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亞山脈中段以南，荒沙百裏，滿目昏黃。

  菲兒紮著高髻，鬢邊垂著兩縷黑發，站在驃騎營地門外。

  她穿著白色襯衫，衣擺處打了個結，露出了平坦小腹。

  修身長褲下，搭配的是複古拚色籃球鞋。

  從至福樂土裏順來的高檔雪茄被叼在嘴邊，散出嫋嫋煙氣。

  緋紅色的眸子倒映著戈壁風景。

  而眸子主人的身影則倒映在周圍所有哨兵眼中。

  “呼……”

  菲兒將煙霧吐出。

  與香煙不同，雪茄過於濃烈辛辣，不能過肺。

  黃懷玉正在與先鋒核算打銀鎧秋風的收益。

  看別人數錢這種事太過辛酸，所以她一個人躲到門口。

  灰煙彌散。

  口腔中留下了複雜香味，像是木質、丁香和頂級烈酒的混合。

  醇厚，悠遠。

  而菲兒吞雲吐霧的姿態，更是看得哨兵們如癡如醉，心魂酥軟。

  美麗的靜止畫麵被遠道而來的噪音打斷。

  六輛車咆哮著翻過沙丘，朝營地徑直衝來。

  “來者何人？停下！”

  哨兵被喚回注意力，高聲呼喝道。

  望台上，重機槍被拉起，槍口遙遙指著來者。

  但六輛戰車毫不在意，幾乎壓著哨兵的神經，一字橫停在鐵拒馬前。

  “讓先鋒出來見我。”

  第三輛車內遙遙傳出男聲。

  沉著，威嚴。

  “你先通報姓名！”

  哨兵隊長未被嚇倒，回應道。

  沒有回應。

  哨塔上，機槍上膛聲響起；圍牆後的金屬腳架上，也探出十幾條步槍。

  劍拔弩張之時，車窗內射出一支甩手箭，拖著精鋼鏈徽釘在哨塔頂端。

  鏈徽垂下，呈大寫的X型。

  這是蔚藍X局的標誌。

  “阿良，去通報。”

  看到對方亮明身份，衛隊長對手下命令道。

  與此同時，菲兒叼著雪茄，不動聲色地打算溜回營地。

  自第三輛戰車窗戶，她看見了一張許久未見、也不想再見的麵孔。

  嗖！

  一把匕首破空而來，風嘯聲逼得菲兒停步。

  雪茄被切下一節，灑出星點火絲。

  “一個招呼都不打，這就要走嗎？”

  陰柔而尖銳的聲音響起。

  “好久不見，威廉。”

  菲兒歎了口氣，轉身大方回道。

  “沒想到你躲在這兒，九尾……”

  戰車側門被踹開，滅絕下車。

  大門兩側，響起一片倒抽涼氣之聲。

  下車者的臉龐被鱗片鋪了一半，不人不鬼可怖至極。

  “你背叛了父親，九尾；惡業從不姑息叛徒！”

  滅絕寒聲說道，憎恨中暗藏喜悅。

  “如果是城市，我還真不好抓你……”

  “可這兒是荒沙戈壁，你能往哪逃呢？”

  他抬起下巴，蛇眸中流露出無盡惡意。

  九尾的存在感消除，再配合幻術，效果拔群。

  但其作用終究無法完全貫徹物質層麵。

  菲兒移動時，光線、氣流、摩擦聲會被遮掩；但更重的風沙擾動和地麵足跡，卻無法消除。

  “今天，我將取回你美麗的頭顱，作為回報父親時的伴手禮。”

  滅絕漫步而前，陰鷙笑道。

  “哭吧，叫吧，在絕望中去死吧！”

  望台上，拉栓聲響起。

  “停下，蔚藍人！你正站在驃騎的地盤！”

  哨兵隊長喝道。

  他知道麵前這家夥是超凡者，但依然挺身而出。

  一是為了驃騎的尊嚴，二是因為對世間絕色的無果愛慕。

  但滅絕沒有聽從凡人勸告的習慣。

  一步，兩步……

  扳機果然扣下。

  點五零口徑的彈頭一秒十發，直奔滅絕胸膛而去。

  “愚蠢的凡物……”

  惡業天王揚起雙手，十指連環起伏有如撥弦，將所有子彈彈開。

  滑步退後，滅絕回手一把扯斷戰車車門，頂著金屬射流朝前擲出。

  這一記巨大回旋鏢帶著數萬焦耳動能，以無可阻擋的姿態斬斷了哨塔一側支撐柱。

  望台傾倒，二十米高的落差，足夠上頭的兩人摔死。

  正當滅絕期待死亡盛開的時候，菲兒作出反應。

  “旅者，殺人啦！”

  她高聲尖叫，聲音穿雲裂帛，一改柔媚。

  哨塔傾倒的過程需要三秒鍾。

  菲兒喊話和音波趕路用了一秒。

  而剩餘的兩秒鍾，卻足夠一百四十米外、主樓三樓的黃懷玉迆迆然在單據上簽完字，再抵達現場。

  哨塔重重砸地，金屬扭曲，揚起大片沙土。

  沙幕中，傳出一個沉著男聲。

  “菲兒，這算一次，還有兩次啊。”

  黃懷玉從鐵架上躍下，將手頭“捏”著的兩位哨兵放在地上。

  “你占我便宜上癮是吧……”

  菲兒怒道，聲音卻滅絕壓過。

  “旅者，你是旅者！”

  他叫喊道，吐字因激動而顫抖。

  “自從我變成這樣，就失去了父親的青睞……”

  “但隻要得到你，旅者，我一定能重新奪回祂的關注！”

  滅絕雙眼瞪大，嘴角流出涎水。

  “半死之蛇，胡言亂語。”

  黃懷玉不屑道。

  他給了菲兒一個眼神，示意她躲到後邊去。

  後方，伽勒姆與先鋒先後就位。

  營地一側，與主樓四樓感官相連的永恒也從黃沙中暗暗探出眼睛。

  “正好手癢，你們別插手。”

  黃懷玉頭也不回地命令道，主動朝滅絕迎去。

  同化率上探到百分之四十後，他一直想找人試試手。

  麵前這位能級三高階，腦漿糊了一半的惡業天王，正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我會給你最甜美的死亡！”

  滅絕嗥道，瞬步撩爪，在眾凡人視野中拉出五道黑光。

  黃懷玉於瞬息間動靜轉換，腳趾推地後撤。

  一擊打空，滅絕再上一步，反手以指骨下劈。

  他的速度略占優勢，但很有限。

  麵對連擊，黃懷玉沒有再退。

  沉腰架臂，他正麵格擋。

  雙方手腕互架，腕骨和肌肉互有損傷，震起砰然氣暴。

  海德拉的再生和燭九陰的回到過去同時作用。

  率先恢複全盛的卻是後者——修複哪裏有倒帶來得快呢？

  “這難度，恰到好處！”

  黃懷玉朗聲笑道。

  他搭住手腕後，反手壓著對手小臂頂入中線，開掌轟在肩窩。

  這一擊勁道貫穿有如炮擊，將滅絕轟得倒飛而回，撞在戰車中段。

  “這種感覺，真不錯……”

  滅絕輕歎一聲，從凹陷的車門上拔出身體。

  他的肩頭被空間刃開出一道口子，流下大片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