，姚俊雖然十分想看畢方創造奇跡，但仍然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尤其是畢方這麽年輕，真擔心他被自己的熱度和某些狂熱粉絲衝昏了頭腦，不顧一切的去挑戰極限，挑戰更高的人類巔峰。

  要知道，冒險這玩意兒，真想走下去，是永無止境的！

  人類有巔峰，但冒險沒有！冒險精神沒有！

  畢方擺擺手：“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沒那麽作死，我就是先借了再說，這次要提前出國，至少訓練一個月後我才會行動。”

  姚俊終於鬆了一口氣，畢方緊接著說道：“我打算訓練一個月，然後去挑戰一下雪山！”

  訓練一個月去挑戰雪山？

  連方神都要訓練一個月才去挑戰，而且還專門來找他借裝備，難度一定很大吧？

  姚俊抿了一口茶：“國外的話，是阿爾卑斯山脈？還是阿拉斯加山脈？又或者是......”

  “是珠穆拉瑪峰。”

  “璞！咳咳咳，咳咳咳！”

  姚俊猛然將口中的茶水噴出，鼻子中都嗆出了茶葉，整個人扶在辦公桌旁咳嗽不止，好半晌才抽出紙巾擦幹淨臉，大口呼吸。

  厲害了我的哥！

  姚俊整個都不好了，尼瑪你這一開口就是要去爬世界第一高峰啊？講道理你一個荒野主播，突然轉職搞極限運動是怎麽回事？別鬧了行嗎？

  你這是來借道具？

  怎麽不借一副棺材板？

  看在這麽久的交情份上，我給你斥巨資打造一個沉香骨灰盒，保管你死後依舊沁人心脾！

  畢方笑了笑，沒有繼續刺激姚俊，和馬修，哈斯克等外行人不一樣，姚俊對各種極限運動很了解，大名鼎鼎的珠峰更是如此，最其中的難度很了解，不是隨便忽悠兩句就能信的。

  但畢方知道自己的目標，這絕不僅是係統的一次任務，如果這輩子不能上一次珠穆拉瑪峰，那他會遺憾終生。

  “你不是外行，那就應該知道，世界上超過八千米的高峰不止是珠峰，而是一共有十四座，珠峰雖然是最高，卻不是最難，珠峰的難度在裏麵甚至排不上號，連前十都進不去，我要挑戰的又不是最難的安納普爾納I峰，要真是它，沒半年訓練打底我都不會去想它。”

  姚俊無語，他對畢方的輕描淡寫甚至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好像那是理所當然的，隻能無力的反駁：“那也是珠峰。”

  “現在已經是四月了，最好的窗口期即將到來，我不想再等一年，冒險的種子已經種下，再等一年，那會讓我發瘋的。一年後，它就會擠破我的顱骨，從我的腦子中長出來，你明白嗎？”

  畢方將手放在自己天靈蓋上，張開五指，仿佛真有一顆大樹從中長出來了一般，看得人眼皮狂跳。

  “啊這，啊這......”

  畢方認真的拍了拍姚俊的肩膀：“如果你不想看著我一年後成為頭頂植物的植物人，那就支持我。”

  姚俊徹底無語了，話都到這份上，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對方要真決定了，自己也沒資格組織。

  “這也太瘋狂了！”

  “你才三十，本來就是應該瘋狂的年紀，不是嗎？”

  “媽的，幹了！你要是死了，可不要變成鬼來找我！”

  “哈哈哈，放心，真要死我也是死在神女峰上，回歸自然懷抱，找你個臭男人有什麽意思？”

  “你和王勇波說過了嗎？”

  “沒有，他年紀大了，承受能力沒你好，我怕他太刺激了嗝屁過去。”

  姚俊：“......”

  四月十七日，回國第二天，親自檢查完裝備的畢方將密封袋拉上，整套裝備全由姚俊一人提供，這家夥的收藏堪稱恐怖。

  冰鎬，雪鏡，手套，乃至排汗透氣襪，應有盡有。

  光是這一個密封袋，裏麵的裝備就價值上百萬，而同樣的密封袋，畢方還準備了三個。

  業餘登山，即使隻是滿足最基本的條件，也至少需二十萬元人民幣。

  要知道，由於天氣等諸多因素，因此很多時候並不能保證每次花了錢就一定能登頂成功，也就是說有可能幾十萬元錢可能直接一趟就打了水漂。

  而非業餘，且要滿足盡可能高的需求，一次登山耗費數百萬都是可能的，絕非聳人聽聞。

  雪山之行和以往任何一次冒險都不同，太過極限，而越是極限的運動，對裝備的需求就越高，大到常規裝備，小到一雙襪子都有所講究。

  即便係統裝備質量更高更好，以畢方經曆過廢墟都市後積攢起來的積分，想要一下子收集起如此多的裝備，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在係統的商城內搞到一張好東西。

  “道具通用券。”

  從畢方向姚俊借裝備這點來看，此券的作用不言而喻。

  “呼，接下來還要聯係傑瑞特他們了，最後再告訴王勇波，不然真怕他遭不住。”

  畢方擦了擦額角的汗，這次攀登珠峰，真的是極限之旅，他要有個失誤也是說死就死那了，因此畢方想要做到更好更完美，不留任何遺憾。

  因此他要聯係傑瑞特，這個業內頂級的攝影團隊。

  想著回去聯係他們的畢方習慣性的打開係統商店，今天是商店的刷新日，畢方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東西，因為沒花在裝備上，積分倒還是剩下不少。

  目光瀏覽過一些常規裝背後，一張金光閃閃的技能券忽然出現在畢方眼中。

  霎時間，畢方的呼吸都粗重少許。

  “攝氧量指數提升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