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日，午後。

  世貿公寓，四零一。

  黃懷玉和卜依依剛剛用過午飯。

  這兩天，他們每日的淡水配額降到了之前的三分之一，隻勉強夠兩人的基本需求。

  好在，黃懷玉在亞空間內還存有五立方米的純淨水。

  五千升，可以滿足從餐飲到洗浴的所有需求。

  將餐盤放到門外，黃懷玉坐會沙發，仔細查看著茶幾上的十幾張素描圖。

  A4紙圖畫中，一座哥特式教堂被以正視圖和側視圖分別繪製。

  不僅門窗回廊極盡詳實，各個位置的武裝哨兵也被特意標出。

  正是聖特蕾莎慈悲大教堂。

  黃懷玉獵殺名單上的下一個目標就在這裏。

  “懲戒者”彼得。

  他有很多重身份——聖主教高級苦修士，C級神話生物基路伯（Cherub）使徒，能級三初階強者，駐派在神目島的教廷最高戰力。

  基路伯雖然位格不高，但在聖主教典籍中曾被多次提及，是宗教意義上很重要的一位智天使（僅次於熾天使）。

  據說，祂能夠化身為飛行戰車，作為聖主的載具，同時全身可顯現無數眼睛，具備看穿一切的真實視覺。

  “按照河狸的情報，教廷中所有能級三以上戰力都直接聽從教皇指揮。”

  黃懷玉拾起第二張武裝哨兵的特寫素描，邊看邊說道。

  “樞機主教的地位雖然在苦修士之上，但也沒有資格命令他們。”

  “所以，懲戒者雖然不對大教堂具備一般權力，地位卻很超然。”

  他拿起第三張圖，那是懲戒者路過回廊時的側寫。

  畫中之人大約四十許年紀，身材矮小幹瘦，禿頂。

  脊背挺得筆直。

  就像一根帶鏽的粗鋼。

  這些素描畫都是卜依依所做，記憶素材則來自於永恒。

  這兩天，大孝子從神目島北部登陸，南下靠近大教堂，然後在戈壁上扒了個洞。

  他連著臥沙兩日，隻露出一雙眼睛，隔著五百米監視著所有動靜。

  被封死岩層多年後，永恒蜥蜴在耐心方麵，是拿捏得死死的。

  之後，是兩張低級別超凡者的肖像。

  “行動要點就是兩條。”

  黃懷玉仔細看完所有素描畫，說道。

  “第一是殺死彼得，第二是不要泄露身份。”

  “目標和我的位格差距很大；正麵戰鬥，我的優勢不言而喻。”

  “但能級好歹相同，我要秒他應該不可能。”

  他估計得較為保守。

  “基路伯以眼力出名，訛麵未必能瞞得過他。”

  “再加上燭九陰神通特點鮮明，戰鬥一起，他立刻判明我身份的概率不低。”

  “所以，我需要一個巧妙、迂回的方式來接近目標……”

  黃懷玉念頭急轉。

  很快，一個白人中年人的麵容出現在他腦海。

  此人名叫傑弗裏·愛潑斯坦。

  他是蔚藍的一位大富豪，身高正好與黃懷玉相似，年紀五十出頭。

  愛潑斯坦在蔚藍交遊廣闊，有著獨特的社交技巧，常常用私人飛機載著好朋友們到私人小島瀟灑。

  除此之外，他是至福樂土的常客，也是聖主教的信徒，每年都會給教會捐贈七到八位數的資金。

  此時此刻，愛潑斯坦就住在至福樂土的頂級套房。

  他私人小島上的特色項目雖好，但要和法外之地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黃懷玉起身，開始整理衣服。

  窗外，黃霧濃得像化不開的牆壁。

  ······

  四個小時後，至福樂土。

  決鬥場上，血戰即將開始。

  擂台左側，一位身高兩米一、全身赤裸的男性澤佛人獨自站立。

  他斷了一枚犬齒，脖子上戴著皮項圈，頸後連著一個粗大鐵鏈。

  澤佛人對麵，對手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頭從岡瓦納運來的雄獅。

  “各位貴客，投注時間現在開始！”

  主持人的聲音從遍布全場的音響中噴薄而出，震撼所有人的耳膜。

  “斷牙已經連勝了兩場，這一場如果他還是活下來的那一個，他就將重獲自由！”

  “壞男孩體重兩百五十公斤，是在野外出生長大的真正獅王！”

  觀眾席上，無數看客對著玻璃牢籠裏的兩者指指點點。

  被鐵鏈鎖死的獅子煩躁低吼，但澤佛人卻不為所動。

  主持人繼續介紹。

  “斷牙原本是大森林中的巡林客，他現在的賠率是……”

  “哦，打斷一下，我們的克裏斯王子為斷牙投下了五千萬的重注！”

  驚呼聲響起。

  “前兩戰中，斷牙都沒有辜負期望，看來他獲得了王子殿下的真正信任！”

  燈光打到了頂層包廂的窗戶上，克裏斯王子在那兒得意地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禮。

  “德裏克爵士花費五百萬，為斷牙開啟特權……”

  “他將獲得一把三寸拳刺！”

  舞台上升起裝備櫃，斷牙取貨，將拳刺裝在右手。

  澤佛人都是優秀的戰士，所以這一次他不被允許裝備長矛或鋼叉之類的長兵。

  那會使戰鬥失去懸念。

  “斷牙的賠率在降低，哦，等等，我們的老朋友愛潑斯坦閣下發力了！”

  燈光打在了二號包廂，一位銀發中年人朝下方的低級別客人頻頻飛吻。

  他在三天前抵達，預計明早離開。

  這是最後一個狂歡之夜。

  “他為壞男孩投下了三千萬重注，此外，還有額外的兩千萬，以換取一個腹部保護套！”

  擂台邊緣，幾位工作人員上來，為雄獅裝備上厚尼龍護甲。

  賠率逆轉。

  又有豪客下手，為澤佛人貢獻了一個防割護臂。

  最後，總投注金額超過了五個億。

  血戰開始。

  擂台兩側，鐵鏈在電路控製下自動斷開。

  巡林客與獅子周旋對峙。

  斷牙很謹慎。

  他的拳刺殺傷力很有限，身體狀況也不好——二十四小時內，他都沒能進食喝水。

  是的，至福樂土也會操縱勝負。

  壞男孩是新引進的明星，而斷牙再勝就會獲得自由。

  澤佛人極為固執，如果至福樂土不兌現承諾，他們會寧死不屈。

  雄獅撲咬而來，被斷牙滑步躲開。

  雙方都在試探。

  野獸齜著牙，野蠻人繃著臉頰。

  場中最猙獰的，是看客們因興奮而扭曲的表情。

  數回合後，澤佛人被獅子撲倒在地。

  獸吻咬住的是左手護臂。

  雄獅甩頭，骨頭折斷聲響起。

  斷牙同時反擊。

  他怒吼著刺出右拳，貫入獅子頸側。

  血液噴出。

  拳刺拔出，再刺。

  這次是下顎。

  獸血飛濺，將澤佛人牙白色皮膚染成血色。

  地麵上，紅色蔓延，如同緩緩綻放的花朵。

  斷牙忘掉了左臂的疼痛，張嘴飲下獅血。

  熱烈，鮮活，狂放。

  這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