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要告訴我怎麽走就行，其他的事就跟你沒關係了。”

  ??男人盈盈笑道：“我看姑娘你也不像是會受傷的人，那便是得了病，染了風寒，這是要去抓藥的？”

  ??不是受傷就是得病，這男人結論怎麽得出來的？他是祖安人嗎？

  ??蕭雨初冷淡道：“與你無關。”

  ??“這蒼城的醫館，我也略知一二。我看姑娘你似乎是初來乍到，不若由我為你帶路，也算是還了姑娘你的人情。”

  ??在亂世之中，蕭雨初可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這個男人像隻跟屁蟲一樣緊緊地黏在身後，她實在想不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好。”蕭雨初有自己的腰包傍身，裏麵毒藥麻藥一打，她還真不怕這個男人會對她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前麵帶路吧。”

  ??所幸的是，這男人跟裴寒還有些不同。他一身的貴氣，卻並不話癆，進退有度，似乎還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一路上倒也沒讓蕭雨初覺得有什麽別扭的地方。

  ??“這蒼城的醫館大大小小有數十家，有的是由民間所起的小藥鋪慢慢建成的醫館，有的則是從宮裏的太醫院退下來的禦醫所開，而最為有名的，則是這——杏林堂了。”

  ??兩人腳步停下的地方，是一條分外僻靜的街道。

  ??在蕭雨初麵前的，乃是這條街上規模最大的醫館，光是連大門就有三個。醫者和病患從左門進，自右門出，這正當間的正門，進進出出地運送著藥材，一看便知這是個醫術大家。

  ??看蕭雨初一直盯著寫有杏林堂三個字的牌匾看個不停，男子為她解釋道：“這杏林堂啊，原本是江湖上的一個醫門大派，門人隱居在世外之地。上一任老堂主因為欠下了別人一個承諾，便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千裏跋涉至此，入世後便為普通的百姓看病問診。”

  ??“這杏林堂有一條門規，凡來杏林堂求醫問藥的人，不論身份高低貴賤，一律先來後到。便是這蒼城之中的權貴，也無法讓他們破例。”

  ??蕭雨初倒是聽說過這件事，她麵色古怪地問道：“俗話說，樹大招風。他們如此特立獨行地行事，難道就沒人看他們不順眼嗎？”

  ??男人哈了一聲，笑得清明。

  ??“杏林堂中有門人弟子在宮中任禦醫，那些權貴多少都有親戚在朝中任官，哪裏是他們敢得罪得起的人物？”

  ??聽起來，這杏林堂的地位還不低。

  ??蕭雨初正要打算進門，結果就看見那男子要跟她一同進去，她當即止住了腳步，用很是迷惑的眼神看向了此人。

  ??“你還沒聽懂我的話嗎？接下來的事跟你沒關係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仍舊是那副好脾氣的模樣，搖著扇子，不緊不慢地道：“小姑娘，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雖然你我之間沒什麽關係，卻也妨礙不了我進醫館求醫問藥吧？”

  ??求醫問藥？分明是想看她的好戲吧？

  ??蕭雨初心裏跟明鏡兒時的，多睨了他幾眼，便疏離淡漠地道：“你最好是去求醫問藥的。”

  ??說罷，她連頭也不回，便徑直跨進了杏林堂醫館的大門。

  ??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蕭雨初的視野裏便飛躥出了數條青白線，將在場所有人的生命體值都標得一清二楚。

  ??絕大多數人的生命值都在安全線以上，隻有那麽一兩個，生命值低得可怕，觸眼可及，一片警示的紅色。

  ??而令蕭雨初詫異的是，從這兩個人的衣著來看，似乎還是這杏林堂的大夫。

  ??她在其中一人路過自己的身側時，順手拉住了對方的手腕，把了片刻的脈搏。結果她剛斷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對方抽回了手。

  ??被她抓手的醫者是個男大夫，看起來隻比蕭雨初大幾歲，尚且青澀。

  ??他無語地抬手躲開，古怪地看著蕭雨初，納悶道：“小姑娘，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若是求醫問藥，去那邊坐診的大夫前排隊去。”

  ??蕭雨初搖頭，“我既不來求醫，也不來問藥。”

  ??男大夫當即麵露疑惑，遲疑道：“那你這是……”

  ??“你快要死了。”蕭雨初個子不高，臉蛋又稍顯稚嫩，偏偏這副少女感十足的臉，平靜地說出了如此恐怖的話，叫那大夫腦子裏隻浮現出一句話——

  ??她是來砸場子的。

  ??從進門後就一直關注著蕭雨初一舉一動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客椅上，眼含深意，唇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原來她是來杏林堂找茬的啊！

  ??“你這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麽呢？”突然被人家指著鼻子說你快死了，換成是誰心情都不會好。“你要是來搗亂的，可別怪我趕你走啊！”

  ??蕭雨初一再強調：“我沒搗亂，我說的是真的。”

  ??“嘶！你這小丫頭……”男大夫肉眼可見地不悅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藥杵欲與她爭個是非，卻在此時有另一人走過來，橫插在他們當間兒。

  ??“子越，你不去忙你的事，在這兒閑著作甚？”一個身形稍顯富態的醫者從後堂走出來，見他們二人卡在堂中央不進不出，已經妨礙外麵送藥材的動靜了。

  ??被叫做子越的男大夫見著此人，退了一步，立時變得恭敬客氣了不少。“嶽師叔，您怎麽來前堂了？這個小姑娘啊，她說……”

  ??那後麵的話越聽越像是在詛咒自己，子越反而說不下去了。

  ??蕭雨初便又當著這位被稱作嶽師叔的麵再說了一次：“我說，他快要死了。有道是醫者不自醫，可你們杏林堂這麽多的大夫，怎麽連自己人的命都保不住？”

  ??隻見這位嶽師叔擰起眉頭看了蕭雨初一眼，轉身就去把子越的脈搏。

  ??這空檔，蕭雨初又道：“他臉色蠟黃，眼窩發黑，唇色泛白，一看便是連熬數日未曾好好歇息，氣血兩虧。這種情況之下，極容易……”

  ??她話還未說完，就見子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撞在地板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那嶽師叔錯愕地看著她。

  ??蕭雨初抿了抿唇角，歎了一口氣：“……容易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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