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打羽翼，九尾飛空絕跡，速度超過飛鳥。

  她極為謹慎地繞了幾番遠路、試探跟蹤後，終於抵達目的地。

  位於萊瑞安東區鬧市的一座軍人與政府公職人員家屬區。

  在“被背叛”出惡業後，她無法再使用組織的據點。

  但連狡兔都有三窟，何況是九條尾巴的狐狸。

  遠在開始埃特納任務之前，她就在埃特納國內的多個主要城市布置了安全屋。

  家屬區的這一間，是其中配置最好的。

  按照搜山檢海的基本邏輯，這種防衛嚴格，且社區住戶互相極為熟悉的地方，是最不適合外人藏身的。

  但菲兒能夠操弄幻象，魅惑凡人。

  對普通情報人員最危險的地方，對她來說反而最安全方便。

  居民樓五樓的一座陽台上，菲兒抱著黃懷玉緩緩降下。

  落地之時，她膝蓋一軟，差點跪倒。

  這是間三室兩廳的套房，房齡有十好幾年。

  房子主人是一位王室密探，但他今年年初被派駐外事，一直不在國內。

  正方便菲兒鳩占鵲巢。

  打開玻璃推拉門，菲兒散去羽翼，將不省人事的黃懷玉拖入房內，平躺在客廳地毯。

  拉上窗簾，鎖上陽台門。

  及至沒有一絲光線能直射入房間後，她才輕吐口氣，退出一階超負荷狀態。

  隨著耳朵與尾巴消退，疼痛和疲勞排山倒海壓來。

  菲兒的臉頰和嘴唇，肉眼可見的蒼白。

  龍魔的那一拳造成了巨大傷勢，且一直沒有好轉。

  隻是超負荷就像是強心劑，暫時提升了使徒的承受能力，使她能夠堅持行動。

  “咳，咳……”

  菲兒劇烈咳嗽起來，無力地跌到在地。

  血液染紅了白色地毯。

  震波對她的肺部傷害極大，每次呼吸都如同火燒般難忍。

  “Faye，還不是倒下的時候……”

  菲兒緩了片刻，又強行起身，將屍體般的黃懷玉拖上沙發。

  她很清楚，這間客廳內首先需要醫療處理的並不是自己。

  髒腑挫傷、心肺受損、肌肉斷裂這些傷不可謂不重，但畢竟隻是硬傷。

  黃懷玉麵臨的卻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枯竭。

  如果不采取措施，他是真有衰竭死亡的可能。

  對這條冒著生命危險才釣上來的大魚，菲兒可是一萬分珍惜。

  “我記得，工具箱在沙發下麵……”

  菲兒深呼吸片刻，頂著暈眩回想起許久前的布置。

  然後，她從沙發底下拖出一隻大型行李箱。

  箱蓋打開，裏頭一半是槍械、匕首與毒藥，一半是醫療用品。

  “阿托品，異丙腎上腺素，硝酸甘油……”

  她強忍住腹痛，翻找出三種針對心力衰竭和休克的急救藥，給黃懷玉連續紮下。

  這些藥物都是凡人無法使用的高濃度品，原本是為她自己準備。

  “還有地西泮……”

  菲兒隨手扔開針管，又從被分成五十格的藥盒裏找出幾片白色藥丸。

  地西泮通常用來治療癲癇發作，但對於精神汙染也有一定的治標作用。

  雙管齊下，應該能穩住黃懷玉的傷勢。

  喂完藥片和清水，菲兒取出一瓶50%葡萄糖注射液，抽入粗大的針筒。

  她要進行靜脈推注，替黃懷玉補充血糖。

  但幾針下去，她的手不住顫抖，總是找不準靜脈。

  及至黃懷玉小臂被捅出一個北鬥七星星座圖後，針管才深入靜脈。

  推注反複三次，持續了十分鍾。

  這個速度，換做普通人，早就靜脈受損。

  “還有外傷沒有處理……”

  菲兒輕聲提醒自己，直起身子想要找手術刀，卻突然強咳不止。

  及至她恢複控製，黃懷玉的襤褸上衣已是斑斑點點。

  “我這樣沒法動刀。”

  菲兒低下頭，從箱子裏摸出一劑高濃度嗎啡，毫不憐惜地紮入大腿。

  這玩意被廣泛用作軍事急救，是強力受體激動劑，有很好的鎮痛作用，以及明顯的鎮靜作用和鎮咳作用。

  大約數十秒後，她的狀況趨於穩定。

  但翻找了箱子半天，菲兒卻找不到手術刀。

  最後，她隻得撿起一把匕首。

  簡單的酒精消毒，菲兒隨手橫斬，劃開黃懷玉的上衣。

  目光所及，後者的肚腹是一塌糊塗。

  決戰回合，龍魔最後的一拳含怒而發，沒有絲毫留手。

  造成的傷害，也是數倍於菲兒所受。

  皮膚全然碎爛，呈纖維狀相互糾結，大片失去保護的真皮層組織裸露在外。

  拳印位置，腹肌直接暴露，到處是撕裂和淤血。

  “好抽象的傷口。”

  菲兒一眼掃過，扯了扯嘴角。

  “而且他的髒器還在出血，出血點不止一處。”

  她判斷道，用匕首削去一片黏連的皮肉。

  震波之下，大量細胞已經壞死，必須清理。

  好在使徒再生能力強悍，不需要皮膚移植，就能憑借時間恢複。

  操持刀刃，菲兒一點點剮去死皮爛肉，隻剩下還有恢複可能的組織。

  簡單的消毒工作開始。

  使徒一般不會被細菌和病毒感染，這省去了很多功夫。

  然後是開腹、止血、縫合、上藥、包紮……

  等到上述所有步驟被菲兒獨立完成，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好累，好暈……”

  菲兒呢喃著軟倒在地，伸手把紗布卷砸向窗戶。

  窗簾被扯出一條縫隙，其中透入的不是日光，而是夜晚的燈火。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她自我催眠道，最後瞥了眼四周，確認門窗緊鎖，便沉沉睡去。

  ······

  轉眼後，過了十八小時。

  3521年12月14日，下午兩點。

  安全屋內的電視正響著，播放的內容是午後新聞。

  畫麵上，一位女記者正站在大片廢墟間滔滔不絕，身旁不時有衛戍部隊軍人經過。

  “昨日，知名恐怖組織惡業對我國首都濱海區發動恐怖襲擊，意圖摧毀埃特納的珍寶，名列世界文化遺產的多摩王室大圖書館。”

  “數十名恐怖分子配備有槍械、生化毒氣，以及大量炸藥，與首都戍衛軍交火近四十分鍾，殺死殺傷過百名士兵。”

  “最後，經過我軍的頑強奮戰，惡業摧毀大圖書館的陰謀被粉碎，所有恐怖分子都被擊斃！”

  “接下來，我們將采訪直接指揮昨日戰鬥的一線指揮官，戰鬥英雄凱裏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