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種陰風。

  這一次李子安沒有轉身去看，而是直盯盯的看著大殿盡頭的張仲素的雕像。

  一片朦朧的金光迸射出來，張仲素的雕像轉眼就活了，他從基座上走了下來，看見李子安，隔著老遠便笑著打了一個招呼：“煉奴兄，我們終於見麵了。”

  李子安微微愣了一下。

  昨天不是剛經過麵嗎？

  張仲素大步走來，笑著說道：“可算把你盼回來了，煉奴兄這段時間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李子安提醒了他一句：“大哥，我們昨天才見過一麵，我們還在廣場旁邊的酒樓裏喝了一頓小酒，相談甚歡，你不記得了嗎？”

  張仲素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茫然的表情：“我們……昨天見過麵？”

  “是的，大哥。”

  張仲素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們是鄰居，不必客氣。我年長於你，你叫我大哥正合我心意，往後你我就以兄弟相處了。”

  李子安看著張仲素，腦海之中回憶著昨天張仲素跟他說過的那些話。昨天，張仲素說他不記得昨天的事情，看來是真的。不過，他卻又記得那兩條狗，也就是百弓和小黑在辦完事之後會跑到酒樓下向他討食，這又讓這個判斷不是那麽的準確。

  總之，這裏的一切都不正常。

  “兄弟，我知道有一家茶樓的茶不錯，我帶你去品一品，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張仲素說著就往外走。

  李子安一頭霧水。

  昨天是喝酒，今天是喝茶，雖然喝的東西不同，但是性質卻是一樣的，那就是邊喝邊聊。他甚至能想到結果，喝著喝著，那隻巨大的手掌又從天而降，張仲素又提劍殺出去，然後被一掌拍死。

  他忽然明白了過來，這裏的一切都是不斷重複的。這座畫塚城每天都會被巨掌拍碎，張仲素也每天都會被巨掌拍死。可是明天一早醒來，張仲素和這畫塚城裏的人會有重複固定的軌跡。

  給他的感覺，這裏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大型的遊戲，包括張仲素在內，所有的人都是NPC。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核，哪怕是說的話不同，喝的東西不同，但故事的結局卻是一樣的。

  這麽一想，李子安的思維非但沒有變得更清晰，反而更亂了。

  他忍不住要去思考。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一個遊戲，那他算什麽？

  張仲素回頭看了李子安一眼，訝然道：“兄弟，你站著幹什麽，走啊，那家茶樓的仙茶可是搶手貨，去遲了就沒得喝了。”略微停頓了一下，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到了那家茶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李子安心中好奇，問了一句：“大哥要告訴我什麽秘密？”

  “走吧，到了那地兒我再告訴你。”張仲素等不及了，駕雲飛出了宮門。

  李子安也跟了上去。

  他內心裏嚴重懷疑這是劇本，可他卻隻能照著劇本進行下去。如果他跟著去，張仲素大概也不會回來，待會兒那隻大手拍下來，張仲素依然會被一巴掌拍死。

  金色聖雲飛出宮門的時候，李子安發現那些垮塌的房屋又都矗立了起來，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有挑擔買豆腐油糕的，有拉線放風箏的，還有雜耍賣藝的，很是熱鬧。街道上的店鋪也都開了，街上行人匆匆，買賣火紅。

  李子安看到了好幾張熟麵孔，那個抱孩子的小媳婦，還有牽著孫子遊玩的老頭。那些人物的表情，行走的路線都跟昨天一模一樣。

  這個情況讓聖人兩個頭一個大了。

  窩泥馬，難道真的是在一個遊戲裏？

  不知道有沒有充值的渠道，他想買神級裝備。也不知道這遊戲是不是鵝廠開發的，滿級是9999級。

  張仲素又回頭催促：“兄弟，你快點啊。”

  “來了來了。”李子安從那小媳婦的身上收回了視線。

  雖然不是有意看見的，但那小孩叼著喝的奶瓶還真是不賴，估計有1.5升的容量。

  茶樓到了。

  在另一條街上。

  張仲素直接從二樓的窗戶口穿窗而入。

  李子安跟了進去。

  反正待會兒機會被毀掉，所有的人也都會化為灰燼，也就不需要那麽講究了。

  二樓放了十幾張茶桌，當真是坐滿了喝茶的人，就隻剩下靠窗戶邊的一張桌子。偏偏，這張桌子的位置還是最好的，可以看見街上的景致。

  “小二，上茶，兩壺雪中一點紅。”張仲素熟練點茶。

  “原來是老張頭呀，好叻，馬上來，瓜子要不要一盤？”小二很熱情地道。

  “來一盤。”張仲素坐了下去。

  李子安坐到了他的對麵，試探地道：“大哥，你之前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是什麽秘密？”

  他最喜歡聽人講秘密了。

  張仲素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兄弟，你知道我點的茶為什麽叫雪中一點紅嗎？”

  李子安搖了一下頭。

  張仲素又往這邊湊了一點過來：“這種茶是年輕的仙子采茶的時候，把茶葉放胸口捂熱，脫去水分，然後再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炒製而成，相當難得啊，喝到就是賺到。”

  李子安：“……”

  讓他感到無語的不是這種在地球上爛大街的營銷噱頭，而是張仲素所謂的秘密居然是這個，這讓他好生失望。

  他也發現這位大哥其實沒什麽見識，他都懶得跟他講地球上的老壇酸菜的古法秘製了，也懶得跟他講會所裏的那些女技師會的那些十八般武藝了。思想境界不在一個層次，說再多也是雞同鴨講。

  小二送來兩壺茶，還有一盤瓜子。

  張仲素請了一口茶，然後自顧自的剝起了瓜子。

  李子安也喝了一口茶，並沒有喝出什麽奶茶的味道，口感一般。喝茶的時候他打量了一下茶樓裏的人，一個個都有說有笑，但沒人看這邊一眼。

  這不正常。

  再怎麽說，張仲素都是畫塚的主人，這些百姓再怎麽不拘小節，見個禮總是應該的吧？再不濟，聰明的人也會躲開，避免麻煩惹上身吧？

  可是都沒有。

  李子安的視線移到了街上。

  突然，一條白狗和一條黑狗闖進了他的視線。

  是那條叫百弓的狗，它又在追逐那條叫小黑的狗。

  百弓很快就追上了小黑，然後趴到了小黑的背上……

  旁若無人。

  這真的是見證愛情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