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雖是笑著說的，但字句間卻蘊藏著激烈殺意。

  “惡業裏，沒有不該死的。”

  有遷怒，也有憎恨。

  陽台玻璃門是雙層隔音玻璃，但李百辟的話還是被菲兒聽得清楚。

  【剛剛不是在說殺魔龍、殺三頭犬的嗎？】

  【怎麽突然要殺狐狸了呢？】

  【是我的坐姿不夠好看嗎？】

  【是昨天的速食肉排熱得不夠均勻嗎？】

  她無辜地轉過臉，一雙水汪汪的緋紅眼睛望著黃懷玉。

  “你對她應該是有什麽承諾吧？”

  在黃懷玉說話前，李百辟搶先開口。

  “大概是她幫了你什麽，然後你承諾不殺她？”

  狻猊猜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

  “不必擔心這個，旅者。”

  “我沒有承諾，所以我殺她，你不算毀約。”

  李百辟推開玻璃門，扭了扭脖子，骨節摩擦發出脆響。

  就像是催命之聲。

  “狻猊閣下，菲兒可從未得罪過您啊！”

  菲兒急切道，在沙發裏縮成一團，楚楚可憐。

  黃懷玉對她有三次救助承諾，但那是均價百億東華元的籌碼，怎麽能用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時候？

  “你是惡業二級使徒，惡業之人，都該死。”

  李百辟冷笑。

  “可是菲兒已經背叛出惡業了！”

  菲兒立刻辯駁道。

  “不僅如此，惡業都開始通緝菲兒了！”

  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幼態。

  這是積極自救的部分體現。

  “那我改一下，凡是加入過惡業的都該死。”

  李百辟不為所動。

  陽台門外，黃懷玉雙手抱臂，不出聲。

  他倒不是冷血——菲兒畢竟剛幫他賺了兩千噸黃金。

  他是相信李百辟此人，不會做這種越俎代庖之事。

  此外，看這鬼精狐狸吃癟，也實在是解氣又有趣。

  “好吧，狻猊閣下。”

  菲兒見狀，咬了咬牙，終於給出籌碼。

  “您應該是和提豐有過節吧？”

  “我有一條關於他的核心情報，我願意用這情報作為交換，換取您與旅者放我離開。”

  看到李百辟有些猶豫，她急忙再次強調。

  “菲兒保證，這條情報價值連城！”

  “好吧。”

  李百辟與黃懷玉對視一眼，簡短權衡後，答應下來。

  石頭裏榨出油來，這是意外之喜。

  李百辟本來就是詐唬，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沒想過殺人。

  九尾是旅者的俘虜，要處置也輪不到別人。

  這一切，菲兒心中其實猜到大半。

  但事關自己性命，誰都能賭，唯有她賭不得。

  得到“放生”承諾，菲兒鬆口氣之餘，能做的也隻有發揚阿Q精神，心中問候黃懷玉祖宗十八代。

  窗外，太陽徹底沒入地平線。

  雲層兩分。

  底下的火紅，上方的鐵黑。

  這紅黑對比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從遠處望去，就好似城市在燃燒，冒出滾滾濃煙。

  幾分鍾後，晚霞最後的餘韻也消失了。

  夜幕降臨。

  霓虹作色，將天空映成暗紫。

  古城萊瑞安綴起明燈萬盞，煞是美麗。

  黃懷玉站在窗邊，用新買的手機拍了張照片，聊以為紀。

  時間走到了3521年12月19日，晚上六點二十七分。

  （萊瑞安經度與東華東部地區一致，同一時區）

  播放著新聞節目的電視突然插播緊急畫麵。

  【各位萊瑞安居民們，首都發電廠於十分鍾前，受到恐怖分子襲擊。】

  【衛戍部隊正在趕往電廠。】

  畫麵上，一位西裝革履、不知來曆的官員急聲說道。

  【萊瑞安全城可能會暫時停電。】

  【由於恐怖分子還可能對首都發動恐怖襲擊，衛戍部隊將戒嚴全城！】

  【各位居民請務必留在家裏，不在家的請就近進入建築物，不要在街上逗留！】

  【後續情況，我們……】

  官員話沒說完，電視便自動關閉。

  不僅是電視，連安全屋裏的電燈、有線和無線的網絡信號也都斷開。

  黑暗突然來襲，吞噬了安全屋內的一切。

  空調的嗡鳴聲、電視外放聲、冰箱工作噪音……

  所有的聲音都被殺死。

  但黃懷玉的命運知覺裏，周圍越發嘈雜。

  他甚至有些能理解，燭九陰為什麽致力於屠殺人族了。

  “發生什麽了……”

  黃懷玉望向窗外，看到萬家燈火成片熄滅。

  就好像城市在死去。

  “你們惡業做的好事？”

  李百辟朝菲兒質問。

  “我真的不知道……”

  菲兒也是一愣。

  至少圖書館之戰前，她沒聽說惡業組織有襲擊首都發電廠的計劃。

  黃懷玉走回陽台，舉目掃視，看到整座城市被籠於黑暗。

  後工業化時代，一國王城，卻隻有天上星月和一扇扇窗戶後的手機閃光燈，提供了丁點照明。

  但問題還不止於此。

  黃懷玉掏出手機，發現除WIFI中斷，基站訊號也歸零。

  小區裏，居民們紛紛打開窗戶和陽台門。

  空調停了、遊戲斷了、孩子沒燈無法做作業……

  各種咒罵聲匯聚在一起，漸有沸反盈天之勢。

  但在黃懷玉越發煩躁的時候，嘈雜聲音又很快平息。

  因為居高臨下的居民們，真的看到坦克和步兵在小區相鄰道路上經過，將所有行人就近趕入建築。

  所有人都意識到，正如電視和廣播通報，這不是一場普通停電。

  “情況有些詭異。”

  李百辟站在窗邊，皺眉道。

  “下邊的軍隊穿著的是龍牙師的製服。”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腦子裏事無巨細記著各種情報。

  “這支部隊的駐地是德雷薩軍事基地，距離市區有四十公裏。”

  “如果發電廠襲擊發生在十幾分鍾前，這些士兵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到這裏！”

  狻猊找出了破綻。

  “所以說，這件事是多摩王室自導自演？”

  菲兒接口道。

  她眼波流轉，似乎想到了什麽。

  這時，菲兒和李百辟都注意到，黃懷玉雙手拄著陽台圍欄，一直凝神不語。

  “旅者，怎麽了？”

  李百辟問道。

  “入能級三後，我獲得了命運覺。”

  黃懷玉緩緩回道，話音艱澀。

  李百辟和菲兒聞言都不意外。

  傳說中，燭九陰有“自成天地”尊號，可以觀萬事萬物命運。

  “於我眼中，此城如釜，命數如柴，萬民如水。”

  他們看到黃懷玉轉過身來，麵色陰沉欲滴。

  “水架火上，勃然欲沸！”

  PS：最近比較低潮，寫得有點沒勁，昨天還頭疼得不行。

  所以這幾天就先不看本章說和評論區，省得玻璃心碎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