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的視線移到了三樓的一堵窗戶前，那窗戶雖然拉著窗簾，可從窗簾的縫隙裏卻能看見兩張麵孔，那是智者和醫生的麵孔。隔著好幾十米的距離，可他卻能清晰的看見兩人的嘴唇在動，還有智者臉上塗抹的粉底。康馨能看見百米距離的飛行的蒼蠅，他卻能看出那隻蒼蠅是公是母，體重幾何，這就是區別。

  兩個圓桌議員正在密談，可惜他不會讀唇語，自然也就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不過，想必也跟眼前的事情有關，跟他和康馨有關。

  李子安的視線邁過那堵窗戶，來到了樓頂上，停留在了那個站在樓頂的警衛身上。

  那是一個白人警衛，二十多歲的年齡，肌肉將製式襯衣撐得滿滿的，看上去很強壯。

  身體強壯不一定就是意誌堅強的人。

  “你能讓樓頂的那個警衛跳下來嗎？”李子安說。

  康馨的視線也移到了那個警衛的身上，雙眼之中泛起了兩個綠點。

  李子安說道：“就讓他從兩個議員的頭頂上跳下去。”

  就這一句話的時間，康馨的瞳孔中的綠點已經擴散到了百分之八十的麵積。

  燈塔領事館樓頂上的那個強壯的警衛微微呆了一下，然後往智者和醫生所在的位置走去。

  可是走了兩步那個警衛又停了下來，有一個搖頭的動作。

  李子安收回視線，看著康馨，卻發現康馨眼睛裏的綠芒已經消失了，他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是距離太遠，還是你剛才消耗太多，不行了？”

  康馨看著李子安，眼神之中透露著內心的掙紮與猶豫：“我都不認識他，卻讓他跳樓，我……我做不到。”

  這個情況有點突然，卻又在情理之中。

  姑師大月兒雖然給康馨植入了火種，並利用禁地的資源將她改造成了一個強大的戰士，可是她本尊終究隻是一個大二的女學生，她這輩子什麽壞事都沒做過，突然讓她催眠控製一個與她無冤無仇甚至是不認識的人去跳樓，她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她自己的良知。

  李子安抓住了她的柔荑，溫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你不忍心讓那個警衛跳樓。”

  康馨很糾結很痛苦的樣子：“大叔，我是不是很沒用？”

  李子安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不，這恰恰說明天之女神將你改造得很好，沒有讓你泯滅人性。”

  “要不，我讓那個人拿石頭砸玻璃吧？”

  李子安：“……”

  “不行啊？”

  李子安說道：“你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你還需要磨練。我這麽跟你講吧，那個智者之前在杜氏集團總部引爆了兩個炸彈，炸死了好幾個人，還差點炸死我。你知道他將炸彈藏在什麽地方嗎，他將炸彈藏在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

  “我天，這麽邪惡？”

  李子安接著說道：“我讓你控製的那個警衛的確是無辜的，他有可能有一個很漂亮的男朋友，有著愛著他的父親和母親，他或許已經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

  他觀察著康馨的神色變化。

  他說這些的時候，康馨顯得更猶豫了，眼神之中沒有半點戾氣，不像是什麽戰士，就隻是一個大二的女學生。他的話鋒一轉：“可是，你是戰士，在戰場上沒有仁慈可言，你憐憫那個警衛，如果他的上司讓他向你開槍，他會同情你是一個學生嗎？還有，那個智者有同情那個無辜的女人嗎，還有那些被他炸死的人？”

  康馨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

  李子安接著說：“我們的敵人卑鄙險惡，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你的仁慈和同情會換來你的同胞，你的親人的痛苦。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康馨點了一下頭，這個道理她懂。

  “你是天下國的金賬將軍，你是一個有火種的戰士，你要克服這些障礙，不然你怎麽幫助你的女王建國，你又怎麽守衛你的女王和天下國？”

  康馨又點了一下頭，眼神變得堅毅了。

  “我第一次殺人也很痛苦，可是有些人我必須殺，有些壞事我也必須做。道理我就跟你講這些，你自己做決定吧。”李子安說。

  康馨的視線又移到了燈塔領事館的天台上。

  那個身體強壯的警衛正在吸煙。

  她的瞳孔深處浮現出了兩個綠點，兩個綠點快速擴散，轉眼間就占據了瞳孔的百分之八十的麵積。

  李子安心中一片欣慰。

  不過，他知道這並不是他說的這些話多麽有說服力，而是他喚醒了康馨身體之中的作為戰士的“基因”。

  咕咕。

  手機傳出了微信的消息音。

  李子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董曦發來的消息，他點開消息，進入了微信私聊界麵。

  孤獨的哨兵：你怎麽把康馨帶來了？

  李子安回了一條消息：我讓她來幫忙。

  孤獨的哨兵：她一個女學生幫什麽忙？

  李子安：我回頭再告訴你，你讓你的人看著就好，同時跟老總說一下，出了什麽事我來背黑鍋。

  孤獨的哨兵：老總這次是動了真怒了，他讓你放手幹，隻要不是衝進去抓人，隨便你怎麽做都行。

  李子安：放心吧，我有分寸。

  就在這時，落地窗外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一片驚呼的聲音。

  李子安偏頭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警衛從樓頂上跳下去，然後啪嗒一下摔在了水泥地上。

  一大群人往領事館的大門口聚集過去，去看熱鬧。

  “大叔，他跳了。”康馨的聲音微微有點顫。

  這是她這輩子幹的第一件壞事，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李子安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還吐了，她這樣的反應比他當初好多了。

  “不用緊張，你會適應的。”李子安抓住了她的柔荑。

  “我沒事，還要接著幹嗎？”康馨問。

  李子安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康馨這麽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礙，不過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她終究是身有火種的戰士，不是普通人。

  “先看看再說。”李子安的視線移到了三樓上的那堵窗戶上。

  之前的窗簾隻是拉來了一條縫，現在已經被掀開了一半，可以清晰看見從窗戶裏探出頭來的智者和醫生。

  兩個議員的臉上都是一臉驚容。

  那個身體強壯的警衛在地上抽搐，別處的警衛往他跑去，一邊呼叫館醫。

  醫生收回了視線，看了街道斜對麵的咖啡館一眼。

  智者也從地麵上的警衛身上收回了視線，移目看向了這邊。

  李子安衝兩個議員舉起了右手，然後豎起了中指。

  “是他！”智者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是那個小子幹的！”

  “他怎麽可能在這麽遠的距離催眠一個警衛？我研究過他的資料，他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醫生的頭腦很冷靜。

  “難道是他身邊的女孩？”智者的視線移到了坐在李子安身邊的康馨的身上，那眼神冰冷如刀。

  李子安有幾個手下，但都是戰鬥力一般的普通人，他也並沒有將李子安的那幾個手下放在眼裏。可是，如果李子安的身邊多一個跟他們一樣的人，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醫生！醫生！”樓下有警衛在叫，很著急的樣子。

  “我去看看。”醫生轉身離開。

  智者的視線還在康馨的身上，他記住了她的樣子，也記住了李子安的那根中指。

  咖啡館裏。

  李子安將手放了下來：“康馨，你還能幹嗎？”

  康馨點了一下頭：“我還行，下一個是誰？”

  “你對領事館裏的情況很了解，怎麽做才能製造更大的混亂和麻煩，你就怎麽來。”李子安說。

  他要培養康馨獨立作戰的能力，不能老是給她指令。天下國的金賬將軍肩負著開疆拓土和守衛王國的使命，沒有獨當一麵的能力肯定是不行的。

  調教將軍，從娃娃臉抓起。

  康馨想了一下，視線移到了那個站在空地上看熱鬧的黑人身上。她的瞳孔之中又浮現出了兩個綠點，然後快速擴散，占據了瞳孔的百分之八十的麵積。

  燈塔領事館裏，那個黑人園丁的眼神突然呆滯，兩秒鍾之後，他拿著修建灌木的大鐵剪走向了一麵牆壁。

  那牆壁上有一根天然氣管子。

  那個黑人園丁走到牆下，將大鐵剪放進了天然氣管道與牆壁之間的縫隙裏，然後使勁去撬。

  固定在牆壁上天然氣管道隻有薄薄的一層管壁，在暴力撬動之下很快就變了形。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個跳樓的白人警衛身上，根本就沒人留意到一個詭異的黑人園丁。

  哢嚓！

  天然氣管道從焊接處斷裂了，天然氣氣體從斷口之中嗤嗤的往外泄露。

  “他居然不抽煙，這不科學啊。”康馨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聽到她說抽煙，李子安一下子就想到她要幹什麽了，不過他還是沒有幹預她的操作。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黑人園丁忽然揮動大鐵剪砸擊混泥土牆麵。

  咚！咚！咚！

  砸第三下的時候，有火星從混泥土牆麵上迸射起來，可惜沒能將泄漏在空氣中的天然氣引燃。

  沉悶的砸擊聲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你幹什麽？”

  “住手！”

  兩個警衛衝了過來。

  黑人園丁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又掄起大鐵剪往牆壁上砸去。

  咚！

  沉悶的撞擊聲裏，一團火星濺射起來。

  轟！

  一團十幾米直徑的大火球轟然出現在燈塔領事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