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光是鼻梁骨斷了，連鼻孔裏也流出了血。

  盧勾抬起頭狠狠地盯著裴寒，眼神似刀，像是要將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剜下來，隨後露出了一抹很邪佞的笑。

  “哈哈哈……這就是報應！”盧勾本來是不能說話的，嘴裏塞著布條，言語受製。

  結果裴寒這一拳，愣是把他嘴裏的布條給打出來了。

  “誰讓你偷了不該偷的東西？還敢擅自打開它？這裏麵的東西你應該早就知道危險至極才對，藏了這麽久，最後還是報在了你身上……嗬嗬嗬！天意、真是天意啊！”

  盧勾笑得陰惻惻，聽得人耳朵和心情都很不舒服。

  蕭雨初隻覺得莫名其妙，便起身走到了裴寒的身旁，按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裴寒，怎麽了？難道紙上消失的字，就是讓你雙目失明的原因？”

  裴寒捏緊了拳頭沒有再說話，倒是蹲在一旁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石青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當日的場景。

  “啊，我想起來了，阿滿哥在看到那株幹草的時候好像說了一句什麽神鬼草……蕭姐姐，這神鬼草是什麽東西啊？”

  神鬼草？！

  方才還鎮定無比的蕭雨初突然臉色一沉，連帶著聲音也變得陰鬱不少，眼神一冷，看向盧勾時仿佛要殺了他似的。

  石青默默地抱緊了自己，感覺如墜冰窟。

  “你跟影鷹這個殺手組織也有勾結？！”

  盧勾顯然也是知道影鷹的，不過他磨了磨牙打算跟蕭雨初挑釁時，睨見了蕭雨初那張寒若冰霜的臉……以及她手上撥開了塞子的藥瓶，便又悻悻地把那些嘲諷的話給咽了回去。

  保命要緊。

  “這神鬼草是從哪兒來的？”蕭雨初拿著手裏的毒藥逼問他，“也是陳王私下送給你的嗎？你用這神鬼草的兩顆果子做了什麽？你們究竟有何企圖？！”

  盧勾扯了扯嘴角，骨頭硬得很，沒把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威脅放在眼裏。

  也是他倒黴，從落在裴寒他們手裏之後，蕭雨初就被裴雪帶到了王宮裏，因而沒有機會見識蕭雨初的本事。

  自然也就帶了點看不起她的意味。

  隻見蕭雨初麵無表情地將手裏的藥瓶堵住了他的嘴，另一隻手在他喉嚨上用力地打了一記手刀，盧勾便發出痛苦的嗚的一聲，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把那藥給吞了下去。

  等孟不凡他們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日落西山，大半邊天都被染成了橘黃色，暖暖的光暈籠罩在蕭雨初和裴寒二人的身上。

  他們坐在茅草屋前，貼得極近，小姑娘湊到心上人的麵前，鼓起臉頰兩邊的腮幫子，輕輕地幫他吹著眼睛。

  這畫麵，美得很。

  孟晉二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心下了然的表情，一前一後地走過去，忍不住犯嫌的孟不凡便打趣他們倆：“你們這是談情呢、還是療傷呢？”

  被捧著臉頰的裴寒頭一次生出難為情的心情，他尷尬地輕咳一聲，剛要說話，就聽蕭雨初一本正經地同他們說起了正事。

  “兩位先生回來的正好，裴寒偷出來的盒子裏有神鬼草的事，你們可知曉？”

  一牽扯到神鬼草，孟晉二人的神情就變得凝重起來，和蕭雨初如出一轍。

  這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之後，蕭雨初越發生氣和無奈，忍了半天沒忍住，抬手在裴寒的腦袋上重重一戳。

  “邪門得很！神鬼草是由陳王的手送至合國，到了盧勾的手上。據說這神鬼草從拿到手時，就隻剩了一顆鬼果，上麵的神果不知所蹤。”

  作為唯一一個明確知道自己身上被用了神果的人，晉羽皺起眉頭，瞥眼看了下兩眼無神的裴寒，心裏有個不確定的猜測。

  孟不凡摸著自己的下巴，試圖將這中間的關係捋清：“我們之前在淳州和下江道出事的時候，失手的神鬼草是落到了影鷹的手裏。而今，這世間最後一株神鬼草竟在合國丞相的手裏出現，還有信件可證他跟陳王之間有聯絡，那是不是就能說明……影鷹背後真正的主人，其實是陳王？”

  要是人人都看過那封信，自然會這麽判定。

  蕭雨初遺憾地歎了口氣，將那信紙展開放在了他們麵前，為難道：“可信上連一個字都沒有，要說拿它來做證據，已經沒什麽指望了。”

  這信一直是由裴寒保管的，他眼瞎了以後都不知道信上的字消失一事，要不是蕭雨初想查個究竟，恐怕此事還無人知曉。

  孟晉二人都是自由自在的江湖身，他們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知道的越多、麻煩也就越多，活得時間就會越短。

  等拿到信時，這兩人心裏沒由來地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們和蕭雨初對視一眼，三人齊齊將目光落在了裴寒身上，就算裴寒看不見，在久久都沒有再聽見有人吭聲時，他也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麽了？看出什麽問題了嗎？”

  孟不凡幽幽歎道：“問題大了……”

  這信上的字是閱後即毀的，偏偏裴寒又是在看信的時候失明的，這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了啊——字是由毒粉製成，在信被打開的時候，透過人的五官滲入人體內。

  失明有可能隻是個開始，如果不及時解毒的話，有可能毒性蔓延至其他部位。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鼻不能嗅……這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裴寒陷入了一陣沉默，久久都未聽見蕭雨初開口，他便擔憂著伸手去拉蕭雨初的手。

  “別擔心，我現在除了眼睛看不見，還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美人這麽能幹，總不能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

  “還有啊，你們兩個不也是大夫嗎？解毒的法子沒有，抑製毒性發作蔓延的方法應該還有的吧？”

  孟不凡不喜歡這種沉重的氛圍，便笑著接了他的話茬：“放心，這點能耐我還是有的。你們先休息，我去一趟附近的交易集市抓藥，旁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天色拉下了暗夜的帷幕，始終不見孟不凡回來。

  在草屋裏睡著的蕭雨初不安地抓緊了身邊人的衣物，裴寒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感覺那隻手的力道即便在睡夢中也未減分毫。

  他輕輕的抿起嘴角，一個靈活的翻身，便從床上跳了下去，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屋外。

  “你打算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