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丘處士
作者:黃火青      更新:2022-02-14 12:09      字數:2183
  山神廟外,目睹一切的卜依依也忍不住快步走來,擼了一把貓頭。

  白澤用實際行動削減了兩人敵意。

  “原來解法竟如此簡單,我們一直在浪費時間……”

  黃懷玉感慨道。

  “施主此言差矣,你不南來,我不北往,如何有今日相見?”

  白澤卻笑道。

  “噬神者今夜行動失敗,又失卻萬木之芯,短時間內無力再騷擾施主。”

  他隨手拍去掌心貓毛,又自顧自說道。

  “劫波半渡,施主當可略略喘息。”

  白澤用一副生而知之的派頭,將黃懷玉鎮住。

  “閣下剛剛說噬神者?”

  黃懷玉謙聲問道。

  “我第一次聽說,還請閣下賜教。”

  鏡湖畔一戰,給他留下極深印象。

  明明和乙天四人沒有任何仇怨,但對方卻甘願燃燒生命刺殺他。

  這種“決然一擲”的死士風範,在如今的超凡組織中很難見到。

  “噬神者是很古老的組織,古老到白澤還沒死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白澤緩緩開口。

  他口中的白澤顯然不是指自己,而是神話黃昏前那位能指點昊天的神獸。

  這與永恒的說法相符。

  “大概是從人類的潛力被三大神庭兌現後,我們的先祖暗中成立了這個組織。”

  白澤摸著胡子,悠悠說道。

  “神庭並立時代,人類如同家養牲畜,隻能拋頭顱灑熱血換取吾族延續,生死旦夕難料。”

  他在敘述中以人族自居。

  “神話生物麵前,人類何其孱弱,根本無力自保。”

  “想要自強,唯有弑神奪命一途!”

  白澤在“弑神奪命”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這裏的“命”是一語雙關——既是說命運,也是說神通權柄。

  “噬神者”之名,便是指融合遺蛻者之意。

  “具體的故事太過久遠,又失之文字,貧道也不清楚。”

  “大概是無數先輩前赴後繼,不惜互相廝殺,以萬千同族性命換得神王身邊仆從位置,最後行縱橫事,驅虎吞狼。”

  這句話說得平緩安靜,但聽在黃懷玉耳中,卻是刀槍劍戟、電閃雷鳴。

  要讓脆弱如葦草的凡人在眾神麵前獲得一個席位,需要怎樣的代價?

  在幾乎看不到的希望麵前,又會有多少意誌崩潰,多少背叛發生?

  與此相比,人類建元後所有內戰帶來的辛酸苦辣加總,恐怕也不值一提!

  “故事大約有數十萬年長久,最後的終章,是噬神者們親手將眾神送入黃昏。”

  白澤說著,瞥了眼門外的永恒蜥蜴。

  他雙目不瞬,也聽得很認真。

  “神話黃昏時代後,噬神者組織就式微了。”

  “彼時人類天南海北分散日久,已有族群分別。”

  “大量源質碎片培養了無數使徒,依靠各部族自有力量,便能絞殺剩下的低位格神話生物。”

  “自那時起,吾族成為紀元之子,睥睨萬靈。”

  “直到建元後,人類內部的矛盾徹底取代和異族之間的矛盾,噬神者也順勢退下曆史舞台。”

  白澤挑眼看著門外月亮。

  好似它也是聽眾之一。

  “據說噬神者巔峰時有數百上千條密脈。”

  “每一脈脈主隨侍在指定神話生物身邊聽用,互相暗中配合,運作過無數血戰。”

  “數十萬年以降,這些密脈大部絕嗣,少部分認為使命完成,自斷傳承。”

  “如今隻剩下極少數,依然團結在代代相傳的首領‘夫子’身邊,充當著時代監視者。”

  說到這裏,白澤頓了頓。

  “初代神明已經永遠死去了,但祂們的權柄沒有。”

  “對噬神者來說,凡是有登神可能的使徒,都會被作為目標,侍以專諸要離手段。”

  白澤的敘述始終淡然,不帶情感。

  但黃懷玉聽到這裏,還是難掩激蕩心懷,對先烈們產生了無比敬意。

  縱然他自己已成為了噬神者的目標。

  “噬神者相比過去,已經衰弱的不成樣子,但其底蘊仍在。”

  白澤繼續說道。

  “這個組織強於情報,麾下高能級超凡者不多,但各式遺物法陣層出不窮,對各種神話生物都有深度了解。”

  “貧道最後再附贈一條消息。”

  “當代噬神者夫子,便是阿斯塔羅斯使徒,金扶搖。”

  說完,他便迆迆然起身。

  “今日緣分已盡,貧道先行一步,告辭!”

  說著,白澤也不等黃懷玉回複,就起身繞過木桌,負手出門而去。

  他的步伐看著輕緩,速度卻快極,轉眼便消失在樹林之中。

  山神廟中恢複靜謐。

  黃懷玉和卜依依還沉浸在噬神者的壯懷激烈中。

  “五貓?”

  直到黃太極甩著尾巴輕輕叫喚,兩人才被驚醒。

  “不管白澤閣下是什麽目的,但他既然治好了你,便於我有恩。”

  黃懷玉回過神來,摸了摸貓頭。

  “倒是沒想到,繼提豐之後第二個來搞我的,是阿斯塔羅斯。”

  說起來,在揭發提豐的行動中,執火者和噬神者倒是默契配合了一波。

  噬神者的目標是無私的。

  但尊敬歸尊敬,再有人朝自己下手,黃懷玉還是會毫不留情。

  “懷玉哥,那牆上好像寫了些什麽東西。”

  這時候,卜依依突然說道。

  黃懷玉回頭一看,見到白牆上題了一首詩。

  這詩文以樹枝寫就,不需點墨便入牆三分,筆力遒勁。

  【辛醜年臘月初一,隱者贈旅人

  丘處士

  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欲封侯!

  捷足途驥醒複夢,何如閑情逐水鷗;

  笑指山神廟畔月,幾人從此登天樓?】

  今日是陽曆3522年1月3日,農曆正好是辛醜年臘月初一。

  詩題中的“隱者”是白澤代號,而丘處士顯然是他的真名。

  “笑指山神廟畔月,幾人從此登天樓……”

  黃懷玉輕聲念道,來回將詩詞讀了數遍。

  望著窗外月牙,他不由默然。

  建元後已有三千五百餘年,但此月此星並未能見到任何一人登臨神位。

  路漫漫其修遠兮。

  不久後,附近一座山頂,白澤臨風而立,放眼遠望。

  “嗬,幫了燭九陰這一把,老子的氣運果然提振不少!”

  他低頭看著永恒蜥蜴穿山越嶺而去,歎了口氣。

  “這年頭,想要混吃等死,還真是不容易啊……”

  PS:詩改自李鴻章《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