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距離上，他才發現站直的老者足有一米九高，骨架大得驚人。

  “老頭，我勸你……”

  壯漢開口，卻被打斷。

  “感謝主的恩賜。”

  老者用祈使句說道，頭頂銀絲向後，根根服帖。

  “放開老子！”

  壯漢低聲威脅道。

  他用吃奶的力氣努力掙脫，卻完全無法動搖老頭的力量。

  “感謝主的恩賜。”

  老者第二次說道，表情莊嚴肅穆。

  壯漢被那雙藍色眸子盯著，心頭突覺毛骨悚然。

  好似對麵的不是人類，而是沒有感情的更高等生命。

  “好，好，我感謝主的恩賜！”

  他慫了，妥協複述道。

  鋼鉗般的五指鬆開。

  “願聖主保佑你。”

  老者說道，縮回角落。

  壯漢逃也似的離開。

  不久後，渡船到港。

  船長拿著文件第一個下船，與等在港口的老喬伊交接事宜。

  順著人流，白發老者走上木頭棧橋。

  此人名叫伽勒姆，是聖主教苦修士隊伍中極為出色的一位。

  在裏世界，他還有另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狂熱者。

  能級三中階，七大撒拉弗之一B級“烏利爾”的使徒。

  烏利爾掌管地獄之火，對罪孽深重之人執以火刑，代表神的恐怖憤怒之貌。

  伽勒姆繼承了這一點。

  半年前，他因藏汙納垢，焚毀了南烏盟摩納哥邦中心大教堂。

  而這次前來神目島，他的目標則是特蕾莎大教堂。

  按照中心大教堂主教被獄火處決前的說法，聖主教眾教堂中，論罪惡之重，沒有能超越特蕾莎大教堂的。

  “聖主，您卑微的仆人將為您淨化一切叛逆。”

  伽勒姆輕聲念誦，跟著人流前往擺渡人旅店。

  二十分鍾後。

  旅店大門打開，伽勒姆被阿二一把推到街上。

  “窮鬼老頭，沒錢也想住店？去共開聯礦場賣命吧！”

  ······

  五月十三日，晚上八點。

  至福樂土，演藝大廳。

  霓虹絢爛，光影閃爍。

  貝殼形看台分為三層，略微傾斜，帶來更好的視野。

  一座座包廂排成發箍形狀，高懸在牆壁。

  一位拿過年度魔術師頭銜的大師正在表演撲克牌手法魔術。

  舞台兩側，8K高清顯示屏將他的所有動作放大。

  但收放之間，依然無人能看出端倪。

  表演最後，大師雙手一甩，將撲克變為滿天飛舞的彩紙。

  歡呼聲衝霄。

  魔術師鞠躬離開，樣貌嬌美的主持人走上前來。

  “感謝托雷斯大師的精彩表演。”

  她朝後台方向行了一禮。

  “原本，下個節目是神奇雜技團帶來的萬物逢春。”

  “但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應今日尊貴嘉賓，高盧邦執政官的貝當閣下的拜托……”

  主持人聲調上揚。

  黃懷玉望向了掛在舞台正中線上的一號包廂——那是“貝當”的所在。

  高盧邦位於南烏盟西北方，地形平坦文化發達，國力非常強盛。

  “至福樂土的管理者宰相大人，將會為大家獻上表演！”

  “星空，請欣賞。”

  主持人說完，退下舞台。

  黃懷玉微一挑眉，注意力高度集中。

  這是搜集情報的絕佳機會。

  整個演藝廳內所有燈光全部暗下。

  黑暗中，借著部分平板電腦的光線，黃懷玉看到舞台中心有一人緩緩升起。

  正是宰相。

  他懸浮於舞台上一尺。

  伸手一招，便有一大股半透明淡黃色液體淩空飛起，在他頭頂匯聚為兩米直徑的圓球。

  這是航空煤油。

  然後，眾人隻聽一聲清脆響指聲後，兩米圓球便突兀自燃，化作了金色火球。

  黑暗退去，太陽升起。

  舞台外，驚呼歎息之聲乍起如潮。

  相比於其他凡人，黃懷玉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為了獲得完美的恒星效果，宰相將煤油球體表麵分割出大量獨立懸浮的小球，保證燃燒焰色均勻分布。

  他的把戲還不止於此。

  被蒸發的煤油氣在神通控製下彌散成雲霧狀，以較低速度反應，暈染出紅色光霧。

  這是日冕。

  燃燒的火舌從“太陽”表層躍出又沒入，形成紅色的火焰環圈。

  這是日珥。

  在黃懷玉看來，宰相此時表現出的神通控製力，已經與自己全力時相仿。

  但這隻是星空表演的開始。

  恒星開始自轉。

  四顆大小不同的星球從舞台上懸浮飛舞，繞著太陽組成了黃道麵。

  灰色的水星，黃色的金星，藍色的地球，以及暗紅色的火星。

  它們同時在進行自轉和公轉。

  接著是太陽係八大行星中的四顆氣態行星。

  木星大約是混有牛奶的咖啡所製，複雜的區帶劃分和大紅斑清晰可見。

  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則是淺褐色、淺藍、深藍三色的拘束煙霧。

  八大行星之後，月亮、行星衛星、火星和木星軌道間的小行星帶，也由細沙石子體現。

  至此，宰相神通氣息所體現出的複雜波動，已經超出黃懷玉的計算力。

  觀眾們的歡呼聲已經消失了。

  他們迷醉在半空中懸浮的星空裏，一時失語。

  “這是太陽係。”

  宰相縹緲渾厚的聲線散開。

  “曾經的，沒有人類的太陽係。”

  “現在，它是這樣的。”

  他說著，閉目凝眉。

  無數比螢火蟲還細小的光點從舞台上升起。

  其中絕大部分附著到了地球軌道上，少部分則散落在其他行星和太空。

  以黃懷玉的目力，甚至看到了那一枚遠航十一號。

  所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運轉，維持著複雜有序的相對位置和運動姿態。

  歎為觀止。

  【這應該是他的控製力極限了，不知道李百辟的算力能否達到這個地步……】

  黃懷玉心道。

  他看到宰相額上微微見汗。

  “感謝各位，感謝貝當閣下的光臨！”

  宰相的聲音響起。

  火焰熄滅，明光暗下，太陽係內的一切爆散成灰，飛入舞台。

  燈光再次亮起，他對著觀眾微微躬身。

  潮水般的歡呼與鼓掌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經過這場表演，黃懷玉對蘇裏亞的能力有了更深的理解。

  通過意念或精神感知為介質進行，決定範圍內一切物質的運動姿態。

  宏觀上可以讓使徒本人懸浮飛行，微觀上能重定向氣霧分子。

  還有，超過同能級使徒一個數量級的強大計算力。

  這絕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戰勝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