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天下五分 七
作者:拾一      更新:2020-03-21 00:39      字數:3699
  夜幕漸漸的落下。

  驛站。

  一個獨立的院落裏麵。

  “兄長!”士壹高大的身軀站在士燮身邊,神色有一絲絲的陰鬱,:“我們到底來渝都幹嘛?”

  “來找生存的機會!”

  士燮低沉的回應。

  亂世之中,想要找一個生存的機會,不容易。

  士家,並沒有這麽強大。

  中原亂哄哄的時候,士家勉強還能在交州生存下來,可當中原諸侯的目光一旦瞄準了交州,士家隻是一個輕易就能被碾碎的螞蟻而已。

  他也不想北上。

  可以打。

  士家集中兵力,死守交趾,能耗牧軍三五年的,可往後呢,能撐得住多久,交州才多少人口,多少糧食。

  越打越窮,最後別說他們士家不能在交趾一手遮天,即使是,恐怕也會被百姓給反了。

  這年頭,隻要吃不上飯。

  朝廷皇帝都敢反,世家門閥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所以思考再三。

  他還是選擇了北上。

  “我們已經投誠明侯府了,他們為什麽還不願意放過我們,甚至你還把士廞都送來當質子,足夠表吾等誠意!”

  士壹就是不忿。

  明侯府的強勢,讓他從心底裏麵的感覺恥辱。

  堂堂士家,交州第一世家,執掌交州,坐擁交州雄兵,可在牧軍麵前,仿佛就是隨意拿捏的一個小孩子而已。

  “他們根本不把我們放在心上啊!”士壹冷冷的道:“若是他們強留兄長,出兵滅我士家,吾家何擋也?”

  “即使不強留吾,他們想要滅士家,也能做到!”士燮搖搖頭。

  一開始,他隻是投誠,並沒有徹底的交出權力的意思。

  是甘寧的強大。

  打碎了他所有的僥幸。

  一個甘寧,隻是放逐在朱崖洲的一支兵馬,就已經讓他擋不住了,他根本想象不到,一旦牧軍動怒,主力南下,交州將會是什麽樣子。

  “篤篤篤!”

  院落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誰?”

  士燮皺眉。

  “我們是以交州使團北上了!”士壹也警惕起來了:“你的身份保密之中,應該沒有人能發現才對的!”

  “去看看!”

  士燮沉聲的道。

  “好!”

  士壹點頭,帶著兩個親衛兵,走到門口,打開了院落的大門。

  “叔父!”

  一個青年站在門外,身後跟著不少人。

  “士廞?”士壹看到來人,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青年,就是士家送上來的質子,士廞,士燮的長子。

  “父親可在?”青年低沉的問。

  “你如何知道你父親在這裏?”士壹大吃一驚,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眸子連忙掃視四方。

  士廞苦笑,他拱手說道:“叔父,父親北上,並非秘密,主公來了!”

  說著,他讓開了一條路。

  他的身後,一個青年龍行虎步,雙手背負,淡然的走過來了,這青年的眼睛很鋒銳,隻是輕輕的掃過,連士壹都不敢直視。

  “吾,要見士燮!”

  牧景淡然的說。

  “明侯?”

  士壹第一次見這名譽天下的明侯,第一個感覺,年輕,年輕的太過分了,這麽年輕的青年,卻能創立這麽大的基業,有些讓他感覺不切實際。

  “本侯不像是明侯嗎?”牧景嘴角微微揚起。

  “交趾太守,士燮,拜見明侯!”

  士燮已經從裏麵走出來了,他倒是比士壹更加的冷靜一點,對於牧景找上門來,有一點意外,卻很快就能想通了。

  明侯府的消息網這麽強大,他真不意外啊。

  “吾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士太守給盼來了!”牧景打量了一下士燮,很熱情的說道。

  他的確想要士燮北上。

  隻要士燮一天還在交州,他就別想打通交州了,真打起來,先別說能不能打贏的問題,而是無論怎麽樣,吃虧的都是明侯府。

  浪費兵力在交州,對於明侯府來說,是不合算的。

  明侯府的敵人,在中原。

  “明侯太看得起某了!”

  士燮苦笑。

  “不請我進去坐坐!”牧景聳聳肩。

  “請!”

  這時候士燮才醒悟起來了,他們還堵在門口這裏,連忙讓開了一條路,然後對牧景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牧景注重驛路,所以渝都驛站的修建,下麵的人自然也很重視,絕對是按照高標準來修建了。

  整個驛站,有上百院落,每一個院落都是獨立的,周圍還有豎起的角塔,有兵馬長年鎮守,專門接待外臣使者。

  這些院落的布置,更是每一個都顯得比較有韻味,而且地方大,能住的上下一百幾十人。

  院落裏麵都有庭院配套。

  庭院,石桌旁邊。

  牧景坐下來了,微微抬頭,看著士燮,道:“士太守北上,當有想念兒子之心,今日當讓你們父子團聚,本不該叨擾,可士太守不告而上,估計也有話對吾而言,今日我們就聊聊,如何?”

  “善!”

  士燮點頭。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刀,總是要挨的,既然殺到身邊來了,他也不想躲了。

  當初決議北上,就已經有心裏準備。

  “汝等退下!”牧景揮揮手。

  “諾!”

  神衛營將士退出院落,不過趙信有些不太放心,他隱入黑暗之中,遠遠的盯著,手中的暗器蓄勢以待。

  “士壹,你們也退下吧!”士燮對著弟弟說道。

  士壹看了看士燮,又看了看牧景,咬咬牙,就離開了。

  “坐!”牧景指著前麵的石凳子。

  “多謝!”

  士燮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就大大方方的在牧景麵前坐下來了。

  牧景變戲法的拿出了一壺酒,兩個杯子。

  這古人長袍,有時候藏東西就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本來是想要請你吃宴席的!”

  牧景笑著說道:“但是事急從權,我也剛剛知道你北上的消息,就準備了一壺酒,先喝著,咱們今天要是順利,日後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吃宴席,今天要是談不順利,那就抱歉了,說不定這斷頭酒!”

  “都傳言明侯行事不拘一格,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也,這頭一次見麵,就請人和斷頭酒,不太合適吧!”

  士燮端起了酒杯子,搖晃了一下杯子裏麵的酒,味道很衝,他從來沒有聞過這麽香的酒。

  “我也不想啊,可總有人會逼我舉起屠刀的!”牧景歎氣,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後才看著士燮,道:“你不敢喝,是怕我下毒吧!“

  “自古就沒有人在斷頭酒裏麵下毒的!”

  士燮舉起酒杯,一杯而盡。

  “交州必須交出來,沒有第二個選擇!”牧景看他把酒喝完之後,很直接,很坦然的說道。

  “如果不交呢?”

  士燮眯眼,倒是沒有恐懼,反而靈台變得更加清明了。

  牧景要是藏著掖著,說一半不說一半,他才感覺恐懼,這麽攤開來說,他反而感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不交?”牧景笑了笑,笑容如刀,充滿這嗜血的光芒:“我先殺你,然後打交趾,抄家滅族,在所不惜!”

  “吾倒是相信,明侯有這般實力,可是……”

  士燮也不是的被嚇大的,他麵容剛毅,神色冷然:”你要打,恐怕早就打的,不用做這麽多的事情,你不想打!”

  “我為什麽不想打!”

  牧景冷笑。

  “第一,你的敵人在中原,在交州浪費兵力,並非符合明侯府的利益,交州所圖之甚少,耗費牧軍主力在交州,謂之愚蠢!”

  “第二,我士家雖然與明侯府相提並論,不值一提,然吾有地理優勢,堅守交趾三五年,哪怕最後死了,耗你萬餘精兵,絕不在話下,如此兩敗俱傷之事情,你也不會做!”

  士燮振振有詞的說道。

  “哈哈哈!”

  牧景大笑:“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但是你卻說錯了!“

  他反駁士燮:“第一,你小看交州了,交州有你們想不到的利益的,而且交趾於我明侯府,有不可被取代的戰略位置,我必須要拿下!”

  “至於你所謂的第二點,我也沒關係,我既能把甘寧放在朱崖洲,我就準備好了和你們的拚一場的心思!”

  “交州西部,我必須要拿下,沒有任何條件可歎!”

  牧景的強勢,震懾了士燮的信心。

  他的目光陰沉,看著牧景,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要看出牧景說的是真話還隻是在恐嚇自己的而已。

  可惜,牧景的老道,並非他能看得透的。

  “當真沒有餘地?”士燮還想要掙紮一下。

  “沒有!”

  牧景搖頭:“我說有,那就是穩住你的,但是我不想欺騙你,因為我不僅僅隻是要交州,我還要你!”

  “吾?”

  “士太守,屈於交州,你屈才了!”牧景道:“汝師從當年大儒劉陶,不管是學問,能力,皆為上等,中原正是用人之際,怎可偏於一地!”

  “明侯太看得起吾了,吾若有能力,豈會讓你們欺負至此!”

  士燮咬咬牙,有些幽怨的說道。

  堂堂一方霸主,在牧景麵前,他居然找不到半分存在感,甚至連談條件,都變成一件很舍棄的事情了。

  “你說欺負也好,你說我勢大壓人也好,沒問題,我都擔下來了,這是亂世!”牧景聳聳肩,並不在意,他沉聲的道:“我不吃人,別人就吃我,所以我寧可吃人!”

  “你就不怕我日後反你?”

  士燮問。

  “反我?”牧景冷笑一聲,自信的說道:“我還真不怕!”

  士燮的神色有些陰沉不定。

  “讓你一時三刻做決定,也為難你了,我還是給你點時間考慮考慮,但是別讓我等太久了!”牧景沒有強迫他立刻就做決定。

  說著,他站起來了:“其實今晚來,就是表示一下我對你的器重,你不必太過於緊張,這渝都城不錯了,有時間去看看,隻要不離開渝都,沒有人會限製你的自由!”

  “是不是不管怎麽選擇,我從今往後,都離不開渝都了?”

  士燮突然問。

  “以後的事情,倒是說不準,隻是你要是選錯的,那就不是離不離開渝都的事情了!”

  牧景淡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