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個溫暖的胸膛靠過來，帶著熱源將她擁在懷中，還順便將她還未梳理的散發往腦後攏了攏。

  蕭雨初習以為常地打了個哈欠，用臉頰在男人的掌心輕輕地蹭了蹭，咕噥道：“這鑼鼓聲一早就開始敲敲打打的，我怎麽還可能睡得著呢？”

  男人發出隆隆的低笑聲，連胸膛都像是在震動。

  他低聲溫柔道：“這是東關城每年冬至都有的慶祝節日，你平時喜歡清靜也就罷了，今日便隨他們去吧。”

  “我一會兒去軍營裏，你自己解解悶，晚上吃餃子之前，我一定趕得及回來的。”

  北方吃餃子，南方吃湯圓。這好像就是冬至時各地的風俗。

  蕭雨初有些冷淡地扒開他的手，隨意地揮了揮小手，“去吧去吧，我自己又不會覺得無聊。”

  這話說得裴寒仿佛是個什麽不重要的人物一樣。

  他還是懷念那個喜歡賴床、蹭在他懷裏哼哼著不肯離開被窩的嬌憨小王妃。

  裴寒忍無可忍地捧著她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直到啜得小王妃眼睛裏充盈著汪汪的水光，才哈哈笑著得逞似的迅速跑掉了。

  蕭雨初揉了揉發紅的臉頰，整個人被一種孤寂的失落感所籠罩。

  所幸沒過多久，城裏便開始劈裏啪啦地放鞭炮，熱鬧的氣氛將那點負麵情緒也一掃而光。

  待蕭雨初換了一身寬鬆的衣物下了樓後，就發現翠娘已經在開始包餃子了。景懷的傷經過這兩個月多的調理，已經好了大半，也不似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眼下正對著一隻漏了餡兒的餃子愁眉苦臉。

  蕭雨初眼睛一亮，興奮地卷起了袖子。

  “翠娘，我也要學包餃子！”

  哪知翠娘連連阻攔，“不成不成，這可不成！哪有讓小姐動手的份兒？你這不是在為難老身嗎？”

  蕭雨初一聽她要搬出那套迂腐的陳腔濫調，心裏無奈地歎氣。

  “我成日無所事事，你若是連這白麵團都不讓我碰，那我隻能陪外麵的那些孩子們去打雪仗了。”

  翠娘一聽，這還了得？

  自打她肚子一天天顯形，最緊張的人除了裴寒就是翠娘了。

  為免她真的跑出去跟一群孩子出去瘋耍，翠娘隻好給她搬了個凳子，擀了張麵皮給她。

  景懷把那隻露餡的餃子拿得離她遠了些。

  蕭雨初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翠娘手裏的餃子上，她捏一下，自己也跟著捏一下，大約是在這方麵有特別的天賦，包出來的第一個餃子就挺著個將軍肚圓鼓鼓的，封口也捏得很完美。

  翠娘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小姐一點就通，怪聰明的嘞！”

  她的稱呼蕭雨初糾正了好幾次也不肯改，索性就隨她去了。

  看著這隻白乎乎的胖餃子，蕭雨初似是想起了誰，眼神有些恍惚。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孟先生他們怎麽樣了，他已經離開東關有很久了吧？”

  正在努力跟第二隻餃子做鬥爭的景懷不緊不慢地道：“也沒有很久吧，一個來月，怎麽也該回去了。”

  蕭雨初埋怨：“你說他當初要是帶著晉先生和阿宣一塊兒上路，不就不用這麽來回奔波了嗎？現在還怪叫人掛念的。”

  提起晉羽，景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讓影鷹的第一殺手給你護駕，你可真敢想。

  不過孟不凡也不差就是了。

  他早在影鷹裏的時候就聽說晉羽不近人情，很難相處，可因為武功很高沒人敢挑釁他，所以旁人也就隻敢在背地裏說些不幹不淨的話，說他必是頭領暗中的姘頭，才會受到如此器重。

  倒是沒想到，這樣的一個高手竟然是在失憶後受到了蠱蟲的控製才會為影鷹賣命。

  這群家夥真是不做人！

  景懷沉思間，忽然聽到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響，那聲音熟悉得很。

  他轉頭一看，就見蕭雨初不知道什麽時候去小廚房端了一碗水出來，還將幾個銅板放進了水碗裏用力搓洗，直到把銅板洗得鋥亮才滿意。

  這是要幹什麽？

  翠娘心領神悟，她笑眯眯地問道：“小姐是想把銅錢包進餃子裏？”

  蕭雨初點頭，“本來應該過年的時候才包錢的，不過都是吃餃子的節日，什麽時候包都一樣。”她這麽寬慰自己，偏偏翠娘還隨著她。

  “應該的，冬天之後就是春天，也是能討喜氣的。”

  景懷發愁：“別讓我包，我包餡兒已經很難了，再加銅板會塞不進去的。”

  翠娘笑話他：“誰叫你非要主動來幫忙，現在該知難而退了吧？”

  “不。”景懷意外地倔強，“我不信我連個餃子都包不好！”他悶頭開始製造第三個露餡兒餃子。

  輕鬆的氣氛在小樓中回漾著，大約是脫離殺手組織後沾的人氣多了，景懷也不再是剛開始見到他的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了。

  而跟在蕭雨初的這些日子，看著她無償地幫城裏和軍營裏的傷患治病療傷，更明白了生命的可貴。

  想死很容易，但是要背負著現在的一切活下去卻很難。勇者選擇直麵，弱者才會選擇逃避。

  他不想成為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的人，他想帶著那個傻姑娘的希望活下去，活到看著那肮髒陰暗的地方被燒成灰燼的那天！

  “你們看！是小老鼠！”蕭雨初欣喜的聲音吸引了景懷和翠娘，兩人就看見她手裏的餃子像編好了一條小辮子似的紋路，最後還拉出了一條小尾巴。

  景懷小小地驚呼一聲表達了自己的意外，翠娘則是盯著她手上的那隻餃子發愣。

  其實她是教過小姐包餃子的，小姐自己聰明，還跟著她學了好幾種包法，最後把這種帶有尾巴的餃子叫做小老鼠。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這一幕，深深地觸動著翠娘的內心。

  渾然不知道別人內心波動的蕭雨初喜滋滋地看了成品半晌，看了看水碗裏的銅板，心血來潮地摸出一塊兒碎銀。

  景懷驚道：“那個要是吃到的話會硌牙的！”

  蕭雨初不甘心地倒出一袋碎銀，在裏麵挑挑揀揀。

  “那我挑個最小的好吧？”

  不管是誰會吃到這隻餃子，景懷已經開始覺得自己腮幫子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