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武鬆又來到了陽穀縣城東，景陽岡上。

  月朗星稀，荒草掩徑。

  武鬆趟過荒草重生的荒地，來到了他當年打虎的地方。

  這個地方還是老樣子，卻不見了那隻虎。

  武鬆往嘴裏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語：“當年你突然冒出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吃我，我也是情非得已打死了你，我今日來此向你道歉，你可會原諒我？”

  他變了，已經不複當年的打虎英雄的氣概。

  宋江賣了水泊梁山的兄弟，梁山完了，他的夢也醒了，心灰意冷的他開始了贖罪之旅。

  來這裏之前，他還特意去了嫂子潘金蓮的墳前上了香，燒了紙。潘金蓮雖然毒殺了他的大哥，可是那該由法院來判決，他把人打死了，那就是犯罪。再就是，經曆了這許多，他忽然有點理解潘嫂子的苦衷。

  那麽漂亮的女人，嫁給一個冒燒餅的侏儒大哥，她肯定不甘心。她也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雖然選擇的方式是錯的。他甚至想，當初潘嫂子向他暗示要跟他好的時候，他應該滿足她，那樣的話西門慶了個王八蛋就沒有機會了，他的哥哥也就不用死了……

  往事不可追，潘嫂子墳上的草都一人多深了，想這些也沒有用了。

  “當年我將你摁在地上，一拳一拳打在你的腦袋上，活生生的將你打死，我還記得你的腦瓜都裂開了，腦漿都流出來了……你真的是好可憐啊，我太殘忍了，我怎麽會是這樣的人？”武鬆說到動情處，眼角悄然濕潤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武鬆將剩下的酒灑在了地上，哽咽道：“虎啊，如果有下輩子，我還來這裏，你就吃了我吧，你咬我，我絕對不還手。”

  突然，兩隻老虎從山林裏走了出來。

  一隻白色的白虎，一隻黑色的黑虎。兩隻老虎都很年輕，虎頭虎腦的樣子，甚至算不上成年的老虎。

  武鬆頓時驚呆了。

  白虎和黑虎向武鬆走來。

  武鬆本能的握緊了拳頭，周身的神經繃緊，序時代發的戰鬥狀態下，他的額頭上冒起了好幾股青筋，腦門上也因為緊張而冒出了一顆晶瑩的汗珠。

  白虎和黑虎警惕的停下了腳步，怯生生的樣子。它們很想吃掉眼前這個男人，因為它們已經好幾天沒吃上東西了，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它們的嘴角都忍不住流口涎。可是，這個男人很強壯，殺氣很重，把它們嚇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武鬆的腦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

  你不是說讓我吃了你嗎？

  這兩隻老虎是我的孩子，它們快餓死了，你不是要贖罪嗎，讓它們吃了你。

  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說謊，惺惺作態的在這裏懺悔？

  這聲音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幻想出來的，它在武鬆的腦子裏念叨不停，武鬆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兩隻小老虎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武鬆，有點害怕，卻又想上去吃了他，很是糾結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武鬆突然躺了下去，向兩隻老虎招了一下手：“來吧，吃了我。”

  白虎抬起一隻虎爪推了一下黑虎，黑虎不敢上，也抬起一隻虎爪推了一下白虎。

  武鬆說道：“來吧，我不會傷害你們，我應該很好吃，來吃了我吧。”

  說完，他攤開了雙臂，還閉上了眼睛，徹底把自己當成是了一盤沒有靈魂的菜。

  白虎和黑虎終究還是擋不住人肉的誘惑，猶豫了一下，撲了上來。白虎咬住了武鬆的一條腿，黑虎啃胸脯。

  武鬆看著啃咬自己的兩隻小老虎，心中出奇的平靜，他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欠那隻老虎一條命，今天他就把命還給這兩隻小老虎。

  兩隻小老虎又互換了一個位置，黑虎去啃武鬆的腿，白虎去啃武鬆的臉……

  武鬆把命交給了兩隻小老虎，完成了贖罪。

  江湖再無武鬆，可是江湖卻有武鬆的傳說。

  這個故事講完了。

  李子安躺在床上，看著頭上的雕花天花板，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懶得去想。整個人就像是在雲端上漫步，輕飄飄的飛。

  這就是講故事的最高境界，身臨其境，感同身受，講到最後身心都得到了升華。

  可是，聽故事的人卻睡著了。

  葉白靈和葉黑靈睡得很想的樣子，呼吸沉沉的。

  李子安看了看左邊的葉白靈，又看了看右邊的葉黑靈，眼神溫柔，一顆心也柔柔軟軟。他的心中還有一點感慨，第一次見到她們的時候，她們就處處跟他作對。卻沒想到有一天她們會嫁給他，跟他躺在一張床上，聽他講故事。

  人生如戲。

  李子安也閉上了眼睛睡覺，可是沒等他睡多久，他的一隻眼皮就被一隻手給撐開了。葉白靈的那張漂亮的臉蛋映入他的眼簾，嘴角還帶著一絲調皮的笑意。

  “嗯，幹什麽？”李子安問她。

  葉白靈卻又躺了下去，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羞於見他。

  李子安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睡吧睡吧。”

  葉黑靈忽然支了起來，伸手捂住了李子安的眼睛：“夫君，猜猜我是誰？”

  李子安：“……”

  又來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他已經知曉了怎麽區分誰是姐姐，誰是妹妹的秘密，隻需要看一眼就能得到答案。這大概也是葉黑靈捂住他的眼睛的原因，可是這跟掩耳盜鈴，鴕鳥將頭埋進沙子裏有什麽區別？

  “你不猜我就不準你睡覺。”葉黑靈很是驕蠻的樣子。

  李子安笑著說道：“嗯，你是白靈。”

  “哈哈，猜錯了，我要懲罰你。”葉黑靈鬆開了李子安的眼睛，笑得好開心。

  李子安說道：“你要怎麽懲罰我？”

  葉黑靈咬了一下指頭，羞澀卻又勇敢：“我還要聽你講故事。”

  一聽講故事，葉白靈又爬了起來，直盯盯的看著李子安，那眼神兒熱熱的。

  李子安幹咳了一聲：“好吧，為夫再給你們講一個兩條龍爭搶一顆寶珠的故事，好不好？”

  姐妹倆一齊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