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蕭雨初緊緊逼問。

  沈微憋了半天，又看了看蕭雨初那凝重的神色，隻好如實坦白。

  “早先我也不知道此事，還一直以為師兄之所以常年待在那小地方裏，是因為他身上的舊傷。每次發作都會發狂傷人，我們也無計可施，便由他去了。”

  “可直到前幾日又發作時，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二樓的窗戶突然被猛地關上，發出啪的聲。

  嚇得沈微瑟縮了下脖子，立刻抬頭往上麵看去。

  嘶……師兄好像不太想讓這丫頭知道這些事呢……

  “所以呢？師父到底跟你是怎麽說的？”蕭雨初急於知道答案，連連催問。

  沈微見她如此執著，想了想，便抱胸道：“他自己說，這是書士暗中給他下的毒，擾亂心智，可令人陷入癲狂。”

  “這怎麽可能……”蕭雨初驚詫不已，“這毒雖然跟淳州的屍毒不太一樣，不過以師父的醫術和本能，應該能察覺到兩者間的聯係才對！”

  沈微意外地問她：“怎麽？你見過這種毒？”

  遲疑了片刻，蕭雨初點了點頭。

  沈微很知趣地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師兄不告訴我們，也許有什麽迫不得已的苦衷吧。你要是想知道原因，不然你自己找機會去問問他？”

  沒法，蕭雨初看情況也從沈微這裏問不到什麽，便垂頭喪氣地耷拉下了肩膀。

  沈微哭笑不得：“你都許了人家，將要為人妻為人母，怎麽自己的性子還是與孩子一般無二？”

  提起此事，蕭雨初心裏還有些不好意思。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沈微師叔，你不會生氣嗎？”

  “生什麽氣？”

  “我還未成婚就跟裴寒……”私奔的事。

  她忸怩的樣子讓沈微像是發現什麽新奇的事一樣，挑了挑眉，便伸手在蕭雨初那肥嘟嘟的小臉上捏了一把，惹得蕭雨初惱羞成怒地甩開，還嗔怪地瞪他。

  “沈、師、叔！”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沈微上下打量著她，覺得既新奇又可惜。“你這丫頭剛到杏林堂的時候，脾氣古怪，性格軸、說話也直，我那會兒還真是想看看你變一副麵孔的樣子。因為你醫術雖好，可既沒武功又沒有心計，遲早要在別人手裏栽跟頭的。”

  他歎了口氣，“可你又是杏林堂的弟子，師兄又寵你寵得厲害，應該怎麽也不會受委屈才是。”

  可事實恰好相反。

  從蕭雨初來到這個世上的那天起，她就注定會走一條很坎坷的路，不管是人心的算計還是世道的不公，都會成為她路上的道道阻礙。

  “說到底呢，我們本來就是一群江湖草莽，那些個勞什子的規矩素來沒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掛懷。”沈微摸著自個兒的下巴，哼道：“就是有一點，讓我很不爽……”

  “啊？”蕭雨初不懂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怎麽了？”

  突然，沈微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道：“你跟裴寒那小子還沒成親是吧？寒王府對選立王妃向來很重視，一定要挑選黃道吉日辦得熱熱鬧鬧才是。”

  蕭雨初點了點頭，難為情道：“我們在合國也遇到了不少麻煩……”

  “好！”沈微一拍掌一握拳，認真地發誓道：“等你們成親的那天，我一定要找機會好好為難為難這個臭小子！要是打不過我，他休想踏進杏林堂把你給接走！”

  蕭雨初：“……”

  那完了，恐怕蕭雨初這輩子想要堂堂正正地嫁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與沈微聊了聊杏林堂裏的事，她才知道沈微之所以會突然離開，是因為得了駱昊介的命令。

  駱昊介閉館這麽久，為的就是揪出書士這個叛徒。

  可這個老狐狸對於沈微他們幾個人的氣息太敏感了，想要設下圈套等他自己鑽進來的話，就得必須先騙過自己人才行。

  如果不是蕭雨初和景懷回來臨時插了一腳，接下來駱昊介隻等沈微趕回來，便將書士擒下。

  離開的沈微也去暗中調查了一些事。

  “胡來。”蕭雨初得知了來龍去脈，既生氣卻又拿這個以命相博的師父沒轍。

  她將安神的香點燃後，跪坐在床邊，剛拿出針包裏的針準備給駱昊介針灸時，便忽然聽見他開口問道：“你手上拿著的針，好像不是為師送你的那套。”

  蕭雨初的手一頓，愧疚之情湧上心頭。

  “對不住師父，那套金針……被我給弄丟了。”

  金針是從百草門還在的時候，由門主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到了駱昊介的手裏時，他已經不太能用得上了。

  他一直在等一個值得他交托此物的人。

  聽到這話時，駱昊介沉默了好一陣。

  蕭雨初惴惴不安，正想起身跪拜認錯時，她的手忽然被駱昊介輕輕一壓。

  “床下有個暗格，你不妨打開看看。”

  暗格？

  蕭雨初從床邊滑下去，稍一彎腰，伸手在床下摸了一會兒，突然摸到一處凸起的地方，便直接按了下去。

  唰的一下，一個暗格抽屜自己從床下彈了出來，裏麵放了很多東西。

  有瓶瓶罐罐，醫書手劄，看起來怪亂的。

  蕭雨初抬頭望了駱昊介一眼，就聽他緩緩開口道：“下麵有一條布卷，裏麵的針是為師年輕時特意找人定做的。這麽多年它救回了許多在鬼門關附近徘徊的人，杏林堂能有今日，可謂是功不可沒。”

  蕭雨初遲疑了，“師父要把它送給我？可是我……”

  “雨初，”駱昊介正色地喚著她的名字，一字一頓地說道：“以後為師所留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杏林堂。”

  這話裏的份量太重，以至於蕭雨初被嚇得不輕。

  她驚道：“師父何故說出這樣的話？您明明還能……”還能什麽？這副軀殼已經隱隱有透支生命力的跡象，若是再不解毒的話，隻怕他當真命不久矣。

  哪裏還能支撐起整個醫門？

  “雖然先前因為堂中眾怨不得不將你調離外門，可你我師徒之名卻並不會因此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