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之後，提豐和雅威各自降臨。

  與尋常不同，這兩位都格外嚴肅，渾身透出令人不適的氣場。

  場麵略微冷卻。

  很快，溝通環節草草結束。

  最近這段時間，舊日們各有要事。

  提豐專注埃特納，蚩尤應對特處局，庫庫爾坎忙著管控神目島曝險，耶夢加得也要為印迪斯之事掃尾……

  奧林匹斯和聖主教關於赫拉克勒斯來回拉扯，動作不斷。

  阿斯塔羅斯從來不在明麵上與其他舊日產生衝突。

  至於燭九陰，單槍匹馬的黃懷玉還不配與其餘大佬們同台競技。

  所以本次集會，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利益糾紛需要調和。

  進入到禮物交換環節。

  距離黃懷玉第一次參會的四月一日，如今正好過去九個月。

  發言順序輪過第九次，本來應該在阿斯塔羅斯。

  但因為中間提豐正好缺席了兩個月前的集會，所以順序換為原樣。

  雅威為先。

  半年之內，雅威缺席了三次舊日集會，似乎格外繁忙。

  而今日的萬軍之主，比往常還要沉默。

  他定定注視篝火片刻，伸手在麵前一抹，展示出一道虛影。

  這是一具一絲不掛的幹屍。

  幹屍，顧名思義，就是幹燥的屍體。

  常態下，人體死亡後，體內細胞會開始自溶過程。

  細胞中的溶解酶體釋放出各種蛋白水解酶，使生物大分子逐步降解，再加上各種腐敗過程，將屍體絕大部分降解。

  但部分屍體或因為人工防腐處理，或因為特殊環境幹燥脫水，違背了這一自然過程，沒有腐爛。

  諸位舊日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具屍體。

  而且，這不是凡人的軀體，而是來自遠古時期天使的遺蛻。

  幹屍背後，兩隻失去羽毛、高度萎縮的翅翼左右分列。

  但這還不是最讓人吃驚的地方。

  “這屍體不會是拚接的吧？天使怎麽會有性別？”

  貝希摩斯一眼就發現問題，質疑道。

  在座眾人中，他對於考古和上古屍的了解排在前列。

  黃懷玉依言瞧去，可以看到屍體上有明顯的女性特征。

  隆起的**，寬大的骨盆，以及清晰可見的繁殖結構……

  【這就很不神聖了。】

  他心中想到。

  按照聖主教的經義學說，天使是聖主雅威最早的造物，遠在人類之前，因為並沒有性別。

  據黃懷玉所知，此前裏世界在南烏盟和蔚藍發掘的少量天使遺體也支持這個說法。

  “你在哪發現的這個？”

  提豐目中業火跳躍，問道。

  但雅威並沒有回應。

  “閣下還是解釋一下，否則此物難說真假，當不得合格禮物。”

  貝希摩斯也說道。

  舊日集會中禁止說謊，但沒說不能以其餘方式誤導。

  所以他強烈要求雅威親口證言。

  八位舊日目光在白袍老者臉上交匯，但他似無所覺。

  正當蚩尤略有不耐的時候，雅威突然有了變化。

  他目光顫動，其中泛起極強烈的情感。

  這是舊日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色彩。

  “神創世人，人何以報？”

  雅威猛然抬頭，環視眾人，質問道。

  黃懷玉與他片刻對視，清晰感覺到他壓抑不住的困惑與掙紮。

  就像是地幔下百轉千回的熾熱熔岩，即將扛不住壓力，朝上爆發。

  “人何以報，那你問人去啊……”

  庫庫爾坎用極低的聲音碎碎念道。

  還未等任何一位舊日正式回複，雅威的情緒又陡然一空。

  他恢複了從前的慈悲苦麵，好似剛剛的激烈從未出現過。

  垂下目光，攏起雙手。

  黃懷玉看著他的動作，心中升起刺骨般的危險感。

  其餘七位舊日亦如是——宙斯的眉梢發鬢上，當即有銀色電光跳躍。

  雅威身前的天使屍體幻影消失了。

  “我在東華發掘出這具遺體。”

  雅威寬和笑道，神態謙恭仁慈。

  “這是我的禮物。”

  然後，他的身影消失在篝火旁。

  萬軍之主在給出禮物後，退出了這次集會。

  篝火劈啪，舊日們一時沉默。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白袍老者的笑容。

  不知為何，那笑容竟讓黃懷玉毛骨悚然。

  “搞什麽玄虛？”

  半晌後，宙斯第一個憤懣出聲。

  亞空間內，爆裂電流聲響徹，驅散了陰霾氣氛。

  “是他自己提前走的，反正我們不虧。”

  庫庫爾坎抖了抖羽毛，接口道。

  眾人疑惑於雅威的變化，沒有再關注那具帶有性別特征的東華天使遺蛻。

  “到我了，我給各位準備了一些幹貨。”

  雅威右手邊的羽蛇神說道。

  彩色光芒在他的羽毛上流過。

  “‘革律翁’使徒‘巨腹’攜帶著一枚雅典娜源質，逃入了烏拉爾山脈東側。”

  黃懷玉看到宙斯不耐地抱起手臂，顯然早已知道這個消息，而且並不打算與眾人分享。

  “這枚源質碎片應該是‘勝利之源’，當量很大，據說在百分之二十以上，是奧林匹斯四代神王遺蛻的核心部分。”

  庫庫爾坎補充道。

  所謂勝利之源，是S級源質中相當有名氣的一枚，據說是雅典娜的部分腦域。

  “革律翁”則是上古時期居住在南烏盟東部伽狄拉海灣的巨人，據說三頭三身六臂，在腹部相連，力大無窮，最終死在赫拉克勒斯手下。

  祂的使徒“巨腹”在當地以野蠻聞名，倒算不上什麽強者。

  “勝利之源大概是幾個月前在奧林匹斯海被一艘漁船打撈上來的，後來被當地一個識貨的小家族買到。”

  隨著庫庫爾坎的話語，被雅威那一出破壞的集會氣氛回到了正軌。

  “這個小家族想要拍賣出貨，但還未等到出手，就被不知怎麽得到消息的巨腹殺上門來奪走。”

  “據說巨腹為了保密，滿門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最後，他發揚專業精神，給源質估了個價格。

  “雅典娜的源質散布比較清楚，勝利之源哪怕單賣至少也能值一億數位幣。”

  “如果交給我來操作，各渠道預熱充分，說不定還能翻倍。”

  他順勢打了一波廣告，隻是渾然沒提共同開采聯盟那令人聞之落淚的抽成。

  兩億數位幣，相當於十億東華元，可以訂購一艘排水量二十萬噸、長度三百米以上，載客量五千人的豪華遊輪。

  但黃懷玉看到篝火旁隻有耶夢加得稍有意動。

  到了舊日這個位置上，拖家帶口，沒錢萬萬不行。

  但大部分困難單靠錢也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