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初看了他一眼，並未急著與他說些什麽，等宮人取來了紙筆，她便伏案在桌上，簡單地勾勒了幾筆。

  充滿好奇心的裴寒湊過來看了一眼，鼓起了腮幫子，險些失笑。

  有被冒犯到的蕭雨初斜眼瞥他，瞪得裴寒瞬間把嘴閉上，以免失言。

  被草草畫出了武器形狀的紙張呈送到了皇帝的麵前，他過目之後又由宮人呈到了太後的麵前，二人的臉色都很微妙，說不上來的五彩斑斕。

  蕭雨初恭敬地行了一禮，直接開口說道：“這圖上所畫，是殺死蕭繁之人所用的武器。可以看出，這種武器並非北蒼國人所用，風格獨樹一幟，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或許會有所收獲。”

  “這麽說來，蕭繁之死確與太後宮裏的人無關？”明揚起身站在了她麵前，直視她的眼睛問道：“你能為太後作保嗎？”

  蕭雨初低下了頭，否認：“不能，民女隻能查出此人的死因，以及害死她之人所用的凶器。”

  似是刻意為難她一般，明揚不置可否地勾起唇笑了一聲，有些不屑地說道：“看來，杏林堂中人，也不過如此。”

  蕭雨初的眼皮跳了下，攏起來的手暗暗捏成了拳頭。

  冷靜！他可是皇帝，要是得罪了他以後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把那股氣憋回去後，蕭雨初抬眼與明揚對視，餘光裏，裴寒正拚命地對她使眼色，生怕她衝動做出什麽讓他們兩個都很為難的事情來。

  “民女有一事想要問皇上。”

  明揚挑眉，“你說。”

  “蕭繁的身上總會帶著一條毒蛇，就把它裝在腰間的掛囊裏。我方才翻找她屍身時，並未找到它，不知道它落入何處？”

  似蕭雨初這麽敢直麵皇帝直白詢問的人，整個皇宮裏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明揚心裏對蕭雨初愈發讚賞，可一看見她那圓滾滾的肚子時，心裏頭的那份別扭就像是洶湧不斷的海水一樣湧上來。

  “這種事你不該問朕，而是應該問一直照料著蕭家獨女的太後才是。”明揚揮了揮手，讓人把蕭繁的屍體帶了下去，似乎對此女子的死壓根不在乎一樣。

  太後遙遙說道：“皇上把蕭家的孤女送來時，隻讓哀家妥善照顧她，並未說要讓哀家和她親近。而她也素來住在偏殿，散漫不愛拘束，也從不給哀家請安，哀家對她自然不了解。”

  “至於你說她身上帶了甚麽毒物……哀家更是不清楚。”說著說著，太後的語氣就開始變得淩厲起來。“若是知道她是個如此危險的人物，哀家豈會允許她住進哀家的宮裏？我看皇帝，你還是好好兒調查調查這丫頭的來曆。蕭鬆澤一生清名，怎麽可能教出這樣一個不懂禮數、身懷邪術的女兒？”

  得了，連老太太也看出這個蕭繁不對勁，蕭雨初便躲回了裴寒的身邊，靜觀他們母子口角。

  誰料火很快就燒到了這邊，裴寒第一個遭殃。

  明揚餘光稍微一瞥，裴寒便無奈地背起了這口鍋，主動請罪。

  “回皇上、太後娘娘的話，小臣是從南麟國人的手中接回的蕭家孤女。以他們的言辭所證，時間正好和蕭家出事、蕭家孤女出現的時間相符合，所以臣才會把她帶回蒼城交由皇上處置。”

  太後不以為然：“南麟國人？南麟與我北蒼悖心多年，時有摩擦與交戰，心思奸詐狡猾。誰能保證他們所為不是在謀劃著甚麽陰謀詭計、不是在北蒼埋下一枚暗樁，好等日後報複？”

  裴寒深深地低下了頭，“小臣慚愧！一時疏忽，還請太後和皇上降罪！”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明白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的道理。想要徹查蕭家的事，就得從他的女兒身上查起。

  太後佐政多年，自然能一眼就看出其中關節，可出人意料的是，她對待此事的態度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既然你已經知罪，那哀家就命你調查清楚此女的來曆和背景。倘若她真是蕭家人，那此番她在哀家的宮裏出事，哀家該擔責任，自會給皇上一個交待。可倘若她不是……”

  太後微微眯起眼眸，身上氣場鮮少地淩厲起來了。

  “你就得把真正的蕭家孤女給哀家找出來！”

  低著頭的裴寒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頭，很快便應道：“小臣遵旨。”

  明揚一言不發，眼眸半闔，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待從太後的宮中退出來之後，蕭雨初才長舒了口氣，顯然是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仍舊心有餘悸。

  “瞧你，”裴寒笑話她，“怎麽像是剛生完了孩子似的？一頭的汗。來，我給你擦擦，免得受風。”

  蕭雨初見身後還跟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推開他的手。“別鬧……對了，蕭繁是在何地被殺的？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同為枕邊人，裴寒自然一眼就能看穿蕭雨初的心思，了然道：“你想看看現場有留下什麽痕跡？放心吧，盡管有人想毀滅現場，不過在他們動手之前，我就已經讓人把那裏都圍起來了。”

  說著，他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喚道：“你們在前麵帶路。”

  後頭的人便立刻跑到了前麵，邁著細碎的小步伐，似是早有準備。

  蕭雨初暗中捏了捏裴寒的手，投去一記疑惑的目光。

  而裴寒卻搖了搖頭，表示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皇宮內院的曲折回廊著實讓人費腦，隨著距離太後的宮殿越來越遠，一個疑惑也在蕭雨初的心裏漸漸擴散。

  蕭繁來這麽遠的地方做什麽？莫非，她是為了什麽事情而來？

  就在蕭雨初感覺自己都快走不動的時候，裴寒握緊了她的手，說道：“就在前麵了，你要是累了，先在這兒歇一歇吧。”

  “不了，趕緊看完就回去吧。”蕭雨初經過方才那一番驗屍，已經有些疲憊了，現在能挺著肚子走到這兒腿也開始酸疼。

  她心裏頭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事被牽扯進來，搞得更加複雜。

  隨著步伐漸漸靠近，地上的一灘血跡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