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走了過去。

  風間美姬站了起來，在恰到好處的距離躬腰致意。

  東瀛女人就是講禮。

  東瀛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從唐朝傳過去的，包括禮儀。民間流傳著一句話，說唐朝的遺風在東瀛，明朝的遺風在高麗，這話是有道理的。不過華夏民族的精氣神卻是誰也學不來的，因為華夏文明的土壤就在這裏。沒了土壤，無論怎麽學都是學個樣子，是沒有精氣神的。

  “美姬小姐，你好。”李子安伸出了手。

  他想握一下打磨高精度鏡片的手是什麽樣的。

  “大師你好。”風間美姬與李子安握了一下手。

  她的手纖細柔軟，皮膚非常細膩，手背的皮膚白度比她的臉還要白。

  李子安說道：“美姬小姐的手果然是幹精密工作的手，你對手部的保養一定很講究。”

  風間美姬笑著說道：“大師，手對於我來說就是第二生命，所以要慎重對待。我每天早晨都會用牛奶泡手，將牛奶加熱到五十度，泡到正常溫度為止。”

  李子安心中很是敬佩。

  都說東瀛人有工匠精神，這話是有道理的。

  他看過一個新聞，說一個東瀛人一輩子都在研究煮米飯，翻來覆去的煮，連淘個米都有好幾道工序，最終在他老年的時候成了煮飯的大師。不說那位煮飯大師煮的飯是不是米飯的味道，就人家這份執著的信念和追求極致的精神，那就值得學習和敬佩。

  眼前這個風間美姬也是這樣的一個人，不說她磨的鏡片能達到什麽程度，就人家每天早晨起來堅持用牛奶泡手這件事，那就是工匠精神，是值得敬佩的。

  “大師，請坐。”風間美姬邀請李子安入座。

  李子安坐在了風間美姬對麵的沙發上。

  服務生過來，風間美姬又點了一壺紅茶，還有幾樣糕點。

  閑聊了兩句，李子安切入了正題：“美姬小姐，菊廠的專家團隊由你負責嗎？”

  風間美姬看著李子安的眼睛：“不是，是郭登教授，他是菊廠首席精密製造專家。”

  “是他叫你來跟我見麵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見你的。”

  這個情況讓李子安感到有點意外。

  沒人叫她來，她就約他出來見麵，她想幹什麽？

  風間美姬還看著李子安的眼睛：“恕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即將領導專家團隊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子安笑了笑：“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大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風間美姬的眼神裏帶著一點期待。

  李子安說道：“我正好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不過我擔心會冒犯到你，介意嗎？”

  風間美姬麵帶微笑：“是關於我的身份嗎？”

  為了不讓彼此尷尬，她自己說了出來。

  李子安笑了笑：“美姬小姐不但人這麽漂亮，還這麽聰明，跟你聊天很輕鬆，很舒服。”

  既然她自己說出來了，那就讓她自己說去吧，他都懶得開口了。

  “我的母親是華國人，我的父親是大和人，我的母親在菊廠工作，她叫陳晴，也在專家組之中，她是光學專家。我的身上有華人的血脈，我母親讓我來幫忙，我的父親和我爺爺也是支持的，所以我就來了。”風間美姬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美姬小姐你的漢語這麽好，不知道美姬小姐想問我什麽問題？”李子安說。

  他對風間美姬的身份其實並沒有持什麽懷疑態度，畢竟她能加入菊廠的專家團隊，那肯定是獲得信任了的，他隻是好奇。

  “在來之前我打聽過你，他們說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師，請問你是哪方麵的大師，光學領域，精密製造，還是軟件係統？”

  李子安訝然道：“你都跟誰打聽了，他們沒有告訴你我是做什麽的嗎？”

  “郭教授，還有……抱歉，我不記得名字了，他們就跟我說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師，但他們也不太清楚你是個什麽大師。”風間美姬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個東瀛女人還真是有趣。

  李子安心裏猜著她的目的，但很難。

  “我吧，我是一個方士，在我們這邊被稱作大師的人，多半都是幹這個的，當然也有一些畫畫畫得好，寫字寫得好的人被稱作大師。”

  “方士？”

  “看相、算命、卜卦、煉丹、星相，這些都是我擅長的。”李子安說。

  風間美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訝和錯愕的表情：“我的天啊，他們居然讓一個看相算命的人領導一個製造光刻機的專家團隊？”

  李子安笑著說道：“或許，菊廠需要會看相算命的光刻機，所以就找了我來。”

  風間美姬：“……”

  她是認真問的，可是大師的回答卻一點都不認真。

  她的眉宇間也浮出了一絲不悅的神光。

  李子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好意思，開個玩笑，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找我來帶領你們這個團隊，還要把造光刻機這事交給我的公司來做。”

  “一點原因都沒有嗎？”風間美姬的眼神裏滿是失望的神光。

  李子安搖了一下頭。

  真沒原因，昨晚做夢的時候，他都沒有夢見掃地僧會讓他接手菊廠的專家團隊，在黑鍋公司裏造光刻機。

  風間美姬歎了一口氣：“在來魔都之前，我們以為我們要去微電子公司，因為那家公司目前已經能造28納米的光刻機了，擁有一定的基礎，卻沒想到是黑鍋公司……我能再冒昧問一個問題嗎？”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

  風間美姬說道：“你的黑鍋公司是什麽樣的科技公司，它也是製造光刻機或者相關零部件的公司嗎？”

  李子安本來是想說生產核反應堆鍋爐的公司，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這世上的女人千百種，不是每一種女人都喜歡開玩笑。

  這個東瀛女人的身上有著工匠精神，而有工匠精神的人必然是嚴謹的人，他再跟人家開玩笑就是不尊重人家了。

  “嚴格的說，黑鍋公司是一家幫忙解決麻煩的公司，不設計什麽，也不生產什麽。”李子安實話實說了。

  “比如呢？”風間美姬眼眸的失望的神光更濃了。

  李子安說道：“比如有人欠你的債，賴賬不還，我可要幫你收回來。”

  風間美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原來是一家討債公司，我的天啊，你們這邊的人居然把造光刻機這麽嚴肅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家討債公司來做。”

  李子安覺得他的表達有錯誤。

  黑鍋公司的是幫人討過債，華投公司在天竺的投資就是一個例子，澳洲的鐵礦那單生意其實也算是幫人討債，可黑鍋公司的本質上不是一家討債公司。不過，真要讓他說明一下黑鍋公司是一家什麽樣的公司，他卻又說不上來。

  看來得給黑鍋公司搞件正規公司的外衣了，比如黑鍋餐飲公司，黑鍋酒業，黑鍋五金公司，黑鍋影業之類的。

  風間美姬站了起來，衝李子安鞠了一個躬。

  李子安好奇地道：“你這是？”

  風間美姬站直了身體，麵無表情地道：“你們這邊的套路太多了，對待科技也是這種態度，恕我無禮，你一定是通過某些特殊的渠道爭取到了這筆生意，對嗎？”

  李子安隻是看著她。

  “我太失望了，我是因為我母親的原因才來這裏幫忙的，卻沒想到要接受你這樣一個看相算命的大師的領導，而且還要在一家收債公司裏製造光刻機，我接受不了，我現在就去訂機票，我要回國。”風間美姬說走就走。

  李子安看著她離開，小碎步風快，心裏其實也有些不爽。

  他以為這個東瀛女人約他來談什麽，原來她隻是想弄清楚他是幹什麽的，有沒有資格領導她和那個專家團隊。

  他堂堂大師，什麽時候被人這樣質疑過，更何況是一個磨鏡片的東瀛女人？

  可是，不適的感覺一閃而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美姬小姐請留步。”李子安出聲說道。

  風間美姬回頭看了李子安一眼：“請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李子安淡淡地道：“如果你就這樣離開的話，你會錯過一個創造奇跡的機會。”

  “創造奇跡的機會？”風間美姬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果然是看相算命的大師，你想從命運的角度來說服我嗎？如果是，我勸你不要浪費你的口舌了。”

  李子安的瞳孔之中浮現出了兩顆“綠豆”，看了風間美姬一眼之後就移開了，然後他淡淡地道：“165、98756、99、88、61、86。”

  還有一個數字，他就不說了。

  “你說的這些數字是什麽意思？”風間美姬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子安說道：“你的身高是165厘米，你有98756根頭發，你的體重是99斤，你的三圍是88、61、86。”

  風間美姬頓時愣住了，心中一片驚訝。

  如果說估算出她的身高，這不足為奇，很多人都能估算出別人的大致的身高，如果運氣好點就能估算出準確的數字。可她有98756根頭發，這是怎麽估算出來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少根頭發！還有，她的三圍隻有她自己知道，他又是怎麽估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