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麽？”

  “聶黛夢——”

  不得不說，這個“影子”還真是挺懂得揣摩人心的。

  聶黛夢不僅辜負了她母親一顆報恩的心，更是害死瓦隆寨所有族人的罪魁禍首之一。

  她能沒有起過一丁點想要殺她的念頭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在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時，葉初初有好幾次都快要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恨與衝動，拔刀刺向聶黛夢。

  差那麽一點。

  就差那麽一點兒。

  然後她終於冷靜下來，就像此時此刻一樣：“恨她，就代表了我一定要殺她嗎？她把聶雲曦當成是我，秘密地保護跟栽培了那麽多年，足見對我母親是有悔過之心的，在一切真相大白，讓她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之後，死對她來說，反正成了一種解脫，隻有長長久久地活在痛苦裏，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真的嗎？”

  “影子”在鏡子裏問她，好似完全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輕易把出去的方法告訴我的，當然我也沒打算指望你！”葉初初著手開始在這個半大不大的空間裏尋找出口。

  時間已經不多了。

  與其把離開的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倒不如她自己努把力。

  這些鏡麵都是一目了然的，看上去不像有機關竅門的樣子。

  葉初初便著重關注鏡子與鏡子之間的縫隙，湊近了想要找找有沒有被她忽略掉的線索。

  她一湊近，鏡子裏那些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影子”也在同時靠了過來。

  突如其來的四目相對，讓她腦袋一陣暈眩，擰了擰眉，努力保持住清醒。

  “影子”低低地歎息道：“可是我怎麽覺得，你不殺聶黛夢的真正原因，是不想斷了自己跟淩夜爵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葉初初看向鏡子的目光下意識地頓住。

  這讓“影子”非常滿意，她的聲音裏麵多了一絲淡淡的失望：“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你還沒有徹底放下淩夜爵嗎？”

  “你胡說，我根本沒有……”

  “沒有嗎？”

  “影子”出聲打斷她，“可是剛才，在跟大蛇纏鬥的時候，因為淩夜爵冒著生命危險去刺蛇的七寸，你卻生氣了，是不是？”

  “他是我的隊友，如果死在了蛇口之下，我們就少了幾分對付‘毒液’組織的把握，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曲解的。”

  “那他用手替你握住刀的一瞬間呢？你敢說自己的內心就連半分動容都沒有嗎？”

  很奇怪，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陷阱，可腦子裏就是有個聲音在不斷冒出來。

  告訴她：承認吧，葉初初，承認你就是放不下淩夜爵，為了他，甚至不惜放棄替瓦隆寨的族人報血海深仇，你有什麽資格成為眾星捧月的公主？又有什麽資格去麵對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閉嘴……你給我閉嘴！”

  葉初初握緊了手裏的刀子，胡亂揮舞，卻根本找不到一個方向與目標。

  “影子”繼續歎氣：“何必呢？四年前你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聶雲曦牽扯不清了，後來失去了記憶，他們兩個又訂了婚，你敢保證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他們之間就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四年前，觀錦園主臥裏的那一幕仿佛還在眼前，讓葉初初腦海當中的念頭更加瘋狂叫囂。

  她死死地掐緊掌心，從齒縫當中吐露字眼：“這不關你的事！”

  “我這是在替你不值呀！”

  “影子”道，“不僅僅是聶雲曦，四年前，他就已經拋棄過你一次了，在你最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他選擇的是推開你，留聶雲曦在自己身旁，即便到了四年後的今天，剛才——他依舊沒能抓住你的手，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而徹底背叛自己的族人，你真的覺得值得嗎？”

  鑽心無比的疼痛，讓葉初初本能地捧住了腦袋。

  她已經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了，無形之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牽引著她，連意識也漸漸被同化。

  “我……我究竟該怎麽做？”她的聲音帶著痛苦，卻恍若一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影子”輕輕地吹了口氣，對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去，替我殺了聶黛夢，殺了她！隻有她死了，你才能夠真正為你的父母，以及瓦隆寨的族人們報仇，也可以徹底斬斷你跟淩夜爵之間的可能性，永遠都不必這麽痛苦了。”

  “殺了聶黛夢，殺了她；殺了聶黛夢，殺了她……”

  葉初初不斷重複著“影子”的話，腳步機械，落在地上發出輕微而又有規律的聲響。

  突然間，她拔出鋥亮的匕首，刀尖晃出的光芒刺人眼球，卻被她一個反手，紮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有一部分從她的後背戳出來，正“滴答滴答”，不斷地往下淌著血。

  這……

  這怎麽可能呢？

  望著葉初初赫然倒地的身影，鏡子裏的“影子”並沒有做出跟她一樣的舉動。

  有一條縫隙很快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彎身探了探葉初初的鼻息。

  剛才，他明明已經用“毒液”組織最新研究出來的迷藥混亂了葉初初的心神，也讓她產生幻覺，再加上一丁點兒的催眠術，絕對可以操控她的行為了。

  可是為什麽她會不聽指令，反而做出自殺的舉動來呢？

  男人沒有探到鼻息，又蹲**子想要聽一聽她的心跳。

  就在這個時候，刀鋒突然一轉，幾乎隻是電光火石的瞬間，男人就已經被葉初初製服，帶血的尖刀抵著他的喉嚨口。

  “別亂動——”

  葉初初的聲音已然恢複正常，甚至還帶著那麽點兒危險的氣息，沉聲警告他，“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去頂層，否則的話，我就割破你的血管，讓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血過多而亡！”

  對付這種替“毒液”組織賣命，見過大世麵的人，不放點狠話那是行不通的。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被她製服的男人才發現，葉初初剛才根本就不是要自殺，而是用刀劃破了手掌心，製造出來的錯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