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能。

  ??安若素決定做點什麽。

  ??哪怕這其中的風險極大。

  ??哪怕……這件事，有可能會搭上她的性命。

  ??……

  ??浩氣劍盟。

  ??裝飾素雅的小院內。

  ??這裏是安若素的住處，同時也是她明日的婚房。

  ??明明第二天便是大婚，但小院卻並沒有張燈結彩，掛滿紅綢，一如既往的素雅，沒有絲毫新婚氛圍也就罷了，氣氛沉重的倒像是為人送葬。

  ??安明軒還是那襲青色長袍，目光愧疚的看著麵前的侄女兒。

  ??他本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向來意氣風發，如今卻連梳洗的功夫都沒有，衣衫雜亂，臉色滄桑的仿佛老了兩千歲。

  ??沒有一點身為浩氣劍盟盟主的尊貴與矜持，以他如今這幅尊榮，說是傾盡一切也沒能翻盤，已經走投無路的賭徒也大差不差。

  ??安若素並沒有看他。

  ??女子手捧一杯清茗，卻並未入口，隻是安靜望著房間的一角，像是那裏有什麽吸引她的東西一樣，任茶霧繚繞，模糊了視線，也未曾有絲毫動作。

  ??安明軒更愧疚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個東西。

  ??雖然之前便已做好，哪怕劍盟傾覆，也絕不賣女求榮的準備，但當安若素找到他，主動提出願意嫁給秦獸的時候，他還是可恥的猶豫了。

  ??沒有立刻拒絕，而是猶豫了。

  ??雖然隻是猶豫了短短幾秒，但就是這幾秒鍾的功夫，一顆種子已經種下。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不願意出賣侄女的幸福，更不願意就這麽遂了那個禽獸的意。

  ??但這個世界畢竟不是圍著某個人轉的，不是你說不願意就有用的。

  ??秦獸雖然小人得誌，但他畢竟實力擺在那裏，一位準帝，若是沒皮沒臉，連麵子都不要，放下身段針對一個小小的最多隻有天人境修士的浩氣劍盟，的確很輕鬆。

  ??安明軒畢竟是浩氣劍盟的盟主，他不止要對侄女負責，也要對這滿門上千位弟子負責。

  ??所以當安若素第二次找到他，提出答應嫁給秦獸的時候，安明軒沉默良久。

  ??卻也沒再拒絕，而是心中無奈的答應下來。

  ??自從他答應下來以後，安若素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再也沒出過門，安明軒出於愧疚，也實在沒那個臉麵來找他。

  ??隻能將自己關在宗門大殿裏，想要靠處理事務來麻痹自己。

  ??整個浩氣劍盟的弟子們聽說了這一消息，更是極為憤怒。

  ??有人甚至組織了許多弟子，要來找盟主討個說法，但最後在安若素親自出麵以後，還是無奈放棄。

  ??眾多弟子，深感無力。

  ??往日作為浩氣劍盟的劍修，他們雖然不至於驕傲自滿，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

  ??但作為大派弟子的自信還是有的。

  ??秦獸的所作所為，無疑是一記狠狠的巴掌，將這些年紀還不算大，不清楚修行界人心險惡的弟子們狠狠扇醒了。

  ??他們忽然發現，所謂的身份，地位，宗門，這些東西看上去似乎很重要，但其實都是虛的。

  ??隻有實力才是真的。

  ??如果你不夠強大，哪怕出身名門又如何？還不是連自家的仙子長老都保不住？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想和禦獸宗魚死網破。

  ??可惜，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在一位準帝麵前，他們甚至連魚死網破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接受這一命運。

  ??凡人朝堂中一直流傳著一句俗語，叫“官大一級壓死人”。

  ??修士其實也差不多。

  ??天人和準帝，雖然隻差了一個境界，但就是這一個境界，便猶如天塹。

  ??在準帝麵前，無論你是神通還是天人，其實都沒太大的區別，反正都隻是隨手便能捏死的螻蟻罷了。

  ??即使是整個人族當中，準帝境的大能也極為稀少，幾乎每一位都是上古聖地的老祖級人物，平日裏輕易不會現身，將全部精力都耗費在衝擊大帝境上，甚至就連聖地也很難請動他們出手，除非是遭遇滅門危機。

  ??在這種情況下，秦獸的存在猶如bug，本來準帝就很少，行走在外的準帝更少，而想要擊敗準帝，隻能依靠另一名準帝。

  ??在這種情況下，浩氣劍盟陷入的無疑是絕境。

  ??小小的靜室中沉默良久。

  ??安明軒內心的羞愧與憤怒愈發難捱，當他忍不住想要開口表示與秦獸和他背後的禦獸門決一死戰時，安若素終於緩緩開口了。

  ??“叔叔，不必如此。”

  ??她聲音清冷，似乎並沒有被這段時間的糟心事影響到心情，但隻有安明軒知道自己這位侄女究竟承受了多麽大的壓力，“這本就是我自願的。”

  ??自願？

  ??這也能叫自願？！

  ??安明軒氣急，他嘴唇聳動了幾下，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隻是頹廢的低下頭，一副慚愧至極的模樣。

  ??見到叔叔幾乎要被那股內疚感折磨的瘋狂，安若素卻並沒有覺得難過。

  ??恰恰相反，她甚至還想笑。

  ??然而這一幕落到安明軒眼中，便是侄女已經哀莫大於心死，明明心中已經在忍不住哭泣，但為了不讓他擔心，還是隻能強作笑顏……

  ??簡直懂事的讓人心疼。

  ??聯想到秦獸那個糟心玩意兒，安盟主更加自閉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忍不住道：“……若素，距離你與他的大婚，還有十幾個時辰，不如，趁這段時間，你遠遠逃吧？”

  ??畢竟是疼了這麽多年的侄女，安明軒一生未婚，安若素對他而言其實和親生女兒也沒什麽區別。

  ??眼看著自己當女兒看待的侄女要嫁給一個人渣變態，無論是哪個老父親心裏都絕不可能好受。

  ??浩氣劍盟固然重要，但若是需要出賣最在乎的人，才能勉強留存劍盟榮光，便是早已飛升的老祖得知，也會痛罵他這個不肖後輩吧？

  ??安明軒當了半輩子的盟主，為了浩氣劍盟，他殫精竭慮，鞠躬盡瘁，甚至就連一生未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將時間都用在了處理公務上，壓根沒心思哄妹子。

  ??為了浩氣劍盟，他已經付出這麽多了，事到如今，難道連自己最重要的小侄女也要犧牲麽？

  ??安盟主表示，老子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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