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人間的了。

  反正就是被猴子跟個皮球似的打著玩兒。

  一會兒從天上往下掉。

  一會兒又從下麵往上飛。

  各路大神家裏看門的，他幾乎看了個遍。

  反正。

  就沒人說要接收他一下什麽的。

  弄到最後。

  被一臉晦氣的猴子拎回來，隨手丟進河裏時。

  高文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太醜而被嫌棄...

  等高文從河裏爬上來的時候。

  就看到猴子在岸邊兒烤魚。

  “大聖爺.....”

  “真是晦氣.....呆子，要不我再帶你下地府去試試？”

  高文：“.......”

  務必不要！

  “算了，地府就是人家的地盤兒，把你送過去了，說不定當天人就沒了！”

  “......”

  你能把話說的明白點嗎？

  “算了算了，沒意思......俺老孫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一災星，還是送到哪兒都被人嫌棄那種！

  這送不出去，砸俺老孫手裏，也算是俺老孫倒了血黴！”

  一邊說著，猴子嗅了嗅自己烤出來的大魚。

  隨即露出一臉的嫌棄。

  “呆子，會烤魚麽？”

  “呃.....大概，還成？”

  十分鍾後。

  看著猴子幾乎連刺都不吐，直接把一條一人多長的魚給吞了。

  高文也是眼皮直跳。

  “大聖爺，就你這麽個吞法，我烤的好不好吃.....有意義麽？”

  “嘿，呆子，又欠揍了?”

  “......”

  “沒意思，真沒意思......你家那位到底什麽時候來，我擱這兒等著呢！”

  “.......那什麽，大聖，您可能有點誤會.....”

  “誤會？”

  猴子指了指自己的臉：“我？”

  高文點頭。

  猴子笑了。

  “你不會真以為，那山鬼是找你來成親的吧？”

  “......”

  不是麽？

  “嘿，說你呆吧，老孫帶你到處溜達的時候，你還知道和人家門前的小妖打打招呼、混個臉熟.....可說你不呆吧.......你自己說，就你這身板，和人家山鬼哪兒配？”

  “呃.......”

  “行，算你長得還成......除了這個呢？”

  “我是被迫的......”

  “哈，被迫的？說的好像誰不是一樣！”

  似乎是吃的有點塞牙了，猴子從耳朵裏掏出根針來，就擱那兒剔牙。

  “你就是想被迫，你也得有被人看上的價值吧.....啊，俺想到了，你不會還相信愛情吧？”

  “......”

  能不能把這猴子的嘴給撕了？

  “嘿，你還真相信？”

  “我沒有。”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走，俺老孫再帶你去看點新鮮的！”

  說話間，猴子也沒給高文反抗的機會。

  手一提，一個跟頭就往天上翻了過去。

  待到高文回過神來。

  第一反應。

  瞪大眼睛。

  貪婪的看著麵前的一切。

  肩膀被拍了拍。

  他的耳邊響起猴子的聲音。

  “怎麽樣，美吧，知道這是哪兒麽？”

  “......”

  “銀河，天河，星海....你隨便叫。”

  “......”

  “反正每年都有個放牛的，背著他那兩個倒黴的娃娃，一步一步的往這邊爬......”

  猴子正說著話。

  忽然間。

  遠方天際線以下，卻是有一堆怪鳥飛了上來。

  猴子見狀，古怪一笑。

  “呐，看看，要開始了！”

  什麽要開始了？

  在高文的注視下。

  無法以數量去計量的怪鳥，自天河的東邊化作一道石橋，又從天河西邊開始向中間鏈接。

  一個行將就木，渾身枯如樹皮一般的老朽，出現在石橋的一側。

  踏上橋前，他一臉的怨恨。

  然而，上橋的一刹那，又強行轉換為‘欣喜’。

  高文的耳邊，響起猴子的低語。

  “若有來世，我願換作一座石橋.....”

  “這話我有印象。”

  “嗯？”

  “挺無趣的。”

  “咦？”

  “換一句吧。”

  石橋之上，已然走至橋中心的男子已然恢複了年輕的模樣。

  “若有來生，我願化作一雙步履，隨她踏遍萬水千山，看遍人間百態.....”

  伸手去摸對麵女子的臉。

  “若是倦了，累了......”

  二人對視而笑，給與對方擁抱。

  “那.....”

  而後轉身。

  分開。

  霎時間，有妖風起！

  本打算說點什麽的高文，乖乖閉上了嘴。

  隻見那本在男女之間歡呼跳躍的兩個娃娃，忽然化作怨恨之相。

  以腰間臍帶，勒向他們的父母.......

  血光四濺。

  高文別過身，不想繼續看下去了。

  猴子見狀，怪笑起來。

  “說啊，怎麽不往下說了？”

  “你想聽什麽？”

  “哈哈，俺老孫沒什麽想聽的，就是想告訴你，人神相戀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話音一落。

  天空之上，忽有雷音響起。

  隨之而來的，則是雲雨漫天襲來。

  猴子見狀。

  連忙抓住高文，就想往雲層下溜。

  高文：“？？？”

  “噓，別出聲，個頭最大的那個來了......”

  高文很識時務。

  所以。

  他看到了頭頂有九條金龍拉拽的一口銅棺，在鵲橋上空一閃而逝。

  那東西，隻出現了短短一瞬間。

  待到確認九條金龍飛走。

  猴子才拍著胸口出氣道：

  “看到沒，那玩意就是你的頂頭上司。”

  高文：“？？？”

  “吳天，上帝，老天爺......名頭你隨便叫，反正都是化身.....你隻要記住，那玩意是你頂頭上司就對了！”

  高文：“......”

  實話實說。

  今天這一天經曆的事兒，高文能記他一輩子！

  等二人回過神。

  銀河之上的鵲橋也散去了。

  河岸一側。

  被送回來的男子在呆愣了一會後，背著竹簍裏兩個已經死了、但肯定還能活過來的孩子，馱著背開始往回走。

  背影看的人心下蕭索。

  心酸。

  “喂，呆子，你說他後不後悔？”

  “後悔什麽？”

  “人仙相戀啊，喜歡上自己高攀不上的女人，然後他偏偏還成功了，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嘿嘿嘿，一屆凡人，長生不死！”

  “呃，雖然我沒弄懂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我看....至少這個男的，應該是不悔的吧？”

  “啊？”

  本來猴子是打算看高文笑話來著，可聽了這話也是一愣。

  高文見狀，好笑的看著他。

  “他不後悔啊，哪怕他現在心裏再怎麽恨，可你看走向鵲橋時，即將被那女子看到臉的時候，臉上不還是笑得很甜麽？”

  “這.....為什麽？”

  “因為他隻想讓那女子，記憶裏存在的是他最好的一麵吧？

  恨歸恨。

  愛是愛。

  哪怕.....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看。

  可那已經是他僅剩的，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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