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很窄，房屋很舊，路邊淩亂著垃圾。

  這不是蘇家千金應該出現的地方。

  小旅館感應門打開。

  “歡迎光臨”的電子聲響起。

  平底鞋跟踢踏，引導前台小姑娘的視線。

  她從沒見過如此氣質、如此穿著的大家小姐。

  以至於蘇清婉的身影消失於樓梯，前台才想起自己沒有問對方來意。

  聽到動靜的黃懷玉主動開門，把蘇大小姐讓至房內。

  “相柳毒素，應該是呼吸傳入。”

  黃懷玉沒有寒暄，開門見山。

  蘇清婉頷首，上前檢查了黃太極的情況。

  “很邪惡的毒素，依附於骨髓與髒器深處，緩緩發散。”

  她伸手按在貓咪肚腹，手掌上泛出純淨藍光。

  應龍獨有的清澈廣博氣息彌散，讓黃懷玉憂心稍緩。

  “好奇怪，毒素擴散得極慢，與毒性不相匹配……”

  蘇清婉微微蹙眉道。

  “她的時間被減緩了？”

  她朝黃懷玉問道。

  話音剛落，蘇大小姐也意識到此話逾越。

  裏世界多言旅者絕非帝江，但具體是偉大者中的哪一位，還眾說紛紜。

  如果限定了時空間，範圍就小了大半。

  “是的，我將她的時間延緩了一千倍。”

  黃懷玉聞言回道，沒有遮掩。

  身份這件事，既然舊日們和特處局等頂級存在已經知曉，保不保密也就無所謂了。

  “能治好她嗎？”

  他問道。

  “我會盡全力。”

  蘇清婉說道。

  她凝聚精神，驅使至高至柔的水行之力，緩緩衝刷貓咪身體。

  絲縷黑色稀釋入藍光，最後被滌蕩透明。

  黃懷玉能感受到小貓的情況在好轉。

  治療過程持續了五分鍾，直到蘇清婉力竭。

  她解開圍巾，全身出了一層細汗。

  “我除去了大部分毒素，但是此毒紮根極深，以我之能，無法除盡。”

  蘇清婉起身，朝黃懷玉微微躬身。

  “非常抱歉……”

  應龍本是相柳克星，正如水能克火。

  但能級一應龍執事的力量，畢竟與能級三相柳使徒相差千裏。

  （按照蘇家體係，封印類超凡者該稱將軍，但是這種重複稱呼沒啥意思，所以以後全用執事代稱）

  “不，你能來幫我，我已感激不盡。”

  黃懷玉搖頭道。

  “她看起來好了很多，至少我有了更多時間。”

  祛毒之後，小貓的壽命延長三倍，可以堅持到一月二號中午。

  “如果有任何能治愈她的辦法，請務必告訴我。”

  黃懷玉鄭重說道。

  蘇清婉點頭，但還是略有疑惑。

  她是極善良的人——善良到身邊人覺得這是她的缺點——但要如此不計代價地救一隻貓咪，還是超過她想象。

  黃懷玉也看出了這一點。

  “我剛剛遭遇刺殺，是黃太極豁出性命替我解圍。”

  他解釋道。

  “所以我必須救她。”

  十分鍾後，街道路口。

  “我兄長在神通方麵與我伯仲之間，恐怕也幫不上忙。”

  “但我回去會問問幾位長老，看看族中有沒有什麽辦法。”

  蘇清婉許諾道。

  偃武祭時旅者出手的恩情，她一直沒忘。

  “謝謝，今日相助，我銘記在心。”

  黃懷玉感激道。

  “黃太極危在旦夕，恕我不送。”

  他拱手道，轉身離去。

  此時，蘇清婉突然想起水猿的諫言。

  【盡全力與旅者建立起一定的同盟默契，盡量獲取他的武力承諾。】

  但就在她欲言又止時，旅者的背影已漸漸遠去了。

  ······

  是夜，淩晨三點半。

  始州省涿光市。

  一間豪華酒店的行政酒廊，李百辟正在與河狸共飲。

  這位河狸大約四十幾歲年紀，戴著眼鏡，看起來倒是斯文。

  但他絕非甘於平庸之人，甚至有在世界黑暗麵呼風喚雨的誌向。

  可惜他是凡俗之身，就如同柔弱藤蔓，想要參天，便隻能攀援借力。

  無漏狻猊的邀約，便是他看重的機會。

  另一邊，李百辟也對對飲者有著評價。

  有著權力欲的凡人情報專家。

  缺乏孤注一擲的膽略，對超凡有著葉公好龍式的向往。

  不屬於戰略型人才，但因心細如發，在常務運作方麵堪稱奇才。

  有能力，有經驗，有拚勁，執火者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一期資金五億，我們可以隨意支配。”

  李百辟晃著杯中紅酒，說道。

  “首領很忙，沒時間幹預錢花在哪，但我得確保花對了地方。”

  “五個億開個局，很充沛。”

  河狸頷首道。

  “從幾個老牌服務商那裏分別買一套訂閱服務，加起來也就大幾千萬。”

  “剩下的部分可以挖些人，運作十幾隻鼴鼠。”

  所謂“鼴鼠”，是雙麵間諜的通俗稱呼。

  這些人你花錢買不到他們效命，但通風報信沒有問題。

  “但真要弄出點名堂，這點錢還不夠。”

  河狸抿了口酒，又補了一句。

  “這你不用擔心；反正組織別的都缺，但唯獨錢多得很。”

  李百辟說道。

  河狸不置可否。

  這時，李百辟兜裏電話響了。

  “失陪一會。”

  李百辟掏出一看來電顯示，便立刻放下酒，走到無人處接起。

  大約三分鍾後，他回來了。

  “是首領的電話。”

  李百辟徑直說道。

  “他有突發狀況，會麵推遲，明天見不了你了。”

  河狸麵色不變，但沒有立即回話。

  這時他含蓄表達不滿的方式。

  他是稀有人才，即便是想離開老東家單幹，也未必就非執火者不可。

  這年頭，找工作不叫應聘，叫雙向選擇。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向他擔保，你的事不會有什麽問題。”

  李百辟解釋了一句，讓河狸麵色稍霽。

  “對了，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解開相柳毒素嗎？”

  然後，李百辟又突然問道。

  “什麽辦法都行，一千萬，一個億，反正錢不是問題。”

  他問得很認真。

  “相柳毒素？”

  河狸遲疑了一句。

  這問題有些突兀。

  “額，應龍？”

  他以標準答案回答。

  “啊，這個不用你說。”

  李百辟隨口回道。

  “首領那邊蘇家嫡係剛走，但還是沒能完全解決。”

  這話聽得河狸心中一震。

  天下水宗家族在東華可是一線家族，這一代雖然拉胯，但底蘊還在。

  大半夜的能把蘇家嫡係隨叫隨到，這得是什麽能量？

  剛剛被放鴿子的些許不快，立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