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跟聶家的人疏離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這麽正式地見聶老爺子，他也能緊張到這種程度。

  甚至還特地讓她盛裝打扮，隻是為了在老人家的心目當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對。

  這條差點被她當成是“求婚禮服”的裙子，現在葉初初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是淩夜爵讓她穿著見聶老爺子的。

  他對生疏至此的聶家都能認真到這種地步，對於跟他相處了二十幾年的淩老爺子，還有注入了他母親聶黛夢心血的東淩集團，又怎麽會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呢？

  葉初初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剛才你那樣駁了淩老爺子的麵子，還把聶家也給牽扯了進來，如果要失去的僅僅是東淩集團的總裁之位，那也就算了，可你現在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你跟淩老爺子的親情，還有你母親當年的心血，隻是為了我，值得嗎？”

  淩夜爵站在寒風裏，不答反問道：“那麽你呢？葉初初。”

  “我什麽？”

  “很早以前你說過，他們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在意，他們不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以後，你會是我的家人，你後悔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嗎？”

  這是……

  淩夜爵衝進錢家訂婚宴，第一次當著所有媒體記者的麵承認她是自己喜歡的女人之後，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葉初初踮起腳尖摟了摟他的脖子：“當然不後悔！你看我現在做的哪件事情，有後悔的樣子啊？”

  “那不就行了！”

  淩夜爵順勢摟住她的腰，她的體溫隔著衣物漸漸傳遞到他的四肢百骸，“對我來說，他們即便有著血緣關係，也隻不過是我人生當中的過客而已，隻有你才是永恒的，你的任何事情，都值得我拚了命地去做，明白嗎？”

  她明白。

  她怎麽不明白？

  可聽他親口說出來的那種震撼還是遠遠超過了預料，葉初初努力地忍住澀意：“那東淩集團那邊……你真的不再爭取，願意放手讓給淩朗了嗎？”

  以淩老爺子的性格，在淩夜爵公然違逆他的意思，還把聶家的人也牽扯其中之後，他是絕對不會再把繼承權交給他的，即便淩朗的短處大家有目共睹。

  否則不是白白讓人看了他的笑話嗎？

  淩夜爵一聽到“繼承權”這三個字，眸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即又很快隱匿了下去，唇角勾著玩世不恭的笑。

  “聽你這麽一說，我又覺得有點兒可惜，要是失去東淩集團的繼承權，一下子損失幾千個億，夠你這顆小豆芽菜吃好幾輩子了！”

  葉初初氣得簡直想咬人。

  她好好地跟他說正事呢，他怎麽又扯到錢的方麵去了？

  “不過嘛，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淩夜爵很快恢複了正經，葉初初也以為他是打算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了，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聽見他說：“聶氏那邊，我已經幫你談好了一個條件非常豐厚的價格，相信等到這條項鏈正式進入市場，幾億的收益是不在話下的，以後，就要靠你來養家糊口了。”

  葉初初：“……”

  喂，她想聽的不是這個啊！

  ——

  接下來的幾天，各大媒體果然都在競相報道聶氏集團即將要跟葉初初合作的新聞。

  葉初初也是忙得很，簽約的東家換了人，很多材料就需要重新準備。

  好在聶老爺子體諒她的辛苦，將一應采訪以及會議全都替她攔下了，還特地安排了一個小助理來幫她跑腿。

  這就省去葉初初不少的時間，剩下的事情，她待在觀錦園裏也能夠完成。

  偶爾，她會看到淩夜爵的書桌上攤著一張關於東淩集團報道的報紙，但接連一個禮拜，都沒有見他去過公司一趟，甚至也沒怎麽出過觀錦園的大門，每天閑來無事就去“養雞場”裏給她挑選一隻最會叫的雞回來。

  一周後，餘管家接到一個來自聶家的電話。

  葉初初好似終於明白了，淩夜爵這段時間究竟是在等些什麽。

  電話是由聶老爺子親自打過來的，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和藹可親，邀請她跟淩夜爵上門去吃頓午飯。

  然後淩夜爵鬆弛了整整一周的神經好似在瞬間繃緊起來了，甚至他還去樓上的衣帽間裏麵翻了一通，沒翻到一件滿意的，拿起手機就要給季安娜打電話。

  葉初初趕緊伸手攔下他：“淩夜爵，聶老爺子是讓我們明天中午過去吃飯，就算季小姐長了十雙手，也不可能一晚上就給你做出一套衣服來啊！而且你不是說，你不在意的嗎……”

  淩夜爵好似終於反應過來，一秒鍾就恢複了高冷：“……我、我在意了嗎？我隻是覺得，這些衣服都好醜！”

  葉初初認識他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磕磕巴巴地說話，鬼才相信他真的不在意吧？

  “好好好，不在意不在意……”葉初初十分順從地拿話哄他，“可是因為你人長得好看呀，所以無論穿什麽樣的衣服，都是好看的，再說了，聶家如果真的把你當成親人，還會因為這一套衣服而改變主意嗎？已經這麽晚了，我們就別再折騰季小姐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淩夜爵承認自己有被她的話給取悅到，唇角剛剛揚起，臉色很快又沉了下來，“葉初初，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幫季安娜？別以為說幾句好話就能徹底收買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確實不是小孩子了。

  但他的脾氣，簡直比小孩子還要陰晴不定！

  葉初初雙手托腮，道：“可我說的也是事實啊！你跟聶家雖然是血脈至親，可在過去的二十幾年當中，交集幾乎可以說是一片空白的，就算你在意他們，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關係是需要慢慢修複的，否則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壓力，你說對不對？”

  她說的……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淩夜爵繼續板著張臉：“我都說了我不在意！”

  話雖這麽說，第二天一早，自稱是“不在意”的男人，還是挑出了衣櫃裏麵最新的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