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騎士按住酸麻的左臂，怒吼出聲，在盾牌上綻出暗紅業火。

  火焰是多摩的圖騰，是騎士的信念。

  但未等他打出盾擊，音浪已迎麵撞至。

  衝擊波卷過回廊，摧毀了大半甲胄，甚至連牆壁上的貼木都被撕扯出無數木屑。

  而首當其衝的火焰，也被吹熄於盾麵。

  音浪散去，禁衛騎士跪倒在地，倒伏死去。

  頭盔裏，他已七竅流血。

  幾個拐角之外，九尾菲兒同樣從一排高大鎧甲邊經過。

  她的左側，站在展台上的鎧甲比她高出兩個頭，背著一麵重盾，雙手各執一把金屬骨朵。

  菲兒的目光沒有在擺設身上過多停留，對隱伏在周圍的威脅毫無所覺。

  眼見獵物將自己置於視野盲區，鎧甲騎士驟然暴起，骨朵轟下。

  後知後覺的菲兒想要躲避，但如何能來得及？

  金屬錘頭正中後心，將女子打得鮮血狂噴，刹那間香消玉殞。

  “倒是難得的美人，可惜了……”

  禁衛騎士垂下視線，目光在她的臉龐上流連片刻。

  然後，他握緊骨朵，轉身朝龍魔的戰場趕去。

  大約兩秒後，當騎士離開這條廊道，地上的屍體連同血跡便同時化作泡沫碎散。

  “雖然是個大鐵疙瘩，倒是知道美醜。”

  菲兒自牆壁另一側現出身形。

  眸中紅光微閃，又一個她自虛空浮現。

  “這些粗人正好拜托龍魔閣下處理了。”

  幻象菲兒笑道。

  幻象一馬當先，主身隱去跟隨。

  ······

  大圖書館頂部。

  連接兩處建築落差的傾斜陽光窗下方，兩個不規則影子投下。

  黃懷玉正踩著玻璃，用空間刃製造通道。

  三次擺手，一個一米邊長的等邊三角形便被切下。

  引力吸引下，這麵玻璃並未墜落，反而垂直上浮，平緩貼到了風連雲掌心。

  一直到兩人成功潛入，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痛苦呻吟聲自隔壁遙遙傳來，聲量如同耳語，給豪華休息室額外增添了一抹陰森味道。

  他們此時所處的位置，正在大圖書館第一、二重區域之間。

  “衛戍部隊看來已經全滅。”

  黃懷玉輕聲說道。

  “看起來沒能拖延到多少時間。”

  “封閉空間作戰，對龍魔有不小增幅。”

  風連雲回道。

  “我們走。”

  沒有管前廳裏那些不知是否還有搶救價值的埃特納士兵，兩位東華超凡者徑直朝深處追去。

  曲折廊道內，他們很快發現了兩具慘死的禁衛騎士。

  “這人左手被巨力重擊，死因是內髒被震碎。”

  風連雲摘下第一具屍體的頭盔，露出一張明顯骨骼增生的臉龐。

  騎士看起來二十七八年紀，下頜骨上有三四枚角質凸起，口角溢出鮮血和內髒碎片。

  他的左臂甲胄也被震碎。

  “肋骨斷了四根，倒刺入髒器，但死因是頸椎被扭斷。”

  勘察第二具屍體的黃懷玉起身說道。

  他的目光掃過邊上折斷扭曲的兩枚骨朵，又拔出插入牆麵的長劍。

  這些武器上沒有任何血跡。

  “龍魔沒有受傷。”

  黃懷玉做出結論。

  失望，但在情理之中。

  兩人將騎士遺體拖到牆邊靠牆半坐，然後繼續追擊。

  穿過數道回廊，第二重區域的內圍展現在他們眼前。

  書籍如水，書架如海床。

  這是一片書與書架組成的海洋。

  大約一萬平方米的土地麵積，同時分有上中下三層。

  層與層之間挑高四米，無數紅木書架從地板一直頂到天花板，其上擺滿了各式書籍。

  書架與書架之間隻留出了兩米寬的通道，勉強夠兩名瘦子並排行走。

  每條通道中間隻靠依附在書架上、間歇排列的昏黃燈管照明。

  一步踏入書海，黃懷玉隻覺周圍空間明顯暗下。

  空氣明明澄澈，他卻覺得有許多駁雜東西混灑其中，似有似無地幹擾著感知。

  “這地方不太幹淨。”

  黃懷玉皺眉說道。

  他不是感知型的使徒，但靈覺裏依然有幽細針刺感。

  好似有許多魑魅魍魎正在暗中窺伺。

  “這裏很危險。”

  風連雲跟入通道，駐步片刻後回道。

  “傳說多摩王室在大圖書館核心區域放有許多超凡物品，我們要小心些。”

  提高警惕後，兩人一前一後深入迷宮。

  僅僅轉過幾個拐角，原本通透明亮的世界便與他們永訣。

  逼仄而重複化的環境以某種特殊的形式影響了兩人的感官，以至於風連雲甚至分辨不了方向。

  使徒的方向感倍數於常人，這種情況不太尋常。

  “否決，我有種劈開砸爛這些書架的衝動。”

  黃懷玉輕聲說道。

  書架似乎有濾音的效果，讓他感覺周遭環境安靜得過分。

  平時微不可覺的呼吸和心跳幾乎是響雷般在他耳邊轟鳴。

  “這裏混合的能量場很多，正在影響覺知，挑撥情緒。”

  風連雲回道，一向冷談的聲線略帶煩躁。

  正在此時，走在兩人後置位的黃懷玉突然腳下一滯。

  他感覺什麽冰涼滑膩的東西拉住了腳踝。

  使徒低頭一看，見到一對幽藍色的嶙峋手臂從書籍間伸出，用怪異瘦削的手指拽住了他。

  目光探來，這玩意似乎也有所感應，竟然在空氣中發出嘻嘻哈哈的隱約嬉笑。

  聲音質感與兩三歲的幼兒遇到久違玩具的時候極為相似。

  但它顯然撞上了鐵板。

  “喜歡笑？”

  黃懷玉處變不驚，反而是嘴角勾起笑容。

  帶著發泄意味的厲笑。

  並指如劍，空間切割瞬息發出，米許長的無當利刃橫掃而過，把一排七八本厚脊書全部斬開。

  霎時，一聲尖細慘叫起於兩人耳邊，與幽藍手臂一同散去。

  “繼續笑啊？”

  黃懷玉拎起剛剛作怪的那本書籍，雙手各自搖了搖其上下半截。

  但這書就像是死了，再沒有任何超凡反應。

  “怎麽了？”

  走到拐角處的風連雲回身問道，目光探尋地看向同伴的動作。

  隻隔了五米左右距離，他似乎沒能聽到剛剛那些動靜。

  “大概是棲身在書中的殘存之靈，想撿點便宜。”

  黃懷玉隨意回道。

  所謂殘存之靈就是生命在特殊情況下死後留存的精神。

  凡人意誌薄弱，一般不會有這種現象。

  小插曲後，兩人繼續前行。

  簡單試驗後，他們便確認了書海的特殊處。

  聲音在這片區域內傳播消減得很厲害，幾乎隔著一個拐角就能讓振動小上一個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