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校，我代表個人，可以和你通個氣。”

  片刻後，史委員長開口。

  “第一，委員會原本認為龍之印被惡業奪取對我方利大於弊，希望你在不破壞雙邊關係的情況下保持中立。”

  “但既然提豐和末日火龍大概率是同一神話生物，我認為委員會的態度會傾向於幫助多摩。”

  他慢條斯理說完，停頓了一會兒後，才說第二條。

  “第二，委員會對融血法陣的態度不會改變，這一法陣的破壞我們樂見其成；當然，如果你能獲取此法陣的構建技術，那將是極大的功勞。”

  “第三，關於多蘭親王，比較複雜。”

  “我與主管外交方麵的邵委員都與多蘭打過交道，最近也和他有通話，對這人總體反饋都不錯。”

  “多蘭親王最近在少昊市剛剛購買了一座宅邸，購入了‘中流集團’的少量股份；我聽說，你和他也建立起不錯的私交。”

  “某種程度上，國內是希望他能掌權的。”

  “所以這方麵，多放任點無妨。”

  老者提及的中流集團是東華最大的鋼鐵和礦業巨頭，其主要控製人史家也是圓桌會成員。

  “我明白了。”

  任飛光沒有糾纏，接受命令。

  “另外，關於這個旅者。”

  史委員長順嘴提起。

  “現在綜合包括你在內的各方意見，我們判斷他不是帝江使徒。”

  說到這裏，老者麵色稍稍肅然，明顯比談及惡業天王時重視。

  “等他的血液樣本送回，如果確認他是S級使徒，不管是燭九陰、少昊，還是卡俄斯，我們按照慣例，都要掐滅苗頭。”

  史委員長狀似隨意，說話時卻一直注意任飛光的神色。

  後者麵若沉湖，毫無波瀾。

  “不過，這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特處局內部，江諺留下的波瀾還沒有散盡。”

  “寒冰、否決那邊，你要多留心。弓中校（天罰）重傷未愈，如果萊瑞安情況穩定下來，還需要你回國挑擔子。”

  老者說到這兒，顯出一點疲憊。

  通話很快結束。

  任飛光對著熄滅的屏幕靜立半晌，這才轉身離開。

  ······

  第二日。

  3521年12月18日。

  夜晚七點半。

  萊瑞安東區，伊爾河北岸。

  開放式的廣場中央，方形草坪一路鋪綠，直到矗立的旗杆之下。

  半空中，埃特納國旗和多摩王旗隨風漫卷，灼燒蒼空。

  如同兩朵紅色怒焰。

  夜幕中，埃特納中央銀行大樓像一位抱膝而坐的巨人，靜靜烤火。

  出於安全考慮，此區域建築密度很低，有著市內難得的平坦視野。

  央行大樓三向延伸，每個通道至少有兩組武裝哨兵。

  僅有的二十四小時暢通的正大門處，永遠有禁衛騎士待命。

  寶庫守衛森嚴不假，但要破解，理論上不難。

  賞金獵人協會論壇上，排列組合各種能力、開腦洞編製行動方案，是鍵盤俠們的樂趣之一。

  按照眾人討論，無蹤滲透金庫設施，隻需要四位低級別毀滅級使徒。

  分別是土行（狸力）、金行（朱厭）、幻術（朱獳）、空間（巴蛇）類型。

  聽起來很容易。

  但縱覽全球，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組織，能夠達成上述配置。

  東華、蔚藍、惡業都不行。

  黃懷玉與菲兒聯手，勉強能達到理想配置的一半。

  至於剩下一半，他們需要以情報彌補——菲兒恰好是完美的情報人員。

  一個擦身，一次眼神交匯，就足夠她與凡人建立友誼。

  穩固、短暫，卻足以讓對方掏出所有秘密的友誼。

  在諸多強國中，政府要害機關和領導人身邊，抵禦、偵測魅惑的手段是標配。

  但埃特納一直缺乏相關技術儲備——曆來，該國高層身邊都會配有異種騎士侍衛。

  “現在是七點四十，還有二十分鍾。”

  馬路邊，黃懷玉看了眼機械表，報時道。

  按照情報，金庫範圍內布設有強電磁幹擾，可以讓所有電子設備宕機。

  因此兩人特意換上了發條表。

  “時間差不多了。”

  菲兒說道。

  她眺望了一會銀行大樓，將崗哨和巡邏分布與自己得到的情報一一比對，確認無誤。

  “我們走吧，記住，我隻能堅持兩分鍾。”

  她再次強調，發動能力將黃懷玉與自己的存在感同時消除。

  這項能力的基礎消耗很小——如果隻是隱藏自己，九尾可以持續很久。

  但當作用對象裏多了一個能級三使徒後，其消耗劇增。

  黃懷玉的視野中，菲兒消失。

  兩人共同邁步。

  伊爾河畔，閑雲野渡，竟灑下小雨。

  夜風急切，嗚咽蕭瑟。

  菲兒迎風而行，努力調整狀態，讓自己心思更純淨，思維更專注。

  她的傷勢差不多恢複八成。

  正在此時，她突然感到左手被緊緊握住。

  “嗯？”

  菲兒悚然一驚。

  然後立刻意識到是黃懷玉作祟。

  自從成為使徒，九尾的天賦神通就像是保護傘，給與她無比心安。

  但這層外殼，這兩天被破得一幹二淨。

  【都是旅者！】

  她心中咒怨。

  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聲音在她腦中響起。

  【也還好是旅者……】

  小雨迷蒙，肌膚相親的手掌卻溫熱。

  攜手信步，龍潭虎穴。

  【他要幹什麽？】

  菲兒眼波流轉，微微有些不自在。

  但就在這時，燭九陰神通氣息在她的感知中彌散開來。

  是黃懷玉以防萬一，在她掌心又蓋了一個章。

  啪。

  菲兒咬著虎牙抽回手掌，動作格外凶狠。

  七點四十一分，兩人走上央行大樓台階。

  正門處，金屬探測門與有機玻璃隔離牆攔住去路。

  四位哨兵荷槍實彈，守住通道。

  大廳側麵的安保室內，兩位禁衛騎士的氣息隱隱傳出。

  黃懷玉略有遲疑。

  見此情景，菲兒揚起下巴，左手一把拽起黃懷玉衣擺，大步向前。

  與衛兵擦肩而過後，兩人依次通過安檢門，進入大廳。

  機器靜默，人無反應。

  黃懷玉心中的大石落地。

  寬敞的無立柱明堂燈火輝煌，雖然時間不早，但依然有不少工作人員往來。

  因為今晚八點，將有一次開庫操作。

  這也是黃懷玉和菲兒選擇此時滲透的原因。

  沒有猶豫，兩人同時拐入右側通道。

  這是通往金庫的方向。

  被摘了枚眼睛的安保部副主管還手寫了一副央行建築結構簡圖，為兩人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