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風和日麗的午後，一個宮裝女子牽著一名三歲多的男童，鬼鬼祟祟地溜上了坤寧宮前的長廊。

  男童躲在宮裝女子的後側方，小心翼翼地墊著腳步走。

  坤寧宮前候著兩名宮婢，正是小雨和巧兒。

  “見過張妃娘娘。”

  張側妃，哦，不，現下已經是張妃了。

  張妃揚起下巴，神色一慣地睥睨：“本宮來覲見皇後娘娘，她可在？”

  小雨和巧兒對視一眼，恭聲道：“皇後去了太皇太後娘娘處，此刻不在坤寧宮中。”

  “那真是可惜了。”張妃自顧歎了口氣，“本宮給小殿下做了一套新衣裳，本想親自呈給皇後娘娘看看，現下怕是隻能托你們倆呈遞了。”

  言罷，她轉身從宮婢手捧的托盤裏，將衣裳拿了起來，輕輕一揚擋在了小雨和巧兒麵前：“你們瞧瞧可還好？”

  那男童瞅著小雨和巧兒被擋住麵容的機會，滋溜就鑽進了坤寧宮裏。

  張妃嘴角勾起：“待娘娘回來，可要把衣裳給她好好過目才是。”

  隨後，便笑盈盈地離開了去。

  巧兒接過衣裳，和小雨一同往裏走去。

  小雨嘟囔道：“去歲皇上將後宮嬪妃盡數遣掉，各自發放回府重新婚嫁，偏生張妃就是不肯走。這不走便罷了，還每天風雨無阻地來給咱們娘娘請安，那不是存心添堵麽？”

  “莫要這般說。”巧兒一邊收著衣裳一邊道，“張妃娘娘到底救過小殿下，以救命之恩換留在宮中，皇上和娘娘都是同意了的。”

  小雨歎口氣：“這倒是。”

  兩人收拾妥當重新到殿外守候。

  不多時，於斐就從太皇太後處回來了：“小寶人呢？”

  回了坤寧宮，於斐第一反應便是找自家肉墩子。

  小雨笑道：“回娘娘，張妃娘娘剛才送來了給小殿下做的衣裳，還說小殿下在她宮裏睡下了，可要奴婢們現在去把小殿下接回來？”

  回應小雨的不是於斐，而是從殿外大步進來的燕然：“不必了。”

  小雨和巧兒見狀忙應聲退了下去。

  “阿然，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於斐上前替燕然褪下龍袍，正欲替他換上常服，驀地就被燕然整個抱了起來往床榻方向行去。

  燕然伏低身子用鼻尖輕觸於斐嬌嫩的麵頰，雙目含笑：“朝中無事，來陪阿斐。”

  就在兩人倒入床中，燕然起身欲脫掉中衣時，一個矯健的小胖身影從床腳竄了出來，撲到了於斐的胸前，雙臂伸開，肉嘟小臉正義凜然：“父皇不許欺負母後！”

  燕然身子一僵，頓住了衣襟上的手，緩緩轉過頭與小寶四目相對。

  這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正麵交鋒。

  大的極度不爽，俊眸微眯。

  小的英勇就義，眼睛睜得溜圓。

  下一瞬，就見小寶滋溜翻過身趴在了於斐胸前，翹起高高的肉墩兒屁屁：“父皇您可以打小寶屁股，但是不可以欺負母後！”

  燕然深吸口氣：……

  於斐失笑，將小肉墩兒摟在懷裏，往床裏側翻了個身：“小寶，你不是去張妃娘娘那邊午歇了嗎？”

  小寶乖巧地眨巴了下眼睛，小嘴兒貼向於斐的耳邊：“母後，我騙父皇的。”

  昨個兒父皇叫他去張妃娘娘那邊午歇的時候，他就知道父皇肯定又想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欺負母妃！

  他才、不、會、上、當！

  大不了讓父皇揍他小屁股。

  父皇回回說揍他，真的揍起來跟撓癢癢似的，他根本就不怕。

  燕然沉著臉上了床，一把將肉墩兒撈到懷裏，大掌輕輕地在小屁股上拍了一記：“父皇讓人給你雕刻的八駿木馬做好了，想不想要？”

  “是楚皇叔送的那種會動的木馬嗎？”燕煜刷地睜圓了眼，小手不自覺地揪緊了燕然的衣裳。

  “當然。楚皇叔送的不過是一隻會動的木馬，父皇給你做了八隻。”

  “小寶要看！”燕煜滋溜爬到了燕然身上，吧唧在他臉上親了好幾記響亮的，“父皇，八駿木馬在哪裏？”

  “父皇讓小雨姑姑帶你去看。”

  燕然含笑，如願送走了小屁墩兒。

  於斐無奈地睞了把小寶哄出去後閉門返回的燕然一眼：“後日就是太皇太後娘娘的壽辰，我剛才去了趟壽安宮，和太皇太後娘娘稟了壽宴上的一應安排……”

  “阿斐定就好。”燕然欺身上前，將於斐壓在身下，細細地吻著她。

  於斐：……

  她本想告訴燕然，壽宴這一天，洪舒馨也會來。

  洪舒馨，前任秦王妃。

  秦王和秦王妃在兩年前和離，之後洪舒馨就去了東海閩東城，這一次還是兩年來她頭一回回京。

  隻不過去年於斐和楚王妃都收到了洪舒馨的信，她嫁人了。

  這次嫁的是年輕有為的一位將軍，據說愛她如珠如寶，從信中字裏行間可以感受到洪舒馨對過去的徹底告別以及對新生活的全心投入。

  於斐和楚王妃都替她高興，自是盼著後日相見。

  隻不過，後日壽宴上，秦王定然不會缺席。

  就不知會不會尷尬。

  原本想問下燕然的意見，結果某人送走了小寶，便無心說話了。

  轉眼就到了太皇太後壽宴這一天。

  楚王妃來得早，拉著於斐邊道家常邊等著洪舒馨的到來。

  自從燕然遣散後宮後，楚王非常自覺地詢問了楚王妃的意見，果斷利落地把後院的那些嬪妾都給散了！

  楚王妃後來又生了一個小女兒，現在一家五口日子過得滋潤極了。

  “要臣妾看，秦王怕是不會尷尬的。”楚王妃覷了眼坦然坐在下首與楚王敘話的秦王，“秦王素來溫文爾雅，那年舒馨鬧和離，他亦尊重她的決定，一切都由著她來定。對外還自認是自身的不足留不住舒馨，他那性子……”

  楚王妃覺得可惜。

  不過想起洪舒馨為了秦王受的那些委屈，又覺得這樣的結局是最好：“所以說這世上沒有誰是好或者不好，隻要適合自己，那便是最好。”

  不適合的話，對方再好也沒用。

  “聽說秦王開的書院辦得極好，不少人家為了送孩子去那書院讀書，可得花上些心思。”

  於斐點點頭，這事她曉得。

  秦王與秦王妃和離後，亦遣散了府裏嬪妾，在秦王府隔壁興建了一座新書院。

  他似乎沒有再成家的打算，日複一日地在書院裏親自教孩童讀書，悠閑度日。

  尋思間，於斐的眸光在秦王身上落了落。

  秦王似是有所覺，一雙如洗黑眸正好與於斐對上。

  他淺淺一笑，依舊是如初見那天般溫和如水。

  於斐回以一笑。

  “舒馨來了！”

  楚王妃忽地開了口，就見洪舒馨——

  挺著微隆的肚子上前鞠禮。

  於斐忙讓人將她扶起，招到跟前細細敘話。

  “剛滿四個月，”洪舒馨麵容上帶著嬌羞，“正好夫君回京述職，臣妾便隨著一同回來了。”

  楚王妃和於斐對視一笑，洪舒馨這瞧著是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娘娘自打生了小殿下後，就沒再要孩子了嗎？”洪舒馨深刻體會過燕然對於斐的占有欲，按說於斐的肚子不該這麽安靜才對。

  於斐悄悄地眨眨眼：“許是又有了，不過，還沒告訴皇上。”

  她的月事晚來了七八天，打算再過幾日讓太醫診診，這一回要是生個閨女就最好了！

  “皇上對你那般好，會不知道？”楚王妃掩唇一笑，於斐第一胎時，皇上找她家王爺了解孕婦注意事項的事情，她可是都聽王爺說過的。

  於斐一愣。

  就想起了前天兩人在床上胡鬧，最終燕然並沒有……

  該不會他又注意到她的小日子延期了吧？

  額。

  九個月後。

  於斐順利誕下一個女娃兒。

  燕然瞪著趴在於斐身上皺巴巴的小人兒：“一共踢了你母後二十四次，看在是乖女兒的份上，長皮實後揍十二次小屁屁！”

  於斐：……

  燕煜將耳朵貼在產房門外偷聽：“妹妹別怕，父皇揍你小屁屁的話，哥哥保護你！”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