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斬無物可當，不可不謂迅捷，在黃懷玉視網膜上留下布滿空間裂縫的半月。

  劍光過處，菲兒的半身連同抹胸、胸針全部一分為二。

  鮮血湧出。

  然後，與九尾的屍體一同化作泡沫散去。

  黃懷玉身下，隻有被切斷的金屬地板還在。

  “救我殺我，皆君所賜……”

  柔媚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吸引了黃懷玉的注意力。

  一隻藕臂從頸側環過，以纖長食指、丹蔻指甲反刺他右眼。

  右手橫格，黃懷玉反手鎖住其手腕。

  用力之大，在蔥白肌膚上留下紅印。

  在第三方看來，卻是一位身後羽翼扇動的菲兒懸浮在空中，像是從背後與黃懷玉相擁。

  “君與菲兒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相識，何必再作困獸死鬥？”

  羽翼菲兒說道。

  這當然是幻象。

  長吐濁氣，黃懷玉至此才有時間仔細觀察身周。

  核心區直徑近二十米，分為上中下三層，三分一整個膠囊空間。

  最外側，銀白色金屬牆壁上蝕刻有複雜細密的法陣，其上有大量光點遊走，可以倚之照明。

  最中心處，螺旋樓梯洞穿各層，作為連接。

  此時，兩人正處在中層。

  這一層陳列有許多弧形鏡櫃，櫃子裏每個格子都存有各種超凡材料，其中不乏極珍貴者。

  而遺物與源質碎片則分別儲存於上、下二層。

  說起來，這裏的地板外與核心區相同，都是不知名成分的合金材質。

  按理說，這種地板最難遮掩腳步，不管是皮鞋還是運動鞋，摩擦聲都會相當刺耳。

  但九尾居然硬是趁黃懷玉剛剛受創恢複的機會，無聲無息地從他身下離開。

  “旅者大人，菲兒隻需要這裏的龍之印。”

  幻象菲兒低下頭頸，輕輕靠在黃懷玉側鬢。

  “除去龍之印以外，其他所有S級源質——包括鍾山之神——菲兒都可以拱手相讓，絕不幹涉您的事情。”

  她懇切說道，聲音略有失真。

  在黃懷玉也使用一管不知從哪得來的血液打開封印後，九尾如何能猜不到他的目的？

  但她平時無往不利的溫言軟語，今日第二次失手。

  黃懷玉欣賞菲兒絕倫之美貌，但並不會為之昏頭。

  “抱歉了九尾，提豐的源質我也想要。”

  他寒聲道，將注意力提到最高。

  黃懷玉知道九尾的狀態極差。

  在封印大門打開時，她甚至無法自行進門，可見體力、精力都已近枯竭。

  隻需要抓到一個破綻，黃懷玉有信心瞬殺對方。

  “旅者閣下，太貪心的男人，可不會被女孩子喜歡。”

  片刻後，菲兒才回道，聲音略有波動。

  龍魔留下的傷勢很重，此時她每維持一秒能力，都不輕鬆。

  正在這時，巨大的衝擊撞在封印區門外，吸引了兩人注意。

  這時龍魔含怒而發的衝擊炮。

  縱觀寰球使徒，這也是毀滅級區間內罕見的破壞力。

  膠囊建築四壁上，法陣回路瞬間滿載，所有線條被全部點亮。

  然後，有兩條回路似乎被燒壞，暗了下來。

  “怎麽會？”

  黃懷玉心中一驚。

  按照緹娜王妃的說法，這套法陣體係足以抵禦戰爭級業火片刻，龍魔理應無能力突破。

  他手上發力，捏碎了幻象手腕。

  泡沫散去，羽翼菲兒消失。

  “是我們進來時的那發衝擊炮，損壞了部分回路。“

  菲兒做出判斷。

  她的聲音四麵傳來，難分方位。

  黃懷玉聞言回身，對大門仔細端詳，果然發現問題所在。

  在法陣斷開的時候，那一發轟在門縫上的衝擊炮損壞了部分回路，影響了封印法陣的完整性。

  說起來，這種情況恐怕連封印設計者都未能預料。

  不論是什麽防禦係統，通常都隻考慮激活狀態下的效果。

  既然封印已被打開、保護消失，攻擊法陣豈非多此一舉？

  ······

  一牆之隔，外部。

  “沒有東西能擋住我……”

  龍魔雙手按住核心區大門，恍如催眠般低聲重複。

  “沒有！”

  他不顧龍鱗痕跡在下巴和脖頸上蔓延，調動起所有力量。

  於蓄力中，龍魔自然而然地進入了一階超負荷狀態。

  四支龍角分列額側，橫斜飛起；眸中眼白轉為黃色，豎瞳轉為異種十字型……

  龍鱗拚接，覆滿了使徒頭頸、雙手，與小臂。

  自他四肢末端，地震般強烈、江潮般層疊的振波湧出。

  空氣被排開，金屬地板翹曲變形，放電效應伴隨火花此起彼伏……

  以龍魔為中心，震動強烈到在大氣中製造出真空球泡。

  論及強度，被一次性釋放的震波已極為強大。

  而更可怕的是，龍魔此時身處強度驚人的“準密室”內（隻有T字回廊一個出口）。

  衝擊波在首次接觸四壁和法陣後，被迫倒卷折射，就像是被約束在磁性線圈內加速的鐵彈。

  須臾間，封印法陣被衝刷無數次。

  密室內的聲音強度達到一百九十四分貝，觸及了空氣介質內聲壓的上限。

  此時，聲音作為縱波，在傳播方向上的質點運動速度已經超過波傳播的速度。

  簡單而言，所有的空氣都化作了“衝擊波”，其震蕩直接能製造真空。

  極高的能量密度讓大氣成為驟疏驟密的不均勻結構——部分區域的能量沉積，甚至能產生上百個大氣壓的壓強。

  這種威力，絕非數字堆疊如此簡單。

  以炮彈爆炸的衝擊波超壓（衝擊波壓強與一個大氣壓的壓強差）舉例。

  超壓峰值達到十分之一大氣壓能震碎玻璃；

  超壓峰值達到一倍大氣壓可以推倒磚牆；

  超壓峰值達到三倍大氣壓時，重型鋼架結構也會被破壞。

  上百個大氣壓（類似上百米水深），且紊流變化劇烈，哪怕是核潛艇外殼都會變形撕裂。

  但是龍魔還不滿足。

  “吾之身前，無有阻礙！”

  他無聲怒吼。

  隨著持續加力，龍魔鼻端溢出點滴鮮血，未等落地就被振波撕扯成氣霧。

  密室內，被鎖住的能量已經達到能級三上限，與當日弗蘭十八火龍相差仿佛。

  終於，臨界點被打破。

  T字型回廊垮塌堵塞，全金屬結構的核心區天花板則被衝破。

  數百米外的堤道戰場上，所有人都看到大圖書館中部有一道致密風暴柱衝天而起，直入數百上千米高空。

  似長鯨噴水，竟吹亂雲層！

  至於隨之散入大氣的尖銳嘯聲，更是讓整個萊瑞安東區都能聽到！

  “嗬，區區多摩王室圖書館，居然能把尼古拉逼到這個地步？”

  地獄火躲開爆炸，抹去耳邊淌下的血珠，挑眉自問。

  然後，火球自塵埃中射出，打爆了遠處的車載榴彈炮。

  “看來，我還得再堅持片刻……”

  包裹於金色焰光中，惡業天王再度殺入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