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了一善那裏。

  但是聽了他的話，我真感到氣憤和悲哀。原來梁棟竟然“崇拜”小辮，而後者竟想算計鍾江的手機！天下還有這樣的同學？朋友？我可真算是服了，比“我”還卑鄙、還陰險。我決定以後再不信任梁棟了；如果他真的這樣認為，那麽他就不配做我的“朋友”。當然了，我更不會再相信饒，我決定重新調整意識，他不隻是不值得相信，而是任何一句話都不值得相信，我再不會跟他說任何實話，更不會和他再攪在一塊！

  想想以前，自己竟然那樣信任他，把他當作班裏最可交的“朋友”，現在我終於徹底看清他的真麵目了，是如此的可鄙、可憎！記得上學期我還覺得看錯了他，因為開學之初他的“花短褲”，不免有些慚愧；現在來看，我還是沒有看錯。

  而一善呢？唉，他卻更慘。上學期給他這、給他那，甚至把自己的存折和密碼也告訴他，結果平白無故“少”了三百多塊錢；問他還不承認，一副要吵架的嘴臉。而這學期，他們一塊租房子，一善幾乎一天沒有住過，而饒今天、明天地領個“小妮”在那鬼混；做飯、買菜、買米全是一善出的錢，而月底卻要分攤；那些廚具、煤氣灶、煤氣罐、碗、盆，一大半也是一善出的錢，饒總說過幾天就墊上，可是到散夥、退房，他也沒有拿出來。

  現在一善很愁，因為他的“葉綠幹”要來，自然又要吃飯、逛街、出去玩地花錢、花不少錢。可是現在他卻沒錢，借也不好借；大家帶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正如酒過三巡，不醉也迷糊了；幾個很有錢的，略有剩餘，人家卻又要出去玩。

  可我又能如何呢？我很想幫他，卻還不如他呢。他至少口袋裏還有一百塊，我卻十塊不到；我還發愁怎麽吃飯呢，更不用說出去玩了——我也想去啊，想讓煥秋陪我；可是現在看來已不太可能了。

  錢真他媽的混蛋！

  我不吭聲，盡管知道一善說這些話的意思是有心問我借錢，也知道自己這樣子沉默有故意裝傻、有錢不借的嫌疑。但是也沒辦法；我不想解釋，甚至不想開口，怕一開口自己也變得“唉聲歎氣”。

  “你現在還有多少錢？”他忽然問。想必是實在忍不住了。

  “我？”我苦笑一下。“我還有今天的飯錢。”

  他很是吃一驚：“你怎麽花這麽快？上個月你不是還說有四百塊嗎？”

  我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其實我模糊是知道的，那是因為這一個月我買了太多電話卡，又給自己買了幾件衣服，還有吃飯、請客也花了不少錢，啤酒從兩杯到三瓶的進步就是證明。

  一善歎口氣，很失望、極失望的樣子。好像這幾天來他到處借錢不到，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隻是不好意思對我提。因為他在我麵前一直表現的是“大哥”的形象，經常這教導我、那指點我，而我也微笑地聽著，讓他很滿足很愉快。可是現在，他終於不得不向我開口了，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我也挺傷感，對自己也生出失望，歎息他對我不錯，而自己以前總和饒走太近，冷落了他，甚至覺得他很笨很傻，和饒一起嘲笑他，嘲笑班裏所有的人。而現在我和饒徹底“拜拜”了，清楚地發現他的好，想幫他卻又幫不上。

  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偌大個房子沒有一點聲響。他喜歡坐小板凳，又穿著拖鞋，此刻低著亂亂的頭發，雙手交叉，竟像一個衰老憔悴的老農。

  忽然，他抬起頭說：“我覺得你對49班那個女孩太好了，你應該想想你自己。”

  他對我總是稱呼她為“49班的”，不知是天生性懶，記不住名字，還是前一段時間心情不好，不想去幫我記。

  我笑笑，不知該說什麽。

  他又接著說：“你對她那麽好，付出再多，她不知道也沒有用。你因為她餓肚子，吃不上飯，甚至為她餓死了，她都不知道，也不會為你掉眼淚。我早對你說過，不要打那麽多電話，你應該去找她，去她們教室，去她們宿舍，約她去逛街，出去玩，天天待在學校裏有什麽意思？”

  我忍不住說：“其實我也約過她好幾次的，可是她都拒絕了……”

  我不想被他說得一無是處，自己對愛情一無所知。我天生的好勝，雖然心歎他說得對，可臉麵上仍想爭辯一句。

  “她為什麽要拒絕？她拒絕，你就再約；她拒絕一次，你就再約兩次，她拒絕兩次，你就再約三次。我就不信她不答應。女孩子沒有一個愛學習的，她們都想出去玩，隻是又不好意思說。駐馬店雖然沒有什麽好地方，逛逛大街也行嘛。晚上沒事沿解放路走走，要不就去世紀廣場。碴岈山、博山湖是遠了點兒，但森林公園總可以吧？你隻要約出去她一次，第二次就好約了，隻要她玩得高興，說不定你下次不約她、她還來找你呢……”

  真是經驗之談。我暗暗稱讚，心底漸漸亮堂：是啊，我為什麽不約她呢？隻要和她出去一次，我相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的。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何況在外麵，在野外，我更有廣闊發揮的空間。我天性好動，我是陽光、健康、積極、樂觀的。唉，我也真是笨，我每次打電話約她，她猶豫著說“不想去”，我卻就說“那算了”。表現好的時候，頂多就是再加一句“去吧，今天天氣不錯”，或者是“真的不想去？”可她又一句“不想去”，我還是那一句“那——算了”。其實她是想去的，她已在猶豫，她的心已活動；我主動約她，卻如此不自信，她怕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說真的了。唉，我對她“失望”，說不定她也對我失望，她甚至已經決定想去了，隻是故意再吊我一句，我卻偏偏來一句“算了”，她還怎麽說“去”呢？唉，我真是太笨……

  可是，為什麽女孩子聽到男孩的約會，就不能幹脆地一口答應呢？明明想去，偏要裝做不想去，明明心裏願意、答應，口裏麵卻偏要說“不”？

  也許，天下男人都聰明，都是戀愛高手，唯獨我是個笨人吧。

  可是你——煥秋，你既然早明白我的心，也知道我很笨，為什麽就不能稍稍主動一點呢？哪怕是給我一點暗示？你還偏要那麽一次次地打擊我；尤其是在我心情好的時候；我心情好的時候本來就不多，而你一句話卻就可以讓我從精神振奮變得一蹶不振。我為什麽沒有自信？你難道不也要擔一份責任？也許你真的不喜歡我，也不想去愛我，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明知道那樣說會讓我傷心，你還是那樣說；你也本不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明明知道這樣下去對彼此都不好，都很危險，可你仍不試圖改變。是的，我是很笨，但你呢，你這樣做難道就很聰明麽？我笨，但我可以學，而且我很用心，我相信自己一學就會，並且再也丟不了。可你為什麽就不肯“教”我，哪怕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