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關上回到樓上。

  陳慢就好像一頭清晨在森林裏麵散步的小鹿，渾身輕鬆、心情愉悅。

  她小聲哼著調調，恍然間一抬頭便看到站在樓梯口位置抱著雙手的張潔，後者的眼神很平靜，就那樣盯著她看了好幾秒，接著才說道：“子謙走啦？”

  “嗯，回家去了，今天他估計累到了。”陳慢在老媽的目光中感覺自己毫無秘密一般被對方審視，心底一緊，但還是沒有猶豫地回答著問題。

  羞澀是有的。

  但更多的還是開心。

  因為顧子謙跟著她回來見家長，這是對二人關係的一種肯定。

  “行吧，門鎖了沒。鎖就上來，咱們聊聊。”陳母掃過陳慢的表情，心中歎息著‘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緊接著又歸於平靜，對於顧子謙這個小夥子她還是很滿意的，所以當知道自己的女兒和對方談戀愛的時候，她不禁心中一樂。

  “哦！”

  陳慢也知道自己的老媽肯定有很多想要知道的東西，之前顧子謙在她不好開口，但現在隻有她們母女，那麽就到了敞開心扉母女夜話的環節。

  因為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分開。

  所以她和自己母親的關係可謂是很緊密，幾乎沒有鬧過矛盾，所有事情也幾乎不會有隔閡地分享訴說。

  很快。

  兩人就在沙發上坐下。

  陳母倒也沒有那麽嚴肅，麵帶著柔和的笑，略顯富態的身軀很有貴婦的味道，而陳慢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輕鬆自然，盡管她一開始並不覺得自己會緊張，但看到自己老媽的眼神後還是找尋到小時候那種緊張不安的心情，雙手交織在腰間。

  “所以……唔，所以你現在跟顧子謙在談戀愛？”

  這話問得有些沒有水準，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到陳慢和顧子謙的親密，那麽除了情侶還會是什麽呢，但作為母親，張潔還是想要從女兒的嘴裏親口聽到回答。

  陳慢從旁邊拿過來一個抱枕橫在胸口，接著瞟了一眼老媽看過來的眼神，最後臉蛋微紅道：

  “對啊，不……不是你說讓我早點找個男朋友帶回來嗎？”

  “瞧你那樣，談戀愛就談戀愛，還扯上我，難道是我讓你跟別人子謙談戀愛的？不過，子謙這孩子挺好的，長得端正，人又高高大大的，脾氣還挺不錯，也算你有眼光！”

  陳母白了一眼有些緊張的女兒，輕輕說道，言語之中更是不乏對顧子謙的欣賞認同。

  “哪有做媽的這樣說話的？”聽著老媽說的話，陳慢不開心地瞪眼看著擺出一副‘你終於是開竅了’的表情的老媽，不管怎麽聽，對方剛剛那話的意思都好像是她跟顧子謙談戀愛還占便宜了？

  搞得她好像沒人要終於是被人撿到了一樣，真的好氣哦！

  “那不然呢？高中那會兒好像還有人給你塞情書，結果上了大學就成了狗不理，現在終於是知道談戀愛，不就是因為人子謙實誠，然後你這個做學姐的知道先下手為強，近水樓台先得月？”

  想到之前自己女兒在她的麵前就跟顧子謙眉來眼去、親親我我，張潔發現自己的內心居然沒有太大的波瀾，仿佛並不反感，或許這就是因為顧子謙這個人給她留下的印象真的好，尤其是對方還救過她們母女。

  於是。

  她一開口就是直接數落陳慢，仿佛顧子謙才是那個被騙到手的傻姑娘。

  “媽！”

  陳慢不依，明明老媽一直在催她談戀愛，現在談了，結果對方還嘲諷起她來，先不管其他，就一件事，你的女兒跟別人談戀愛，你不應該是第一個關心女兒嗎？

  “我有說錯嗎，你不就是子謙的學姐？之前人子謙的媽媽隻是叫你在學校照顧一下，結果你現在還監守自盜起來……看你下次看到你湯阿姨該怎麽開口！”

  說完，陳母抱著自己的雙臂，臉上浮現一抹戲謔的輕笑，“我說之前暑假的時候你怎麽提前去學校報道呢，感情那會兒就想著去跟別人培養感情啊！”

  “哪……哪有？！”

  陳慢有些心虛地反駁。

  而她這個反應自然是讓一開始還不是那麽確定的陳母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隻見張潔挪動到陳慢的旁邊，抓住後者的手，逐漸又恢複了平靜，語重心長地說道：“談戀愛呢，確實是寧缺毋濫，但我覺得子謙人挺好的，你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小脾氣多收斂收斂，別像在家一樣隨便，男孩子都不喜歡那種時不時耍脾氣的女生……”

  如果換做別人，她或許會跟自己的女兒說不要委屈自己，但對方是顧子謙，第一印象是真的好，所以她還是比較認可對方，所以還是希望兩人能走到最後，那麽自然就給陳慢說教起來。

  畢竟大部分的感情。

  正常情況下都是女生這邊作而導致的分手。

  “媽，你說什麽呢，我才沒有經常耍脾氣嘞！”

  如果是其他方麵陳慢都不會說什麽，但脾氣這塊她可是覺得自己很溫柔，就連顧子謙都說了很多次她的性格太弱，一點脾氣都沒有，出去肯定會被人欺負，還好是他，不然真就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什麽的。

  “不耍脾氣……你覺得你媽我會信？你從這麽小一個被我帶大，你撅一下屁-股我都知道你是要放屁還是那啥，我還不知道你？”

  陳母直接選擇無視掉陳慢的話，一邊調侃一邊用手比了一個大小。

  盡管她也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很好。

  但談戀愛哪有不發脾氣的，即便是感情再好有時候也會因為某些事情而鬧矛盾，分分合合才算是一段戀情的常態！

  而說話間。

  她的嘴角又是輕輕一勾，露出隱約的笑容。

  從女兒這樣的反應來看，陳慢顯然是很在意和顧子謙的關係，生怕她說的這些話造成什麽影響，其實對方現在都不在這裏，隨便說說又會怎麽樣嘛，還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談戀愛真的就是會讓一個女生變得傻裏傻氣的。

  “不想跟你說，老媽你就知道說胡攪蠻纏，還總是打擊我！”陳慢偏轉身體看向旁邊，生起了悶氣，看樣子至少十秒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好啦，瞧把你能的，你媽我就在你麵前說兩句就不想搭理了，以後你掙錢了是不是還要上天，等我老了怕不是看都不願意來看我一眼哦！？”

  陳母輕輕摟住陳慢的腰肢，眼神含笑地看向對方，不過，就在她目光掃過後者脖頸位置的時候，她隱約瞧見了不少痕跡，先是一愣，很快她就收斂了心中的心思仔細打量起陳慢的五官和神情。

  不知不覺。

  她張潔的女兒就已經長這麽大。

  那個放學之後安靜地坐在她旁邊做作業的場景就在昨日，陳慢現在就已經出落得如此漂亮，柔美不失女人的……唔，嬌媚？

  想到這裏。

  陳母的眼神為之一頓。

  “才不會！”陳慢看向很明顯是在說反話激將自己的老媽，心中悶氣在一瞬間就消失，而她也緊接著就直接把頭埋進陳母的懷裏，“媽你就知道說這些話氣我，我都說了以後就算嫁人也會把你接過去一起住！”

  “誰氣誰還不一定嘞！”陳母拍了拍陳慢的後背，沉默了幾秒，把心中許多的念頭清掃幹淨，接著又重新握住女兒的手，“你跟他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上次國慶回來的時候……”

  之前數落陳慢的話自然不是真的在數落。

  不管怎麽說，陳慢才是她的女兒，所以她第一個關心的還得是陳慢，別人不管是誰都取代不了！

  這不，調侃結束，她就開始真的了解起顧子謙和陳慢的感情經曆。

  陳慢的耳根立即一紅，臉上流露出來的羞澀更加濃鬱，頭更是埋得更深，但顯然這樣鴕鳥行為並不能阻止老媽那雙好似x光一樣的眼睛，所以她最後隻能不情不願地小聲說道：“就……就開學那會兒吧。”

  “……”

  母女倆一個問一個答，比閨蜜之間的交流還要無間，所以陳慢也逐漸知曉了許多事情。

  當然。

  陳慢其實也有所保留，比如說她並沒有完全說出自己和顧子謙的關係發展到哪一步，僅僅是比較簡單地提及到自己和顧子謙感情很好。

  因為她知道自己老媽的思想比較保守，所以有的事情還是暫時不說最好，免得節外生枝。

  “我看你們之前回來是開車回來的，那車……”聊著聊著，陳母在掌握了許多信息之後就開始把話題朝著顧子謙的身上引導，而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之前看到的一些有疑惑的事情。

  聽到自己老媽的問題，陳慢又把顧子謙創業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遍，語氣很驕傲，仿佛她嘴裏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一般，整個人即便是第三者的角度講訴都顯得很激動。

  本來陳母還不以為然，結果越聽越心驚，最後，她在知道顧子謙現在在成都買了一套房開了奶茶店，甚至又在學校裏麵整了個什麽外賣配送的時候，嘴巴更是大大張開，足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良久，消化掉眼前女兒所說的話，從對方的紅嘟嘟的臉上確認了這些都是真事之後，陳母又驚異地盯住陳慢的眼睛，問道：“這些都是子謙一個人弄出來的？他家裏沒有幫忙？”

  “對啊，都是他一個人做出來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一開始是寫小說，然後小說版權賣掉之後才開始創業的……”陳慢似乎覺得自己的老媽沒有認真聽她之前的講訴，語氣有些不虞，但想到麵前的是她親媽，隻好又耐心地重複一遍。

  因為和顧子謙的關係，她有一種榮辱與共的精神，所以別人說顧子謙的壞話或者懷疑什麽的就會引來她不開心的注視。

  “這真是……”

  陳母心中不停地感歎，眼神更是不斷變化著，一開始那種知道自己女兒和顧子謙在一起時的輕鬆心情似乎逐漸退散，接著被一種緊迫的壓力所替代。

  作母親的都是過來人。

  所以她很清楚能在這種年紀就做出這種事跡的男孩子會是怎樣的狀態，肯定會很驕傲和自滿，由不得別人質疑，而陳慢本來就性子偏弱，那兩人這麽一談戀愛，後者自然是處於絕對的下方。

  說壓迫到不至於。

  但在戀愛關係中絕對不會太輕鬆，說不得就是被欺負還不敢還嘴的那種……

  “那……那你相處還好吧？”

  從陳慢的嚴重，陳母沒有看出絲毫的不開心，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問上這麽一句，這是處於母親的本能，關心自己的孩子，這普通又自然。

  “怎麽突然又問起這個來啦？”陳慢一臉不解，但還是微微撅起嘴巴很開心地回答道，“他對我很好啊，從來都沒有對我發過脾氣，大部分事情都依我，還給我買了不少東西……”

  “好就好。”

  陳母點頭，拉著陳慢的手一直不放，眼神中滿是溫柔和愛意。

  ----

  “真冷！”

  顧子謙把車聽到小區的車位上，一下車便被外麵的冷空氣刺-激地身體一抖。

  匆匆把自己的挎包提在手裏，他朝著自家房子的方向走去。

  九月份去上學。

  期間即便是放假都沒有回家看看。

  雖然每周都有打電話，有時候也會在晚上視頻，但他媽可是沒少在他麵前抱怨他‘兒子翅膀硬了要單飛’這件事，所以顧子謙這次也正好趁著陪著陳慢回來給對方的媽媽過生日回來看看自己的父母。

  很快就走到了門口。

  顧子謙隱約聽到裏麵電視劇的聲音，於是，他抬起手敲了敲房門。

  屋內。

  湯芬敷著麵膜，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而顧自強則端著手機坐在靠近陽台那邊的單人椅上，中年夫妻的夜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恍惚間，湯芬想到了自家那個出去上學就沒有回來過一次的臭小子，心中頓時便好似有什麽東西堵住一般有些難受。

  “就知道坐旁邊看手機，你沒事就不能跟臭小子打打電話交流一下嗎，他兩個月都不回來一次就是跟你學的，現在還隻是上學就這樣，以後成家還不得幾年才回一次？”

  “啊？”

  顧自強覺得自家無辜躺槍，什麽叫跟我一樣啊，我除了最開始在部隊情況特殊才長時間不著家以外，現在退下來每天哪次不是按時回家啊……

  不過他也知道自家老婆的性格，你不說話，對方或許很快就自家消停，但你隻要多說一句，今天估計就很難過了。

  所以他選擇性地無視，裝模做樣地咳上一聲後抬頭瞟了一眼便又繼續看向手機。

  可惜。

  這一次自家老婆卻並沒有如顧自強所預料的那般很快消停下來。

  “看！看！看！就知道看手機，孩子都不知道多關心一下，你那兒子就像你，臉皮比那城牆還厚，每次叫他回來都說下次，這是越來越野了……”

  湯芬恨恨地說道，不過說著說著又不由歎了口氣，“你給兒子打個電話過去關心一下他唄，都兩天沒給他打電話了吧？”

  雖然有時候確實很氣。

  但是她還是分得清輕重，也隻是局限於抱怨罷了。

  顧自強聽完，立即明白這是又要他打電話過去，然後對方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接過手機跟兒子聊天。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最想念兒子的人。

  每次都還要指揮著他打電話，女人……哦不，中年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難以琢磨！

  而雖然是這樣想，他還是點開了qq打算給顧子謙打視頻過去。

  而就在這是。

  大門被敲響。

  “媽！開門，我回來了！”

  湯芬和顧自強都愣住，前者更是立即坐起來側耳傾聽著什麽，似乎是在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自強，你又聽到臭小子的聲音嗎？”

  “聽到了，而且他正在敲門。”

  顧自強指了指門口，說話間就打算起身去開。

  誰知道湯芬的動作比他還要迅速，散步化作兩步便來到了門口，接著又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拉開了門，表情有些嫌棄地朝著門外說道：

  “喲！這是誰家的大學生回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