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四年五月初五，嶽飛率領五萬護民軍抵達長江北岸。

  ??胡大秦檜殺趙構立趙旉的謀劃雖好，也沒讓趙宋管轄的長江南岸各州郡掀起什麽波瀾。但在趙宋勢力薄弱的中原地帶，以及川陝兩路，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護民軍的地盤本來隻及汝南，南陽和信陽兩地，無論官員百姓，都想掛上護民軍的旗幟。要知道完顏撒離喝縱兵屠掠兩地時，正是背嵬軍在臥龍崗激戰，擊退了啼哭郎君。瘋牛焦文通之所以能在伏牛山口一舉斬殺完顏撒離喝，也是因為有百姓做向導。

  ??但是護民軍因為糧食緊張，一直沒有收此二郡。張用一丈青率兵南下時，兩地官員送糧送水，名義上是害怕張用劫掠，實質上就是先賣護民軍一個人情。

  ??等到趙構被弑，趙旉繼位，這些長江北岸的州郡很利索地借勢撤下趙宋的龍旗，掛起了護民軍的長城新月旗。一些善於表演的州府長官還會搞個哭趙儀式，然後大罵秦檜是曹操，害了春秋正盛的聖上，他們一定和秦檜勢不兩立。表演完之後，立即派人帶著本地戶籍錢糧的冊子，前往汴梁，讓黃縱和李八少過目並接收。

  ??不過最大的一個波瀾卻是在陝西東路。若是按照正常的曆史，川陝大帥曲端曲大膽已經被張浚聯合吳階吳磷兄弟架空，很快就會在監獄裏被折磨致死。張浚，這位在曆史上風評甚好的丞相，不但誌大才疏，而且還是個陰毒之輩。為了讓曲端承認自己謀反，張浚對曲端施行了前所未有的“披麻拷，剝皮問”，用燒熱的桐油澆在曲端身上，然後用麻布裹住全身，撕下麻布時，全身的皮肉就會撕下一層。鋼筋鐵骨的曲端咬死不承認謀反之事，就這樣被活活折磨致死。後來嶽飛在大理寺的監獄裏，同樣又遭受了此般刑罰。負責行刑的萬俟卨雖然遺臭萬年，但這一招他還真不是跟秦檜學的，而是和張浚張大人學來的。

  ??但是這一次，在徐進士派遣的暗情司人員有意無意的提點下，曲端早留了一手防著吳氏兄弟。再加上張浚一直在荊湖南路對付鍾相義軍，還沒機會到陝西東路，對曲端的手下正將們施行分化拉攏之計。吳氏兄弟作為曲端手下十二員正將中的兩員正將，勢力過於薄弱。麵對曲端的有意打壓，將兵不過萬餘人的吳階吳磷小心翼翼地活著，準備等待朝廷官員到達陝西後再和曲端掀桌子。

  ??然而等來等去，沒等到早有書信來往的張浚，卻等到了趙構被弑，趙旉繼位的驚天霹靂。這種消息一傳到陝西，曲端當即就表示聽調不聽宣，他不會率兵入朝，也不會離開陝西。陝西北有金兵，西有西夏，位於兩大強國的夾縫之間，單憑陝西一地糧賦，當然養不了這麽多軍隊。所以曲端決定率兵南下，攻下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以便能借四川的糧賦，養活自己的十幾萬大軍。

  ??可惜曲端的動作還是緩慢了一點。他的兵馬還沒動身呢，已經收到了吳階吳磷率兵入川的消息。曲端手下的正將趙山領一萬人馬追擊吳氏兄弟，卻在漢中地帶被打了個伏擊，一萬人馬被全殲。曲端大怒，親率三萬大軍追擊吳氏兄弟，可惜沒能追上。

  ??吳氏兄弟進入川中，憑借高超的軍事能力，迅速站住了腳跟。他們打的是閉門自守的主意。既不和秦檜反目，也不和曲端翻臉。同時也派遣信使前往護民軍，以示結盟之意。

  ??川中險要，吳氏兄弟皆是名將。有他們鎮守川中，曲端連攻數次，依然拿不下任何一個緊要關口。

  ??曲端雖然魯莽暴躁，但也是一位成熟的大將。眼見川中短時間內無法拿下，曲端也不再硬攻，他又領著兵馬撤回了長安。曲端此人身上弱點很多，但這人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家鄉觀念重，絕對不會禍害自己的家鄉。四川拿不下，糧食又不夠吃，曲端無奈之下，隻好派信使前往大名府和牛皋聯絡，想從護民軍的地盤上買點大米。

  ??牛皋很痛快地答應了，並且無償送給曲端十萬石大米，以表友好。

  ??曲端收到糧食之後，心中歡喜，領著數千兵馬趕到陝州一帶，和牛皋親自會麵。在陝州城內，莽牛兒和曲大膽進行了歡樂友好的交談。交談過後，雙方結成了盟友。在酒桌上，牛皋很坦承地告訴曲端，護民軍對曲端的糧草支持和情報支持，皆是秉承嶽帥之意。

  ??牛皋拍著曲端的肩膀，大著舌頭說道，“曲兄，嶽帥很敬佩你在大宋天崩時，以涇原路準備將的身份起兵，不但打退了西夏，而且還擋住了完顏宗翰的大軍。陝西乃是我大宋的要害之地，沒有曲兄，估計已被胡兒所占。就因為你的這個功勞，嶽帥一再告訴我們，應該讓曲兄這樣的人長命百歲，而不是死於小人之手。”

  ??曲端是莽夫，從來沒有自立為王的心思。他之所以屢次違拗趙構旨意，並不是想造反，隻是不願率兵離開陝西，把家鄉父老拋給異族。

  ??聽了嶽飛對自己的評價，曲端不由地大起知已之感。他感歎地望著襄陽方向，有點遺憾地說，“若是嶽帥就在此地，我一定和他痛飲三百杯。”

  ??牛皋笑道，“嶽帥很快就會凱旋歸來。到時嶽帥一定會去長安親自拜訪曲兄。”

  ??曲端之所以不入趙宋朝廷文官的眼，正是因為曲端身上的英雄氣太濃，明顯和隋唐時期的猛將相似，這是重文輕武的朝廷不喜歡的。

  ??可是曲端在陝州會見牛皋，也見了牛皋手下的諸多將領，楊再興韓常，梁興趙雲，畢進，闖先生，無一不是英氣勃勃，慷慨悲歌之輩。曲端還和楊再興試了試手。他隻能擋住楊再興三十多招。曲端莫名地感覺，這些才更像是自己的同僚。

  ??自此曲端心中就隱藏了一個念頭。陝州之會過後，曲端就在陝西境內放開了對護民軍的活動限製。護民軍暗情司的人員幾乎可以公開活動。當然，出於對曲端的尊重，徐進士還是讓暗情司的人員秘密活動。

  ??嶽飛率軍抵達長江北岸，船火兒張橫早就領著數百艘大船和趙宋水軍在長江之中連戰三場，三戰三勝，把趙宋水師逐出了長江口。

  ??在張橫的巡弋下，號為天塹的長江已經變成了護民軍的通途。張橫告訴嶽飛，襄陽之戰打得很慘烈，楊幺的軍隊已經有數次攻上了城牆。雖然被張用夫妻拚命打了下去，但襄陽城中的守軍明顯已經撐不住了。幸虧三日之前，張橫把孟邦傑率領的京東路獨立師派了過去。如今局麵還算穩固。

  ??聽了張橫的匯報，嶽飛這才長出了口氣。張用的軍事能力，在嶽飛這幫師兄弟之中，隻能稱為中下。

  ??其實嶽飛很擔心張用丟了襄陽。

  ??一旦襄陽丟失，短時間內真的隻能和秦檜劃江而治。畢竟長江天險，隻要有敢守的將軍，敢戰的士兵，這道防線可不是那麽容易突破的。

  ??如今既然襄陽城還在堅守，孟邦傑的獨立師已經進駐城中，嶽飛反而不急著渡江了。他決定駐軍南陽，讓軍士休整十天再渡江。

  ??張橫還告訴嶽飛，雖然趙宋水師屢戰屢敗，還是有水師在金陵之南集結，似乎有派解閔呼延通過江，以解揚州之圍的戰略意圖。

  ??嶽飛冷笑道，“解閔呼延通，兩員猛將也，非將帥之才。單憑他們，還對付不了張憲。”

  ??“就怕他們渡江之後，和陳規前後夾攻張副帥啊。“

  ??“這倒也是一個問題。”嶽飛沉思了一下，方才告訴張橫。“你的水軍暫時封鎖長江，不許金陵之兵援揚。等張憲把揚州城徹底鎖住後，再讓解閔呼延通過江。到時候讓張憲吞掉這支強軍。”

  ??“好。”張橫就佩服嶽飛的這種膽氣。要知道解閔呼延通可是韓世忠的左膀右臂。如今韓世忠失勢。五萬大軍盡歸二人統領。這五萬大軍應該是長江南岸最精銳的部隊了。但在嶽飛看來，根本不用他親自出馬，張憲就足以吞掉他們。

  ??有了這樣的信心，何愁天下不定。

  ??張橫也是有戰略眼光的人。他現在已經看出來了，此次南征，將決定護民軍和秦檜的命運。若是護民軍守住襄陽，再攻下金陵，那麽秦檜和胡大再能幹，也隻能困守一隅，根本不可能再有作為。但如果楊幺攻下了襄陽，陳規再守住了揚州，護民軍的戰略態勢將大大處於劣勢。長江南岸的軍隊隨時都可以從揚州和襄陽北上，攻略中原。若是與金人合流，滅掉護民軍也並非沒有可能的事。畢竟從秦檜執政的短短幾十天時間裏，就可以看出此人比趙構難纏十倍。

  ??幸好，嶽帥雖然不像胡大裝神弄鬼，但從嶽帥的一係列軍事行動上，幾乎可以斷定，嶽帥也有未卜先知之能。

  ??有了這樣的大帥，九尾狐毀不掉中原，也毀不掉整個繁華似錦的天下。張橫對這一點，格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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