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妥協
作者:拾一      更新:2020-03-21 00:37      字數:3495
  夜色裏,城郊外。

  樓船上。

  燈光的映照之下,鄧龍的麵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陰沉如水,冷厲如冰,渾身的氣息都透著一股戾氣,讓整個船艙裏麵的將領噤如寒蟬。

  “傷亡如何?”半響之後,鄧龍陰沉的問。

  “折損兵將三百七十人,但是折損戰船卻有將近二十艘,主力鬥艦最少被打沉了五艘!”

  副將鄧胡漠然的回答。

  這個傷損還是寄托在他們熟諳水性的基礎上,若非他們是荊州水軍,若非他們每一個將士在水裏麵都能來去自如,恐怕此一戰,折損將士過千以上。

  “哈哈哈!”

  鄧龍聞言,怒極而笑:“想不到我鄧龍縱橫荊州,卻在這小小的山都折戈沉沙,甚是可笑,甚至可笑啊!”

  荊州水軍一直以來的目標隻是江東水軍。

  從不想到,在南陽會遭遇如此重挫。

  沒錯就是重挫。

  這點傷損在和江東水軍交戰的時候,不算什麽,但是放在山都戰場上,鄧龍就感覺是重挫,是奇恥大辱。

  “將軍,此非戰之錯!”

  鄧胡安慰:“是我們沒能驚醒牧軍的南下,方導致如此之挫敗,昔日關東之戰,關東群雄,數十萬兵馬皆敗於景平軍之下,我們敗給景平軍,也不算是丟臉!”

  “景平軍?”

  鄧龍終究是一方大將,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隻是目光越發的陰鷙,他和聲問道:“能確定他們是景平軍嗎?”

  “八九不離十!”

  副將鄧胡想了想,說道:“將軍,軍旗可以冒充,可他們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是不可能偽裝的,此一戰你也感受到了,拋開我們輕敵不說,他們所表現出來了,無論是對戰船的趨勢,還是對水戰的進攻,都乏力無比,但是他們卻有一股凶狠的戰意,從一開始就壓製我們,讓我們無法爆發戰鬥力,若非最後以樓船碾壓他們的戰船,恐怕此戰我們想要全身而退都艱難!”

  “將軍也看到了,他們在兩岸已布置重兵,一旦在江河上敗退的是我們,恐怕江口就會被他們封死,徹底的圍殺我們城內河段裏麵!”

  “如此戰鬥力,如此布置,如此戰法,南陽郡兵做不到,袁軍精銳也做不到,非聞名天下之景平軍莫屬!”

  鄧胡一口氣把這一場大戰分析的很仔細。

  “景平軍主力不是一直在漢中嗎?”

  鄧龍在荊州也算是獨當一麵的大將,很多事情都能通過渠道消息知道,荊州打聽回來的消息,牧軍精銳的景平軍,一直駐紮在漢中,並沒有進入南陽的意思。

  而且他還糊塗一件事情:“就算是景平軍,景平軍哪裏來的戰船?”

  其實眾將也在思索這事情。

  畢竟此戰景平軍所驅使的戰船雖然遠遠不如他們,但是也有將近上百艘之多,漢中不可能有這麽多戰船。

  “陰縣水寨!”

  有人開口,提醒了一句。

  “牧軍和南陽袁軍聯手了?”

  想到這個結果,他們頓時不寒而栗,一個牧軍好對付,單單一個南陽袁軍也好對付,但是如果兩軍加起來了的重量,他們就不得不小心了。

  “將軍,此事已經鬧大了,想要直取山都,已不可能,至於是否要與景平軍交戰,此關乎荊州大局,還需使君大人親自抉擇了!”

  鄧胡輕聲的說道。

  “嗯!”

  鄧龍知道分寸,他點點頭,當著眾將之麵,直接書信一封,然後火漆密封,遞給親衛,說:“走陸路,八百裏加急,盡快趕回襄陽,呈報給主公!”

  從山都縣城到襄陽,行船要兩日,但是快馬一日可至,隻是陸路不是很通暢,行軍艱難,反而是水路更加好走,運兵迅速,但是斥候要是傳遞消息,還是快馬要快一點。

  ……………………

  ……

  不到一天的時間,第二天的傍晚十分,山都大戰的消息已經傳回了襄陽城,鄧龍的密函也出現在了劉表的案桌之前,劉表迅速的著急眾心腹應對。

  荊州使臣蒯越剛剛從長安回來。

  劉表此與長安達成的默契,長安朝廷封賞他荊州牧之位,表其為鎮南將軍,假節,開府儀同三司,爵成武侯之位,算是讓他名正言順的坐正了荊州之主。

  而且他也梳理了荊州內部的世家矛盾,正在籌備大婚,取蔡帽妹妹蔡氏為妻,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在這時候,山都大戰的消息傳回來,如一盆冷水兜頭下,把他從頭到尾澆得透心涼。

  這個消息絕對是能壞了他心情的消息。

  “德珪,子柔,鄧龍在信函上說,景平軍在山都,汝等認為,此為何也?”不過劉表已經有了一方諸侯的氣度,即使心中憤怒,可還是麵不改色,隻是淡淡的看著部下問道。

  “主公,看來我們低估了牧軍對我們荊州的窺視!”蒯良則麵色凝重,心頭思緒萬千過,最後梳理清晰,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駐大軍於山都,目標已是明顯,樊城是也,若是我們毫無戒備,樊城被他們攻破,襄陽就岌岌可危!”

  “牧龍圖不是在漢中裁軍嗎?”

  蔡帽微微有一絲的皺眉:“難道是一個幌子?”

  蔡帽向來看不起泥腿子。

  說老實話,牧龍圖年紀太輕,哪怕戰績彪悍,也無法讓他的態度變得的認真起來,更何況天下人皆以牧氏為賊,牧氏想要翻身,何其艱難。

  說到底隻是一條喪家之犬。

  說的好聽一點,一條厲害一點的喪家之犬,招惹之,容易招惹瘋狗,所以不和他一般見識,可也從不把他的實力放在眼中。

  但是現在,牧龍圖若是窺視荊州,那就不一樣了,他得重視起來了。

  對待敵人,他蔡帽向來不會輕敵。

  “裁軍是裁軍,這事情倒是沒有造假,探子回來的消息牧軍的確裁掉了不少兵卒,化兵為民,添補空缺的人口,耕種田地,保證糧食收入,可是不代表牧龍圖就是一個坐以待斃之輩!”蒯良說道:“此子年輕,年輕就代表氣盛,豈會如此甘之度日,他窺視荊州,也無可厚非!”

  “哼!”

  劉表冷哼一聲,陰沉的道:“若是當年的牧相國在此,某倒是擔憂一二,可一個黃口小兒,也想要圖我荊州,癡心妄想之輩!”

  “主公,不可不防!”

  蒯良的弟弟,青年蒯越,站住一步,拱手說道:“我在長安,得不少消息,還聽說了當初牧軍突圍關中的不少戰役,牧相國雖死,可明侯牧景絕非一個和善之輩,當今天子曾言,此子比之牧相國,更加心狠手辣!”

  “異度,此行你見到天子了?”

  劉表的關注點更在意當今天子,他輕聲的問道:“天子情況如何?”

  “主公,天子雖小,可非簡單之輩!”

  蒯越回答:“他必不甘於董卓之控製!”

  “哦!”

  劉表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容:“如此方為我劉氏子孫是骨氣,堂堂天子,豈能為之傀儡,若是他有雄心,日後我荊州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妨!”

  亂世雖出,野心勃勃之輩自不少,可漢室四百年的影響力猶在,天子為尊,哪怕是劉表,暗藏雄心,若是天子有作為,他也不會逞強出頭,作為宗室子孫,輔助天子,收拾河山,是本分。

  “此事日後再議,主公,現在如何應對景平軍方為正事!”

  蒯良提醒說道。

  他是不信任一個幼年天子的,他寧可劉表揮軍爭霸天下,也不會把信任放在一個已經淪為傀儡的天子身上,男兒讀書,盛世的誌向就是報效朝廷,位列三公,可光宗耀祖,可在亂世,那就是擇一明主,展現畢生所學。

  他擇了劉表,自要一始而終。

  “景平軍當真如此可怕?”劉表沉默半響,問。

  “盛名之下無虛士!”

  蒯良想了想,道:“哪怕他們不熟諳水性,不懂水戰,仍不可輕視,說句不好聽了,他們若是舍水道而進攻陸路,憑借他們的能力,打到襄陽是有可能的!”

  他這話讓眾人麵色微微一邊,特別是掌荊州水軍的蔡帽。

  “當然,他們若是進了荊州,也會敗在荊州,此為荊州,江河縈繞,哪怕他們有十分的力氣,沒有戰船,也用不上五分!”蒯良補充了一句。

  “難道我們放棄山都?”

  劉表不太甘心。

  “主公,山都區區小城,不必在意,我們在意的莫過於是南陽而已,若是我們能與明侯牧景聯手,把袁術的兵馬驅趕出去,拿下了南陽,才能保荊州北疆太平無恙!”

  蒯良說道。

  “也對!”

  劉表聞言,點點頭:“牧景,小兒也,倒是袁術,袁軍兵強馬壯,必不能與我荊州善之,而且麾下江東軍善於水戰,方為大敵!”

  妥協,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到他這個年紀和地位的人,容不得意氣之爭。

  “異度!”

  “在!”

  “你剛從長安回來,本不該勞煩你,但是此事還需你走一趟,去山都也好,或許直接去一趟南鄭,見一見牧龍圖,若能結盟,共進退以應南陽袁軍,我們從山都撤兵亦無妨!”

  “諾!”

  蒯越點頭。

  “張允!”

  “在!”一員武將走出來了,拱手待命。

  “長沙被宗賊蘇代占領了,你率軍南下,盡快平之!”劉表沉聲的說道。

  他不想與景平軍大動幹戈,倒不是畏懼,更多的是權衡利弊,現在荊州內憂外患之中,還不夠穩定,自不能起兵鋒,南陽可以緩緩圖之,可長沙若是不穩,荊州就不穩。

  長沙郡乃是荊州南方的中心,荊州南方不穩,很容易被交州刺史張津摻合進來,他視荊州為龍起之地,豈能容他人插足。

  “諾!”

  張允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