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真愛麵前,沒有正人君子
作者:白桃甜粥      更新:2023-04-15 17:12      字數:141189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真愛麵前,沒有正人君子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真愛麵前,沒有正人君子

    顧諾兒小臉白嫩嬌美,這會帶著一絲怔忪。

    “可是我曾經聽宮裏的嬤嬤們說,女子出嫁後,還要相夫教子,就是要做這些的,有的,甚至還要給公婆點卯,晨昏伺候。”

    她確實不懂,都是聽別人講的成親後,大多夫妻都怎麽相處。

    夜司明聽了,卻揚眉一笑。

    “顧諾兒,你要清楚,你是我千萬遍求來的寶貝,我不要你聽從這些世俗的要求,更不會委屈你這麽做。”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輕輕拽到麵前,站在他的腿間。

    夜司明坐著,仰著一雙炙熱深情的眼睛,看著麵前的少女。

    “嫁給我,不是讓你失去你自己。”

    “成親,隻是給我一個機會擁有你,而不是讓你去做那些你曾經沒有做過的事。”

    “你從前沒吃過的委屈,嫁給我以後,更不會有。”

    “婚後你喜歡開店鋪,我就陪著你,你想出門遊曆,我也跟著你。”

    “老白和白娘,更是通情豁達,不會要你伺候的。”

    說完,他伸臂抱住顧諾兒的腰身,迫使她離的更近了一分。

    夜司明薄唇帶笑,聲音充滿磁性,極為動聽。

    “你記住了,嫁給我,不是讓你的身份從瑤光公主,變成夜司明的妻子。”

    “而是,從此往後,會多一個叫夜司明的人,跟你的家人們一起愛著你。”

    顧諾兒心尖都跟著一顫。

    一旁桌上的燈火,發出“劈啪”的聲音。

    好像她內心中的情絲,正以不可抑製的速度生長。

    顧諾兒水眸熠熠,仿有溫柔的波光閃爍。

    她伸出藕臂,摟住夜司明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夜司明,”少女的聲音低柔且鄭重:“有你愛我,我真的好幸福呀!”

    夜司明卻動作僵著不太敢動了。

    這本是他應該高興的一幕。

    奈何……

    如今他坐著,顧諾兒站著。

    所以她抱過來以後,夜司明完全埋在了她的懷中。

    他不敢動,怕被顧諾兒以為自己是登徒子。

    但他心中卻有野火,刹那間燎原燃起。

    這觸手可得的柔軟,讓他血脈中,屬於狼的野性被徹底點燃。

    原來真愛在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正人君子。

    不過好在,很快常管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侯爺,解酒湯煮好了。”

    顧諾兒便當即放開他:“我來拿!”

    少女邁著歡悅的步伐跑去門口。

    留夜司明一個人坐在床榻邊,長腿微屈,他低著頭,一掌按在了眉骨上。

    深呼吸好幾次,才算是平靜一點。

    顧諾兒帶著常管家進來以後,看見夜司明按著眉頭。

    她擔心道:“是不是頭又暈啦?快把解酒湯喝了吧,一會就好了。”

    夜司明隻覺得自己熱血沸騰,他將半涼的解酒湯,一口氣悶進喉嚨中。

    顧諾兒和常管家都是一愣。

    常管家驚道:“侯爺的臉可真紅,定是喝的烈性酒吧,趕緊躺下,一會解酒湯起效,就會發汗,但會好受得多!”

    顧諾兒也跟著點頭:“司明哥哥,你快躺會。”

    夜司明平複了片刻,他再開口,聲音都跟著沙啞勾人了點。

    “你陪我會吧,常管家,你出去。”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鳴岐撒謊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鳴岐撒謊了

    常管家走的時候,還把門帶上了。

    並跟周圍伺候的婆子們交待,若無特別吩咐,不要靠近侯爺的院子。

    顧諾兒坐在床榻邊,眨著大眼睛看著夜司明。

    “司明哥哥,你躺下呀。”

    夜司明卻拍了拍裏側:“你也上來。”

    顧諾兒立刻睜圓黑眸:“一起?那不行!”

    夜司明這會兒隻穿著幹淨的白色裏衣,流暢的鎖骨線條下,是隱約可見的堅實身軀。

    他靠著床榻,抱臂道:“我頭很暈,隻想抱著你閉目養神,就像我們在妖神殿的時候,那兩天我睡得很好。”

    顧諾兒想了想,有些猶豫:“唔,可是……”

    夜司明按了按眉心,打斷她的咕噥:“頭疼。”

    少女一見,隻好脫了繡鞋,順從地跑到了床榻裏側躺下。

    夜司明薄唇邊,總算有了一絲輕笑。

    他修長的手掌隻是一晃,屋內便隻餘了一盞燈。

    顧諾兒不滿的嘟囔:“明明是司明哥哥喝那麽多酒,現在知道不舒服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夜司明伸臂,將她抱進懷裏。

    柔軟的愛人在懷,他心生舒坦。

    白日裏吃的那些醋,和情緒上的不悅,一掃而空。

    “下次不敢了。”夜司明順著她的話笑道。

    顧諾兒覺得他身上太燙了,往往後挪一挪,奈何夜司明的胳膊,就如同銅牆鐵壁。

    禁錮的她,隻能在他懷抱的範圍來回折騰。

    最後,少女的額頭先起了一層細汗。

    她幹脆放棄抵抗。

    “顧諾兒,有件事,我想承認。”

    夜司明不想瞞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什麽事?”

    “今日喝酒,其實是我心中不悅。”

    “不悅?因為什麽呀?”

    “我看見你與鳴岐走在街上,倆人還一起去吃飯了。”

    夜司明說這句話時,聲音就變的略略低沉。

    顧諾兒一怔:“原來是這樣?”

    她氣笑了:“你幹嘛不直接來問我呢!”

    夜司明黑眸望著她:“我說過,愛你,也尊重你,你跟誰出門,與誰吃飯,其實都是自由。”

    “但,隻是我心裏不舒服,就要因此來質問你,我怕你會厭惡我。”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我才不會,而且,就算司明哥哥不問我,我也會告訴你。”

    “其實那天,我之所以帶鳴岐出宮,是因為……”

    她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事無巨細地告訴了夜司明。

    夜司明靜靜地聽到最後,幽冷的黑眸中,泛起一絲疑慮。

    “鳴岐告訴你,是西域使臣與他爭吵,他才自傷?”

    顧諾兒點點頭:“對呀。”

    夜司明冷眸幽深,他嗤笑一聲:“這個人,撒謊。”

    顧諾兒一驚:“司明哥哥,何以見得?”

    “他陪著娜屠公主參宴,為保證眾人的安全,所有人進入升平殿之前,都不被允許攜帶刀具,除了巡邏的禁衛軍。”

    “鳴岐告訴你,他割傷了自己,那麽他是用什麽傷的?難不成隨身攜帶匕首?”

    顧諾兒恍然一怔。

    她怎麽沒想到呢!

    “萬一,他不是在升平殿受的傷呢?”

    夜司明眼色一深:“那就更不可能,因為他確實受傷了,走之前撞到了我,我在他身上,聞到了血腥氣。”

    也就是說,鳴岐跟顧諾兒的解釋,是假的。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你等著瞧就是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你等著瞧就是了!

    顧諾兒聽言,一個咕嚕坐起身。

    她麗眸泛著惱怒:“這個鳴岐,嘴裏就沒有幾句實話,又騙人!”

    夜司明沉了沉眼:“他既然不說,顯然是內情過於複雜。”

    “傷成那樣還要隱瞞,也不告訴娜屠……”少年說到這裏,忽然停住。

    狼天性敏銳警覺,夜司明想到一絲可能。

    他轉而握住顧諾兒的手,改言道:“你別管了,我去查他。”

    顧諾兒也無心跟鳴岐糾纏。

    她便點點頭:“我隻有些氣憤,我帶他去包紮,他還滿口謊言,真是不值得信任!”

    夜司明說了些別的話,來逗小姑娘開心,以免她一直想著這件事。

    過了一會。

    夜司明拉著她起身:“我送你回宮吧。”

    時辰再晚,就不合規矩了。

    他不能讓顧諾兒的名譽受損。

    少女眨了眨圓眸:“司明哥哥,你不是喝醉了嗎?還能送我?”

    夜司明拽下屏風上的長袍,一邊穿,一邊挑眉嗤笑。

    “我裝的。”他坦然地承認了。

    顧諾兒瞪圓眼睛:“司明哥哥!你是專門把我騙出宮的?”

    夜司明已經穿好衣裳,衣冠整齊的他,顯出別樣的俊美不羈。

    他笑了一下,走到顧諾兒麵前,蹲下身為她穿鞋。

    “兵不厭詐,怎能叫騙?何況我幾日沒能好好跟你說話,又看見你與鳴岐單獨出行,故而想要問問。”

    聽了他的解釋,顧諾兒抬起拳頭,輕輕地砸了一下他的肩。

    夜司明不躲,隻黑眸熠熠,似有星辰般的笑。

    “你要是喜歡,再多打兩下。”

    顧諾兒嬌嗔地瞪他一眼:“我才不呢,自己還手疼,送我回宮,明天不找你玩兒了!”

    夜司明立刻道:“明日你要來白府,吃白娘做的飯,我與你低頭不見抬頭見,你怎麽不理我?”

    顧諾兒昂起下頜,故作嬌蠻地哼了一聲:“你等著瞧就是了!”

    坐上回宮的馬車。

    夜司明在她身旁,想要拉少女的手,被顧諾兒躲開。

    少年沉息:“我錯了。”

    顧諾兒並沒有真的想跟他置氣。

    隻不過,她要讓夜司明知道,騙人是不好的,尤其是兩個關係親密,馬上要結為夫妻的人。

    她再次嬌氣的哼了一聲。

    “現在認錯晚啦!”

    夜司明握住她的指尖,沉啞的嗓音,哄著她:“寶貝?”

    顧諾兒秀氣的脖頸一扭,不看他。

    “你喊公主殿下,也沒用!”

    馬車到了皇宮門口,顧諾兒利落地跳下去。

    她走了兩步,回過頭,發現夜司明凝眸望著她。

    那雙黑沉的眼睛裏,滿是她的身影。

    顧諾兒做了一個鬼臉:“明天早上,記得來接我!”

    夜司明薄唇輕笑:“忘不了。”

    少女這才踏著月色,蹦蹦跳跳地進了皇宮。

    夜司明目光中的柔和與深情,在顧諾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宮道盡頭以後,便跟著不見。

    他轉而坐回馬車,吩咐車夫:“回白府。”

    “是。”

    一路上,外間的光透過窗子,將少年的麵孔,照出斑斕的影。

    那雙黑沉幽深的雙眸,也顯得充滿進攻型的野性。

    夜司明微微挑眉,薄唇一動:“鳴岐?”

    這個奇怪的人,他記住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娘娘為什麽這麽對十四殿下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娘娘為什麽這麽對十四殿下

    夜色已深。

    喬貴妃和顧自北也聊了不少。

    最開始,喬貴妃問了許多,這些年顧自北在外麵怎麽一個人度過的。

    最後話題,終於轉到了亭瞳身上。

    顧自北便簡單地將他與亭瞳發生過的淵源,全部告訴了喬貴妃。

    論宮廷手段,沒有人比喬貴妃更為精通。

    但聽到大晉的皇後,兩次想用春藥陷害的時候,喬貴妃不由得怒拍桌子。

    “豈有此理,都是皇後了,還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一國公主,在她眼裏,竟是犧牲品。”

    顧自北看見,喬貴妃一掌拍下去,桌子沒裂,但桌腳下的一塊地磚,“啪”的一下出現了裂痕。

    他倒吸一口涼氣。

    都說喬貴妃武功高強,這還是顧自北頭一次親眼所見。

    隔山打牛,這在會內力的人眼中,可是非常厲害的身手。

    一旁的婉音和婉萱淡定地看了一眼,仿佛習以為常。

    顧自北怕喬貴妃更生氣,忙安慰道:“所以這樣的朝國不能長久,亡國是他們注定的宿命,喬母妃莫與他們動怒。”

    喬貴妃深呼***致豔麗的眉眼,有著獨一無二的風韻。

    她歎口氣:“傻孩子,你在外麵這麽多年,受了這些苦,讓本宮早知道的話,那晉國的皇後,本宮非幫你千刀萬剮了。”

    顧自北低下頭,沉默了。

    他以為他早就沒有家了。

    喬貴妃眼眸一轉:“那亭瞳,倒是個糊塗的孩子。”

    顧自北一愣,附和道:“她隻是沒什麽主見。”

    喬貴妃笑了一下:“這世上,不存在絕對沒主見的人兒,就算有,那也隻是她心裏沒想清楚。”

    她塗了紅蔻的指尖,握著青瓷茶盞,顯得手掌白皙至極,像珍貴的白牙玉。

    “往往這種人,都需要推一把。”喬貴妃若有所思。

    顧自北不解地看著她:“喬母妃,您的意思是?”

    喬貴妃回過神,燦然一笑,頗為平易近人。

    “本宮沒什麽意思,隻是猜得到,你對這亭瞳,應當也有不忍,其實你們兩人之間,也算互不相欠了。”

    “亭瞳從前為公主,現在是宮人,受過的苦,想必她心裏也清楚今時不同往日。”

    “本宮倒是可以看在你的麵子上,將她送出宮去,做個平頭百姓。”

    “以後你們不再相見,自然不會為心中那點煩憂困擾了。”

    顧自北一怔:“這……”

    喬貴妃揚眉:“怎麽,舍不得?”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父皇先前下令,讓她在秀衣坊做滿一年,方可離開。”

    喬貴妃撐額,姿態隨性:“皇上偶爾也會特赦幾個宮人,放她們出宮,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你不用擔心。”

    說這話時,喬貴妃麗眸掃過顧自北放在膝上的手掌。

    他不自覺地攥了攥拳,顯然是有些實話,想說卻又忍住了。

    末了,顧自北拱手:“都聽喬母妃吩咐。”

    隨後沒聊幾句,喬貴妃便讓他先回去休息。

    顧自北走後,婉音道:“娘娘為什麽這樣對十四殿下,奴婢瞧著他挺痛苦的。”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娘親知道十三哥哥嗎?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娘親知道十三哥哥嗎?

    喬貴妃笑而不語,用手撫摸粉嫩的花瓣。

    婉萱在旁邊收拾茶杯,順便說:“你都看不懂,這是娘娘在幫十四殿下呢。”

    婉音納悶:“幫?十四殿下不好意思開口,要留那個亭瞳,若是亭瞳出宮了,倆人不就更沒有見麵的機會了嗎?”

    婉萱哎呀了一聲:“可是傳出去不好聽呀,亭瞳是宮女,十四殿下是皇子!”

    “你想想,若是皇上知道,十四殿下為了一個宮女牽腸掛肚,你覺得皇上能高興嗎?”

    婉音沉思片刻。

    好像確實如此。

    皇上對所有的皇子殿下們,要求都特別高。

    若是知道十四殿下,因為一個宮女情緒變化,肯定會不高興的。

    喬貴妃這時才開口。

    “本宮也是看十四那個孩子可憐,早年一直在外漂泊,現在明明在意一個姑娘,也不敢說。”

    “亭瞳的身份,倒也確實是複雜了些,若一直做宮女,他倆不會有好結果的。”

    “倒不如直接放出宮去,若是緣分到了,興許,還有更多的可能。”

    婉音和婉萱連連點頭。

    喬貴妃站起身:“什麽時辰了,諾兒怎麽還沒回來?”

    她話音剛落,顧諾兒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來——

    “娘親,我回來啦!剛剛遇到十四哥哥,就聊了一會,哥哥說你拉著他聊天,都說什麽啦?”

    顧諾兒提裙噠噠跑了進來,一下抱住了自家娘親的胳膊。

    喬貴妃笑意飽滿:“你這頑皮的小家夥,先去沐浴,等一會,娘親再告訴你聊了什麽。”

    顧諾兒甜甜一笑:“好!”

    今日顧熠寒有政務要處理,便不來秋水殿就寢了。

    於是,顧諾兒就擠到了自家娘親的床榻上。

    母女倆說著悄悄話。

    喬貴妃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顧諾兒。

    少女一開始很是驚訝:“啊?娘親真的要將亭瞳姐姐放出宮去?”

    喬貴妃刮了刮她的鼻尖:“是呀,不然就算以後,你哥哥跟亭瞳彼此訴清情意,你爹爹也會不喜他找一個宮女為婚的。”

    顧諾兒噘嘴:“爹爹不是一直很通情達理嗎?”

    “那隻是對你。”喬貴妃無奈一笑。

    她輕輕拍著女兒的肩,哄她睡覺。

    “在你沒出生之前,你爹爹對待那些皇子們,就如同對待他的臣子們,動輒打罵。”

    “你大哥自霄,因為是嫡長子,沒少挨打,以前你皇後娘親看見他背上的傷痕,都心疼直哭。”

    顧諾兒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她都沒見過爹爹打人。

    “對了!”顧諾兒突然想起來:“娘親記得十三哥哥嗎?”

    “十三?”喬貴妃也是一愣。

    她仔細回憶:“我隻記得他母親本是個宮女,後來難產時去世了,留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但是沒過幾年,這個十三就夭折了,應當沒有活過四歲,也不會說話,我記得,他剛生下來的時候,連哭聲也沒有。”

    顧諾兒眼眸閃過落寞。

    看來十三哥哥真的過世的早。

    喬貴妃問:“怎麽忽然問這個?”

    顧諾兒搖搖頭,抱緊了自家娘親的胳膊。

    “沒什麽,就是有時候,想到這個一直沒有出現的哥哥,會好奇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若是還活著,如今是不是也跟其餘哥哥一樣,頂天立體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是誰來過這裏?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是誰來過這裏?

    喬貴妃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烏發。

    “應該是吧,他若還活著,應當也很偏寵你。”

    顧諾兒聽言,默默地歎了口氣。

    喬貴妃拍拍她:“別再想了,好好睡覺,明日你不是還要去白府嗎?”

    “娘親準備了一些禮物,你記得給白將軍和白夫人帶去。”

    顧諾兒蹭了蹭母親:“好!”

    次日。

    難得的陰天。

    烏雲深深,仿佛隨時要墜下來一樣。

    風中帶來了雨前的泥土芬芳。

    顧諾兒今日要去白府做客,夜司明早就等在了皇城門口。

    因著喬貴妃讓帶去一些禮品,所以幾個宮女們捧著,跟在公主後麵,行走在宮道上。

    當顧諾兒剛走過拐角,便看見前麵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在這陰暗的雨天,他就像是一道堅硬的巨石,渾身上下,都透著深沉。

    顧諾兒水眸一亮,她揮手:“十二哥哥!”

    十二皇子顧自炎看見妹妹,堅毅的麵孔上,也露出幾分笑。

    “妹妹,你這是要出宮?”

    顧諾兒點頭:“今日要去看望白伯伯和白伯母。哥哥這是要去哪,慎刑司不忙了嗎?”

    十二皇子頷首:“不太忙,今天是十三弟的忌日,我想去他從前住過的宮殿,看看他。”

    顧諾兒一愣。

    她不由得問:“十三哥哥住過的宮殿,竟還空著?”

    顧自炎點頭:“離冷宮近,皇宮太大,那個宮殿就一直荒廢著,我每年都去看看。”

    顧諾兒猶豫了一下,她轉頭,對婉萱道:“婉萱姐姐,你將這些禮品,先送到司明哥哥的馬車上去。”

    “順便告訴他,稍等我片刻,我陪十二哥哥去去就來。”

    顧自炎一愣:“妹妹要和我一起去?”

    顧諾兒看著婉萱帶人離去的身影,她認真點頭:“是呀,我跟十二哥哥,一起去看看十三哥哥吧!”

    顧自炎抿緊唇瓣,目光閃爍,似有動容。

    他緩緩沉聲:“好。”

    顧諾兒跟著十二皇子順著宮道,一直往北走。

    當周圍的宮殿漸漸變得偏僻荒頹,便是快到冷宮了。

    兄妹倆停在了一處已經落漆的宮門前。

    顧諾兒抬眸,宮殿牌匾上,寫著“落花宮”。

    打從出生,她就備受寵愛。

    似這種寥落蕭瑟的地方,顧諾兒幾乎從未踏足。

    顧自炎推開門,隨著灰塵四散,空曠破敗的庭院展露在兄妹倆眼前。

    “十三弟,我帶著妹妹來看你了。”顧自炎對著空蕩蕩的庭院喊了一聲。

    顧諾兒邁著小腳,跟在自家哥哥身後。

    她烏黑的水眸掃視了一圈。

    這裏,沒有半點魂靈殘留的氣息。

    也許十三哥哥早就走了。

    少女站在院子中央,學著顧自炎的方式,甜甜開口:“十三哥哥,我是諾兒。”

    顧自炎一愣,旋即露出欣慰的一個笑。

    他將院子門口的雜草,全部拔掉。

    “以前每年,都是我來看他,今年多了諾兒,十三弟一定很高興。”

    顧諾兒站在廊下,順著往前走,卻看見台階下,似乎有一個腳印。

    “咦?”少女眨了眨眼:“十二哥哥,有人在這之前來過嗎?”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千年萬年,都有我記得你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千年萬年,都有我記得你

    顧自炎除草的動作一頓。

    他狐疑擰眉:“不會,這個宮殿荒廢已久,雖沒落鎖,但空空如也,何況毗鄰冷宮,尋常宮人侍衛不會進來。”

    說著,顧自炎連忙走到顧諾兒身邊,低頭確認腳印。

    靠近屋內的台階處,確實有一個不淺不深的腳印,落在了灰塵上。

    顧諾兒眨著圓眸,小臉白如俏麗的一朵牡丹。

    她笑了笑,開玩笑道:“若真是有人來過,那此人一定輕功了得,否則隻落下這麽一個腳印,怎會旁邊都沒痕跡呢?”

    語畢,顧諾兒拉住顧自炎的手腕。

    “十二哥哥,你抬腳,別落下去,在旁邊懸空,我比對一下。”

    顧自炎照做後。

    少女歪了歪頭,烏黑圓眸中,露出一絲疑惑。

    “比起哥哥的腳要小一點,但一瞧就知道是男子的靴底。”

    顧自炎抿唇,麵色有些嚴肅。

    “我們進去看看。”他推開塵封已久的殿門。

    灰塵撲朔落下,顧諾兒連忙捂住口鼻。

    兄妹倆邁過門檻。

    當看見屋內陳舊的擺設,以及灰蒙蒙的地磚時,顧諾兒有一瞬間的怔忪。

    仿佛透過窗子外,那陰沉沉的天色,看到了十多年前,她那十三哥哥生活過的痕跡。

    如今,殿內一眼望得到頭,東西基本都被搬空了。

    顧諾兒隻想到一個詞——

    物是人非。

    顧自炎眼中的警惕,也慢慢消減下去。

    他歎了口氣:“許是之前,有值守的侍衛來此偷懶打盹,不慎留下的吧。”

    顧諾兒點頭:“十二哥哥別想了,也許十三哥哥泉下有知,也不喜歡太孤單,偶爾有人過來陪陪他,也不算壞事。”

    “嗯,妹妹說得對,我們出去吧。”

    兄妹倆離開的時候,並未留意到,門後的地磚上,竟也有一個腳印。

    顧自炎重新關上落花宮的門。

    “十二哥哥,當初十三哥哥去世後,伺候他的素雪嬤嬤,你還有印象嗎?”

    顧諾兒陪著哥哥在宮道上邊走邊問。

    顧自炎沉吟回憶:“說實話,印象不深了,甚至不記得她具體長什麽模樣,我隻記得,她的下顎有一顆黑色的痣。”

    “素雪嬤嬤話很少,十三弟不會說話,她也從來隻是沉默地跟在他身邊,但把十三弟照顧的很好。”

    “後來我有能力了,也去查過素雪嬤嬤的生平,皇族譜上記載,十三弟在三歲的時候因病夭折。”

    “而六年後,素雪嬤嬤也病死了,就在那落花宮內。”

    顧諾兒沉默了一瞬。

    許是看出她神情中的落寞和惋惜。

    顧自炎沉聲安慰:“不過,妹妹,這次幫忙調查辛苦你了。”

    “不管多少年,除了我,如今又多了一個人記得他,這很好。”

    顧諾兒頓時笑靨溫柔:“哥哥別這麽說,我雖沒見過十三哥哥,但是,也是我的親人呀!”

    顧自炎將妹妹送到宮道口,便要在此折身回慎刑司。

    與顧諾兒分別後,他與迎麵走來的鳴岐碰麵。

    顧自炎不認得他,隻跟鳴岐互相點了點頭,二人便擦肩而過。

    而這時的天,陰沉晦暗,先前的幾朵烏雲匯聚成了一片,分不清彼此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我身邊不能沒有你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我身邊不能沒有你

    鳴岐回到了廣陵宮中。

    娜屠正在和西域隨行的醫者說話。

    看見他回來,娜屠抬起綠寶石般的眼眸。

    “你又出去了?”

    鳴岐冷白的麵色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馬上要下雨了,去摘了一些蓮子給你。”

    他說完,從袖子裏拿出一包剛摘下來的蓮子。

    這是娜屠夏日裏最喜歡吃的東西。

    都說蓮子無心就不苦,她偏愛吃苦的。

    娜屠眼睛一亮,連忙從鳴岐手裏拿過蓮子,撿起一個便放進口中。

    醫者剛伸出手,想按照例行的規矩,替大公主先檢查有無毒藥。

    可沒想到,娜屠對鳴岐的信任,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

    隻要他遞來的東西,她絲毫不會懷疑。

    不過隻吃了一顆,娜屠就被哭的蹙起了柳眉。

    “怎麽這樣苦了,跟我以前吃的味道都不同。”

    鳴岐卻笑了笑:“公主殿下上次吃,還是去年的盛夏。”

    “何況水土不同,興許大齊的蓮子,是苦一些。”

    娜屠噘嘴,又吃了好幾顆。

    鳴岐看向醫者:“羅醫師,公主殿下身體中的毒素,如何了?”

    醫者馬上站起身,朝鳴岐拱了拱手。

    “大公主體內寒毒堆積,這含情毒竟會漸漸傷及肺腑,看來還是要盡快尋找對症治療的良藥,否則,長此以往,公主殿下的身體……”

    醫者說到這裏,重重地歎口氣。

    若要爭奪皇帝之位,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西域王怎會將王位傳給娜屠?

    但娜屠聽了這話,有些不在意的笑了。

    “羅醫師,別胡說了,我自己感覺好著呢,還能活上十年、二十年,把我弟弟昭滿鬥倒不成問題。”

    “若是二十年後,活不成了,那也沒有遺憾,這輩子我過的十分愜意滿足了。”

    娜屠眼風掃向鳴岐:“鳴岐,你說對吧?”

    鳴岐麵色微寒:“公主慎言,此話少說。”

    涉及生死,鳴岐總是格外在意。

    娜屠撇了撇嘴。

    羅醫師拱手告退。

    娜屠坐去了窗子邊,她抱膝看著窗外陰雨連綿的天。

    “再有半個月,我們就得回西域了,忽然有點舍不得這裏呢,瑤光妹妹那麽可愛。”

    忽然,她披在肩上的發絲被人捧起。

    娜屠側眸,是鳴岐站在她身後,竟在替她挽發。

    他甚少有這種,主動上前伺候的時候。

    娜屠很是滿意,眯眸燦然一笑,繼而看著窗外。

    “鳴岐,你會舍不得這裏嗎?”她問。

    鳴岐聲音平靜:“卑職在哪裏都一樣。”

    娜屠嘻嘻一笑:“那如果沒有我呢?”

    鳴岐沒有回答。

    好一會,他才說:“卑職相信,不管公主在哪裏,都能把所有事,安排的妥當。”

    娜屠一怔,她回頭看去:“我身邊沒有你,我會不習慣的。”

    鳴岐冷白的麵孔上,一雙沉眸十分深邃烏黑。

    他看著娜屠好一會,直到雨絲飛進來,打上兩人的發間。

    鳴岐似是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公主殿下,下雨了,闔窗吧。”

    他伸手,想去關窗子,可娜屠撲身上前,抱住鳴岐的腰。

    她聲音悶悶地,像這外頭的雨天。

    “鳴岐,為什麽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在想什麽,能不能告訴我?”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我家最沒用的,就數白毅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我家最沒用的,就數白毅了!

    鳴岐身形一僵。

    娜屠抬起頭,看著他的凜冽雙眸。

    鳴岐目光閃爍,似有怔忪。

    他回過神以後,輕輕地推開了娜屠的手臂。

    “公主言重了,鳴岐沒有心事,隻在想著,如何才能幫到你。”

    娜屠坐回原位,凝眸看著他。

    “你好像比所有人都更希望我做皇帝。”

    說到這裏,娜屠努力擠出一個笑,像是打趣一樣問——

    “你是怕我倒台以後,昭滿會對你不利嗎?鳴岐,就算我做不成皇帝,我也保得住你,到時候我們……”

    她話都沒說完,鳴岐立刻甩袖站起身。

    “公主!不能說這樣氣餒的話,勝負未定,你的贏麵很大,不做皇帝,以昭滿的性格,你的下場不會好過。”

    娜屠一怔,她張了張唇:“可是……”

    “沒有可是。”鳴岐走到娜屠身邊,彎腰認真地看著她。

    隨後,他說了一句無比認真的話。

    “娜屠,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一直幫助你,直到最後一刻。”

    娜屠怔住了。

    她還想追問的時候,肩頭忽然一痛。

    緊接著,她麵色頓時漲紅,娜屠撐著床榻,用手按住心口。

    “鳴岐……又來了……”她聲音嘶啞。

    含情毒發作了。

    鳴岐擰眉,這次竟有一絲猶豫。

    但最終,他還是上前,輕輕抱住了娜屠。

    “別怕,”他沉聲,似有歎息:“有我在。”

    ……

    因著顧諾兒來,白夫人準備了一桌子珍饈佳肴。

    吃飯的時候,白毅不停地道:“這些菜,夫人一早就起來準備,全都是你愛吃的,公主多吃些。”

    顧諾兒嘴裏還嚼著肉絲,碗裏已經被夜司明又堆了幾個蝦。

    她急忙咽下去:“白伯母忙了一天啦?辛苦你了!”

    因為這句話,白夫人暗中踢了白毅一腳,還瞪了他一眼。

    仿佛嫌棄他話多了。

    白夫人給顧諾兒盛了一碗湯。

    “諾兒,你別聽他胡說,我一點都不忙,知道你要來,我都高興的睡不著覺!”

    “唉,我看這個家裏,也隻有諾兒能幫我了。”

    “司明就不說了,一天到晚,去找諾兒以外,便是泡在校場裏。”

    “我家最沒用的,就數白毅了!”說著,白夫人一巴掌,打在白毅的後背。

    正埋頭捧著碗吃飯的白毅,險些被嗆著。

    白毅抬頭,無辜且納悶的看著自家娘子。

    他又做錯了什麽?

    難道剛剛他左腳埋進前廳,惹了妻子不高興?

    白夫人一個勁朝他使眼色,又瞧了瞧顧諾兒。

    白毅嘴角沾著飯粒,皺起劍眉思索。

    夫人這是啥意思?

    顧諾兒咬了一口炸湯圓,水眸默默地看著白毅夫婦倆。

    夜司明抬眸瞧了他們一眼。

    他忍無可忍,提示道:“老白,白娘是不是交代你,說點什麽?”

    白毅這才恍然驚醒。

    他急忙擦去嘴角的飯粒:“對了!公主殿下,我們有個東西想給您。”

    白夫人感到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一拳打在白毅的胳膊上,低聲斥責:“不是這句!那東西是吃完飯後,再給公主!”

    “我讓你作為一家之主,感謝公主肯賞臉用膳!”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這是隻給女兒的玉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這是隻給女兒的玉

    白毅撓了撓腦袋,滿麵苦悶。

    他是個武將,對妻子交待的那些文縐縐的話,根本記不住。

    一時間,就弄岔了。

    顧諾兒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她聲音清脆,模樣乖巧道:“正好,我也有幾句話,想跟白伯父白伯母說。”

    白夫人轉過頭,笑顏如花:“諾兒呀,有什麽話,你就直說,跟我們別見外。”

    顧諾兒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夜司明。

    她粉唇微動,眸瞳清澈。

    “我跟司明哥哥已經定親了,再過一年,就要成婚,到時候白伯父和白伯母,就也是我的爹爹娘親了。”

    “我們早晚是一家人,司明哥哥自小得你們二位照顧,我心裏也很感激。”

    “往後,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將你們當成我自己的爹爹和娘親,孝順照顧。”

    “所以無論有什麽話,白伯父和白伯母,也別將我當外人,直接跟我說就好了。”

    “在這個家裏,隻有諾兒,沒有公主,家人相處愉快就好,沒有那麽多規矩。”

    “若是以後伯父伯母再拘束,我就不敢再來蹭飯了。”

    說到最後,少女語氣親昵,帶著令人憐愛的嬌態。

    白夫人一怔,旋即立刻明白了顧諾兒的意思。

    她不由得開懷一笑:“諾兒,我們雖然嘴上不說,其實看著你與司明一起長大,也早就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孩子。”

    “司明能來到我們家,現在你們又能結成連理,這其中的緣分,真是太深了。”

    “就聽諾兒的,以後我們不見外。”

    顧諾兒連連點頭。

    白夫人輕輕拍了一下白毅:“既然話都說出來了,那就現在拿出來吧,將東西給諾兒。”

    顧諾兒好奇地眨著圓眸:“是什麽東西呀!”

    夜司明為她夾了一顆肉丸:“白娘一直珍藏的東西,說是隻留給女兒的。”

    顧諾兒張了張紅唇。

    她記得,白夫人有個早逝的女兒,叫蓉蓉。

    當初,顧諾兒還幫忙,將蓉蓉送到了神君那去修煉。

    好過繼續輾轉六道,不斷的輪回。

    白毅拿出一個簡樸的盒子。

    白夫人打開以後,露出裏麵一個像天空藍一樣,質地幹淨,幾乎澄澈的一隻鐲子。

    “這個,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她說以後如果有女兒,就給女兒,如果是兒子,就傳給兒媳。”

    “蓉蓉早就離開了,現在司明是我的兒子,諾兒作為我的兒媳,也就是我女兒。”

    “這個鐲子,原本應該在你們定親的時候給予,但是我覺得,還是親手交給你更好。”

    “這不是定親的什麽聘禮,這是我們家,給女兒留的紀念。”

    顧諾兒連忙道:“這個太貴重了,我恐怕不能收呀!”

    白夫人拿起鐲子走過去,笑說:“傻孩子,你看看,剛才還說不能再講見外的話,來,伸手,我給你試試。”

    顧諾兒猶豫了一下,順從地伸出手腕。

    天水藍的鐲子,不大不小,竟然正好!

    不僅襯的顧諾兒膚色白如凝脂,還十分貼合。

    白夫人眼中都亮了:“好看好看,簡直是專門給你留的!”

    夜司明也跟著抿唇一笑:“確實不錯。”

    顧諾兒眨著不知所措的眼眸。

    腦海裏,全是綠姻高興地跳腳的聲音——

    “這個玉通透,年代久遠,還有純淨的靈力,我喜歡,讓我住進去!”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當著娘親的麵,他居然喊我寶貝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當著娘親的麵,他居然喊我寶貝

    顧諾兒本想推卻,但架不住白毅夫妻倆的堅持。

    最後,她總算是將鐲子收了,幹脆戴在手腕上,也沒再摘下來。

    腦海裏,綠姻已經高興地不得了了。

    “多好啊,這比什麽老樹妖給的盒子強多了!注入了人們信念和愛的老物件,就是這個天地間最好的法寶。”

    顧諾兒暗中偷笑,麵上還是端莊優雅地感謝了白毅夫婦。

    吃完飯後,她又陪著白夫人看了看花,再一起練了一些字,便要回宮去了。

    馬車上,夜司明與顧諾兒十指相握。

    雨絲敲打在車頂,發出輕微的動靜。

    顧諾兒小臉俏白粉嫩,眉眼顧盼有神。

    她噗笑說:“這個鐲子真好看,不過最高興的,要數小綠了。”

    “一直說想給她找個棲身之地,沒想到她竟自己先選了這個。”

    夜司明挑眉一笑:“這不正好麽。”

    顧諾兒本來正在打量手鐲,聞言默默地放下手腕。

    “可我還是會繼續嚐試怎麽打開樹妖族的盒子,不會放棄的。”

    夜司明幽眸一凝。

    每說到這個話題,他的小東西就會折騰自己,顯得不太高興。

    少年立刻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對了,上次你說,什麽時候我要陪著你,去一趟你外祖家?”

    提及此事,顧諾兒鼓起粉腮,故作嬌嗔。

    “明天呀!”

    夜司明沉吟片刻:“嗯,那我知道了,等會送你回宮,我就去準備點東西明日登門。”

    顧諾兒眨著烏黑的長睫:“司明哥哥要準備什麽?”

    少年倏而一笑,長眉神情不羈:“自然是老人家會喜歡的東西,你別問了,明日就知道了。”

    次日,雨過天晴。

    夜司明去校場辦了一點事,所以去皇宮接顧諾兒的時辰遲了一會。

    當他挑開車簾,剛開口:“我去拿登門禮了,來晚了一點,寶貝等急了麽?”

    說完,他剛一抬頭。

    就看見顧諾兒坐在他對麵,滿麵紅暈,烏黑的眼睛裏,寫著一言難盡和羞赧。

    夜司明微微凝眸,往右邊一看。

    他以後的丈母娘喬貴妃,一身輕便的著裝,坐在顧諾兒身旁,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夜司明麵上神情一怔:“娘娘也在?”

    顧諾兒舔了舔嘴唇,唔噥說:“我娘親說,要跟我們一起去外公家,司明哥哥,你快坐過來。”

    喬貴妃方才,親耳聽到了夜司明喊自家女兒為寶貝。

    她眼底聚起輕柔的笑意。

    這兩個小家夥,感情真好。

    而喬貴妃也沒想到,平日裏外人眼中,殺伐果斷、冷冽無情的永夜侯。

    在她女兒麵前,竟是這樣一副深愛繾綣的模樣。

    喬貴妃更放心了。

    夜司明果然如他所說,對諾兒打心眼裏的喜歡。

    喬貴妃招招手,讓夜司明挨著她坐。

    夜司明猶豫了一下,薄眸最先看向顧諾兒,似乎在無聲的征求她的同意。

    直到少女輕輕點頭,夜司明才坐在了喬貴妃的左手邊。

    喬貴妃笑眯眯地:“最近校場忙不忙?公務上可有不順利的地方?”

    夜司明不卑不亢,背脊筆直,他緩言:“一切都好。”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怎麽皇上也來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怎麽皇上也來了?

    喬貴妃聽了夜司明的回答,心中對他更滿意了。

    還這麽年輕,就如此沉穩。

    喬貴妃讚賞地看了顧諾兒一眼。

    她的女兒,眼光真好。

    夜司明見馬車遲遲不動,他便問道:“要不然,我去駕車?”

    坐在喬貴妃身邊,牽不著顧諾兒的手了,還不如坐去車轅上。

    顧諾兒黑粼粼的目光瞧著他:“不急,司明哥哥,再等等,還有人沒來。”

    夜司明微微凝眸。

    還有人?

    沒過一會,車簾被春壽公公挑開。

    同樣身穿簡裝的顧熠寒,低頭坐了進來。

    他笑著解釋:“多罵了張禦史幾句,來遲了,諾兒沒等著急吧?”

    顧諾兒乖乖搖頭,甜甜道:“等爹爹是應該的!”

    看見女兒的笑臉,顧熠寒心中方才被張禦史點燃的怒火,一下子沒了。

    喬貴妃拿手按了按雲鬢:“皇上這麽忙,就應該留在宮裏,還跟臣妾和諾兒出宮,不是耽誤政務嗎?”

    顧熠寒嗬笑:“就許你一人陪著女兒,朕還挪不出一會的時間麽,再說了,喬府也是朕的嶽丈家,去看看又如何。”

    喬貴妃張了張紅唇,想要反駁,但還是麵紅了一瞬,忍下來了。

    顧熠寒看著喬貴妃的座位。

    左邊坐著顧諾兒,右邊坐著夜司明。

    顧熠寒微微擰起眉頭。

    他來晚了,喬貴妃把最好的位置都占了。

    還好顧熠寒隻在乎,能不能貼著女兒坐,他直接坐在了顧諾兒的身旁。

    夜司明朝顧熠寒頷首:“皇上。”

    少年既主動開口,顧熠寒自然也不會擺臭臉。

    他微微點頭:“永夜侯也來了啊,不錯。”

    一般來說,這種話,旁人不好回答。

    但夜司明不是一般人。

    他淡淡道:“嗯,是挺好。”

    顧熠寒:……

    這下輪到他沒話可接了。

    顧諾兒和喬貴妃對視了一眼。

    這兩個人,氣氛過分禮貌,卻又像是表麵平靜、水底卻洶湧的暗濤。

    顧諾兒連忙揚聲,對外吩咐:“我們可以出發了,再不去,外公他們都要等急啦。”

    顧熠寒也下令啟程。

    馬車頓時駛出皇宮。

    去鎮國公府,顧熠寒自然也準備了一馬車的禮品,正如他之前每次去探望時一樣。

    除了皇上的送禮馬車,秦鬆帶著一隊虎夔軍,另外護送著一輛馬車,跟在他們後麵。

    到了鎮國公府,喬老爺子攜老夫人,以及喬貴妃的大哥一家,正好侯在門外。

    一下馬車,喬家眾人連忙請安。

    喬貴妃還沒說話,顧熠寒就已經躬身上前,雙手扶住了喬老爺子和老夫人。

    “二位父母免禮,自家人見麵,沒那麽多規矩。”

    曾經顧熠寒的母親池皇後在世時,就與喬老夫人關係頗好。

    如今看見老夫人,顧熠寒滿是感慨,他關懷詢問。

    “母親身體還好吧?”

    作為一個擁有皇後的皇帝來說,他私底下一直將喬老夫人,喚作母親。

    這不僅是對喬貴妃的一種寵愛,更是對喬老夫人表達的敬重。

    喬老夫人連連點頭:“都好,勞皇上記掛。”

    顧熠寒舒展英俊的眉頭,笑道:“朕這次,帶了一些太醫調製的補品藥材,你們沒事的時候,就喝上一點,強身健體。”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拉了一車武器送人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拉了一車武器送人

    喬老夫人忙道:“皇上上次派人送來的血燕還沒吃完,府裏都快堆不下了。”

    顧熠寒哈哈朗笑:“那朕就在旁邊,再開一府,專門為二老放東西。”

    他是個說做就做的雷厲風行性格。

    喬貴妃生怕顧熠寒當真吩咐下去。

    她連忙道:“皇上好意,臣妾爹娘心領了,隻是老人家年紀大了,旁邊再吵吵鬧鬧的造房子,豈不是擾人了?”

    顧諾兒也跟著說:“就是呀,爹爹,先讓人將東西搬進府吧!”

    顧熠寒這才點頭。

    他再次向喬老爺子拱手躬身,頗為敬重。

    喬老爺子也連忙還了一個禮。

    “皇上。”

    “父親免禮。”顧熠寒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您風采依舊,眼神爍爍,朕一看便知,父親身體硬朗,朕放心不少。”

    喬老爺子撫須輕笑:“心無煩惱,自然麵有神采。”

    說到這裏,老爺子壓低聲音問:“皇上,雅玉沒再找您切磋武藝吧?她要是再由著性子,皇上就告訴老夫,我來說一說她。”

    喬貴妃恰好聽到了。

    哪怕身為人母,在自家爹娘麵前,喬貴妃跺腳,有著少女一樣的嬌怒。

    “爹!我早已本分許多了!”

    喬老爺子哼了一聲:“那肯定都是皇上讓著你,打小就如此。”

    顧熠寒跟著朗笑:“朕願意給她欺負,父親別說她。”

    喬貴妃美眸瞪向顧熠寒:“皇上這話說的,好似真的受了臣妾的欺負一樣。”

    顧熠寒深邃的眼中,盈滿了外人不曾見過的笑意。

    每到鬥嘴的時候,他眼中的喬貴妃,就又是當年他們剛認識的模樣。

    還是樹下那個,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或是大哭耍賴的少女。

    她的嬌怒,她的脾氣,還有她的小倔強。

    在宮中這麽多年,喬貴妃學會了隱藏這些性格。

    但顧熠寒依舊愛她明媚的模樣。

    顧諾兒看著爹爹娘親又要爭起來了。

    她連忙將旁觀熱鬧的夜司明,推到了眾人麵前。

    喬貴妃的哥哥,喬子晉忙道:“司明來了,我一直期待著能與你見麵,卻每次都是匆匆一見。”

    顧諾兒碰了碰夜司明的胳膊。

    夜司明頓時語氣平靜沉穩道:“舅舅好。”

    喬子晉笑的儒雅溫俊:“你好。”

    喬老夫人麵上的慈愛笑容頓時加深:“司明,好孩子,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她伸出手,夜司明猶豫了一下,主動握了上去。

    其實,除了顧諾兒的手,他不該再碰任何人的。

    但,是顧諾兒的外祖母,勉強能接受。

    喬老夫人和藹地看著夜司明。

    “骨骼俊朗,身姿不凡,還建功立業,好,實在是個好孩子。”

    顧諾兒順勢道:“司明哥哥,你不是還給外公和外祖母帶了禮物嗎,快拿出來吧!”

    夜司明點頭,他側眸吩咐秦鬆:“將車簾挑開。”

    “是。”

    秦鬆直接將車簾掀起來。

    於是,一馬車的兵器,就直接露在了眾人眼前。

    大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顧諾兒的表哥喬修離,有些詫異地揚起眉宇。

    顧諾兒眨了眨圓眸:“司明哥哥,為什麽是刀槍棍棒呀?”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這把斷劍,配你不合適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這把斷劍,配你不合適了

    夜司明眼神烏黑坦蕩:“我聽說鎮國公年輕時征戰沙場,一生以武立命。”

    “既是初次正式見麵,我便尋了一些鋒刃冷冽的武器來。”

    一陣夏風拂過,大家好像更為沉默。

    喬老爺子已經上了年紀,早已不怎麽舞刀弄劍了。

    喬府的家丁在旁邊看見,心中都不由得為永夜侯捏把汗。

    侯爺這是送的東西太特殊,恐怕不能留個好印象了。

    然而,喬老爺子卻忽然一笑,頗為爽朗。

    “好!難得有晚輩,能看出我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的心思,那我便試試。”

    他走到馬車邊,伸手拿起自己曾經最喜歡用的一種紅纓槍。

    喬老爺子比劃了兩下,頓時提氣掠步,在空中翻影。

    年近六十,竟還耍的一手淩厲的長槍!

    他征戰沙場近三十載,創造了多少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奇跡。

    如今他老了,大家都覺得他不適合再碰刀劍了。

    實際上,喬老爺子的心中,始終住著一個熱血忠勇的武魂!

    一番酣暢淋漓的比劃過後,喬老爺子穩穩地立在了原地。

    那柄長槍,落地有聲!

    喬老爺子放聲朗笑:“痛快!”

    顧諾兒圓眸輕眨,第一個帶頭拍手:“外公好厲害!”

    喬子晉夫婦倆也擊掌連連:“父親英姿,不減當年。”

    夜司明的這份禮,送的極好,正中喬老爺子的下懷。

    “司明,來來來,好孩子,一會桌上,定要與外公多飲幾杯!”喬老爺子笑聲連連。

    顧諾兒甜甜道:“那我們別在外麵站著了,進去再說嘛!”

    一家人笑著入內,顧熠寒眼神烏黑,仿佛帶著王者般的不屑。

    “永夜侯這小子,倒是會投其所好。”他暗中搖頭道。

    喬貴妃走在他身旁聽到,不由得輕笑:“臣妾倒是覺得似曾相識。皇上還記得第一次來喬府賀壽時,自己送的什麽嗎?”

    顧熠寒擰眉。

    當初他也是送了一把紅纓槍給喬老爺子,從而使得老人家點頭,允許女兒進宮為妃。

    否則,以喬老爺子這等武將的想法,喬貴妃的個性,他必定是要送她去邊疆,曆練一番,成為女將軍的。

    離宴開還有一會。

    喬老夫人拉著喬貴妃,還有貴妃的大嫂,以及顧諾兒,進了自己的房間說話。

    少女進屋前,回眸看著夜司明,他正陪在喬老爺子還有她舅舅喬子晉身邊。

    倒是自家爹爹,在旁邊背著手看花,實則卻在偷聽幾人說話。

    夜司明身姿挺拔,麵色始終淡然鎮定。

    喬家人對他的態度也十分友好。

    顧諾兒看的微微放心,便收回了目光。

    喬老爺子跟夜司明笑著說話時,眼睛一垂,便看見了掛在夜司明腰間的那把斷劍。

    他當即就認出來,這是曾陪著他的一把“老功臣”。

    後來被他的寶貝外孫女顧諾兒拿走了。

    沒想到,竟出現在夜司明的身上。

    喬老爺子目光深了深,他笑道:“司明,你跟老夫來,初次見麵,送你一個禮物。”

    夜司明跟著鎮國公,去了他私藏兵器的房間。

    門扉一開,滿屋都是華美且冰冷的武器。

    長刀、龍劍、火鞭,應有盡有。

    喬老爺子感慨道:“這些兵器,當初都隨我在沙場上征戰過幾回,是天下難求的寶器。”

    “我看你身上那把斷劍,用起來隻怕不合適,司明,你去挑一個順眼的,外公送給你。”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一旦認定,再不更改心意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一旦認定,再不更改心意

    顧熠寒側眸看了喬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這麽快就改口,對夜司明自稱外公了?

    淡淡的不爽,從這位九五之尊的眼底劃過。

    夜司明看了一眼屋內的兵器。

    他對喬老爺子淡道:“我身上這把斷劍,用的很是趁手。”

    “再看別的武器,都覺得不如它。多謝外公的好意,我還是鍾愛身上這一把。”

    喬老爺子撫須笑了笑。

    他走到屋內,拿起一把雕刻了精致的梅華柄的細長刀。

    “這把梅花刀,跟你身上的斷劍比起來,也算是不相上下,甚至更為鋒利、輕便。”

    “老夫習武多年,深知一件事,大部分人終此一生,不可能隻用一把劍。”

    “往後你遇到更為心怡的武器,身上這把斷劍,就要束之高閣了。”

    夜司明聽言,黑眸沉沉,麵色自若。

    “大多數人,不包括我夜司明。”他語氣沉穩的回答。

    夜司明拿出斷劍,放在掌中端量。

    他的目光,十分平和,堪稱溫柔也不為過。

    這是顧諾兒送給他的。

    夜司明薄唇微啟:“於我來說,不輕言喜歡,一旦認定,再不更改心意。”

    “這把斷劍興許在你們眼裏,是缺少了一半劍刃,但在我這裏,它恰好完美。”

    這兩句話,讓喬老爺子和顧熠寒聽後,不約而同地揚了揚眉梢。

    顧諾兒的舅舅喬子晉率先儒雅的笑了笑。

    “司明從一而終,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喬老爺子似乎十分滿意夜司明的這個回答。

    他伸出手:“給老夫看看這把斷劍吧。”

    夜司明雙手呈上。

    喬老爺子用手掌,輕輕拂過劍身。

    他目光感慨:“這也是我的大功臣,在一次被敵人圍剿包圍的時候,我奮力反抗,殺人萬千,因此劍身折斷,再不能用了。”

    “它被我奉入高閣中,倒是諾兒細心,將它寶貝地又請了出來,如今在你手中,也是它與你的緣分。”

    喬老爺子仔細看了看,斷劍被夜司明擦拭的十分白亮。

    劍柄的位置,許是多次拿出來把玩,已經磨出一種黑沉的潤感。

    喬老爺子在心中,再次肯定了夜司明此人。

    原本,他擔心夜司明年少有為,必定是心浮氣躁之人。

    可通過他對待斷劍的態度,便可知道,這個少年心有定數,沉穩果斷。

    夜司明不為外物影響心中的判斷,是個難得的好苗子。

    “來,司明,拿好。”喬老爺子將斷劍歸還。

    他撫須,露出和藹的笑容:“既然你已尋到愛劍,那麽我就送你另外一個東西,作為見麵禮吧。”

    說著,喬老爺子扭頭,吩咐管家:“去將平安墜取來。”

    顧熠寒揚眉,喬子晉驚訝。

    唯獨夜司明,薄眸中,帶著不解。

    管家將一枚綁著紅繩的平安墜拿來後,喬老爺子便遞給了夜司明。

    “這個平安墜,是當年我第一次上戰場時,夫人為我跪了百餘級台階,從太始寺求來的。”

    “這麽多年了,身邊的武器換來換去,唯獨這平安墜始終戴在身上。”

    喬老爺子和藹一笑:“身為武將,最重要的,莫過於平安,給你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那隻叫藍藍的小魚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那隻叫藍藍的小魚

    夜司明遲疑了一下。

    他想問顧諾兒可不可以接,但小東西現在不在他身邊。

    喬老爺子看夜司明猶豫,直接拉住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長者賜,不可辭,收著吧孩子。”

    夜司明隻好拱手:“多謝外公。”

    顧熠寒笑了一下:“老爺子,您還真是偏愛永夜侯,當初朕可沒這個待遇。”

    喬老爺子撫須,搖頭笑的無奈:“皇上此言差矣,當初皇上登門,可是把雅玉從小戴到大的長命鎖拿走了。”

    夜司明下意識問:“是直接搶的麽?”

    顧熠寒一愣,旋即擰眉:“什麽搶?是雅玉親手送給朕的。”

    喬子晉跟著笑了出來:“是啊,我還記得,妹妹哭著交給皇上,滿麵淚痕,讓皇上好好對她的長命鎖。”

    提及往事,顧熠寒銳利的目光,稍顯溫和。

    四個男人相處之間,也不似方才拘束平淡,開始有說有笑。

    顧諾兒那邊,她留了一點時間,給喬貴妃單獨和喬老夫人說話。

    少女自己則走出門外,看見喬修離站在門邊,似是專程在等她。

    “表哥。”顧諾兒燦然一笑:“最近你身體怎麽樣?先前攻打晉國的時候受了傷,如今都好全了吧?”

    喬修離含笑,麵貌溫俊淡然:“已經全然無礙了,興許是托了妹妹的福,才能好的如此快。”

    顧諾兒噗嗤一笑:“我的?”

    她確實是送給了表哥三次轉危為安的福運。

    但喬修離應當意識不到才對。

    然而,喬修離烏眸淡淡,卻淺笑著說:“受傷昏迷的那次,我做了個夢。”

    “夢到我躺在一片水池中,身邊是幾條錦鯉,它們竟會說話,三言兩語間,好似拿水清洗了我的身體。”

    “當時……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說不出來是什麽。”

    顧諾兒聽得紅唇微張。

    莫非,表哥被拽到了瑤池中,她的魚弟弟魚妹妹們幫了忙?

    顧諾兒笑眯眯地說道:“表哥吉人天相,這肯定是有小神仙幫忙呢!”

    喬修離點了點頭:“也許吧。那次夢裏,我記得有一隻胖乎乎的魚兒,在我的手掌裏蹭了蹭。”

    “它們好像叫它,藍藍?”

    顧諾兒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幹笑:“哦?還有這種事?”

    實則,少女的心中,不由得重重歎氣——

    居然是藍藍那個調皮鬼!

    是瑤池裏,最貪玩的小魚兒。

    喬修離望著庭院:“最近幾次,我也偶爾會夢到這隻小魚,它總在我耳邊咕嘟咕嘟,似是想說什麽,但我又聽不清楚。”

    顧諾兒默默抿唇。

    藍藍肯定是貪玩,記住了喬修離的氣息,屢次進他的夢境裏來聊天。

    顧諾兒展眉,笑眯眯地說:“那表哥討厭這隻小魚嗎?”

    喬修離一愣:“倒不是討厭,隻是感覺很真實,我也偶爾會想,它是否是什麽神仙,來幫助我治傷的。”

    顧諾兒靈動的水眸輕眨:“表哥,如果下次它再來找你玩,你可以告訴它,你已經好全了,讓它不用擔心,別再來啦。”

    喬修離沉吟了一下,才點頭:“好,我記住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皇上,司明跟你不一樣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皇上,司明跟你不一樣

    到了快午膳時分,夜司明跟著喬老爺子他們,回到了前堂。

    顧諾兒剛說了個什麽笑話,逗的喬老夫人笑聲連連。

    喬貴妃的大嫂看見喬老爺子他們,立刻起身笑道:“父親他們也回來了,我這就叫人去傳飯。”

    顧諾兒見狀,連忙拉著夜司明走到旁邊。

    她眨著大眼睛問:“司明哥哥,跟外公他們聊的怎麽樣呀?”

    夜司明薄眸泛著黑沉:“應當還算可以,你外祖他將自己一直佩戴的平安墜,給了我。”

    顧諾兒紅唇微張,很有些訝異。

    “平安墜是當初外祖母一步一個台階,磕頭為外公求來的,能把這個給你,看來司明哥哥已經獲得了外公的認可!”

    少女彎眸一笑,很是開心。

    倆人站在一起說話,在旁人眼中,男俊女美,猶如一對璧人。

    養眼得很。

    顧熠寒看著夜司明纏著自家閨女,就忍不住黑著一張臉。

    喬貴妃見狀,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皇上出來一趟,臣妾有話說。”

    待二人出了前堂,顧熠寒望著庭院內,那粉紫鮮豔的鮮花,搖曳在日光之下。

    他負手眯眸:“老爺子將平安墜送給了永夜侯。”

    喬貴妃先是一怔,旋即掩唇輕笑:“是嗎?如此說來,司明那孩子是當真不錯,能得我父親喜歡,可不是一件易事。”

    顧熠寒聽到這裏,抿緊薄唇,側眸看向她:“當初朕上你府上來時,從你父親,道你大哥,皆和我交了一遍手。”

    “朕既要還手,也要保持分寸,以免當真傷了人,反而無法將你娶回家。”

    “今日永夜侯登府,像極了朕當日來提親的時候,可惜他沒挨打,朕心裏竟覺如此不公!”

    顧熠寒不由得哼笑:“待回去,朕就看看哪個皇子堪任重用,讓他們來挑戰永夜侯。”

    總之,就是不能讓他這麽輕鬆地將寶貝女兒帶走!

    喬貴妃含笑不語,默默地看了他一會。

    隨後,她才語氣平和地說:“皇上,司明跟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顧熠寒挑眉問。

    “你有三宮六院,是九五之尊。當初我父親之所以,會在你上門提親的時候,說出以武試心的要求,那是因為,他知道,隻有在當下的那一刻,他才能行使他作為父親的權利。”

    喬貴妃徐徐說道:“在那個時候,他不是皇上的臣子,而隻是一個舍不得女兒入宮的父親。”

    “哪個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兒,去跟別的人爭丈夫呢?”

    “我父親的不舍,全在他當時跟皇上比試時,匯聚在手中的劍裏麵了。”

    顧熠寒眼神漸深,麵上的調侃之色,也逐漸消失。

    當初比試時,喬老爺子抱拳,隻說了一聲“得罪了”,便招招淩厲狠辣。

    每道差點劃破顧熠寒衣服的劍氣裏,都寫滿了一個父親的無奈,和不舍。

    他沉眸:“雅玉……”

    喬貴妃抬起麗眸,紅唇展露出一個曼妙,卻意味深長的笑。

    她打斷了顧熠寒的話:“所以司明不一樣,他全心全意,隻有我們諾兒一個妻子。”

    “我也相信他的品性,絕不會辜負了諾兒。皇上也該適當,對他好一點。”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在父母兄長身邊,才是做自己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在父母兄長身邊,才是做自己

    顧熠寒沉息:“朕不是當真想為難他,隻是心中,總有些不舍,若要適應,還需要一點時日。”

    喬貴妃笑的花枝亂顫:“那就給皇上三個月的時間,盡快適應吧。”

    顧熠寒頓時挑眉:“你居然敢給朕規定時限?”

    喬貴妃頗有底氣的昂起下頜。

    “皇上,”她眨了眨眼,還似少女的嬌俏:“這裏是鎮國公府,是臣妾的家,臣妾說了算!”

    顧熠寒不怒反笑:“在宮裏,朕不也是讓你說了算嗎?”

    喬貴妃噘嘴:“那不一樣,在父母兄長身邊,臣妾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

    顧熠寒含笑的麵容微怔。

    他透過喬貴妃靈動且嫵媚的雙眸,看見了某年的夏日。

    喬貴妃那時,還是個極其頑皮的少女。

    她趴在樹上,朝顧熠寒吐葡萄核。

    吐完了,她還看著他的黑臉,大聲笑話。

    “你武功那麽高,你躲呀,欺負我哥哥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沒本事!”

    顧熠寒咬牙切齒:“你下來。”

    喬雅玉吐了吐舌頭:“我偏不,有本事,你上來!”

    顧熠寒身邊的大太監立刻斥責:“大膽!你知道這是皇子殿下嗎?還不趕緊下來賠罪!”

    沒想到喬雅玉聽了,非但不怕,反而更加理直氣壯。

    她嬌麗美豔的眉眼間,滿是憤怒。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到大,他化成灰我都知道是誰!是皇子又怎麽樣?皇子欺負了人,就可以放過了嗎?”

    “這麽說來,我爹是大將軍,我哥哥是少將,而我現在,是全京城最厲害的女郎,以後等我做了女將軍,小心我不幫你守衛邊疆!”

    顧熠寒眉心一跳。

    這個蠢女人,居然將這種話掛在嘴邊!

    他咬牙道:“喬,雅,玉!快點下來,一會我父皇過來,看見你在宮中上躥下跳的爬樹,定會罰你。”

    樹上的少女偏不聽他的,仿佛存心跟他對著幹。

    “我父兄都在宮內呢,皇上就算對我動怒,他們也會為我求情的,不要你操心!”

    說完,她竟趴在樹幹上,開始曬太陽打盹。

    顧熠寒咬緊牙關,他頓時上前,雙手抓住樹幹,眼看著果真要爬上去將她揪下來。

    太監和侍衛們齊齊擁過去拽住他。

    “殿下,不可失儀啊!”

    顧熠寒抬頭,就看見喬雅玉朝他彎眉,笑的既狡黠,又靈動萬分。

    那樣的眼神,時隔多年,至今他回憶起來,依舊會覺得心頭怦然輕動。

    顧熠寒看著喬貴妃。

    當初她入宮,沒生諾兒之前,遲遲不能有孕的時候,顧熠寒也沒有介意。

    他給了她所有他能給予的,財富,權勢還有地位。

    可她好像不如以前開心了。

    當初她的父兄縱容寵愛她,給予的底氣,在宮裏這麽多年不見硝煙的刀光劍影中,竟還是磨沒了。

    顧熠寒沉了沉眸,他上前去牽住喬貴妃的手,拉著她往前堂內走。

    喬貴妃忙道:“皇上鬆開!”

    讓別人看見,會說皇帝不穩重。

    顧熠寒卻揚眉朗笑:“怕什麽,丈夫牽著妻子,誰敢說我們二人不是?”

    喬貴妃眼神漾起波光,像是石子入池,激起漣漪。

    下一秒,顧熠寒卻說:“一會吃飯的時候,朕要將永夜侯喝趴。”

    喬貴妃隻陷入了一瞬溫存的感覺中,聽了顧熠寒的話,她驟然回神。

    “不行!皇上,怎麽能欺負司明那孩子?!”

    她瞪眸反抗,倒是顧熠寒,笑的更加朗朗。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朕既開口,還怕輸給你?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朕既開口,還怕輸給你?

    家宴開始以後。

    顧熠寒畢竟是皇帝,坐在上座。

    他左手邊是喬老爺子,右手邊則是寶貝女兒。

    夜司明倒是挨著喬老爺子坐。

    這時,春壽公公指揮著禁衛軍,抱著酒壇子魚貫而入。

    喬家人看著這漸漸壘成小山高的酒壇,不由得怔忪。

    顧諾兒眨著烏黑的眼眸:“爹爹?這些你都要喝呀?”

    顧熠寒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向夜司明:“永夜侯,朕好像還沒跟你好好喝過一場。”

    “今日既然你登門拜訪喬府,也算是我們自家人的家宴了,朕就放下身份,好好地與你喝上一次!”

    夜司明冷眸黑沉,充斥著鎮定淡然。

    “跟我喝?皇上若醉了,會生氣麽?”

    顧熠寒嗤笑一聲:“什麽話?朕既開口,還怕輸給你?何況你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

    顧諾兒和夜司明對視一眼。

    少女麗眸中閃過無奈。

    看來爹爹已經忘記,很多年前他就被司明哥哥灌醉過一次。

    喬貴妃目光帶著遲疑:“皇上,今天既然是家宴,小酌怡情,司明這孩子還沒吃飯呢,就讓喝這麽多酒,是不是不好?”

    顧熠寒擺擺手:“邊吃邊喝,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喬貴妃還想說什麽,她身旁的大嫂卻按住了她的手掌,朝她輕輕搖頭示意。

    皇上那麽寶貝女兒,又舍不得真的對夜司明做什麽,生怕顧諾兒傷心。

    所以喝酒切磋,是這位父親免不了的發泄。

    喬貴妃大嫂壓低聲音說:“由著他們去好了,反正是在家中,不會出事的,我們都看著呢。”

    喬子晉笑嗬嗬地站出來打圓場:“既然皇上興致高昂,那我定要陪一杯。”

    顧熠寒抬手,直接示意他坐下。

    “日後,永夜侯就是朕的姑爺,和他喝酒,容不得別人參與。”

    喬子晉頓了頓,目光看向喬老爺子,隻見老爺子坐如鬆,十分穩重淡定。

    仿佛很能理解,一個舍不得女兒的父親的心思。

    所以並沒有出言阻止。

    倒是喬老夫人和藹的笑道:“喝酒如武藝,點到為止就好。”

    顧熠寒昂首:“母親放心,朕不會為難孩子。”

    顧諾兒見自家爹爹堅持如此,她隻好將目光投向了夜司明。

    “司明哥哥……”少女意有所指:“悠著點哦,別喝多啦!”

    夜司明長眉下的冷眸,微微揚起塵囂,一絲好笑一閃而過。

    “好。”他利落答應。

    他的小東西暗示他了,不能讓皇上喝多了。

    然而,顧熠寒剛端起酒碗,就見夜司明站起身。

    少年眉眼輪廓深邃俊朗,他低著頭時,雙眉猶如刀鋒銳利。

    隻見夜司明果斷利落地摘掉酒壇子上的紅封。

    隨後用手一拿,在大家鴉雀無聲的注視中,他逐漸喝光了一壇子。

    “咚”的一聲悶響,夜司明將空了的酒壇放在桌子上。

    少年麵不改色,拿拇指揩去唇角水漬。

    “皇上,該你了。”他輕輕挑眉。

    顧熠寒低語:“好小子!”

    他起身擼袖,也拎起一壇狂飲。

    喬貴妃忍不住道:“哎!皇上……”

    她知道他酒量好,但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沒有,我從不在心裏罵人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沒有,我從不在心裏罵人

    這場飯吃到最後,變成大家圍觀顧熠寒和夜司明拚酒量。

    顧熠寒的酒量一直不錯,但眾人看下來,發覺顧熠寒的麵孔,漸漸升起了酒後的酡紅。

    而反觀夜司明,竟依舊一臉從容的冷白,毫不改色。

    沒過一會,這酒喝下去,先是撐肚子,再是醉人。

    顧熠寒的麵容上,已有了些許迷離的醉態。

    顧諾兒見狀,看向夜司明,小手捂住唇,重重地發出一聲:“咳咳!”

    夜司明剛拎起來新的一壇酒,聽聲,少年動作一頓。

    隨後他將酒壇重新放回桌子上,直接趴了下去。

    並努力的裝出醉態,冷冷說出幾個字:“喝醉了。”

    一向淡定如斯的喬修離,竟忍不住嗤了一聲,隨後忍住了笑。

    顧諾兒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司明哥哥也不裝的像一點!

    顧熠寒強撐精神,率先嘲笑:“這麽快就醉了?朕還毫無感覺!”

    說完,他有些反胃似的,低不可聞的打了一個酒嗝。

    喬貴妃無奈地閉了閉眼。

    她站起身:“也喝盡興了,皇上贏了司明,臣妾看你倆都喝的不少,先送到客房去休息一會吧。”

    顧熠寒擺手,撐著桌子起身:“朕一點事沒有,先送永夜侯吧。”

    他說著,身軀搖搖晃晃,還像是為了彰顯自己無事,主動走過去攙扶起夜司明。

    夜司明原本低著頭裝醉,因著顧熠寒將他拽起來。

    少年隻好抬起一雙冷冽烏黑的寒眸,那其中神情自若,哪有半點醉意?

    顧諾兒朝他使了一個眼色。

    夜司明便不動聲色地,反而扶住了搖搖晃晃的顧熠寒。

    “客房在哪?朕送永夜侯過去。”顧熠寒醉醺醺地道。

    喬老夫人連忙指派了一個丫鬟陪同。

    喬貴妃放心不下,便提裙跟了過去。

    喬老夫人連連擺手:“諾兒,你也去瞧瞧吧。”

    顧諾兒反而穩穩地坐著,她俏皮的彎眉一笑。

    “我就不去啦,爹爹有娘親照顧,司明哥哥沒有醉,等下還會回來的。”

    去客房的路上。

    顧熠寒被夜司明扶著,語氣充滿醉意。

    “永夜侯,朕知道,有時候你肯定在心裏罵朕對你刻薄,是不是?”

    夜司明淡定回答:“沒有,我從不在心裏罵人。”

    顧熠寒哈哈笑了兩聲,又板起臉:“朕不信。”

    他說完,無奈地拍了拍夜司明的肩膀:“你得理解朕,朕就諾兒這麽一個孩子。”

    夜司明幽幽揚眉。

    那二十八個皇子不算人麽?

    顧熠寒長籲短歎:“你要娶她,朕心裏再不情願也沒用,重要的是諾兒高興,她願意。”

    “朕若是強行拆散,那豈不是棒打鴛鴦?但話說回來,讓朕白白地將養大的女兒交出去,這心裏頭,苦悶!”

    他說著,重重地錘了兩下夜司明的心口。

    少年眉頭皺也沒皺一下,更沒提醒顧熠寒他敲錯人了。

    喬貴妃在旁邊瞧著,欲言又止,最終隻能無奈搖頭。

    夜司明淡淡道:“皇上如果心裏不舒服,可以找我出氣,我能忍,也受得住。”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皇上可以定個律法針對我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皇上可以定個律法針對我

    顧熠寒停下腳步,望著庭院裏一叢叢群芳,他笑著搖了一下頭。

    “朕想清楚了,既然為難你,會使諾兒傷心,何必如此?”

    顧熠寒指著院子裏的那些,盛開至絢爛的花朵。

    “永夜侯,你看,那些花像不像諾兒。”

    夜司明抬眸看去,眼神平靜,想到顧諾兒,似有愛意波瀾潮生。

    他還沒回答,顧熠寒就哈笑一聲:“還是不太像,它們沒有諾兒好看。”

    “不過,朕想起,當初諾兒小的時候,就像一隻小花骨朵一樣,如今她亭亭玉立,也到了盛放的時刻。”

    顧熠寒扶著廊柱,似醉非醉。

    他語氣頗為感慨:“你娶了她以後,便要做一個惜花之人。”

    “諾兒在朕這裏沒受過任何委屈,也沒吃過苦,要是讓朕知道你對不起她,朕一定會殺了你。”

    說到這裏時,顧熠寒目光中的醉態似乎褪去很多。

    他側眸看著夜司明,目光中是一個父親明晃晃的警告和認真。

    夜司明頗為鎮定,他頷首,長眸凝著淡然。

    “皇上心中有顧慮,我能理解。也想到了一個可以應對的辦法。”

    他看著顧熠寒道:“出具一項律法,隻針對我。倘我辜負、背棄公主,任何人,都可以對我夜司明舉刀相向。”

    “到時我既是整個大齊的罪人,皇上便可以設下一些約束,罪人不可買賣,不能出行,不得有屋宅居住。”

    “這隻是我目前想到的,皇上若有別的想法,可以再做補充。”

    這幾句淡定的話,將顧熠寒和喬貴妃都震住了。

    他們怔怔地看著夜司明。

    而少年目光烏黑,一如最初。

    能條理清晰地說出這種話,說明夜司明是當真這麽思考過。

    他是真真正正的,想讓顧熠寒放心,所以願意讓律法如此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喬貴妃打圓場,輕笑道:“你這個傻孩子,我們知道你對諾兒的誠心,何況律法不是兒戲,豈能隻針對你一個人。”

    說著,她去輕輕拽了拽顧熠寒的袖子。

    生怕這位極度寵愛女兒的父親答應。

    顧熠寒眼中閃爍著波瀾,他看了夜司明好幾瞬,忽而一笑。

    “司明,”顧熠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對諾兒。”

    說罷,他轉手拉住喬貴妃,讓她攙扶著自己往前走。

    夜司明剛要跟上,顧熠寒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不用送朕了,有貴妃就夠了。”

    於是,少年便停在原地,看著皇帝和喬貴妃的身影走遠。

    喬貴妃扶著顧熠寒,側眸望著他:“皇上,您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顧熠寒的眼中滿是深邃,他唇邊帶著一絲笑。

    “醉了。”他說完,又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喬貴妃無奈歎氣:“我們不是要送司明去客房嗎,但現在變成臣妾送皇上去休息了。”

    顧熠寒聽言,朗笑陣陣:“是嗎?朕糊塗了,雅玉你閨房在哪?朕找不到方向,要去你的房間裏休息,朕是喬家的女婿,跟司明那未過門的臭小子不一樣,朕不睡客房!”

    喬貴妃聽他醉醺醺的說話,忙道:“好好好,在那邊,臣妾帶皇上去。”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你當真是個,公事公辦的壞女人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你當真是個,公事公辦的壞女人

    夜司明沉沉的黑眸,看著顧熠寒摟著喬貴妃離去。

    他轉身,便回前廳,去找顧諾兒。

    喬貴妃的閨房,自她入宮以後,喬家老夫人還是會安排人日日都來打掃。

    這個房間裏,保留著喬貴妃還是閨秀時,最愛的一些物件和擺設。

    寬大的雕花梨木床,垂著她喜愛的紫色紗幔。

    顧熠寒頭枕著胳膊,仰看著床帳。

    喬貴妃從外麵吩咐讓丫鬟煮解酒湯來,進門後,便見顧熠寒目光怔怔地。

    她不由得笑了:“皇上在想什麽?”

    顧熠寒側眸看她一眼:“朕在想,雅玉你說的對。”

    喬貴妃坐在床榻邊,好奇地眨了一下眼:“哪句話?”

    “夜司明跟朕不一樣,可以從一而終的堅持他的選擇,朕身為九五之尊,反而身不由己。”

    說到最後,顧熠寒若有似無的,笑了笑。

    他側眸,看著喬貴妃:“你十五歲那年,在月老祠裏的牌子上寫下,你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其實朕看見了。”

    “朕曾覺得,既然喜歡你,那麽也要尊重你,你的夢想是馳騁疆場,立下一番女子功業。”

    “但朕又同時想要將你留在身邊,這麽多年過去,聽了剛剛夜司明的話,朕竟覺得,相比他對待諾兒,朕實在是辜負了你。”

    喬貴妃眸瞳顫顫,紅唇微張,好一會說不出話。

    她當初入宮,確實是為了愛情。

    但這麽多年過去,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心性單純的少女。

    宮裏的女人,是最不可以憧憬著情愛的。

    喬貴妃也曾為顧熠寒黯然傷神,深夜痛哭過。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看著顧熠寒,忽而燦然一笑。

    “皇上,那臣妾原諒你了。”

    顧熠寒坐起身:“原諒?你當真怪過朕?什麽時候?怪過多少次?”

    喬貴妃眨著麗眸:“很多次,但是現在聽皇上這麽說,臣妾可以既往不咎了。”

    顧熠寒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將喬貴妃拖進懷中。

    他低首,佯裝逼問:“你要是不說清楚,朕就在這裏一直抱著不放手了。”

    喬貴妃一聽,頓時道:“那可不行,臣妾答應了杜姐姐,一會回宮前,會替她去看望杜太師。”

    “皇上可以胡鬧,但不能太久,否則臣妾隻能帶著諾兒先回去,把皇上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顧熠寒一愣,俊眉鬆展,無奈又好笑:“喬雅玉,你當真是個,公事公辦的壞女人。”

    另外一邊。

    顧諾兒拉著夜司明的手,站在長廊下觀察。

    夜司明輕笑:“看什麽?”

    顧諾兒眨著黑粼粼的大眼睛:“我在瞧司明哥哥有沒有喝多,那麽多酒,你就像喝水一樣,我擔心嘛!”

    夜司明揚眉:“隻要條件允許,哪怕我連續不間斷的和皇上,喝上兩三年,都沒問題。”

    顧諾兒噘嘴:“那可不行!爹爹身體受不了。對了,司明哥哥,剛剛你們離開,爹爹跟你說什麽了嗎?”

    夜司明看向庭院裏,陽光下搖曳的花朵。

    少年眼神沉穩,浸染著黑。

    “沒說什麽,隻是作為父親,給予我的一些叮囑,讓我好好待你。”

    他會用心證明給顧熠寒看。

    夜司明這一生,隻會忠於顧諾兒。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喬修離,是你的顏色名稱嗎?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喬修離,是你的顏色名稱嗎?

    是夜。

    喬修離的屋內,一片靜謐。

    他墨發散落在枕,仰躺在榻上熟睡。

    俊毅的麵容,經由屋內綽約的月影覆蓋,顯得輪廓格外深邃。

    他睡夢中微微擰眉,囈語而出:“藍藍……?”

    夢裏。

    那隻肥胖的小魚兒,又圍在他的身邊遊來遊去。

    這次,喬修離發覺自己不用飄在水中,而是可以坐起來了。

    他朝四周望去,一片白霧茫茫。

    眼前隻能看見碧綠的荷葉,以及嬌豔欲滴的荷花。

    “咦?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胖乎乎的淡藍色小魚兒,晃著漂亮的長尾巴,停在了他的身邊。

    喬修離低頭看著它,遲疑了一下,他才展眉一笑:“果然是你在說話。”

    “我認得你,上次聽你的夥伴們,喊了你的名字。”

    藍色小魚晃了晃肥胖的小身軀,直接繞著喬修離遊了一圈。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們就是朋友了,你叫什麽呢?”

    “喬修離。”他淡笑回答。

    “什麽喬?什麽修,又是什麽離呢?是你的顏色名稱嗎?”藍藍十分好奇。

    喬修離反倒是一愣,不由得失笑。

    他猜想,這條小魚兒叫藍藍,可能是因為外貌接近於藍色。

    所以,它也以為,他的名字是一種顏色。

    喬修離耐心地解釋:“修歧花,而離怨,這個修離。”

    藍藍聽得很認真,都忘記了擺尾巴。

    最後它咕嘟吐出一個泡泡:“不懂。”

    喬修離被它的天真可愛逗笑。

    他伸出手,藍藍便遊到了他的掌心。

    喬修離連同水一起將它捧起來。

    “我先前受了重傷,也曾聽到過你們的聲音,我猜,若我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此處,那麽你與你的同伴必定是哪裏的小神仙。”

    “我的傷之所以好的那樣快,定有你們的功勞,而你屢次來我的夢境中,許是也想查看我的傷勢好全與否。”

    “今日有緣再見,我是想跟你說,往後不必來看我了,傷已經好全了,多謝你藍藍,還有你的同伴們。”

    藍藍忙道:“你好全了,就不許我來找你玩啦?”

    喬修離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藍藍……”

    他話都沒說完,藍藍就用尾巴,“啪”的一掃,直接濺了喬修離一臉水。

    小魚兒生氣地跳回水中。

    “哼,忘恩負義的人,剛剛還說我們是朋友,好全了就叫我不要再來了,我生你的氣了!”

    它眨眼間遊入荷花叢中,直接消失不見。

    喬修離倏而站起身,情急解釋:“藍藍!我是怕你們擔憂我的狀況,才屢次來查看,並非拒絕你來看望我。”

    然而,眼前荷花一簇一簇,開的鮮豔,寂靜無聲。

    喬修離環視四周,也沒看見別的小魚兒。

    他抿唇薄唇。

    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嘩啦啦的動靜,緊接著,池內的水,竟然卷起大海似的浪濤!

    喬修離仰頭,目光中滿是驚愕。

    還不等他反應,大浪兜頭拍來,他被一陣激流的水卷了起來。

    喬修離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息。

    仿佛剛剛那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感還曆曆在目。

    他大口喘息,扭頭往窗外一看,竟已天光大亮。

    原來昨晚,又是一場黃粱夢罷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亭瞳走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亭瞳走了

    初夏的天,天空湛藍,白雲悠悠。

    因著喬貴妃幫忙,又有顧諾兒開口,顧熠寒同意將亭瞳提前放出宮去。

    今日亭瞳出宮,顧諾兒揪著十四皇子顧自北,以及鳴岐一起來相送。

    亭瞳今日一身粉白的衣裙,看起來幹淨又溫和。

    她眼中滿是馬上要獲得自由的喜悅。

    顧諾兒拉著她的手:“亭瞳姐姐,你出宮的住處,我已經提前為你安排好了,就在流花胡同,你要是不知道地方,一會我們送你過去。”

    亭瞳連忙搖頭:“公主,您已經幫了奴婢這麽多了。”

    “又是幫奴婢找落腳地,又是放奴婢出宮,這些恩情,奴婢已經無能為報了。”

    顧諾兒燦然一笑:“你跟我客氣什麽,咱們從晉國回來的路上,都靠你陪我說話解悶了!”

    “對啦,你已經脫離了奴籍,從此往後,就不要自稱奴婢了。”

    亭瞳麵上的笑容,充滿感觸,烏眸閃爍著淚光。

    “謝謝公主,我……我知道了。”

    顧諾兒側眸,看向身後兩個像木頭人一樣的顧自北和鳴岐。

    “你倆是不是應該也有幾句話,要跟亭瞳姐姐說呢?”

    少女佯裝警告地瞪了他們二人一眼。

    昨晚她已經提前跟顧自北還有鳴岐說好了。

    相比顧自北緊抿唇瓣,鳴岐麵色倒是顯得淡然許多。

    他側眸看了顧自北一眼:“你先我先?”

    顧自北下頜線繃緊:“你。”

    鳴岐眼底閃過嘲笑,他走向亭瞳,彬彬有禮的躬身。

    “上次危難之中,抓著亭瞳姑娘為我解圍,又害你被十四殿下誤會,是鳴岐錯了。”

    “娜屠公主今日不便前來,她請我帶來了一樣東西,其中也有我個人道歉的誠意,請亭瞳姑娘接受。”

    說完,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包軟銀遞過去。

    亭瞳麵上一驚:“不用了,道歉我接受了,銀子你們收回去吧,請轉告娜屠公主,謝謝她的好意。”

    鳴岐卻道:“還是收下吧,你出宮在外,身上沒有銀子,也過不下去。”

    亭瞳還想推卻,顧諾兒卻一把抓住軟銀,放在了她的手裏。

    少女朝亭瞳揚了揚美眸,明眸善睞。

    顧諾兒道:“亭瞳姐姐,你就拿著,我問過娜屠姐姐了,這裏頭的銀子,會從鳴岐的月俸裏扣!”

    “他差點害你被人詆毀清譽,這些銀子你拿的心安理得,不用跟他客氣。”

    說罷,她朝鳴岐飛去一記氣哼哼的眼風。

    鳴岐不由得揚起眉梢,感到一絲疑惑。

    上次,顧諾兒聽說了他受傷的原因,還熱心幫忙。

    怎麽今日看見他,就像是又有了成見一樣,百般不順眼?

    亭瞳最後還是收了銀子。

    輪到顧自北的時候,他猶豫再三,也隻說出兩個字:“保重。”

    亭瞳怔怔,隨後點頭:“謝謝,你也是。”

    顧諾兒在旁邊看的直著急:“哥哥,你誤會了人家,隻說保重嗎?”

    顧自北沉了沉眼眸。

    他雖知道自己做錯了,但總覺得說不出口。

    亭瞳似是看出他的為難。

    她忙道:“其實殿下也沒錯,我已經不計較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找到了一些破綻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找到了一些破綻

    她剛說完,顧自北便脫口而出:“對不起,誤會了你。”

    亭瞳渾身一震,仰眸詫異地看著他。

    方才因為感動而沒能流下來的淚水,這會倒是從亭瞳的眼眶中滑出。

    她粉麵潸然,笑著哭了。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亭瞳擦去眼角的淚水。

    她再抬起頭時,已是笑的極度溫柔開懷。

    “我還要多謝殿下,聽公主說,那個房子是殿下替我安排的,謝謝你。”

    顧自北側眸看了顧諾兒一眼。

    他的寶貝妹妹,正得意地揚了揚下頜。

    “是我,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亭瞳低頭一笑:“其實你不用這麽做也很好,因為到現在,我們倆已經扯平啦。”

    “往後再見麵,希望我是新的我,你也是新的你,有機會的話,重新好好認識吧。”

    顧自北沉默了片刻,跟著點頭:“好,你要保重。”

    顧諾兒走近,笑眯眯地說道:“哎呀,不要弄的如同生離死別,亭瞳姐姐就在京城裏,走不遠。”

    “說不定哪天哥哥出門,一轉頭又遇到了呢。”

    “過往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以後的日子呀,誰說得準呢。”

    少女彎眉一笑,眼眸燦若星辰。

    亭瞳最後揮著手,離開了。

    顧自北看著她瘦弱的身影,邁著快樂且自由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宮廷。

    他陷入了一時的沉默。

    顧諾兒走到他身邊:“哥哥?怎麽,舍不得呀?你現在挽留,還來得及。”

    顧自北回過神,搖頭一笑:“我隻是替她高興,如今她完完全全脫離了所有人的掌控,可以真正做自己了。”

    顧諾兒跟著莞爾:“沒錯~我們回去吧~”

    鳴岐跟在兄妹倆身後不遠處。

    他們迎麵碰上了正要出宮的夜司明和十二皇子顧自炎。

    夜司明今日是入宮來回稟兩軍政務的。

    他知道顧諾兒在宮門口,從禦書房出來後,特地來尋她。

    “司明哥哥,十二哥哥!”顧諾兒瞧見他二人身影,開心地揮手。

    十二皇子走到他們麵前,微微頷首:“十四弟,妹妹,你們也在。”

    顧諾兒挽住夜司明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剛剛陪十四哥哥,送亭瞳姐姐出宮,十二哥哥這是要去哪?”

    顧自北和顧自炎,以及鳴岐的目光,皆默默地落在了顧諾兒挽著夜司明的那隻手上。

    三人的目光,不同程度的深了深。

    十二皇子含笑回答:“妹妹還記得嗎,我上次提到伺候過十三弟的那個嬤嬤叫素雪。”

    “我派出去的人查到了,那位嬤嬤如今還有一位在世的親人,就住在京城裏,我想去問問狀況,興許他會知道有關於十三弟的消息。”

    他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鳴岐驟然轉眼朝十二皇子看去。

    雙目猶如深淵,緊鎖十二皇子的麵孔。

    而這一個眼神,恰巧被夜司明挑眉留意。

    隻是一瞬,鳴岐收回了目光。

    顧諾兒毫無察覺,點頭道:“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許他什麽也不知道。不過,十二哥哥去問問吧,若有情況,再來告訴我。”

    十二皇子點頭,兄妹幾人,這才分別。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鳴岐被夜司明發現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鳴岐被夜司明發現了

    鳴岐借故有事,邁著匆忙的腳步離去。

    顧諾兒抱著夜司明的胳膊,眨著圓溜溜的黑眸,撒嬌問:“司明哥哥,你也要出宮嗎?”

    夜司明的目光從鳴岐身上收回。

    他垂眸望著顧諾兒,笑的寵溺,眉眼不羈。

    “是要出宮,我們的家建的差不多了,今日我去看看。”

    顧諾兒眼中一亮:“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夜司明遲疑了一下。

    若是讓小東西去,便會看見黑熊精、穿山甲妖忙忙碌碌。

    還會看到花妖在幫忙蓋屋頂,以及幾個蜘蛛精負責扛磚。

    且不說她會不會心疼不忍,光是那些妖精的長相,他就怕嚇著她。

    夜司明頓了頓,道:“今日恐怕不行,我先去驗工,若是好了,改日就帶你去看。”

    顧諾兒噘嘴,巴掌大的小臉,俏麗如一朵白芙蓉,帶著淡淡的粉。

    “哼,不去就不去,那我今日,去太始寺找七哥哥玩兒去。”

    夜司明揚眉:“那一起出宮吧,我送你一程。”

    顧諾兒欣然答應。

    到了夜裏,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

    一處僻靜的巷子裏,走過一個不起眼的黑影。

    他幾乎沒有什麽腳步聲,行走在雨中,披著鬥笠。

    那人停在了一處民宅前,他敲響了屋門。

    裏麵傳來一聲上了年紀的男音:“誰啊?”

    黑影沒有回答,隻是再次重重地敲了敲門。

    門扉被打開,一個中年男人的臉露了出來。

    他看著麵前黑影的裝扮,狐疑且警惕地問:“你是誰?”

    黑影卻不回答,隻問:“今日有沒有人過來找你,詢問你母親在宮內做宮女的事?”

    男人納悶:“沒有啊,你是誰,怎麽知道我母親做過宮女的?”

    黑影從懷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扔給他。

    “不管誰來問,都不要多嘴,別承認,以免招來殺身之禍,這銀子你拿著用,以備不時之需。”

    說罷,黑影轉身匆匆離去。

    男人追出兩步:“哎!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麽給我這個?”

    然而,黑影一個掠身,直接跳上房頂,緊接著幾個輕躍不見。

    男人打開錢袋子,裏麵赫然是沉甸甸的黃金元寶。

    黑影從另外一個屋頂跳進無人的巷子裏。

    他正想離開,忽然,他看見前方有個人影,靠在牆壁上。

    對方長腿抵牆,姿態閑散慵懶,也沒有帶鬥笠,雨絲打濕了他的發梢。

    一點碎發遮住了他的寒眸,卻擋不住他渾身的冷意。

    黑影的目光,落在了對方腰間的斷劍上。

    夜司明側眸看著他,薄唇挑起一個恣意的笑。

    “這麽晚給人送錢,你認識那戶人家?”

    黑影的麵孔藏在鬥笠的暗影下,他扶了扶帽簷,轉身就要走。

    似是不欲開口。

    夜司明揚眉:“鳴岐,你再走一步,本侯就要動手了。”

    鬥笠下,鳴岐的眼神,陡然一寒!

    細雨下的很急,敲打在屋瓦上,發出叮咚的動靜。

    鳴岐看著漫漫長夜,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於是摘掉了鬥笠,往旁邊一扔。

    鳴岐低聲笑了笑:“永夜侯,名不虛傳。”

    他轉過身,與夜司明雙眸對視,兩人之間的氣氛,暗流洶湧!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鳴岐,你就是十三皇子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鳴岐,你就是十三皇子

    墨色天空落著細密的雨,將小巷的幽暗包裹成一片晦暗的影。

    夜司明站在那,眼神烏黑幽冷。

    “如果我沒看錯,你方才去的,是曾經伺候過十三皇子的嬤嬤,素雪家中。”

    “接錢的男人,是素雪唯一的兒子,對麽?”夜司明幽幽揚眉。

    鳴岐聽言,低聲嗬笑:“你既然都猜到了,還問什麽?”

    “我倒是要反問永夜侯,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也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非要盯著我不放?”

    夜司明目光冷冽:“你騙了顧諾兒,我就要查到底。”

    鳴岐一怔。

    他們發現他上次說謊了?

    夜司明望著他的神情,薄唇化出一抹嘲諷的笑。

    “你告訴顧諾兒,你跟西域使臣發生了衝突,才不得不自傷脫困。”

    “但升平宴那日,所有來赴宴的文武百官,皆不能佩劍,你哪裏來的兵器?”

    鳴岐目光一沉:“我並非在宴上受的傷。”

    夜司明挑起桀驁的眉宇,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譏冷。

    “事到如今,還想撒謊?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除非你想我不顧一切宣揚出去,拉著你找西域使臣對峙。”

    鳴岐刹那間啞口無言!

    他知道,永夜侯此人性狠心冷,說出來的話,也幹得出來。

    鳴岐低聲質問:“你到底想怎麽樣?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管的了麽?”

    夜司明入鬢眉宇,寫盡刀鋒般的銳冷。

    他笑了一聲:“升平宴那天,傷你的劍,是來自禁衛軍的,對不對?”

    鳴岐渾身一震。

    雨絲將他的發濡濕,黏在鬢角,襯出他雙眸的一瞬驚懼。

    夜司明連這個都能查到?

    隻聽少年語氣淡然的繼續追問:“再結合你剛剛說的那句話,你覺得我管不了,那麽,傷你的人,是皇上。”

    鳴岐咬牙:“我勸你別問太多,否則你這來之不易的駙馬之位,說不定也保不住。”

    夜司明挑眉:“我說過,你騙顧諾兒,我就要將事情追查到底,哪怕麵對的是皇上,我也無畏無懼。”

    少年上前一步,眼裏的森冷烏黑,像是雨夜樹林中,即將捕獵的凶狼,泛著讓人害怕的寒光。

    “鳴岐,你就是十三皇子顧自涯,因為某種原因,藏身西域,化名鳴岐在娜屠身邊,對麽?”

    夜司明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劍。

    利落果斷,且毫不留情的,劈開了鳴岐藏匿了多年的偽裝。

    無法掩飾下去的鳴岐,驚愕之中,他眨眼間回過神,抽出腰間的長劍,刺向夜司明!

    夜司明輕輕退步側身,便避開了這一招。

    緊接著,鳴岐虛晃一下,轉身便想躍上屋頂要逃跑。

    然而夜司明像是早有預料。

    他伸出一掌,直接鉗住鳴岐的肩膀,令他動彈不得。

    夜司明揚眉嗤笑:“想跑?”

    鳴岐掙紮不開。

    突然。

    鳴岐麵色一變!

    夜司明隻見他忽然倒在地上,按住了肩膀的位置,身體漸漸蜷縮在一起。

    神情很是痛苦一般。

    現在輪到夜司明一怔:“你怎麽了?我沒打你。”

    鳴岐氣若遊絲,額頭上青筋畢露,麵紅耳赤:“毒發了,帶我……帶我回宮!”

  第二千章 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第二千章 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夜色已深,外頭細雨淅瀝,顧諾兒跟喬貴妃正坐在床榻上。

    喬貴妃一邊為女兒梳頭,一邊跟她說:“以後你與司明就算成婚了,也可以每日都回來看看,以免你爹爹想得慌。”

    顧諾兒躺在母親的膝上,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兩天回來一次,爹爹也會想嗎?”

    喬貴妃忍俊不禁:“皇上他恨不得你能晨昏都回來一趟,要是少一次,說不定主動出宮去看你了。”

    母女倆笑作一團。

    這時,婉音從外進來,帶起輕微的雨風。

    “娘娘,公主殿下,永夜侯求見。”

    顧諾兒瞬間坐了起來:“司明哥哥?”

    喬貴妃不由得困惑:“這麽晚了,他因何事進宮?”

    婉音也滿麵不解:“侯爺說,有些話,想要跟公主殿下說。”

    喬貴妃頓時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掩唇一笑,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小年輕就是這樣的,突然有幾句推心置腹的話,都等不到明日天亮,一定要現在告訴對方。”

    喬貴妃伸手,替顧諾兒攏了攏長發。

    “去吧,披肩薄裳,外頭下著雨呢,半個時辰以後,記得回來休息,也不可太晚了。”

    顧諾兒乖乖點頭:“娘親放心,我就在宮裏和司明哥哥說幾句話。”

    她穿戴好衣裳,這才出了殿門。

    深夜了,喬貴妃不便露麵,夜司明便隔門行禮請安。

    隨後顧諾兒挎住他的胳膊,兩人共撐一把傘。

    “司明哥哥,有什麽話,非要這麽晚了進宮呀,不能明日說嗎?”少女眨著烏黑圓潤的大眼睛。

    夜司明側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婉音和婉萱兩人。

    他抿了抿薄唇:“你陪我出去走走,一會我送你回來。”

    顧諾兒一怔,旋即乖巧點頭,甜甜一笑:“好。”

    待倆人離開了秋水殿的範圍。

    顧諾兒聽著雨絲敲在傘麵上,發出的輕微響動。

    她不由得側眸看向夜司明。

    隻見少年的側顏異常冷峻,眉頭輕輕皺起。

    顧諾兒這才留意到,夜司明發梢被雨水沾濕,肩頭也因水漬而顯得顏色微深。

    “司明哥哥?”她不由得停下腳步,閃爍的黑瞳裏,滿是擔憂。

    夜司明壓低聲音:“我帶你去看個人。”

    顧諾兒便立即跟著他的腳步,順著宮道一直往北走。

    直到周圍的宮殿群逐漸僻靜破敗。

    顧諾兒認得這條路。

    上次十二哥哥帶她,去看十三皇子生前住過的大殿時,就是走的這個方向。

    而今,夜司明帶著顧諾兒,再次停在了十三皇子住過的落花宮前。

    少年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看見,便拉著顧諾兒的手走了進去。

    之前還破敗且空無一人的大殿,這次躺著一個蜷縮的身影。

    顧諾兒一眼就認出了他。

    “鳴岐?!”她連忙看向夜司明:“司明哥哥,他……”

    這時,鳴岐回過神,強撐著精神咬牙開口:“夜司明!我讓你把我送回娜屠那兒,你怎麽把我放在這裏了。”

    夜司明冷看他一眼:“你說你毒發了,我送你去找娜屠有什麽用,她也隻能尋求太醫的幫助。”

    “但是顧諾兒,可以幫到你。”

  第二千零一章 你中了什麽難以啟齒的毒?

    第二千零一章 你中了什麽難以啟齒的毒?

    鳴岐痛苦地閉了閉眼,仿佛痛恨夜司明這個時候如此體貼入微。

    “除了娜屠,誰都幫不了我,把我送回去!”他哪怕用盡全力,喊出來也像是氣若遊絲。

    顧諾兒美眸一驚:“毒發了?你中毒了?我看看!”

    她連忙過去,握住鳴岐的手腕把脈。

    夜司明在旁邊凝眸,順道解釋:“我沒打他,這是他忽然出現的症狀。”

    還是先說一聲的好。

    畢竟等會,他還要告訴顧諾兒,鳴岐可能是她的哥哥。

    鳴岐分神看了夜司明一眼,那目光,仿佛在嘲笑他懼內。

    顧諾兒靜靜感應鳴岐的脈象,逐漸蹙起柳眉。

    “氣息紊亂,似有內火攻心的症狀。”她困惑地看著鳴岐。

    說是毒,又不像是要人性命的那種。

    “你自己可知道你中的是什麽樣的毒?”顧諾兒抬頭,問道鳴岐。

    鳴岐目光中閃過一絲難言之隱,他閉了閉眼。

    “你走開,姑娘家家的,別問這種事。”

    顧諾兒柳眉輕擰:“你毒發了,急火攻心,我這是為了救你的命!有什麽難以啟齒的?”

    鳴岐看著她嬌怒的芙蓉麵,嘴唇幾次張了張,卻都覺得說不出口。

    他最終狠狠擺袖:“你……你讓開,我單獨告訴夜司明。”

    顧諾兒站起身,哼了一聲:“不聽就不聽,等會別求著我救你!”

    夜司明冷眸凝黑,附耳過去。

    鳴岐便低聲解釋了幾句。

    顧諾兒狐疑的目光,看著夜司明一雙還算平靜的雙眸,逐漸掀起驚訝的塵囂。

    鳴岐說完以後,夜司明望著他久久無言。

    “你不用這麽看我,我當初也是有苦難言。”鳴岐擰眉說。

    顧諾兒走過去:“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麽毒了吧?早點說,才能早點治!”

    夜司明卻一反常態,果斷地道:“不行!”

    少女一怔,圓眸輕眨,滿是不解的無辜。

    夜司明拉起鳴岐的胳膊,準備將他扛起來:“我送他回娜屠身邊,這個毒他們自己有辦法,我們不用管了。”

    “什麽?”顧諾兒愣了愣,等回過神來,她立刻攔在門口。

    少女嬌麗的麵孔上,盈滿了不同意的神色。

    “他都這樣了,還怎麽送回去,我又不是不會治,再說了,你們倆從剛才就神神秘秘的,今天不說清楚,我才不放你倆走!”

    鳴岐跟夜司明坦白過了,此時倒是麵色安然自得起來。

    他側眸看一眼夜司明:“她想知道,你去說啊。”

    夜司明咬牙,眼神黑沉深冷:“你閉嘴。”

    顧諾兒聽的更為困惑。

    “你倆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夜司明抿緊薄唇,似乎難以啟齒。

    顧諾兒擰眉:“司明哥哥!你都開始瞞著我了。”

    夜司明頓時將鳴岐一丟。

    鳴岐因毒發,本就四肢酸軟,這會兒一個不慎,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他咬牙切齒地低罵:“夜司明,你不能提前知會一聲嗎?”

    夜司明顧不得理會他,走到顧諾兒麵前,少年眼眸烏黑深深,帶著一點猶豫。

    “我可以告訴你,但……怕你聽不慣這種事。”

    顧諾兒跺腳:“你直說!別賣關子!”

  第二千零二章 你們兩個,天造地設

    第二千零二章 你們兩個,天造地設

    夜司明無奈之下,隻能附耳,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顧諾兒的圓眸從憤怒逐漸變得驚愕。

    她最終看向鳴岐,罵了一句:“無恥!”

    鳴岐捂著摔疼的胳膊,聞言一愣,抬眸看她:“身不由己。”

    顧諾兒紅著臉,默默地看向夜司明:“那……那如果是這種毒,我確實不會治。”

    夜司明頷首,冷冽道:“還是將他送回娜屠那兒吧。”

    他再次扛起鳴岐。

    這時,顧諾兒忽然說:“等等。”

    鳴岐再次被夜司明扔在地上。

    好在這次鳴岐提前有了心理準備,用手肘撐了一下自己。

    他不由得咬牙:“你們倆,沒完了!”

    顧諾兒望著夜司明,黑眸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

    “司明哥哥,我剛剛把過他的脈,這種毒發作起來,雖然不會要命,但急火攻心,若是不管,可能會嘔血傷身。”

    “如此後果還是挺嚴重的,他這麽狡猾,上次就騙了我,這次我們不能輕而易舉地幫他解毒。”

    夜司明沉了眼眸,側首看向半撐著身子的鳴岐。

    察覺到他倆的目光,鳴岐腦中警鈴大作。

    “你們想見死不救?”

    夜司明站在顧諾兒身邊,微微抬起下頜,盡顯俊冷的眉眼,帶著幾分傲然睥睨。

    他語氣幽幽:“我們即便一直把你關在這座廢殿裏,你也毫無辦法。”

    “娜屠再想找你,那些西域國的使臣也會規勸她先回去。”

    “等她一走,你再毒發,當真無人能救。”

    鳴岐擰起眉頭:“你們以為這樣做,不會傷害到娜屠麽?含情毒種在雙方體內,她也會難受!”

    顧諾兒抱臂,嬌嫩的芙蓉麵上,信心滿滿。

    “娜屠姐姐的毒,我能想辦法解,而你就不一樣了,你要是不配合,我們就把你扔在這裏!”

    夜司明順勢冷冷補充了四個字:“自生自滅。”

    顧諾兒哼了哼,附和道:“對!”

    鳴岐咬緊牙關,閉上眼深呼吸。

    片刻後,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們兩個,天造地設。”

    顧諾兒眨了眨晶亮的眼睛:“我也這麽覺得。”

    鳴岐睜開雙眸,定定地看著顧諾兒:“你想知道真相也可以,我隻怕你聽了以後,接受不了。”

    顧諾兒遲疑了一下:“跟我有什麽關係?”

    夜司明適時牽住她的手。

    麵對顧諾兒的時候,少年的語氣低沉,自帶寵溺的柔和。

    “鳴岐的真正身份,可能是……”

    夜司明還沒說完,那邊鳴岐已經開口,直截了當的道——

    “因為我是你哥哥,十三皇子,顧自涯。”

    外麵的雨忽然下大了,有風聲,讓氣氛忽而喧囂起來。

    顧諾兒刹那間睜圓了黑眸。

    “你……你是十三哥哥?這不可能!十三哥哥,不是啞巴嗎?”

    鳴岐嗤笑了一聲:“那隻是有人希望我是啞巴,好方便改頭換麵,為他辦事。”

    顧諾兒眼睫顫顫:“你是說,爹爹?”

    鳴岐認真地望著她:“不然呢?你覺得天底下,還有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讓一個皇子,在各項記載簿冊中,都‘被迫’死在三歲那年?”

  第二千零三章 你能有什麽代價,可以付出?

    第二千零三章 你能有什麽代價,可以付出?

    顧諾兒狐疑地看著他。

    “不可能的,爹爹不會這麽做,你是他的兒子,他沒有理由這樣對你呀!”

    鳴岐撐著坐穩,勻息片刻,才倏而發出一聲冷笑。

    “所以說你是個很幸福的人,從你出生,就擁有了我們二十幾個皇子,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感情——父愛。”

    “他麵對你的時候,才像一個父親,而對於我們來說,我們是臣,他是君。”

    鳴岐眼神幽幽,回憶著過去時,眼底翻湧著晦暗。

    “簿冊上記載,十三皇子夭折於三歲那年,其實不然,我真正離開皇宮的年紀,是六歲。”

    顧諾兒張圓了紅唇:“對,我記得十二哥哥說,他有印象,你陪伴了他許久。”

    聽到十二皇子的名字,鳴岐的眼神一暗。

    他低了低頭:“說來這件事也不能完全責怪父皇,是我自己的要求。”

    “我請他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作一個有用的皇子,為此,我願意做任何事。”

    顧諾兒輕輕擰起柳眉:“你為什麽要這樣?”

    鳴岐抬眸看她一眼,一聲嗬笑。

    “我的母妃是宮人,生我的時候就死了,自打我出生,除了我的乳母素雪嬤嬤,沒有人將我當成皇子對待。”

    “宮中皇子眾多,父皇又很少插手管理後宮,那時你的母親喬貴妃,和杜皇後相互扶持,正在對抗家世極好的麗妃。”

    “後妃們尚且活的水深火熱,何況我一個小小的皇子?”

    鳴岐靠在殿內脫了漆的柱子上。

    他語氣低落:“其實我也可以,隱忍苟活,撐到成年,也許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是素雪嬤嬤等不了了,她生了一場大病,可笑我身為皇子,竟無法請太醫為她診治。”

    想起當年的那些黑暗難捱的日子,鳴岐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掌。

    他將太醫請來以後,太醫聽說是為嬤嬤診病,當即揮手說不看。

    素雪嬤嬤的病情愈發嚴重,拖了兩三天,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

    鳴岐無路選擇,被逼無奈下,他直接去找了顧熠寒。

    “到現在我都記得,我衝去禦書房,父皇看我的眼神。”

    鳴岐說著哈笑出來,帶著無限自嘲。

    “那眼神太陌生了,好像看著一個將死之人,而沒有認出我是他的兒子之一。”

    “我求他幫我救救嬤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你知道父皇問了一句什麽嗎?”

    顧諾兒怔怔地,沒有回答。

    因為她猜不到。

    她不知道爹爹無情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子。

    鳴岐沉聲道:“他問我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能有什麽代價,可以付出?”

    顧諾兒沉默了。

    鳴岐嗤笑:“瞧啊,多麽冷血,無情的一句話。”

    “當時我就告訴他,隻要救了素雪嬤嬤,我可以去死。”

    那時年僅六歲的鳴岐,不知道怎麽向顧熠寒證明自己的決心。

    於是,他拿起一旁裝著沸水的茶壺,直接澆向自己的嗓子裏。

    還好春壽公公一個健步上來,直接打落了茶壺。

    否則,鳴岐定會把自己燙的皮開肉綻。

  第二千零四章 瑤光,不,或許我該叫你妹妹

    第二千零四章 瑤光,不,或許我該叫你妹妹

    麵對顧熠寒眯起眼眸的打量。

    鳴岐強忍著喉嚨裏的劇痛!

    他艱難地說出:“救……嬤嬤……”

    顧諾兒不由得問:“那爹爹心軟了嗎?”

    鳴岐苦笑:“沒有,相反,他叫禁衛軍,將我帶離了禦書房,並且將我禁足在這落花宮中。”

    “想想也是,他一個殺伐果決,暴名在外的皇帝,怎麽會因為我那種稚嫩的威脅手段,就心軟?”

    “不過,他也叫了太醫來給我治嗓子,不知是不是他的授意,太醫順帶治好了素雪嬤嬤。”

    “那段時間我的嗓子燙壞了,說不了話,恰好也是那個時間,與十二弟關係漸深,他陪我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

    鳴岐說起血淋淋的過去,語氣難免發顫。

    顧熠寒在他燙傷了自己的嗓子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過問鳴岐的狀況。

    鳴岐還以為,這個父親,再次將他拋到了腦後。

    直到大齊和西域發生了第一次衝突。

    顧熠寒叫人將鳴岐帶進了禦書房,給了他此生第一個任務。

    也是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完成的任務。

    夜司明挑眉:“他讓你去西域埋伏?”

    鳴岐淡淡回答:“當時吩咐我,先去西域生活,嚐試融入那裏,並學習那裏的口音。”

    “但具體有什麽安排,還要等他籌謀,所以我被他突然地送走了。”

    “我甚至來不及跟素雪嬤嬤告別,也沒有給十二哥留下隻字片語。”

    “等我長大後,再多方麵打聽大齊國的十三皇子時,聽到的都是他三歲那年就夭折的消息。”

    “想來,是父皇做了萬全的準備,當初我在宮中默默無聞,那些已經知道我的人,或許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顧諾兒不知該怎麽回答他,也對鳴岐的遭遇,感到震驚和些許不忍。

    她嘴唇囁喏了片刻,才說了一件事。

    “十二哥哥為了找你,花了不少功夫,有一件事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就是素雪嬤嬤是在宮中因病離世的。”

    “慎刑司有記載,她走的時候並不痛苦,身後事也要兩個小宮女幫忙完成,很體麵。”

    “而且她生前的那些物品,都在當時送出宮,給了她的兒子,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了。”

    鳴岐聽到這裏,苦澀一笑。

    他抬起眼眸來:“瑤光,不,或許我該叫你妹妹,你當真很是通透,看得出我到底掛念什麽。”

    顧諾兒俏白的臉上,有著憐憫。

    “素雪嬤嬤照顧你那麽多年,而你被迫不辭而別,我想你應該惦記了她許久吧。”

    鳴岐沉默了片刻,才重重地點頭。

    “沒能送她最後一程,是我這輩子永遠的遺憾,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我走後,有沒有以淚洗麵。”

    顧諾兒和夜司明對視一眼,少女眼眸閃爍著烏黑的波光,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夜司明知道顧諾兒一向心軟。

    他便轉移話題,繼續追問道:“所以,在娜屠身邊潛伏,也是皇上的命令?”

    鳴岐輕輕地點頭。

    “我六歲那年到的西域,最開始什麽都做過,乞丐、賣糖小童,為了融入那裏,學習他們的口音,我吃了很多苦。”

  第二千零五章 籌謀布局,坐觀虎鬥

    第二千零五章 籌謀布局,坐觀虎鬥

    夜司明揚眉:“你沒想過逃跑?”

    鳴岐笑了一下:“我敢跑麽?沒有背叛父皇的時候,我好歹隻是一個落魄的皇子。”

    “一旦背叛了他,我就成了真正的,無家可歸的人。”

    “那時年紀小,一心想要有一番作為,所以拚了命的努力,為了達到他的要求。”

    “就這樣,我在西域潛伏了十年。”

    “然後,我接到了一個命令,父皇讓我扮作樵夫,接近娜屠。”

    “暗衛告訴我,娜屠會遇到危險,這個時候我若是能救了她,就可以通過她,近距離的靠近西域王室。”

    計劃比他想象的都要順利。

    娜屠被政敵逼入樹林,顧熠寒的消息靈通,早就知道那群政敵要給娜屠下藥。

    鳴岐與他帶來的人沒有阻止。

    於是兩人一起中了毒。

    隨後,鳴岐便被娜屠,收在了身邊。

    一切都是那樣水到渠成一般。

    顧熠寒利用西域王室中的內亂,成功地將自己的兒子,安插在了西域大公主身邊。

    顧諾兒聽得微微咂舌。

    “也就是說,如果你不出現,娜屠姐姐也會被暗算,跟另外一個人中毒?”

    鳴岐點頭:“那群政敵安排了一個普通人,不過對方在來的途中,就已經被父皇的人截殺了。”

    “所以,才有我的出現。”

    顧諾兒沉默一瞬。

    她以前聽說過,爹爹是個手段果決,城府深沉的皇帝。

    但是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如此狠辣的一麵。

    籌謀布局,坐觀虎鬥。

    顧諾兒現在明白過來。

    爹爹之所以這麽做,恐怕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不費吹灰之力,將西域變成自己的國土。

    “那你在娜屠姐姐身邊留下來以後,爹爹還讓你做過什麽嗎?”

    鳴岐看著她:“他讓我鼓勵娜屠爭奪王儲之位,所以這麽多年,我都在致力於促成此事。”

    夜司明微微擰眉:“你既然如你所說,這麽聽話,為何在升平宴時,被禁衛軍所傷?”

    “我猜,你和皇上發生了衝突或是爭執,否則你不會想到要自傷脫困。”

    鳴岐低下了頭,須臾,一聲低不可聞的嗤笑。

    “夜司明,你太敏銳了,好在你是駙馬,而不是我的敵人。”

    他抬起眼眸:“你說的沒錯,我和父皇吵架了,就在那晚。”

    顧熠寒覺得是時候收回鳴岐這條線了。

    所以,他要求鳴岐找個合適的機會假死,並回到大齊中。

    鳴岐不由得反問:“可娜屠還沒有登基繼位,現在正是她爭奪王儲的關鍵時期,為什麽父皇要我在此刻抽身離開?”

    顧熠寒卻冷道:“讓你回來,是朕的命令,不是與你商談,至於旁的,你不用過問。”

    鳴岐看著父皇冷冽的麵孔,刹那間明白過來。

    “是二王子昭滿,私底下聯絡了父皇,許諾了他登基後,一定會向大齊臣服這樣的話,對嗎?所以父皇,是要放棄娜屠這顆棋子,對嗎!”

    顧熠寒擰眉,有些震怒不悅:“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是大齊的皇子,不是她娜屠的麵首,埋伏久了,你連你叫什麽,都忘了?”

  第二千零六章 迎著風雨,向著黑暗

    第二千零六章 迎著風雨,向著黑暗

    鳴岐當時喘著粗氣,心中沒來由的一股邪火逼上心頭。

    他咬牙道:“我叫鳴岐,我記得很清楚,這是娜屠送我的名字。”

    娜屠沒有懷疑當初鳴岐出現的為何那樣湊巧。

    她反而給他賜名。

    鳴岐,是吉祥之兆。

    她認為他的出現,是給她解圍的祥瑞之人。

    顧熠寒生氣之下,便掌摑了鳴岐一巴掌。

    並當即打算讓禁衛軍綁了鳴岐,將他強行帶走。

    誰知鳴岐性烈,抽出禁衛軍的佩劍,劃傷了自己的胳膊!

    “父皇若是如此無情,那我不介意讓世人都聽聽看,您的這些計劃!”

    鳴岐捂著血淋淋的傷口怒吼。

    顧熠寒眼中驚怒交加,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

    他正想說話,卻在這時,暗衛提醒:“皇上,公主朝這走來了。”

    所以,顧諾兒當時聽到的悶哼聲音,就是鳴岐發出來的。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顧諾兒好半天回不過神。

    她張了張唇:“所以……你才要那麽賣力的,撮合娜屠姐姐,和十四哥哥?”

    鳴岐緩緩點頭:“父皇之前支持娜屠爭奪皇位,是為了掌控西域的內部局勢。”

    “但現在他放棄娜屠這個棋子,說明二王子昭滿,能給出父皇滿意的條件。”

    “娜屠這次如果回到西域,很有可能會因為爭奪王儲失敗,而被殺了。”

    “所以,她若能帶回去一個大齊的駙馬,父皇便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娜屠失敗。”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下意識說道:“可你不也是皇子嗎?你跟娜屠姐姐在一起,也算是駙馬啊。”

    這一句話,讓鳴岐和夜司明同時看向顧諾兒。

    鳴岐眼裏閃爍著驚愕,夜司明則是一副輕笑的神情。

    他的小東西,似乎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鳴岐低下了頭:“我的身份已經不可見人了,怎麽還能跟她在一起?何況,父皇或許也不會同意的,否則,就暴露了他的計劃。”

    事情弄清楚以後。

    顧諾兒讓夜司明將鳴岐送回廣陵宮。

    鳴岐道:“含情毒的解藥,父皇給過我,我都給了娜屠,等過幾日她身體裏的毒完全解開,我就會設計假死。”

    “自那之後,我或許會消失一段時間,再聽從父皇的安排。”

    雨夜裏,鳴岐搭在夜司明的肩膀上,借著他的力氣站穩。

    他笑的清冷又溫和。

    “可能我沒機會見證你們兩個的成親禮了,但既然你是我妹妹,我也提前恭賀一聲,祝你們兩個,百年偕老,恩愛長久。”

    喧囂的風刮著雨絲,吹在顧諾兒的臉上。

    她看著鳴岐,忽然有一絲不忍。

    “要不然,我去和爹爹說一說,興許……”

    “不。”鳴岐很果斷地拒絕了:“這是我的選擇,父皇的布局,是他來自上位者的籌謀。”

    “我們都沒錯,問題隻在,我沒辦法一直無情下去,對娜屠的不忍,是這些計劃裏,唯一出錯的環節。”

    “不過能說出來真好,這個秘密我一個人守了那麽多年,終於能找兩個人一吐為快了。”

    “如此,多謝你們。”

    鳴岐說罷,擺擺手說了再見,他自己恢複了一點體力,轉身離去。

    迎著風雨,向著黑暗,勢單力薄,卻頭也不回。

  第兩千零七章 我不會說爹爹一個壞字

    第兩千零七章 我不會說爹爹一個壞字

    顧諾兒站在雨中,怔怔地看著鳴岐遠去的方向。

    夜司明撐著傘,側眸看向身旁的少女。

    他聲音低沉,帶著獨屬於她的耐心。

    “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還是,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再走一走。”

    顧諾兒回過神:“司明哥哥,我們慢慢走回去吧~”

    夜司明頷首,他握住顧諾兒的手,牽著她的指尖。

    喧囂的風雨,繞過了這一對有情人。

    他用他的身軀,半擋在前方,給顧諾兒庇護出傘下一隅安穩之地。

    “聽了鳴岐說的那些事,你心裏難受麽?”夜司明輕聲問道。

    顧諾兒半垂著長睫,她想了想,輕輕搖頭。

    “難受倒是沒有,隻是有些憐憫鳴岐罷了,他說的沒錯,爹爹很寵愛我,我不知道不被愛,是一種什麽滋味。”

    說到這裏,顧諾兒的聲音愈發低落。

    她咕噥道:“哥哥們都很好,我與鳴岐雖不曾長時間相處,但我相信,如果他能留在宮裏,也會是一位好哥哥。”

    夜司明頷首,表示讚同。

    他淡淡道:“皇上的籌謀和布局,也是因為他作為大齊的皇帝,需得長遠考慮。”

    “國事並非兒戲,為帝王者,更要高瞻遠矚。”

    顧諾兒嗯了一聲:“我知道,別看現在西域跟大齊交好,但兩國之間,哪有真正的友誼?”

    “不過是利益互換,暫時沒有衝突罷了,西域國力日漸強盛,爹爹會提前顧慮部署,也是情理之中。”

    夜司明聽她這麽說,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

    顧諾兒側眸瞧他,忍不住俏皮一笑。

    “怎麽了司明哥哥,你害怕我怪爹爹?”

    夜司明頓了頓:“你心地善良,我怕你不忍看著鳴岐的遭遇,所以對皇帝的行為難免傷心。”

    顧諾兒將烏黑澄澈的目光,投向前方風雨飄搖的路。

    她笑了笑,既有少女的燦然,也有獨特的靈動與聰慧。

    “我怎麽會怪爹爹呢,從小到大,爹爹將全部的精力都拿來寵愛我。”

    “就算有一天,全天下都說爹爹不好,我也不會說他一個壞字。”

    “我的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就算隻是對我而言。”

    顧諾兒歪了歪頭,靈動嬌俏地眨眨眼:“做人不能沒良心,何況天下並不隻有黑白兩個顏色,人也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這些事我想得清楚,司明哥哥不用擔心。”

    夜司明揚眉,黑沉的薄眸中,滿是對顧諾兒的深深愛溺之意。

    他不由得問:“鳴岐已經坦白了,那麽接下來,我們還要插手他的事麽?”

    顧諾兒眨了眨眼睫:“司明哥哥想管?”

    “我隻聽你的。”

    少女一瞬沉默。

    她想了想,才抬眸,甜甜一笑:“算了吧,鳴岐和娜屠姐姐的事太複雜了,我們插手,說不定會事與願違。”

    “隻要在他們需要的時候,順手幫一把就好了,順其自然,至於別的,天道爺爺自有安排。”

    夜司明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那老頭目前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讓他遇到顧諾兒。

  第二千零八章 嫁去克州的那個馮小姐,死了!

    第二千零八章 嫁去克州的那個馮小姐,死了!

    兩三日後。

    碧藍空中,浮雲朵朵。

    初夏的時候,天氣還不算燥熱。

    顧諾兒與五皇子、七皇子以及八皇子,在禦花園的亭子裏下圍棋。

    兄妹四人,玩到最後,八皇子拱手求饒。

    “我棋藝不佳,認輸認輸!讓我做幾個機關還容易,圍棋實在難。”

    他說到這裏,看著老神在在,麵容淡定充滿佛性的七皇子。

    “七哥,你們出家人,終日敲鍾誦經,怎麽你的圍棋也下的那麽好?”

    空覺淡淡說:“人如棋,紅塵如棋盤,心雖了斷,卻依舊在塵緣中。”

    五皇子擰眉:“說的通俗點,聽不懂。”

    空覺微微一笑:“我下棋本來就厲害。”

    五皇子和八皇子:……

    顧諾兒掩唇噗嗤一笑。

    少女托腮,烏黑的眼睫下,一對眸瞳水靈靈的清澈。

    “其實觀棋就如同觀人,五哥哥的棋看著沉悶,但每一次布局,都是殺伐果決,出手狠辣。”

    “七哥哥的棋呢,就如他其人,以退為進,有容乃大,常常在不知覺中,便將敵人儒雅地‘殺了’。”

    顧諾兒看著八皇子:“至於八哥哥……”

    八皇子昂起下頜:“來,說說看,八哥在你眼中,棋藝是什麽風格?”

    顧諾兒遺憾搖頭,雲鬢間的發釵搖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亂下,毫無章法。”

    她說完,五皇子喉間便滾出一聲嗤笑。

    八皇子輕咳一聲,嘴硬道:“我平時專心於機關術木,甚少鑽研這棋藝。”

    “不過湯姑娘的棋下的不錯,改日我找她求師學習,等我學成,再來好好地與你們對弈!”

    顧諾兒頓時眨了眨卷翹纖長的睫毛。

    “一婉最近怎麽樣呀?八哥哥跟她時常有聯係嗎?”

    八皇子點頭:“前陣子約著一起去吃了次飯,她如今在家鑽研廚藝,想開酒樓。”

    顧諾兒烏黑漂亮的眼眸中,頓時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八皇子被看的極不自在。

    他不由得挪開目光:“妹妹,我跟湯姑娘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就是好朋友。”

    五皇子挑眉:“妹妹什麽話也沒說,你倒是先不打自招了?”

    顧諾兒笑聲清脆:“就是!看來,八哥哥心虛!”

    八皇子直跺腳:“都說五哥腹黑,我看妹妹現在也不遑多讓,我真是有口辨不清!”

    空覺在一旁聽著,淡淡微笑。

    氣氛頗為溫馨。

    這時,八皇子的隨從,快步走向亭子內。

    他壓低聲音,在八皇子耳畔說了幾句話。

    八皇子麵上神色驟然變得肅穆。

    “當真?”

    隨從點頭:“剛傳來的消息,人已經沒了,屍首都抬回去了。”

    顧諾兒放下茶盞,水潤的眼眸泛起擔心:“八哥哥,發生什麽事了?”

    五皇子也跟著道:“八弟,這裏都是自家人,你無需隱瞞。”

    八皇子沉息,眉眼凝著嚴肅。

    “你們還記得工部尚書家的女兒,馮小姐麽?就是那個,想要嫁給永夜侯,卻被母後直接送出京城,遠嫁克州的那位。”

    顧諾兒動作一頓:“我記得,她怎麽了?”

    八皇子抿了抿唇:“她死了。”

  第二千零九章 是爹沒用,沒能護好你

    第二千零九章 是爹沒用,沒能護好你

    “死了?”顧諾兒驚愕。

    八皇子點頭:“聽說,是在去克州的路上,她掙紮反抗了好幾次。”

    “陪同的隨從都說,一路上這位馮小姐都在哭,在一次經過山間的時候,她想不開,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許是想要逃跑,奈何運氣不好,腦袋磕在路旁的尖石上,沒等送到醫館就咽氣了。”

    “這會兒,她的屍首已經被運了回來,抬回馮家去了。”

    顧諾兒啞口無言,竟不知說什麽好。

    五皇子微微擰眉:“八弟,你管她死活幹什麽。”

    八皇子看他一眼:“這個馮知雨,畢竟曾得罪過妹妹,我這不是想盯著她,確保她去了克州,免得想方設法回來。”

    “再說了,五哥還說我,但我的隨從,可是發現了你的兩個暗衛,曾試圖卸掉馮知雨的車軲轆。”

    顧諾兒睜圓了眼眸,朝五皇子看去。

    五皇子顧自辰握拳,抵在唇下輕咳。

    “我那也是想給妹妹出氣,但後來想想算了,我的人早就回來了。”

    七皇子無奈搖頭,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顧諾兒想了想,卻覺得困惑。

    “她就算不想嫁,為什麽要想不開呢?跳車逃跑,太危險了。”

    五皇子嗤笑了一聲:“定是覺得,母後將她嫁去了一個偏遠苦寒之處吧?”

    “其實,克州早已發展的繁榮昌盛,那裏接壤堯夏和羌笛兩國,母後讓她嫁的克州知尉於大人的大公子,也是當地響當當的俊才。”

    八皇子點頭:“聽我母妃說,這位於大人再過兩年,便會調任回京。”

    “也就是說,馮小姐即便嫁過去,也隻是在克州待個一兩年,就又可以回到京城中,與父母家人團圓。”

    “母後是為了諾兒,所以讓她遠走家鄉,但也沒有過多為難她。可惜她自己想不開,直接搭上了一條性命。”

    也就是說,這門婚事,實則沒有苦了馮知雨。

    遠嫁的兩年,隻是因為馮知雨欺負了顧諾兒,皇後要給她一個警告。

    若馮知雨能熬過兩年,又可以跟著公公他們一家,回到京城。

    聽到這裏,顧諾兒唏噓不已。

    而馮府中,掛上了冷白的縞素,哭聲一片。

    “雨兒!我的雨兒啊!”馮夫人趴在棺材邊,看著馮知雨冰冷死白的麵孔,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突然,馮夫人渾身一僵,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周圍的丫鬟驚呼:“不好了,夫人暈倒了,快叫郎中來!”

    靈堂內,頓時手忙腳亂。

    等安頓好馮夫人,身穿白裳的馮大人,麵容憔悴的來到靈堂中。

    “雨兒,是爹沒用,沒能護好你啊。”馮大人趴在棺材邊,年過四十的他,哭的哀慟不已。

    馮知雨的發間,還有著一個磕出來的血窟窿。

    即便整理過遺容,卻依舊觸目驚心。

    這讓馮大人更為崩潰難過。

    如果當初,皇後娘娘下令以後,他能跪下來磕頭求情。

    是不是,他的女兒就不會死了?

    火盆裏,紅色的烈焰舔舐黃紙,飛起來的煙灰打著旋。

    堂內,滿是壓抑且悔恨的哭聲。

  第二千零一十章 我想求爹爹給個恩賜

    第二千零一十章 我想求爹爹給個恩賜

    馮知雨死了的事,很快也傳到了顧熠寒的耳裏。

    禦書房內。

    杜皇後和喬貴妃坐在一起,麵對著顧熠寒。

    三人正在說這件事。

    杜皇後穿著梨花白的衣裳,溫婉柔美。

    這會,眉宇間凝著一抹淡淡的愁。

    她抬起指尖,按了按太陽穴。

    “也是臣妾考慮疏忽了,該想得到,似馮知雨這般年紀的小姑娘,最是容易出事,早知如此,多派幾個丫鬟看著了。”

    喬貴妃安慰道:“姐姐何必自責,以她的瘋癲,有心逃跑,派多少人也看不住。”

    “如今死了,除了一聲哀歎,臣妾倒是覺得,這都是命。”

    顧熠寒一直撐著麵頰不說話,聽到這一句,才重重地附和:“就是如此!”

    他輕擰劍眉:“朕看皇後的做法,沒有什麽問題,倒是馮尚書教女無方,不知尊卑。”

    “倘若馮知雨不來挑釁朕的諾諾,也不會有今日,說白了,她命不好,更沒福氣嫁到許家去!”

    聽了這樣充滿偏愛的話,杜皇後和喬貴妃對視一眼。

    杜皇後無奈一笑:“臣妾隻是怕,這件事傳出去,會對諾兒有不好的影響。”

    “若是有人說公主不容人,才造成馮知雨身亡,那就不好了。”

    顧熠寒聲音冷戾:“朕看誰敢。”

    說她的女兒,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個腦袋。

    幾人說話間,禦書房的門口,忽然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顧諾兒眨著圓圓烏黑的大眼睛,巴掌大的芙蓉麵,精致且嬌美。

    她看著殿內幾人,笑眯眯地:“原來爹爹和娘親們商議事情呐,諾兒來的不巧咯!”

    顧熠寒一看見女兒,頓時站起身,笑著招手:“你個小家夥,爹爹說了,無論什麽時候,你想進來就進來。”

    顧諾兒提裙邁進去,顧熠寒立即拉著女兒的手,把桌子後的龍椅,騰出來給他的寶貝女兒坐。

    還問:“喝不喝茶?還是吃糕點?這樣吧,爹爹讓春壽,去準備諾兒最喜歡的甜糕,如何?”

    顧諾兒連連搖頭:“爹爹,我才吃飽了飯,現在還不餓。”

    “方才我進來之前,聽到爹爹和娘親們在說馮知雨的事呀?”

    杜皇後溫柔一笑:“諾兒,這事我們會安排,你不要為此有憂慮。”

    顧熠寒跟著道:“是啊,諾諾,你不用管,有爹爹在。”

    喬貴妃不說話,隻是耐心地看著女兒。

    作為親娘,她感覺顧諾兒有話要說。

    果然,下一秒顧諾兒搖搖頭。

    “爹爹,皇後娘親,我不擔心這件事,我也知道,你們會保護諾兒的。”

    “而且我並非無知的善人,馮知雨是好是壞,我心中自有判斷。”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她,是為了她的父親馮大人,想求爹爹給個恩賜。”

    顧熠寒頓時揚眉,微微困惑:“為了他?為何?”

    顧諾兒水眸明媚:“喪女之痛,對於特別寵愛女兒的馮伯伯來說,一定很難接受。”

    “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爹爹不妨派一個人,替自己去悼念一二,送去丁點慰問。”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皇上還是這樣,殺人誅心(加更)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皇上還是這樣,殺人誅心(加更)

    杜皇後暗中點了點頭,目光頗為讚許。

    顧熠寒卻有些不願意。

    “馮繼典教女無方,馮知雨的事,朕沒有遷怒他,已是格外開恩了。”

    “這次,他女兒自己尋死,爹爹為何還要安撫他?恨不得拍手稱快。”

    顧諾兒噘嘴,一雙烏黑水靈靈的大眼睛,就那樣無聲地看著顧熠寒。

    麵對女兒的目光,顧熠寒麵上的理直氣壯,漸漸消弭。

    他歎了口氣:“諾兒,爹爹是為你感到生氣。”

    顧諾兒眨著長睫:“若爹爹是為了我,就更應該派人去慰問一二了。”

    “拋開馮知雨的事不說,馮伯伯勤懇為官,是爹爹的臣子,爹爹作為皇帝,送去安慰也很正常呀。”

    “何況,爹爹別忘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們都是父親呀,你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對不對?”

    這句話,倒是讓顧熠寒一怔。

    他無法感同身受的去思考,馮大人如今的感受。

    顧熠寒隻知道,他不能失去女兒,否則他一定會失控。

    可能,他會做出非常瘋狂的事。

    顧熠寒沉默了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就聽諾兒的,派誰去合適?”

    顧諾兒剛開口,想說挑一個哥哥。

    顧熠寒卻立刻道:“就讓永夜侯去吧,他是朕的女婿,代朕去慰問,最合適不過了。”

    顧諾兒睜圓了麗眸:“爹爹!司明哥哥那麽忙,你讓哥哥們去嘛!”

    顧熠寒笑道:“兒子太多,不知道挑誰去,但女婿隻有一個,就永夜侯了!”

    顧諾兒不知怎麽反駁,撒嬌耍賴,但顧熠寒卻已下定決心。

    他立刻就讓春壽去給夜司明傳話了。

    顧諾兒氣的鼓起粉腮,像小時候一樣,背對著顧熠寒,生氣氣。

    顧熠寒見女兒依舊如此可愛,不由得哈哈大笑。

    “走走走,咱們諾兒生氣了,爹爹就帶你去禦花園走走。”

    杜皇後溫柔提醒:“皇上,剛剛不是還說有一些政務沒處理嗎?”

    顧熠寒擺擺手:“陪諾兒玩一會能要多少時間,政務不急!”

    他牽著顧諾兒離開禦書房。

    少女抱怨的聲音傳來:“爹爹打亂了我的計劃,我還想跟司明哥哥去踏青呢,哼!”

    “哈哈,那就讓他改日!”顧熠寒心情頗好,笑聲連連。

    父女倆走遠以後,杜皇後和喬貴妃才一起起身。

    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的笑意。

    喬貴妃歎了口氣:“皇上還是這樣,殺人誅心。”

    馮知雨為什麽會得罪顧諾兒?還不是為了惦記著永夜侯。

    現在她死了,皇上專門讓永夜侯,以皇帝女婿的身份,代替他去慰問。

    這就是變相告訴馮家。

    當初不做奢想,就不會出事。

    就像刀子一樣,紮進人的心裏,又快又準,還狠。

    杜皇後拉著喬貴妃,笑的溫和:“皇上一直如此疼寵諾兒,時候還早,妹妹去我那喝茶吧。”

    喬貴妃頓時道:“是姐姐親手泡的嗎?不是的話,我可不喝。”

    杜皇後笑的如花般燦爛:“親手的,哪敢委屈你,走吧!”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我不可能讓她變成孤魂野鬼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我不可能讓她變成孤魂野鬼

    次日。

    夜司明騎馬,帶著兩名狼胥軍,來到了馮府外。

    馮大人聽說永夜侯奉命,代表皇上來悼念,連忙迎到門口。

    夜司明翻身下馬,看見馮大人的模樣以後,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一個人,竟在短短幾日內,憔悴的這樣快。

    半個月前,夜司明才見過這位馮大人。

    當時的他,還算得上精神飽滿。

    而今,馮大人眼下的溝壑深深,泛著沒睡好的烏青。

    一張臉瘦的凹了進去,像遊魂似的,滿眼都是悲痛。

    夜司明沉默了片刻。

    馮大人已經拱手,踉蹌走上來。

    “侯爺來此悼念小女,承蒙皇上恩賜,臣感激不盡。”他一開口,聲音苦澀沙啞。

    夜司明轉身,從狼胥軍將士的手裏,接過一個禮盒遞去。

    “皇上讓我送來的往生輪回經,你可以在令愛的棺前燒給她,助她往生。”

    馮大人伸手接過,捧在懷中,布滿血絲的眼中,滿是通紅的淚意。

    “謝謝陛下,謝謝侯爺……”他重重地歎氣。

    夜司明跟著馮大人進了府邸。

    馮家掛滿了縞素靈幡,來悼念的親朋好友,以及官員同僚也不少。

    馮家請來的道士,在庭院裏念經。

    有人進了靈堂,卻被哭著扶了出來。

    夜司明薄眸一掃,看了一圈。

    馮大人讓丫鬟,在紙上記下了那些來悼念的賓客的名字。

    夜司明垂眸看了一眼,說道:“記上我和公主的名字吧。”

    “這次能來探望,也是因為她提前想到,所以跟皇上提議,才尋了我來,安撫馮大人的悲痛之情。”

    馮大人聽著一怔,隨後抬袖抹淚。

    “多謝公主殿下的體恤。”

    他還以為,皇上心中對他女兒馮知雨的做法,一直有著怒氣。

    卻沒想到,今日能安排永夜侯來,還有公主的功勞。

    來悼念的賓客,都會進靈堂,為死者送一支香。

    夜司明薄唇微抿:“我不便進去,就在這裏看一看,馮大人去忙吧。”

    馮大人點頭。

    這時,靈堂內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爭吵——

    “我不管!這是我的女兒,我不可能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山上,變成孤魂野鬼!”

    馮大人麵色一變,跟夜司明道:“侯爺,臣先失陪了。”

    他匆忙返身進入靈堂內。

    夜司明側眸一瞧,便看見,馮大人扶著馮夫人,麵對著馮家的族親長老們。

    一位馮家的老者正在規勸夫婦倆。

    “我能體會你們的喪女之痛,可是按照規矩,沒有出嫁的女子,不能葬進祖墳,會壞了風水!”

    馮夫人精神狀況極差,聞言,竟當堂“啐”了一口唾沫。

    “我不管這些破規矩,我的女兒,我說了算!你們滾,都滾啊!”

    她拿起供桌上的梨,就朝老者扔過去。

    場麵頓時混亂不堪。

    夜司明微微凝眉,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待下去。

    於是他帶著狼胥軍離開。

    夜司明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個身穿布衣的年輕女子,追到了馮家門外。

    她困惑的環顧四周。

    “剛剛明明是看見他往這來了,怎麽人又不見了?”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一個來找恩人的女子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一個來找恩人的女子

    女子抬頭,看著馮府掛著白燈籠。

    她有些猶豫。

    想進去找人,可這一家明顯在辦喪事,進去了怕衝撞了別人。

    正當她躊躇不決的時候,負責迎送賓客的門房看見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門房大喝一聲:“小姐?!你是小姐嗎!?”

    女子一愣:“什麽?”

    門房欣喜若狂,急忙回頭叫院子裏的人。

    “老爺,夫人,你們快來看,小姐回來了!”

    不過一會,呼啦啦的一群人,都從府內擠到了門口。

    馮家夫婦更是衝在最前麵。

    馮夫人發髻微亂,她看著門口有些不安的女子,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雨兒,你沒死,真的是你回來了。”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女子。

    然而,女子卻嚇得連連後退:“我不是雨兒,你們認錯人了!”

    馮夫人哭聲哀怨:“你是我的孩子,你的模樣,為娘閉著眼都認得出來,你就是雨兒啊!”

    馮大人看著女子擔驚受怕的麵孔,他還算清醒,於是按住了自家夫人。

    讓兩個丫鬟,先行扶住馮夫人。

    他看著女子:“這位姑娘,不好意思,你與我們剛過世的愛女長得很是相似,我夫人悲痛之下,才會認錯了。”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為何在我家門口徘徊?”

    馮大人的語氣還算沉穩鎮定。

    女子秀氣的臉上,驚慌之意漸漸褪去。

    她道:“我叫若莘,我是來找我的恩人的,剛剛我看見他來了這裏。”

    馮大人微一頓:“你的恩人是誰?”

    女子張了張唇,卻忽然決定不說了。

    她抱緊自己的包袱:“多謝大人關懷,我還是自己去找吧。”

    一路走來,她見過很多壞人。

    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看見女子要走,馮夫人連忙哭著說:“你別走,你留下來,哪怕跟我說幾句話也好,可以嗎?”

    周圍的賓客們,也在竊竊私語——

    “馮家小姐和這個若莘,長得太像了,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是啊,可是聽這個若莘的語調,倒不像是咱們京城人士。”

    “或許這是老天爺看馮大人夫婦可憐,特地安排了這個姑娘來。”

    馮大人聽著這些人的窸窣之語,他眼神沉了沉。

    經過短暫的思考,他主動上前:“姑娘,你在這京城裏,可還有別的家人?”

    女子警惕地看著他,卻不回答。

    馮大人想了想,繼續道:“你不必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是當朝工部尚書,今日來我府上的賓客,都是達官貴人,前來悼念小女。”

    “你要找的恩人,一定非富即貴,若你是孤身一人來的京城,舉目無親,你想找到恩人,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但你要是願意留下來,陪我夫人說說話,本官可以為你找到你的恩人,有我幫忙,事半功倍。”

    女子頓時猶豫了。

    她看著馮夫人滿麵淚痕,傷心又有些激動地看著她。

    馮大人再一歎氣:“你也瞧見了,我的夫人因喪女之痛,情緒極不穩定,若你能幫她走出這段痛苦的日子,我定不會虧待了姑娘。”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一起去策馬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一起去策馬

    女子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但大人得說話算數,幫我尋到恩人。”

    馮大人頷首:“自然。”

    丫鬟們放開馮夫人,她頓時朝女子衝過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雨兒,我的雨兒!”馮夫人抱著若莘,哭的肝腸寸斷。

    這次,女子沒有再掙紮,隻是有些無措。

    ……

    四日後。

    初夏時分,天空如碧,澄澈若鏡。

    五匹快馬奔騰於山林間。

    時不時能聽到娜屠快意的笑聲。

    “瑤光妹妹,我們快點,將他們都甩在身後。”

    娜屠一匹紅棗馬,一騎當先。

    鳴岐策馬跟隨其後,然後便是十二皇子顧自炎的棕馬。

    顧諾兒在第四名,速度不快。

    她會騎馬,就是騎的一般,夜司明為了護著她,始終在最後一名。

    顧諾兒揚聲高呼:“娜屠姐姐,我們找地方休息吧!”

    她不曾這麽高強度的策馬奔騰,這會隻覺得屁股都要顛成八瓣了!

    娜屠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溪邊。

    幾人紛紛下馬,隻有顧諾兒是被夜司明抱下來的。

    顧諾兒小聲地嘶嘶抽氣。

    夜司明挑眉,不由得低笑詢問:“很疼麽?我讓你跟我同騎一匹,你不願意。”

    顧諾兒噘嘴,水眸中滿是委屈。

    “疼倒是不疼,就是顛麻了。”

    夜司明聞言輕笑。

    娜屠放任馬兒去吃草,她一轉眼,看見不遠處的樹上結著青果子。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摘果子給你們吃!”說罷,她利落離開。

    十二皇子一向沉悶寡言。

    他牽著大家的馬,一起拉到溪邊喝水。

    鳴岐不動聲色地走到夜司明和顧諾兒麵前。

    他眯眸看著別處,語氣卻有些咬牙切齒。

    “你倆是巴不得我被別人發現身份是不是?”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表情很是無辜。

    她道:“是娜屠姐姐邀請我們今日一起來策馬的呀。”

    鳴岐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十二皇子。

    他低語:“那你們將顧自炎叫來幹什麽!他可能會認出我!”

    夜司明嗤笑:“又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就算認出來,又怎麽樣?他是你的手足兄弟。”

    鳴岐眼神暗了暗:“還是讓他以為我死了比較好,這些事,我不想再將別人牽扯進來。”

    顧諾兒嬌麗的麵龐上,凝著一抹感慨。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假死,不告而別,這可能是你和十二哥哥最後一次見麵了。”

    “他將你當成童年時唯一的夥伴,我將十二哥哥喊來,也是想在某種程度上,讓他和你團圓。”

    “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他一直在尋找你的消息。”

    少女語氣清脆,猶如雪泉叮咚。

    “十三哥哥,在那些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的歲月裏,還有十二哥哥這個人,一直掛念著你。”

    “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在這裏呀,不是嗎?”

    鳴岐眼神烏黑,他望著顧諾兒,久久說不出話。

    片刻後,他才轉身:“下次不許這樣了。”

    顧諾兒看著鳴岐走到十二皇子身邊,氣氛有些尷尬,但兩人卻都努力地尋找話題。

    過了會,他們才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顧諾兒這才噗嗤一笑,和夜司明道:“口是心非的哥哥。”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狀況突發,危險!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狀況突發,危險!

    不一會。

    娜屠摘了幾個青果子回來分給大家。

    夜司明將果子在溪水裏洗了一遍,擦幹水分,才遞給顧諾兒。

    少女剛接過,就聽到另外一邊,娜屠跟鳴岐撒嬌似的話。

    “剛剛不小心摘果子,擦傷了指尖。”

    “傷在何處,我看看。”

    “這兒,你看,還紅著,剛剛還流血了呢。”

    鳴岐捏著她的指尖觀察兩眼,才道:“看你下次還敢不小心麽,像個皮猴,在樹上上躥下跳。”

    娜屠瞪圓了綠寶石般的眸瞳:“我還不是想去摘果子給你們吃!”

    顧諾兒默默地看著他們倆的相處方式,跟十二皇子神同步,兄妹倆同時低頭咬了一口清脆的甜果。

    “娜屠姐姐麵對我們的時候,是個成熟的大姐姐,但是在鳴岐麵前,就是個需要人心疼的小姑娘。”

    她本是自言自語,但沒成想,一旁的十二皇子聽言,跟著點頭。

    “嗯,”他回應道:“妹妹說得對。”

    顧諾兒忍不住莞爾,順勢問道:“十二哥哥,你覺得鳴岐這個人,怎麽樣呀?”

    顧自炎三兩口,吃完了手裏的青果。

    他看了兩眼鳴岐:“還可以吧,談吐有禮,不是那種惹人厭煩的性格。”

    顧諾兒咬著甜滋滋的果肉,陷入了沉思。

    這麽說,十二哥哥完全沒認出鳴岐來。

    原來那麽多年過去,時光也會模糊一個人在腦海裏的模樣。

    對方就算站在麵前,也全然是個陌生人。

    想到這裏,顧諾兒悄悄地歎了口氣。

    十二皇子似有察覺:“妹妹最近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總有心事的樣子?”

    顧諾兒展顏一笑,明眸善睞:“沒什麽,我就是在想,慎刑司裏那麽忙,還拉著十二哥哥陪我出來騎馬,怕耽誤你的事呢!”

    顧自炎聞言,劍眉舒展,微露一笑。

    “什麽事都不如陪你重要,沒事,慎刑司裏不忙。”

    五個人休息片刻,再次翻身上馬。

    這次顧諾兒還是落後在第四名,夜司明騎著小黑,悠閑地跟在她身旁。

    鳴岐手握韁繩,對顧自炎挑了挑眉。

    “十二殿下,聽說你們皇子騎術都不錯,要不要和在下比試一番?”

    顧自炎拱了拱手:“自然可以,但求賜教。”

    鳴岐笑了一聲,忽然,他猛夾馬腹,如離弦之箭一般,直接往前衝了出去。

    顧自炎緊隨其後,兩人不相上下,猶如兩道快箭!

    娜屠見狀,揚聲呼喚:“我也來!瑤光妹妹,你們倆慢慢追,我先趕上去!”

    她一甩鞭子,身形不一會便遠去。

    顧諾兒倒是不急,任由哥哥們和娜屠馳騁林間。

    她騎著自己的馬,慢吞吞的,仰頭感受著陽光透過樹葉,輕拂麵頰。

    夜司明騎著小黑,在一旁拽著顧諾兒的韁繩。

    兩人距離極近。

    因為有夜司明在,顧諾兒總能肆意的放鬆自己。

    哪怕閉著眼,她也不怕摔倒或者走歪路。

    因為,他一直在。

    突然!

    前方傳來一聲十二皇子急促的呼聲——

    “小心!”

    伴隨著娜屠短促的一句驚叫。

    顧諾兒驟然睜開雙眸,揚聲驚問:“哥哥,出什麽事了!”

    夜司明擰眉,他伸臂,直接將顧諾兒拽上自己的馬背。

    少年摟住她的腰,一拽韁繩,當即策馬趕去。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我有個弟弟,跟你長著一樣的痣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我有個弟弟,跟你長著一樣的痣

    等顧諾兒和夜司明趕過去。

    看見前方,娜屠已經從馬上下來。

    她手背上方,有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娜屠皺著眉,輕嘶:“不小心被橫伸出來的樹枝刮傷了。”

    她轉而去看十二皇子:“方才多謝你及時伸手拉住我,你沒事吧?”

    因著馬速太快,十二皇子直接伸手,抓住了娜屠的馬鞭,才將她猛地拽住。

    否則,那根突兀地長出來的樹枝,不僅會割破她抬起來的手掌。

    更有可能劃破她的脖子,亦或是臉頰。

    這是非常危險的!

    顧自炎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手掌,被鞭痕勒出來的血跡。

    他甩了甩手,語氣淡定沉穩:“無礙,隻是林子裏一向充滿未知的危險,即便賽馬,娜屠公主還是要小心點更好。”

    娜屠點頭:“多謝提醒,我下次會注意的。”

    顧諾兒連忙走上前,從懷中掏出備用的傷藥。

    “十二哥哥和娜屠姐姐的手,都先處理一下吧。”

    這時,鳴岐拿著一把草藥,從旁邊的草叢中走出來。

    “十二皇子用不了那個傷藥,還是用我這個吧。”

    眾人朝鳴岐看去。

    原來,鳴岐第一時間就去附近尋找合適的止血草了。

    顧諾兒看了一眼草藥,有止血化瘀的功效,她便沒有阻攔。

    夜司明拿出馬背上的水壺,將他們手上的血跡連同著蹭上去的灰塵,都先清洗幹淨。

    鳴岐要先給娜屠上藥,但娜屠卻說:“十二皇子為了救我,手上勒傷嚴重,你先去幫他看看。”

    於是,鳴岐便隻好走到了十二皇子麵前。

    這會兒,顧自炎的神情,不似方才淡定平靜。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泛著濃濃的懷疑。

    趁著顧諾兒和夜司明去查看娜屠傷勢的時候。

    十二皇子忍不住問出:“鳴岐公子,你為何知道我用不了傷藥?”

    他自小就會這種止血的藥粉排斥,因為用了以後,雖然能止血,但手臂和臉上,都會起紅疹子。

    每次受傷,隻能用新鮮的草藥研磨成汁,再敷在傷口上。

    可這是個秘密,就連最親近的妹妹顧諾兒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隻有他的弟弟,十三皇子。

    鳴岐動作一頓。

    他淡定一笑:“十二殿下說笑了,我隻是知道這種止血草功效更好,消腫化瘀,並非說藥粉有什麽問題,也不知道殿下用不了。”

    顧自炎狐疑地擰起眉頭。

    當真如此麽?

    隻是他誤會了?

    顧自炎這時低頭,看見鳴岐右手手腕的位置,長著一顆細小的痣。

    他從前沒有對這個麵首過多留意,然而如今看到這顆痣,頓時瞳孔一緊。

    顧自炎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怎麽也會有一顆痣長在這裏?”

    鳴岐垂眸看了一眼,神情依舊淡定。

    “十二殿下,這顆痣從小就陪著我,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麽?”

    他如此坦蕩,毫無遮掩的反問,倒是讓顧自炎愣了愣。

    顧自炎平息了沸騰的心神。

    他抿緊薄唇,雙瞳炯炯:“我有個弟弟,跟你一樣,在這裏都有一顆痣。”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你跟他很像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你跟他很像

    鳴岐聞言,溫和地笑了笑。

    “十二殿下抬舉我了,既然是您弟弟,那應當是皇子,鳴岐一個西域人,未必有這樣的福氣。”

    顧自炎試圖從他的眼中,看出丁點撒謊的神情。

    但,鳴岐隻是那樣平靜地看著他。

    顧自炎終究歎了口氣。

    “抱歉,方才是我衝動了。”他放開了鳴岐的手腕。

    鳴岐不動聲色地落袖,並微微一笑:“殿下不必掛懷。”

    十二皇子跟他主動道:“我有一個十三弟,他……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

    “大家都說他三歲的時候夭折死了,但我分明記得,我七歲的時候,他還陪著我過了一次生辰。”

    鳴岐神情淡然:“哦?還有這回事嗎?”

    他低下了頭,幫顧自炎繼續敷草藥。

    顧自炎的目光眺望遠方,語氣頗為感慨。

    “是的,這麽多年,我一直試圖找到他存活的蛛絲馬跡。”

    “你跟他很像,隻有他知道我用不了藥粉,而且手腕上的痣,位置也相同。”

    說到這裏,顧自炎不由得苦笑一聲。

    “但仔細想來,你們倆也不像,我十三弟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而鳴岐聲調正常,還帶著一點點西域口音。

    聽到這裏,鳴岐抬起頭:“既然是已逝之人,十二殿下為何一直要找他呢?”

    顧自炎笑了一下,眼神黯淡:“一個活生生的,陪著我一起笑過哭過的弟弟,我不相信他死在了三歲那年。”

    “隻有我一個人記得他,那我就要找到他活下來的證據。”

    “那是陪著我,度過了一段孤獨時光的弟弟啊,而不是史冊上,一句冰冷的‘十三皇子早夭’的文字。”

    鳴岐沉默了。

    末了,他說:“聽殿下這麽說,就算十三殿下還活著,那麽他也一定希望你過的開心快樂,唯此而已。”

    語畢,鳴岐站起身:“傷勢處理好了,十二殿下記得今日內請勿碰水,我去看看娜屠公主。”

    他轉身,朝那邊的娜屠走去。

    顧自炎抬起頭,想說一聲謝謝。

    卻在看見鳴岐的側顏時,又有一瞬間的怔忪。

    他以前沒仔細留意過,但現在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了。

    總覺得鳴岐的側顏,跟他的十三弟也有點像。

    其實過去這麽久了,顧自炎對十三皇子的長相,也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記得十三的特征。

    顧自炎看著鳴岐的背影,不由得陷入怔忪。

    會有這麽巧的事嗎?

    他的弟弟,其實沒有死,而是變成了一個西域人?

    因著娜屠和顧自炎都受了點輕傷,顧諾兒便提議眾人不再騎馬,隻是牽著馬,在林子裏散散步。

    顧自炎因有心事,且也受了傷,便先與大家告辭。

    “慎刑司中還有事,我出來已久,得回去了。”

    顧諾兒乖乖點頭:“哥哥,你手受傷了,回去不方便,我和司明哥哥將你送到前頭的路口。”

    顧自炎想要推辭,卻架不住顧諾兒想要照顧他的這份心。

    少女對娜屠和鳴岐道:“娜屠姐姐,你們先在這附近走一走,我們很快就回來。”

    娜屠燦然一笑:“不用擔心我們,十二殿下再會。”

    顧自炎朝她與鳴岐拱手,便和顧諾兒他們離去。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竟然遭遇一群餓狼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竟然遭遇一群餓狼

    將顧自炎送走以後,顧諾兒和夜司明便原路返回。

    路上,顧諾兒笑眯眯地:“司明哥哥,你剛剛看到鳴岐和娜屠姐姐的相處了吧?”

    “若是沒有那些矛盾,他們一定是彼此喜歡的戀人,方才那樣溫馨,娜屠姐姐笑的次數都更多了。”

    夜司明捏著她的指尖。

    他的薄眸沉浸著烏黑和銳利。

    “興許鳴岐就是知道自己要走了,現在表現出來的溫情脈脈,都是一種補償吧。”

    聽到這裏,顧諾兒不由得沉默了。

    司明哥哥說得對。

    娜屠姐姐以為,鳴岐終於放下了身份的芥蒂,開始與她親密地相處了。

    可實際上,在鳴岐眼中,這是他在無聲地向娜屠告別。

    若是真的分開,這以後的日子,他們雙方該怎麽釋懷啊?

    顧諾兒歎了口氣:“司明哥哥,我發現,我嘴上雖然說著不想管,可還是忍不住去替他們操心。”

    “尤其是鳴岐說要假死,他會使用什麽樣的方式?但不管怎麽樣,娜屠姐姐一定都很痛苦呀。”

    “我最看不得身邊的人難受了。”

    夜司明側眸,看著少女糾結而皺起的柳眉,不由得露出寵溺一笑。

    “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錯了有我給你擔著。”

    倆人剛走到娜屠和鳴岐停留的位置,然而,卻四處看不見他們。

    唯有地上一點血跡,觸目驚心。

    顧諾兒一怔:“娜屠姐姐手背隻是擦破了皮,不可能流這麽多血呀!”

    夜司明的眼神,在方才過來的一瞬,驟然冷戾下來。

    那骨子裏屬於狼的凶狠與警覺,刹那間流露出來。

    他伸出手臂,將顧諾兒護在身後。

    戰馬小黑極有靈性,不安地踏著蹄子。

    夜司明環顧四周:“有野獸來過,他們應當是受傷逃命去了。”

    “野獸?!”顧諾兒驚道:“那我們要立刻找到他們,否則他倆太危險了。”

    夜司明翻身上馬,順勢將顧諾兒拉上馬背。

    倆人同騎一匹,朝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夜司明追的很快。

    顧諾兒往左邊一看,隻見遠處的樹林裏,鳴岐和娜屠背靠背,手裏拿著劍。

    他們麵對著周圍餓狼環繞,不停地揮劍催趕。

    “司明哥哥,在那裏!”

    夜司明勒停馬匹。

    顧諾兒剛要跳下馬背去幫忙,卻被夜司明一把摟住了腰身。

    “再等等。”他沉聲說。

    等?

    顧諾兒疑惑。

    他們危在旦夕,司明哥哥怎麽不著急呢!

    鳴岐的手臂,因著方才被狼襲擊,連帶著衣服也破了一條口子。

    這會兒鮮血順著手指滴答落地,讓那些餓了好幾天的野狼眼中,透著貪婪饑餓的光。

    鳴岐側首對娜屠道:“一會我往東,你往西跑,我身上有血腥味,它們會追著我,你趁機逃脫。”

    娜屠急忙反對:“別說胡話了,你一個人能對付的了這群餓狼嗎!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

    鳴岐卻堅持道:“你必須走!唯有你逃了,去找永夜侯和瑤光公主他們倆,才有機會為我爭來生機。”

    “何況你現在手上受傷,我若是要考慮照顧你,才是不便施展身手。”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兩個人在一起,才有希望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兩個人在一起,才有希望

    “娜屠,跟我這樣的人一起困在危局裏,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隻有你走了,我們兩個才有可能都活下來。”

    娜屠沉默了。

    她看了一下西邊的方向。

    這會兒,瑤光妹妹或許已經發現他們不見了,跑來尋找。

    可她若是走了,鳴岐孤立無援,被餓狼們吃了怎麽辦?

    娜屠咬緊牙關。

    而遠處,樹林的掩映下,夜司明和顧諾兒高坐馬背。

    顧諾兒等不及了:“我得去救人!”

    夜司明握住她的手腕。

    少年垂眸,眼中的烏黑,透著獨絕的清醒。

    “如果我沒猜錯,鳴岐想將計就計,利用這次機會假死逃脫。”

    “你想去幫忙,便要考慮清楚,倘若我們插手,他絕不會有機會假死了。”

    顧諾兒心頭一震。

    她再看向娜屠和鳴岐的方向,眸中泛起焦急。

    夜司明分析道:“這六頭餓狼,以鳴岐的身手對付,應當不至於死。”

    “現在,就要看娜屠會不會走,以及你想怎麽選擇。”

    顧諾兒猶豫了:“我……”

    她真的要插手管嗎?

    若是她管了,鳴岐假死失敗,之後他和娜屠會發展成什麽樣?

    可是,她若是不管,難道要她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發生嗎?

    那邊,鳴岐道:“我數到三,你就立刻向西跑。”

    娜屠咬緊牙關。

    “可是鳴岐……”

    “一……”鳴岐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開始計數。

    鳴岐數到“三”的時候,他反手一推娜屠,迫使她踉蹌幾步。

    而鳴岐自己,則朝著反方向,舉劍衝去!

    餓狼們頓時朝鳴岐飛撲包圍。

    娜屠急忙跑向西邊。

    顧諾兒看到這一幕。

    她掙開夜司明的手掌,從馬背上跳下去。

    “我要救人,不管結果如何,我隻知道我不能看著他倆這樣!”

    少女聲音清脆利落,她提裙奔向鳴岐。

    夜司明見狀,不由得揚了揚眉梢。

    他本來不想管。

    但既然他的小東西堅持,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此時。

    差一點就能跑遠的娜屠,忍不住回頭,去查看鳴岐的安危。

    在看見他被餓狼撲在地上,用長劍死死抵擋著野獸尖銳的獠牙時。

    娜屠驚呼:“鳴岐!”

    她義無反顧地轉身,朝他跑了回去。

    幾乎是同一瞬,顧諾兒揮動指尖,鳴岐頓時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輕!

    餓狼像是失去了力氣,被他猛地踹去一旁。

    娜屠已經跑回他身邊,撿起掉落的劍鋒,護在鳴岐四周。

    “你為何回來了!我不是叫你走麽!”鳴岐怒斥。

    娜屠眼眶通紅:“我不會拋下你的,任何時候,我都不會!”

    “鳴岐,你說錯了,一個人麵對困難,可能會失敗,但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麵對,一定有希望逃脫險境。”

    鳴岐長眸一震。

    顧諾兒已經提裙,奔出林子:“娜屠姐姐!”

    幾匹餓狼已經被激怒,它們朝著三人齜牙,發出凶狠的低吼。

    然而,這時,夜司明跟在顧諾兒的身後走出林子。

    少年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

    那幾匹餓的眼冒綠光的狼,竟驟然夾起尾巴,放棄了眼前的美味,像狗一樣嗚咽著逃了。

  第二千零二十章 他的過往,像是被刻意抹去

    第二千零二十章 他的過往,像是被刻意抹去

    鳴岐扭頭,詫異地看著夜司明。

    娜屠顧不得許多,脫離險境後,她伸手摟住鳴岐的脖子,哭的很是後怕。

    顧諾兒看著他們倆:“娜屠姐姐,我們先回宮吧,鳴岐的手臂受傷了,需要包紮。”

    娜屠連忙點頭。

    往常的她,殺伐果斷。

    而如今涉及情愛,她竟有些六神無主。

    待幾人一起回到皇宮,顧諾兒叫了一名太醫來廣陵宮,為鳴岐診治傷勢。

    西域使臣們自己帶的醫師也來了。

    鳴岐傷在胳膊,若要上藥,則需要脫去外袍。

    於是顧諾兒留下來便不合適,她主動走到了外間。

    然而,卻看見娜屠和她的使節官在一旁的長廊拐角,發生了爭執。

    “公主殿下,鳴岐屢次帶您身入險境,以臣所見,此人不能再信。”使節官阿克爾嚴肅道。

    娜屠擰眉:“什麽叫鳴岐帶我入險境,今日的狀況是突發,他也受傷了,你看不到嗎?”

    阿克爾搖頭:“哪有這麽巧合的事?為何公主去策馬,剛巧就能遇到一批餓狼。”

    “公主不妨想想,這鳴岐是否有許多古怪之處。”

    “比如自從來到大齊,他總是偶爾出去,與幾位皇子周旋。”

    娜屠反駁道:“那是因為他為了我,想為我相看駙馬罷了!”

    阿克爾凝神:“那公主殿下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就算您與一位大齊的皇子聯姻,王上就能將皇位傳給公主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知道,鳴岐也知道。”

    他說完,娜屠神色一頓。

    她含糊解釋:“興許,鳴岐隻是想為我增加爭權籌碼吧。”

    阿克爾露出一絲冷笑。

    “籌碼?公主也知道,王上是個高瞻遠矚的明君,也是個懷疑心甚強的君主。”

    “即便他現在與齊帝友好往來,可在他心中,難道真的會接受自己的公主嫁給一個別國的皇子嗎?”

    “公主不妨再想想,一旦你與齊國聯姻,那麽西域的皇位,還會有你機會嗎?”

    “王上可能會擔心,日後你聽從夫家,將西域直接變作了大齊的地盤!”

    阿克爾再次強調:“所以,鳴岐此舉,別有用心,他的身份來曆,定不簡單!”

    “公主別忘了,我們當初想要查他的過往,卻一無所獲,什麽人的過往能如此幹淨,就好像被刻意抹去了一般。”

    娜屠陷入了沉默。

    顧諾兒在不遠處聽著,也不由得微微抿唇。

    她水靈靈的目光,投向庭院中,看著搖曳的花朵微微出神。

    鳴岐之所以要給娜屠強行介紹一個大齊皇子聯姻。

    那是因為,他想保住她的命呀!

    西域內部,爭權奪勢,為了一個王儲的位置,娜屠與她弟弟昭滿,日爭夜鬥。

    若是一旦讓昭滿占據上風,那麽娜屠一定會出事。

    而若是她有一個別國皇子作為丈夫。

    西域內的政敵對她動手,也會忌憚她背後還有個實力雄厚的大齊國。

    這些,顧諾兒看的明白,卻不能告訴局中人娜屠。

    少女苦惱的噘嘴,幽幽的歎了口氣。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喜歡一個人,是不懼生死?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喜歡一個人,是不懼生死?

    殿內。

    太醫和醫師共同將鳴岐的傷勢包紮完畢。

    他們退下後,鳴岐抬頭,見夜司明抱臂,麵容冷峻的站在一旁。

    鳴岐一怔。

    他怎麽還沒走?

    想到方才的出手相助,鳴岐率先開口:“方才多謝永夜侯幫忙驅趕餓狼。”

    夜司明揚了一下眉梢,顯得很是恣意隨性。

    “我也是為了顧諾兒,否則不會多管閑事。”少年意有所指。

    鳴岐笑了一下:“你果然敏銳,什麽打算,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餓狼出現是意外,不過我那時,確實打算以此假死,想讓娜屠以為我被野獸拖走了,沒想到她會回來。”

    夜司明嗤了一聲。

    他靠著桌子,神情慵懶桀驁,然氣質卻冷冽。

    “我還留在這裏,是想給你一句忠告。”夜司明開口道。

    “不要考驗人性,否則你會發現,有的人性經不起考驗,可有的人,你考驗了,卻回報不起。”

    鳴岐望著夜司明幽冷烏黑,仿佛洞察一切的寒眸,他微微怔忪。

    想到娜屠奮不顧身地回到他身邊。

    她其實也害怕,握著他的手都在發抖,卻告訴他,她永遠不會扔下他。

    夜司明看著鳴岐發呆,也沒打算繼續留下來。

    他隻冷冷說:“最後提醒你一句,下次要假死,別在顧諾兒可以看見的範圍內。”

    “她心地善良,哪怕你沒有作為哥哥跟她相處過,她也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你送死。”

    “一個顧諾兒尚且如此,何況與你日夜相處的娜屠?”

    夜司明說完,利落轉身要走。

    “等等!”鳴岐喊住了他。

    夜司明側首,入鬢俊眉微挑:“還有事?”

    鳴岐自嘲一笑:“說來奇怪,我分明年長你幾歲,但竟忍不住想問問你。”

    “若今日你是我,你會怎麽選擇?是假死離開,還是告訴娜屠一切?”

    夜司明眉宇間的神情,浮起淡淡的戲謔。

    讓少年一張冷白俊美的麵孔,也變得生動許多。

    “你想聽實話?”夜司明轉過身,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鳴岐點頭。

    夜司明笑了一下。

    “隻有懦夫才會想到要離開。如果是我,不會發生這種事,因為,我不騙顧諾兒。”

    “說謊這件事,會讓即便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發現真相後發生矛盾。”

    “我疼她,寵她,愛她都來不及,又怎會去主動製造矛盾?”

    夜司明轉過身,用慵懶看戲的語氣,說道:“你要是告訴娜屠你騙了她,可能你再也得不到原諒。”

    “當然,你也可以像懦夫一樣,假死逃跑,都隨便你。”

    少年說完,沒有再耽擱,直接走出門外。

    鳴岐一個人靠在床榻上,沉黑的眼中,寫滿了凝思。

    門口。

    顧諾兒正拉著娜屠的手說話。

    “剛剛那麽驚險,娜屠姐姐怎麽就往回跑了,若是你們倆都受傷,那就糟糕啦!”

    娜屠這會有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笑著說:“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鳴岐不能死了。”

    “可能喜歡一個人,就是奮不顧身,就算麵對死亡,也不在意吧?”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那樣的愛太狹隘了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那樣的愛太狹隘了

    聊了幾句,顧諾兒便跟夜司明一起離開了廣陵宮。

    走在宮道上,夜司明側眸,看見顧諾兒一直在沉思。

    他眉宇舒展,笑問:“想什麽呢?”

    顧諾兒眨著長睫:“娜屠姐姐說,喜歡一個人會為他不懼死亡,司明哥哥覺得是對的嗎?”

    夜司明想也不想,直接點頭:“當然。”

    因為他就是這麽做的。

    顧諾兒水眸盈著烏黑的沉思。

    夜司明似有察覺,他補充說:“但這不代表我支持你也這麽做,不管發生什麽事,你要保證好自己的安危。”

    “因為我不會有事,也會排除萬難來找你。”

    顧諾兒抱住他的胳膊,露出一個燦然的甜笑。

    “那我也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司明哥哥為了我付出生命,我們要好好的,才能在一起一千年!”

    夜司明微微擰眉,糾正她:“該改口了,不是一千年,是永生永世。”

    夜晚。

    顧諾兒躺在床榻上,黑發如瀑,落在枕頭。

    月光照進來,讓她發絲散著點點晶瑩。

    顧諾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綠姻在她腦海中開口——

    【你一直翻身,我都不能安靜修煉了,有什麽煩心事啊!】

    顧諾兒平躺在榻,望著床帳頂部。

    她咕噥說:“小綠,今天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受。”

    “娜屠姐姐說,喜歡一個人,就是為他不懼生死。”

    “當時我想了想,如果司明哥哥遇到危險,我會不會也奮不顧身。”

    “可我猶豫了一瞬,因為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了爹爹和娘親的麵容。”

    “我若是有了危險,他們一定會傷心的。”

    “可是,我下一刻又覺得,司明哥哥也不能有事,所以,我還是會為了他舍命不渝。”

    顧諾兒說著說著,忍不住又趴著。

    “小綠你說,我那一瞬間的猶豫,是不是因為,我喜歡司明哥哥,卻不夠愛他?”

    “愛,到底又是怎樣去體現的?”

    綠姻聲調歡快——

    【那你可就問對人了。】

    顧諾兒眼中一喜:“你明白?那你快告訴我,給我講講。”

    綠姻飛快地回答——

    【我還沒說完呢,你問對人了,我也不知道愛是什麽。】

    顧諾兒精致的眉眼湧上無奈:“那怎麽叫問對人,你這壞小綠,逗我玩呢!”

    綠姻卻說——

    【我的意思是,每個人表達愛意的方式都不同,你問誰,其實都沒有一個正確答案。】

    【如果判斷愛的標準,是看一個人會不會為了愛人去死,那這樣的愛,是不是太狹隘了,也不正確?】

    顧諾兒雙手托腮,輕眨麗睫思考。

    “嗯……你說的好像也對,可是,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愛一個人。”

    綠姻哼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啊,天底下,更沒人能告訴你,你隻有聆聽你的心,才會得到答案。】

    顧諾兒躺了下來,她出神喃喃:“聆聽我的心……”

    綠姻已經換了話題——

    【妖神他義母給的鐲子真好,靈氣充沛,我好喜歡。】

    然而顧諾兒久久沒給她回應。

    綠姻再仔細探知,隨後氣的跺腳——

    【顧諾兒!你居然睡著了,我陪你說話了,你都不陪我,你才壞呢!】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我的恩人,是永夜侯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我的恩人,是永夜侯

    次日。

    馮知雨安葬後,馮家夫婦收拾了一間院落出來,給若莘居住。

    這個長得極像馮知雨的姑娘,每次都讓馮夫人看著看著,就不由得哭了起來。

    這天,夫婦倆人來到院子裏,給若莘送去了一些錦緞綢布。

    若莘看著桌上擺著的布匹,還有馮家夫婦為她特意準備的釵環。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說:“謝謝你們。”

    馮夫人送的那些東西,都是馮知雨生前很喜歡的樣式與顏色。

    她看著若莘,笑的溫婉慈愛:“謝什麽,你這孩子也算與我們家有緣,給你這些是應該的,不必客氣。”

    馮大人看若莘拘謹地站在一旁,他招呼說:“來,坐下我們聊聊,你上次說你要找恩人,對嗎?”

    一聽這件事,若莘連忙坐在桌子邊。

    她點頭:“大人和夫人,可以幫我找到恩人嗎?”

    馮家夫婦對視一眼。

    馮大人笑的斯文:“自然沒問題,隻不過,我們也想跟若莘姑娘商量一件事。”

    若莘一愣。

    她不是傻瓜,當然也明白,這家夫婦不會平白無故地幫她。

    他們會開條件的。

    若莘慢慢道:“是什麽事?”

    馮大人說:“還是上次與若莘姑娘提過的,你可能也聽說了,我們夫婦倆,就知雨一個孩子。”

    “她在出嫁克州的路上,不幸身死,這件事對我們夫妻二人來說,是沉痛的打擊。”

    “你遇到我們的那天,恰好是她要出殯的日子。”

    馮夫人急著插嘴:“所以,我們認為你的出現,是老天爺的彌補。”

    “若莘姑娘,你可不可以留下來,做我們的義女,我們會疼愛你,對你好,把你當成第二個小姐來對待。”

    若莘渾身一震。

    馮大人立刻按住了馮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焦急。

    他彬彬有禮地道:“我們沒有惡意,不知你家中父母可還健在?若是有,我們也可以將他們接來,一起生活。”

    若莘咬了咬下唇:“我爹娘早年去世了,家中唯我一人。”

    馮夫人眼中閃過幸色。

    如此更好!

    馮大人相對更為平穩冷靜。

    他說:“既然這樣,相信你也能體諒失去至親的痛苦吧?”

    “成為我們的女兒,不僅對我們來說是個慰藉,於你而言,更是在這偌大的京城裏的一個依靠。”

    若莘沉默了。

    她想了想,問道:“那你們還會幫我尋找恩人嗎?”

    馮夫人連忙說:“當然可以呀,你的恩人是誰?你找到他,想做什麽呢?”

    若莘秀氣的麵容上,想到恩人,不由得浮起微笑。

    “我就是想當麵和他說一聲謝謝,當時他離開的匆匆,我沒能好好答謝他的恩情。”

    馮家夫婦對視一眼,滿意的一笑。

    還好這個若莘,也並不是個性格惡劣的人,知恩圖報,那就更好了。

    馮大人道:“那你可知道你恩人的姓名?”

    “姓名不知道,但是別人都叫他,永夜侯。”若莘莞爾。

    突然!

    她看見馮家夫婦倆人的臉,“唰”的一下煞白。

    馮夫人更是驚懼不已,手掌微微發抖。

    “永……永夜侯?!”馮大人難以置信。

  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從今開始,她是馮家二小姐

    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從今開始,她是馮家二小姐

    若莘看著夫妻倆的表情,感覺很是奇怪。

    “有什麽問題嗎?”

    馮夫人驟然站起身,用歇斯底裏的聲音吼叫:“不可以找他!也不能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若莘被她嚇了一跳。

    馮大人立刻叫進來兩名丫鬟,將情緒激動的馮夫人給拉了出去。

    待房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看著受驚不小的若莘,馮大人歎了口氣。

    “若莘姑娘,原本家醜不可外揚,但我今日若是不說,你可能會誤會。”

    “我們既是誠心想收你作為義女,便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索性告訴你,我女兒的死因吧。”

    隨後,馮大人將馮知雨如何得罪公主的事,一舉托出。

    若莘的神情,從最開始的驚懼,變為驚訝,到最後她抿著唇,一言難盡。

    馮大人垂頭歎氣:“所以,你能明白了嗎?我的女兒知雨,因愛慕永夜侯,而對公主表達出了一點不敬。”

    “皇後的雷霆手段,便當即將她送出京城,短短的幾日內,就決定了她下半生如何度過。”

    “我身為官員,自然是忠君不二的,對此決策,我不能有異議,何況是知雨有錯在先。”

    他看向若莘:“但是你要明白,招惹了永夜侯,公主背後的皇子們、後妃們,乃至皇上,都不會讓你好過啊!”

    “若莘,你聽我一句勸吧,安安分分的,總比莫名其妙丟了性命要好。”

    馮大人至今心中還有疑惑。

    他的女兒,怎麽會那麽巧,就死在了去克州的路上呢?

    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他不敢細思。

    因為伴君如伴虎,何況皇上,還是那樣寵愛女兒的一個人。

    若莘咬緊唇瓣,秀氣的細眉皺了起來。

    “我……我也沒想對永夜侯做什麽,隻是想說一聲謝謝。”她聲音很輕。

    馮大人勸說:“表達謝謝的方式有很多種,未必是要走到他麵前,當麵致謝。”

    “也許以後,永夜侯遇到什麽困難,你伸出援手,也是報恩的一種方式,你覺得呢?”

    若莘抬起眼眸,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馮大人。

    她思考片刻,終究點了點頭。

    “義父說的在理。”

    聽到她的稱呼,馮大人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若莘姑娘既然如此通情達理,也與我們一家有緣分,改日我便召集族中長輩,將你的名字,寫在族譜中。”

    “對了,你姓什麽?”

    若莘道:“我們那邊的習俗是,女子出嫁前沒有姓氏,所以我隻有名字,叫若莘。”

    馮大人微微遲疑了一下。

    怎麽他沒聽說過大齊內有這樣的習俗呢?

    他沒太在意。

    “那好,既然認了我們為父母,往後,你便跟著我們,姓馮吧。”

    若莘喃喃:“馮若莘?真好聽。”

    馮大人笑了笑:“若莘,你今年多大?”

    “十六了。”

    “十六……倒是比知雨小一歲。也好,這樣更是緣分使然,從今開始,你是馮家二小姐了。”

    馮大人走後,又讓丫鬟為她送來了更多的綾羅綢緞、珍珠首飾。

    這些她從沒見過的東西,一下子將她捧上了飄飄欲仙的雲端。

    從今天開始,她也是大家小姐了。

    隻有這樣,見到恩人以後,才更有機會跟他說話吧。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一起來看看我們的婚房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一起來看看我們的婚房

    夏日天氣晴朗,碧藍的蒼穹,墜著白絲一樣的流雲。

    山野間,夏風不燥,徐徐吹過。

    夜司明捂著顧諾兒的眼睛:“慢點走,再往前幾步。”

    顧諾兒雙手伸著往前摸索,她露出來的紅唇笑的昳麗。

    “司明哥哥,弄的這麽神秘呀!我更好奇房子被你建成什麽樣了。”

    夜司明側首,輕笑看著少女:“馬上就能看見了,不過我提前說好,如果造的不滿意,你不喜歡就告訴我,我現在改,還來得及。”

    顧諾兒甜甜一笑:“我肯定喜歡呀!”

    夜司明這時鬆開手掌:“看吧。”

    陽光刺目,顧諾兒有些不適應地抬起手,擋在了額前。

    然而,在看清楚眼前宅邸的華麗以後,哪怕見慣了富麗堂皇的顧諾兒,都不由得一怔。

    “這麽……這麽大!”她睜圓了水眸,發出驚歎。

    重簷屋頂,紅牆碧瓦,朱金漆雕的龍鳳門,九級白玉階。

    光是眼前的對開大門,就有一人高。

    比她爹爹住的寢殿都要華麗,看的顧諾兒晃了神。

    她再順著遠眺,觸目所及,皆是精致的亭台樓閣。

    “司明哥哥,你到底是造了一個宅子,還是一整個宮殿群呀……”

    夜司明揚眉輕笑,很是淡定。

    “不多,也就是半麵山。走,帶你看看裏麵。”

    他拉住顧諾兒的手,推開新漆大門。

    一進去,顧諾兒又驚的瞪大了水眸。

    房梁木頭都是紅木所築,院落極大,恢弘磅礴,九曲長廊綿延的看不到盡頭。

    顧諾兒伸手,去摸長廊下垂掛的紗幔。

    居然都是珍珠紗!

    就是把珍珠磨成粉,混雜在水中紡紗。

    顧諾兒順著長廊往前走,各處不起眼的小小琉璃盞,藏匿在每個角落,以便天黑時用來點燈。

    但要知道,每一片琉璃盞,都價值百兩黃金。

    還有庭院裏的一草一木,不知是從哪裏移來的珍貴罕見的奇花異草。

    夜司明拉著顧諾兒,穿越層層回廊,來到了他們婚後要住的主院。

    紫藤包裹著的垂花門內,入眼可見一片粼粼水麵。

    “司明哥哥,你還在這裏挖了一個池子?”

    顧諾兒走進去,發現這個池子,竟快趕上半個院子那麽大了。

    池水澄澈,幾條錦鯉擺尾,暢遊在其中。

    夜司明揚眉:“你喜水,哪天一時興起,還可以躍入其中,和魚兒們嬉戲。”

    顧諾兒仰頭,看著主院裏兩層的閣樓。

    鬥拱飛簷,雕梁畫棟,美不勝收。

    她看的目不暇接。

    “再帶你去看看後院。”他握住顧諾兒的手,拉著她繞過青石小路,往後走。

    直到視野開闊,顧諾兒也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芬芳。

    原來,主院的後庭,被夜司明種了數十株白桃花樹。

    正值花期,白色的桃花開的絢爛糜豔。

    當風經過,千百朵桃花瓣饒庭而飛,就如同降下一場初雪般,清麗絕美!

    顧諾兒看怔了眼。

    這還不算完!

    夜司明又拉著她離開主院,順著長廊,往更高處走。

    他居然還在他們的家裏,建了一個摘星台。

    也是整個山間,最高的位置。

  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我的心也是,隻偏向你

    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我的心也是,隻偏向你

    山尖尖上的亭子,四周懸掛著垂幔。

    夜司明摟著顧諾兒,指著漂浮的雲海。

    “早上可以來這裏看日出,傍晚能看夕陽,逢你心情不錯的時候,還可以來看看星辰鬥轉,日月星移。”

    顧諾兒驚歎:“司明哥哥,這裏也太漂亮了!”

    夜司明笑了:“你回頭。”

    少女轉身,便發現,他們的家,此時此刻一覽無遺。

    綿延的宮殿群,沐浴在陽光下的亭台樓閣,連折射出來的泠泠波光,讓人跟著心神一蕩。

    夜司明道:“現在還有一些屋內的擺設沒有弄完,有的漆也是新刷,約莫今年年底,就可以用了。”

    “不過既然是婚宅,還是等成婚後再住吧。”

    他看向少女:“如何,你喜歡嗎?”

    顧諾兒連連點頭,圓眸順著又看了一眼周圍。

    她眨著長睫:“我隻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

    “我們的宅子這麽富麗堂皇,卻在深山中,會不會被賊人盯上,我們不在的時候進來偷搶怎麽辦?”

    夜司明聞言一笑,桀驁不羈的眉宇輕揚,看起來頗為俊逸。

    “不用擔心這個,我與附近的山神已經打過了招呼,跟周圍的精怪妖類也認識了。”

    “不識相的賊人來了,隻能有去無回。”

    顧諾兒嬌麗的麵龐上帶著一絲驚訝:“周圍的妖類?他們好相處嗎?”

    夜司明嗯了一聲:“挺好的。”

    挺好欺負的。

    夜司明握著顧諾兒的手,指著宮殿群的每個院子進行介紹。

    “這是我們的主院,旁邊的樓閣,是給你讀書的地方。”

    “還有秋千園,賞景園,那個是以後我們女兒住的屋子。”

    顧諾兒抬手:“等等!女兒住的怎麽會有……一、二、三個大院子?”

    夜司明薄眸中翻湧起炙熱的笑:“我也不知道會有幾個女兒,提前準備了。若是隻有一個,那麽這三個院子,都是她的。”

    顧諾兒麵頰一紅:“你想的真遠!”

    夜司明淡然道:“不想怎麽行?你與我成家,我自然要提前布巢穴。”

    巢穴……

    顧諾兒表情一愣。

    狼族裏,成年狼會在母狼懷有身孕前,尋找最適合的洞穴,給母狼和孩子們生活。

    在確認了居住的地方以後,公狼便會將精力全部用去捕獵,保證母狼的營養。

    夜司明畢竟是狼妖,還保留著種族的習慣。

    顧諾兒麵頰滾燙,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指著最遠的一處院子。

    “那裏僻靜,是做什麽用的?”

    夜司明看了一眼,淡定道:“哦,給我們兒子住的。”

    顧諾兒險些嗆住。

    她定睛打量。

    以後兒子住的院子,還不如女兒住的院子一半大!

    不僅小,還離主院最遠。

    顧諾兒看向夜司明:“司明哥哥,你對待女兒和兒子的差別是不是太大了?”

    夜司明眯眸:“是麽?沒感覺,我看你住的秋水殿,不是比你任何一個哥哥的宮殿都要大嗎?”

    “皇上都這樣,學他做,應該沒錯。”

    顧諾兒一陣無奈的噗笑。

    “爹爹的心本來就是偏著我的!”

    夜司明從後摟住她的腰:“我的心也是,隻偏向你。”

    一想到夢裏的兒子跟他爭寵,夜司明覺得,讓那臭小子從生下來,就住的遠遠的,這樣最好!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鳴岐這是,在交待後話?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鳴岐這是,在交待後話?

    從山野裏回宮,到了皇城門口,顧諾兒主動下馬車。

    她回眸道:“司明哥哥你就別送我啦,你不是還要去校場嗎,去忙你的吧。”

    夜司明挑簾,麵如白玉,桀驁俊美。

    “今日要練兵,至少明早才能見了。”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那你明天中午來找我吧,宜娘親早就想跟你一起吃飯了。”

    一想到那群丈母娘,夜司明情不自禁地擰了擰長眉。

    他薄眸烏黑:“我可以早上就來看你嗎?”

    像個委屈的,試圖得到愛的小狗。

    顧諾兒搖搖頭:“不行哦!因為我知道,每次約好早上見麵,司明哥哥天不亮就過來等著了。”

    “你本來練兵就辛苦,如果再不好好休息,身體也吃不消啊。”

    夜司明揚眉反駁:“吃得消,身體很好。”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顧諾兒沒有聽明白。

    她擺擺細嫩的手:“快去忙吧,我回宮啦。”

    見顧諾兒的身影進了皇宮,夜司明這才笑著將簾放下。

    馬車中,少年屈膝撐著額頭,姿態慵懶,眉眼中泛著桀驁恣意的光。

    他沉吟:“還有一年才能成婚,太久了。”

    怎麽覺得比他做妖神還久?

    顧諾兒回到秋水殿。

    卻發現,鳴岐站在庭院裏等候。

    少女有些詫異:“你怎麽在這?”

    鳴岐聽到聲音,回過頭,他拱手:“我來尋公主殿下。”

    顧諾兒餘光看了一眼周圍。

    門口站著的宮女,還有一旁掃地的小太監,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鳴岐是外臣,不管他是來找喬貴妃還是顧諾兒,都不能進殿內說話。

    於是,顧諾兒想了想:“我們去沁心湖,邊走邊說吧。”

    鳴岐頷首。

    倆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秋水殿。

    顧諾兒才回眸:“有什麽事呀?”

    鳴岐垂著淡眸,態度有些恭敬。

    “我準備向父皇坦白,我不想假死了,我得陪著娜屠回到西域,和她站在一起麵對一切。”

    顧諾兒腳步頓住,黑眸泛起驚訝:“你想好了?”

    鳴岐頷首。

    夜司明說的對,他明明可以不逃避,去一起麵對。

    娜屠都有這樣的勇氣,他為什麽不可以?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你是希望我幫你嗎?”

    鳴岐搖頭:“這是我和父皇的事,我不想你也牽扯進來,隻是在這宮中,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妹妹。”

    他這一聲,喊的十分低沉。

    “我不知道跟父皇說了以後,他會有什麽反應,我也不知道後果會如何。”

    “如果我不幸失蹤,娜屠找不到我的話,你可不可以替我帶句話給她。”

    “告訴她,我有事先走了,承蒙她這些年的照顧,我給她留了一個錦囊,在西域王宮,她的床下暗格裏。”

    顧諾兒嬌麗的眉眼烏沉。

    鳴岐這是,在交待後話?

    她抿了抿唇:“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爹爹未必會怎麽樣,說不準隻是勃然大怒而已。”

    鳴岐苦笑一聲:“他在你麵前,是有血有肉的父親,在我們這,卻是至高無情的陛下。”

    說完,他抬起頭:“妹妹,你可以答應我麽?拜托你了。”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教妹妹玩個危險的東西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教妹妹玩個危險的東西

    夏日的驕陽,沒有照亮鳴岐的眼底。

    顧諾兒望著他,隻覺得一絲悲涼。

    她沉默半晌,終究點了點頭。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希望你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鳴岐無奈的笑了笑:“願如你所言,總之,多謝。”

    他拱手,認真地躬身,行了一個謝禮。

    兄妹二人這才一左一右,顧自離去。

    而不遠處的宮道拐角,娜屠的身影走了出來。

    她狐疑地看著已經遠去的顧諾兒和鳴岐。

    “他們方才在聊什麽呢?”

    鳴岐最近態度也十分古怪,對她百般溫和順從。

    再看他今日主動來找顧諾兒,莫非是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娜屠百思不得其解。

    這日。

    幾個哥哥陪著顧諾兒,去禦花園的亭子裏說話解悶。

    顧諾兒將先前,八皇子教她做的機關,放在門口。

    她正想投個石子給幾個哥哥們看看她的成果時,大皇子邁步走來。

    “妹妹,你們都在。”大皇子顧自霄微微一笑,正要進入亭中。

    卻聽顧諾兒驚呼:“哥哥,別踩!”

    然而,為時已晚。

    大皇子隻感到腳下踩著什麽,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他剛皺起困惑的眉宇,就聽到一旁的草叢中,傳來破空之颯聲!

    幸好大皇子身手矯健,旋身一避,當即躲過了這道暗箭!

    二皇子坐在亭中,忍不住鼓掌:“大哥好身手!”

    望著落在地上的一小簇短箭,他微微擰眉:“你們怎麽帶妹妹玩這麽危險的東西。”

    顧諾兒連忙走到他旁邊,烏黑美麗的眼眸中滿是愧疚。

    “哥哥,你沒受傷吧?”

    大皇子頷首,眼神溫和安撫道:“沒事,別害怕。”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著亭子裏的幾個弟弟時,大皇子的眼神又變得銳利冰冷。

    “八弟,是不是你教妹妹玩這種機關術的?多麽危險,她傷著自己怎麽辦?”

    被點名的八皇子默默站起來。

    大哥訓話,他不安地輕咳一聲。

    “大哥,我也是為了給妹妹解悶,更是為了讓她學會自保!你看,這機關藏在附近,若有人想靠近妹妹,馬上就會受傷。”

    “何況妹妹聰明,學的很快,一點就通,也沒有受傷。”

    大皇子被顧諾兒拉著走到亭中坐下。

    他板著臉:“那也實在危險,機關又不長眼,傷著別人事小,諾兒自己受傷才是麻煩。”

    八皇子遭到訓斥,隻好低下頭認錯。

    二皇子此時靠近大皇子,壓低聲音悄悄道:“大哥,這個是我們準備讓妹妹學會以後,在成婚當晚放在喜床邊的。”

    大皇子麵上嚴冷的神色驟然僵住。

    他側眸看去,同樣低聲:“這麽做合適嗎?”

    二皇子嘖了一聲:“就是得讓永夜侯知道,娶咱們妹妹,可不容易!”

    “何況永夜侯那個身手,比你還靈敏,躲個機關罷了,頂多造成點陰影,又不會受傷。”

    顧諾兒將倒好的茶放到大皇子麵前。

    少女眨著俏麗的眉眼看著他倆:“哥哥,你們在說什麽,交頭接耳的。”

    二皇子哈哈一笑:“我在幫八弟求情呢!”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莫非,我們要有大皇嫂了?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莫非,我們要有大皇嫂了?

    大皇子想到方才二皇子的說法,到底沒對八皇子再說些什麽。

    隻是叮囑:“教一些簡單的便好,太有殺傷力的不適合給妹妹學。”

    八皇子連連點頭:“我知道。”

    這時,大皇子扭頭,對顧諾兒道:“妹妹上次送來的那一批龍骨草,今晨我已經托人送上了船隻,運往西黎了。”

    “那麽多龍骨草,應當可以幫忙救治他們四公主的病,我先替若雲謝謝妹妹。”

    顧諾兒用手托腮,明眸善睞,笑嘻嘻的。

    “哥哥這麽說就是跟我見外了,龍骨草是我拜托三哥哥去找的。”

    大皇子看向三皇子:“多謝三弟。”

    三皇子輕搖折扇,笑的儒雅俊俏。

    他調侃說:“大哥謝我就罷了,為何謝妹妹時,還說要替那若雲姑娘道謝?你們二人,到底是何關係,怎地聽起來如此親密。”

    八皇子立刻坐直身體,詢問:“莫非,我們要有大皇嫂了?”

    顧諾兒笑而不語。

    隻聽得大皇子語速極快的辯駁。

    “你們休要胡說!我與若雲如同知己,她既開口請我幫忙,我豈有不管的道理。”

    二皇子點頭:“啊對對對。”

    大皇子:……

    他不甘心地繼續解釋:“因為我一個人能力有限,所以才請弟弟妹妹幫忙。”

    “讓若雲知道,她也會請我代為道謝,所以我那樣說,並不是你們想的關係曖昧。”

    顧諾兒笑眯眯的:“嗯是是是。”

    大皇子:……

    他看著圍著桌子邊,坐成一圈的弟弟妹妹。

    他們臉上都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大皇子下頜線緊了緊,一雙黑眸冷峻非凡。

    他沉默片刻,忽然扭臉看向幾個弟弟們。

    “你們最近武功練的如何了,好久沒考驗你們了,既然今日都無事,不妨一會就去試試。”

    大皇子說完,幾個殿下麵色齊變。

    顧諾兒忍不住捂唇偷笑。

    她拎起茶壺,給哥哥們添茶。

    二皇子立刻轉移話題:“哎!今日我忙,一會我還得去看看我的金庫。”

    大皇子揚眉:“你金庫有十六個宮人看著,你去瞧什麽?”

    二皇子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的金子又多了,得考慮要不要把金庫擴建,所以大哥,等會練武我得失陪了。”

    大皇子轉眸看向三皇子:“三弟,你呢?”

    三皇子拱手,彬彬有禮,歉意十足。

    “大哥,今日不湊巧,我剛得了一批新藥材,得回去晾曬歸置,也不得空了。”

    大皇子點頭:“情有可原。”

    他又看向八皇子。

    這次,大皇子還沒問,八皇子就主動道:“上次我的機關,不小心弄壞了我母妃的琉璃塔,一會我得回去罰跪。”

    這麽離譜的理由,差點讓二皇子笑出聲。

    大皇子抿緊薄唇,看著這幾個弟弟:“看來你們都沒空了?”

    兄弟三人齊聲,敷衍地哈笑:“大哥再問問別人吧。”

    在座的人,大皇子都問過了,就差……

    他轉眸,看向一旁托腮,眨著長睫的顧諾兒。

    大皇子壓根沒想問,他護著妹妹都來不及,怎會跟她比武。

    然而,不等他移開目光。

    顧諾兒就眉眼彎彎,笑的嬌美靈動。

    “哥哥,我可不會拳腳功夫,但我雖陪不了你,我可以讓司明哥哥來陪你玩!”

  第二千零三十章 十二哥哥怎麽了?

    第二千零三十章 十二哥哥怎麽了?

    這下輪到八皇子和二皇子一起憋笑了。

    他們低著頭,腮幫子隨著強忍笑意,時不時鼓起來又凹回去。

    大哥勇猛非凡,但跟永夜侯比武,隻有輸的份。

    大皇子按了按眉心:“那自是不必了。”

    三皇子替眾人添茶,順勢提起別的話題,為大皇子開解了尷尬。

    “你們知道堯夏國嗎?”

    顧諾兒咬了一口糕點:“當然啦!司明哥哥最開始,就是從那裏被送來的。”

    三皇子頷首:“聽說兩個月前,他們就要派使臣來大齊,向父皇請安。”

    “但是走了這麽久,都沒成功離開堯夏境內。”

    “聽說,第一次堯夏國的使臣出發,就遇到了山洪堵路,他們不得不原路返回。”

    “第二次出發,又遇到山路塌陷,隻好又回去。”

    “第三次出發,他們決定乘船,結果下了暴雨,江上浪濤滾滾,將船都打翻了。”

    “現在是第四次出發了,也不知這次會遇到什麽意外。”

    幾人聽得頗為驚訝。

    大皇子困惑不已:“這麽波折,竟還想著來大齊拜見父皇?”

    二皇子嗬笑:“我看這些意外,八成都是假的,他們故意傳出來的。”

    “若不如此,怎麽才能顯示出他們的誠心?就是製造出來的假象,仿佛他們不懼千難萬險,也要來給父皇請安一樣。”

    八皇子點頭附和:“苦肉計!”

    顧諾兒雙手托腮,水眸漾著烏黑。

    她沉思道:“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就說明流年不利,他們不能出門呀~”

    上天是不會隨便示警的。

    兩次三番都這樣,應該引起重視。

    二皇子笑了:“管他們呢,要我看,說不定是他們造孽太多,這都是老天爺給予的報應。”

    八皇子頷首:“是啊,都知道堯夏國培養狼王,根本就是強迫人吃狼,狼吃人。”

    眾人正聊天時,顧諾兒一抬頭,卻看見十二皇子麵色深沉陰翳。

    他快步穿過花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連亭子裏坐著的哥哥妹妹也沒發現。

    顧諾兒揚聲呼喚:“十二哥哥!”

    十二皇子如夢初醒,他停下腳步,側頭看來。

    二皇子招了招手:“十二弟,來,坐下來喝茶聊聊天。”

    十二皇子麵色緩和了幾分,然,眼神深處依舊晦暗深冷。

    他走近亭子,拱手問禮,卻道:“今日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哥哥和妹妹閑坐了。”

    大皇子頓了頓,點頭說:“好,你去忙,下次再聚。”

    十二皇子這才轉身,繼而匆忙離去。

    望著他高大深沉的背影,八皇子不由得納悶。

    “十二弟的方向,好像也不是慎刑司啊。”

    三皇子笑的隨性:“他也未必是忙慎刑司的事,我們別猜了,方才說到哪了?”

    “說到堯夏國要來,咱們大齊現在當真名揚四海,這西域國的使臣馬上要走了,又要來個堯夏。”二皇子輕笑。

    顧諾兒聽著幾個哥哥們的閑談,她卻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十二哥哥的方向,怎麽像是去廣陵宮呢?

    那裏,住著娜屠姐姐和鳴岐呀。

  第二千零三十一章 鳴岐,他說的是真的嗎?

    第二千零三十一章 鳴岐,他說的是真的嗎?

    十二皇子憤步走到廣陵宮。

    守衛的將士拱手請安。

    他冷冷道:“西域國的使臣鳴岐在不在,讓他出來,我有話問他。”

    將士見十二皇子麵色不虞,也不敢耽擱,立刻就去傳話。

    不一會,鳴岐穿著寬大的水墨色廣袍,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出來。

    “十二殿下,找鳴岐何事?”他禮貌詢問。

    突然!

    十二皇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他直接帶去旁邊!

    鳴岐一驚,聲音肅冷:“你這是幹什麽!”

    十二皇子把鳴岐帶到廣陵宮旁邊的宮道上,四下無人經過。

    他這才壓低聲音,眼神陰黑深沉:“你是顧自涯,對不對!”

    轟的一聲。

    鳴岐原地僵了僵。

    他甩開十二皇子的手臂桎梏,麵朝旁側冷笑:“殿下說的是誰?”

    十二皇子咬牙:“你還裝!我這次絕沒有認錯,你就是我那消失了好多年的弟弟,十三皇子顧自涯!”

    “起先你對我不能用傷藥的事,了如指掌。”

    “我本以為是巧合,可是看了你右手手腕那顆痣以後,我又覺得你就是十三。”

    “哪怕你當時否認了,可我心中依舊存有疑竇。”

    十二皇子聲音冰冷:“我不相信這天底下有這麽多的巧合。”

    “所以回來以後,我去多方求證,我發現以前我信以為真的事,原來是假的。”

    “我一直以為十三弟真的是啞巴,可我去了太醫院,翻看當年的醫冊,才發現十三弟的嗓子是燙傷!”

    “他不是啞巴,隻是那一陣子說不了話。”

    也是因為如此,十二皇子先入為主,以為他是啞巴。

    就這樣誤會了許多年。

    鳴岐笑了一下,努力保持鎮定。

    “十二殿下說的這些,聽似有理有據,實則全是自己的猜測。”

    “我陪伴娜屠公主來到大齊,也在皇宮裏生活了一個月,為何沒有一個人,說我長得像你口中的十三皇子?”

    十二皇子眉宇神色冷冷:“這不難解釋,十三弟在皇宮的時候,本就不惹人注意。”

    “他離開的很早,唯一熟悉他的素雪嬤嬤,也早已離世。”

    “而當初那一批見過他的宮人,也基本都因年邁離宮。”

    說到這裏,十二皇子嗬笑:“可是,還有一個人記得他,那就是我。”

    “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有些眼熟,但我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

    “這麽多年過去,一個人的樣貌,可能會跟小時候長得完全不一樣,但絕不可能麵目全非。”

    “鳴岐,你就是十三。”

    鳴岐冷冷看著他:“十二殿下,我能理解你尋找弟弟的苦衷與執著。”

    “但你因為幾個巧合,就去糾纏逼問一個陌生人,似乎並不合適吧?”

    十二皇子沉息:“你不承認,那好,我記得十三弟不能吃花生,否則會一直打噴嚏。”

    “這個辦法說來愚蠢,但卻可以讓你自證清白,不妨你當著我的麵,試一試。”

    “倘若是我錯了,我願低頭向你賠罪,但若你說謊……”

    十二皇子喉頭滾動:“我希望你不要說謊。”

    鳴岐定定地看著他,兩人氣質相似,皆像出鞘的刀鋒,帶著凜冽的寒意。

    可鳴岐袖子裏微微攥緊的拳頭,泄露了他的心思。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

    一旁傳來幽幽的一道聲音:“鳴岐,他說的是真的嗎?”

    兩人扭頭,見娜屠從旁邊拐角處,走了出來。

  第二千零三十二章 這麽多年,你都在欺騙利用我!

    第二千零三十二章 這麽多年,你都在欺騙利用我!

    看見娜屠出來,鳴岐和十二皇子,都是一怔。

    鳴岐的眼底,閃過明晃晃的慌色。

    娜屠朝他走近,滿麵狐疑。

    她一直覺得鳴岐有事瞞著她,從鳴岐單獨私下找顧諾兒開始。

    剛剛娜屠看見,鳴岐被十二皇子叫了出去。

    她心中更為疑惑。

    沒想到跟出來,竟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鳴岐下頜線微緊:“不是這樣,十二殿下他誤會了,一切都是巧合。”

    十二皇子擰緊眉頭,想要說點什麽,但顧慮娜屠在場,他沒有繼續開口。

    畢竟,他隻是想找回他的弟弟十三,卻不想影響十三和娜屠的關係。

    然而娜屠眼中的懷疑,卻一層層加深了。

    “鳴岐,可你也從來不吃花生。”她幽幽說道。

    他們兩個人相處多年,對彼此的習慣了如指掌。

    鳴岐氣息一窒。

    娜屠看見他這個反應,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揣測。

    她的聲音發抖,帶著驚愕和憤怒。

    “你騙了我?這就是你一直瞞著我的事,對嗎?鳴岐,你其實是大齊國的十三皇子。”

    鳴岐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這件事,一會我向你單獨解釋。”

    娜屠卻一把甩開他。

    她眼眶通紅,情緒激烈:“你現在就說!”

    十二皇子此時卻有些後悔了。

    是他太衝動,隻想著要找鳴岐確認,但忘了照顧他的處境。

    十二皇子開口,試圖打圓場:“這件事可能是我誤會,不妨我們坐進殿裏慢慢說。”

    娜屠紅著眼,冷冷地看了看他。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就在這裏說清楚。”

    娜屠看向鳴岐,不由得嗬笑:“難道你敢做,還不敢說嗎?”

    鳴岐長眸幽黑,泛著深深的複雜情緒。

    他看著娜屠良久,聲音沙啞的問:“你真的要知道?”

    娜屠點頭,她語調帶著一絲顫抖,眼神冰冷的警告:“而且我奉勸你別騙我,說實話。”

    鳴岐閉了閉眼。

    他深吸一口氣,低著頭道:“你們猜的沒錯,我是顧自涯。”

    聽到他的承認,娜屠眼中的驚怒更甚。

    鳴岐坦言這麽多年,在她身邊留下來的理由。

    他沒有保留,全部托出。

    說到最後,鳴岐低沉道:“不管你信不信,娜屠,我從來沒想傷害你。”

    然而,娜屠伸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鳴岐的臉上。

    利落、果斷。

    “哎!”十二皇子上前一步想阻攔,卻被鳴岐抬手製止。

    鳴岐眼眸濃稠如墨,似有一種悲愴,他看著娜屠。

    而娜屠本想好好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卻止不住的發抖,流淚。

    她憤怒且失望的看著鳴岐,聲音帶著哭腔:“你知不知道,從你騙我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傷害我了?”

    鳴岐低沉道:“對不起。”

    娜屠心口發悶,疼的厲害!

    她揪著自己的衣領,一邊自嘲的笑,一邊流淚,步步後退。

    “你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原來這麽多年,你都在欺騙利用我!”

    “看我中含情毒的時候,你很得意是嗎?我落入了你們的圈套,我不得不跟你纏綿,才能得到解藥!”

    “我以為你是我的救贖,然而在你眼中,我可能隻是一個笑話吧?”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公主終於和這個麵首決裂了!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公主終於和這個麵首決裂了!

    鳴岐上前一步,急於解釋:“娜屠,我沒有這個意思。”

    娜屠驟然怒斥:“你別靠過來!你讓我覺得惡心!”

    周圍路過的禁衛軍聽到喧鬧聲,都不由得停下腳步。

    十二皇子立刻擺手:“都退下!不必過來。”

    娜屠流著淚狂笑:“怪不得最近我沒有毒發了,原來是你可憐我,給了我解藥啊。”

    “所以我每次對你表達喜歡,你都能視而不見,鳴岐,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

    “一個被你們操縱的棋子,還敢說愛。你們巴不得利用完了以後,就直接將我丟了。”

    鳴岐擰眉,一改往日的鎮定自若:“不管你信不信,自從我來到你身邊,沒有做過任何不利於你的事。”

    “解藥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我求父皇派人尋找研製,我也想讓你身體回歸到正常上去。”

    娜屠哈笑:“是嗎?如此一說,我還要感謝你?”

    “現在想想,當時我們被狼群包圍的時候,你讓我先走,並不是怕我死了。”

    “而是想借此機會逃脫,對不對?”娜屠說到這裏,淚如雨下。

    她麵上帶著笑,眼神卻是那樣的嘲諷。

    像一個遍體鱗傷的豹子,綠寶石般的眼眸,盛滿了眼淚!

    鳴岐啞口無言。

    這是事實,他不會狡辯。

    但是他想讓娜屠活下來,也是真的。

    娜屠看見他這個反應,心中更為悲涼。

    那最後一點對鳴岐的信任和依賴,土崩瓦解。

    她似乎有些喘不過來氣,捂著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呼吸幹嘔。

    鳴岐上前一步:“你怎麽了,我給你看看。”

    “不許過來!”娜屠尖銳的嘶吼。

    她晃晃悠悠的站穩身子,拿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

    娜屠眼神變得極為痛恨。

    “鳴岐,你最好開始祈禱我會輸給昭滿,不能繼位。否則,一旦我成為西域的女王,我就跟大齊,魚死網破。”

    “你們算計我這麽久,我的還擊,應該不過分吧?”

    說完,娜屠轉身進入廣陵宮。

    她大聲呼喚:“阿克爾!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離開齊國。”

    方才聽到爭執聲的使臣阿克爾站在遠處,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聞言,他連忙上前:“是,公主,那臣去讓鳴岐公子幫忙收拾您的行囊。”

    娜屠眼眶通紅的盯著他:“沒有鳴岐,我們自己走。”

    阿克爾麵上一驚。

    他扭頭看向廣陵宮外。

    鳴岐頎長的身影立在那裏,眼神分外悲涼地看著娜屠。

    阿克爾眼珠子轉了轉。

    看來,公主終於和這個麵首決裂了!

    他高興之下,連忙去收拾行囊。

    十二皇子站在鳴岐身邊,麵上神情帶著愧疚。

    “十三弟,抱歉,這次是我衝動了,壞了你和娜屠之間的關係。”

    鳴岐看著娜屠的背影,他痛苦地笑了一下。

    “不怪你,她本應早就知道的,是我沒有坦白,騙了她這麽久。”

    說完,鳴岐回過頭:“十二哥,如果你真心抱歉,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十二皇子連忙頷首:“你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懇請父皇高抬貴手,放她離開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懇請父皇高抬貴手,放她離開

    鳴岐衝進禦書房的時候,顧熠寒正在陪喬貴妃練字。

    他看見,喬貴妃趴在桌子邊。

    許是怕她的長發沾到墨,顧熠寒用手將她的長發攏起,握在手中。

    他一邊指導她寫字,一邊無聲的照顧她。

    鳴岐這一刻,竟覺得,顧熠寒並非是沒有感情的。

    他愛著喬貴妃,寵著顧諾兒。

    他們三個是一家人。

    相比之下,鳴岐覺得自己的處境,更為可笑悲涼。

    禁衛軍怒斥:“不得擅闖禦書房!”

    顧熠寒回頭,幽黑的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鳴岐。

    隻見他的臉上,滿是痛苦的憤怒。

    顧熠寒眯了眯眼,他擺擺手,示意禁衛軍退下。

    喬貴妃的麗眸裏盛滿詫異。

    顧熠寒低頭對她道:“你先回去,朕處理點事情。”

    喬貴妃放下筆,正要走的時候。

    鳴岐卻道:“不如讓貴妃娘娘留下來吧,也讓她聽一聽我遇到的麻煩事。”

    “你覺得可以麽,父皇?”最後兩個字,鳴岐重重地喊出。

    喬貴妃大吃一驚,她看向顧熠寒:“什麽?”

    顧熠寒的麵色陰雲密布,是暴怒之前的征兆。

    鳴岐看向喬貴妃,他拱手作揖:“貴妃娘娘,或許我應該喚您一聲喬母妃,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夭折多年的十三皇子,顧自涯。”

    喬貴妃瞪圓了美眸。

    但曆經跌宕起伏的她,很快地平靜了下來。

    她上前兩步,直接將門扉關上,並吩咐春壽:“守著外麵,不許任何人靠近過來。”

    殿門關上以後,顧熠寒的眼神便顯得更為陰翳冷戾。

    他看著鳴岐:“你說這些,有什麽目的?”

    鳴岐心頭一震。

    不愧是顧熠寒,他居然能看穿他的意圖。

    鳴岐麵上神色緊繃:“我不求父皇對我開恩,但求父皇放過娜屠,讓她平安離宮。”

    顧熠寒聽言,薄唇扯出一個齒冷的輕笑。

    這位殺伐果決的帝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桌子後麵坐了下來。

    他背靠龍椅,姿態顯得比方才更為悠閑。

    這種勝券在握,任何人都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睥睨霸氣,讓鳴岐生出一絲膽怯。

    “看你這副樣子,是娜屠知道了真相,對麽?”顧熠寒幽幽挑眉。

    鳴岐知道,即便今天他不說,宮中的眼線,也會立刻報給顧熠寒知道。

    他低垂眉眼:“是,她異常憤怒,現在已經帶著西域使臣,直接離開了皇宮。”

    顧熠寒眼神閃過一絲狠戾。

    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敲著桌麵。

    “如果讓知道真相的娜屠回到西域,這會壞了朕的部署與計劃,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

    “為什麽不攔住她?又是因為你那可悲的一點喜歡麽?”顧熠寒揚眉,氣勢凜然。

    鳴岐哪怕再穩重,在麵對浸潤政治多年的顧熠寒時,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畏懼。

    這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會讓人將心中的任何一點心虛,都表露出來。

    鳴岐啞聲說道:“我已經欠她很多了,懇請父皇高抬貴手,放她離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禁衛軍統領的匆忙通報聲——

    “皇上,方才西域娜屠公主帶著使臣離開了皇宮,我們本想阻攔,但有十二皇子護送,還以為是您的意思,所以特來請示。”

  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真正的刺客主謀,竟是他

    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真正的刺客主謀,竟是他

    顧熠寒眉頭一擰。

    他黑目爍爍,像兩道利箭,直接望向鳴岐。

    鳴岐在聽到禁衛軍的話時,顯然鬆了口氣。

    顧熠寒眯眼:“你和十二兩個人,聯手起來助她離開。”

    “可是你知不知道,朕要是想要她的命,隻要她還在大齊內,即便跑出京城,也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鳴岐撩袍跪下:“我知道父皇神通廣大,但娜屠已經知道了真相,對父皇來說,也不可再利用了。”

    “請父皇留她一命,不然,若是娜屠出事,毫無疑問,昭滿會直接成為西域的皇儲。”

    “到時沒了競爭,昭滿還會兌現給父皇的承諾嗎?有爭鬥,父皇才能得利。”

    顧熠寒輕輕昂首,目光黑冷,透著莫測。

    他笑了一下:“你著實長進不少,可你就不怕,朕罰你麽?”

    鳴岐低下了頭:“在來之前,兒臣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父皇要賜死,也絕無怨言,但求娜屠能平安。”

    顧熠寒沒有回答,隻冷冷地看著他。

    喬貴妃見勢,便道:“事已至此,皇上還是先別急著罰十三了。”

    “先想想有多少人知道了這件事,後續又如何解決處理吧。”

    顧熠寒抬眸看她一眼。

    他知道,喬貴妃這是幫鳴岐說話。

    鳴岐心中忐忑,他不知道顧熠寒會怎麽對他。

    但,良久的靜默過後,顧熠寒點頭:“就聽貴妃的吧,交給春壽安排下去。”

    與此同時。

    夜司明帶著一隊虎夔軍,策馬經過街坊。

    他剛辦完事。

    “侯爺!”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一名官員朝他招手。

    夜司明勒停馬匹,揚眉看去。

    是大理寺卿謝大人,謝飲香的父親。

    謝大人從馬車上下來,他滿臉含笑,朝夜司明拱手作揖。

    夜司明翻身下馬:“謝大人有事嗎?”

    謝大人笑道:“就是恰好看見侯爺了,打個招呼。”

    他家女兒和江蕭然的婚事,沒少讓夜司明與顧諾兒幫忙。

    謝大人自是滿心感激。

    他繼而道:“前陣子,侯爺與公主,在五彩迷宮裏抓捕了一批刺客,這件事侯爺可還記得?”

    夜司明想了想點頭:“後來不是移交給你們大理寺審查了麽?”

    謝大人頷首:“正是,經過半個月的嚴刑拷打,總算審出了一些東西,請侯爺看這個。”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信封。

    夜司明接過以後,從裏麵拿出來一張信紙。

    滿紙都是西域文,夜司明大致看了一眼。

    謝大人解釋說:“這是刺客交待出來的,幕後主使吩咐他們行刺的重要證據。”

    “侯爺請看這封信落款的名字。”

    夜司明垂眸往下,即便認不得西域文,卻也看懂了簡單的三個字——

    阿克爾。

    他擰眉:“阿克爾?不是西域使臣麽?”

    謝大人頷首:“事情已經查明,真正命人刺殺的主使者,就藏伏在西域娜屠公主身邊。”

    “我將此事告知侯爺,侯爺可以趁著他們還沒離開大齊,現在進宮抓人,如此一來,侯爺便能立功一件了。”

    謝大人笑眯眯的。

  第二千零三十六章 我就是來找你的

    第二千零三十六章 我就是來找你的

    夜司明隻是看了一眼,便將信放了回去。

    他揚眉,語氣悠揚慵懶:“謝大人的好意,本侯心領了。”

    “但西域國的刺客,我並不怎麽感興趣,你還是盡快將這封信交給皇上吧。”

    謝大人怔了怔,隨後了然地點頭。

    他拱手相送:“侯爺慢走。”

    夜司明與謝大人辭別,翻身上馬後,凝眉思索了片刻。

    他忽而調轉馬頭,並吩咐秦鬆:“你帶著人先回校場,我入宮一趟。”

    雖然他不稀罕用此事立功,但夜司明覺得,這件事應當告訴顧諾兒。

    而此時宮中。

    顧諾兒與哥哥們從亭子裏分別後,想起十二哥哥氣衝衝地走向廣陵宮的方向。

    她左思右想,決定去瞧一瞧情況。

    然而到了廣陵宮,卻隻看見正在灑掃的宮人,在大殿裏進進出出。

    顧諾兒一怔,拉著一名小宮女問:“娜屠姐姐他們呢?”

    宮女驚訝:“公主殿下不知道嗎?半個時辰前,西域國的公主已經帶著使臣離宮了。”

    “什麽?離宮?!”少女拔高聲調,睜圓了水眸。

    娜屠姐姐居然一聲不吭就走了?

    那鳴岐呢?

    顧諾兒連忙提裙,一路快走,想先去慎刑司看看,十二哥哥回去了沒有。

    然而她剛走出內宮的範圍,就與剛剛入宮的夜司明碰上了麵。

    “司明哥哥!”顧諾兒揮了揮手,但語氣匆匆:“我現在要去找十二哥哥一趟,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我等下再來找你。”

    夜司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就是來找你的。”

    顧諾兒停了下來,抬眸望著他:“找我?”

    “方才途徑街市遇到大理寺卿謝大人,他是主審五彩迷宮刺客案的官員,謝大人從刺客那得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為幕後主使所寫,此人就是娜屠身邊的大使臣,阿克爾。”夜司明淡淡道。

    他看著顧諾兒:“你與娜屠關係好,所以我先來告訴你一聲,他們此刻還在宮內,你可以提醒娜屠,提前將阿克爾捉住。”

    夜司明說完,便輕輕揚眉,看著少女。

    他長眸閃爍著笑意,仿佛在等她的誇獎。

    然而,顧諾兒的美眸,卻掀起驚愕,她急呼:“糟了!”

    夜司明神情一變:“怎麽了?”

    顧諾兒忙道:“剛剛我去廣陵宮,宮人說娜屠姐姐半個時辰前就和使臣走了!”

    “如果阿克爾想要行刺,那豈不是會想辦法在路上得手!”

    夜司明微微擰眉:“她怎麽突然走了?”

    這個問題,顧諾兒也不知道。

    但兩人對視一眼,都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娜屠發現了鳴岐的身份。

    因為作為西域的公主,娜屠此番到來,象征著西域願意與大齊建立穩固的友好邦交。

    既然如此,她不會貿然離開。

    若是娜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那麽更像是得知真相後的憤怒。

    顧諾兒想了想:“我去爹爹那看看,興許他知道!”

    她提裙,轉身快步跑向禦書房的方向。

    夜司明不由得擰眉,抬步跟了過去,並揚聲道:“不急,慢點,就算她走了,我們也追得上。”

  第二千零三十七章 一時失察,多謝妹夫提醒

    第二千零三十七章 一時失察,多謝妹夫提醒

    顧諾兒還沒跑到禦書房,就遇見了從裏麵出來的鳴岐。

    他低著頭,神思不屬。

    “鳴岐,不好了!”顧諾兒焦急地跑來。

    鳴岐抬起頭,眼中還有些通紅。

    他聲音略有些低沉沙啞:“怎麽了?”

    顧諾兒忙道:“娜屠姐姐走了!”

    鳴岐目光很是黑沉,他點點頭:“我知道。我還讓十二哥掩護她出城,以免被父皇攔下。”

    夜司明冷冷開口:“你知道?那你知道你們身邊的大使臣阿克爾,就是刺殺的主謀麽?”

    鳴岐眼神驟然一變:“什麽?阿克爾是主謀?”

    夜司明仿佛猜到他並不知曉。

    他長眉淡然:“刺客移交大理寺審問,剛剛從刺客那問出來的,他們有一封主謀溝通的密信,正是阿克爾所寫。”

    顧諾兒連連點頭,應聲說:“如果娜屠姐姐走了,阿克爾跟著她,那這一路上,他一定還會找機會刺殺的呀!”

    鳴岐目光閃爍不安,他兀自言語喃喃:“娜屠得知真相後,似乎也有些不舒服,就算她身手不錯,但也容易在此刻疏忽大意……”

    說到最後,鳴岐急呼:“不好!”

    他快步朝皇城門口走去。

    夜司明揚聲:“你就打算用你的這兩條腿去追?等你到了,人也涼透了。”

    鳴岐這才反應過來,他情急拱手:“心急如焚,一時失察,多謝妹夫提醒。”

    妹夫?

    這個稱呼,夜司明第一次從顧諾兒的哥哥們口中聽到。

    少年頗為受用。

    他輕輕揚眉:“我的馬借給你去追人。”

    鳴岐連聲道謝,隨後他匆匆轉身離開。

    顧諾兒對夜司明急道:“司明哥哥,我們也去吧,不然憑鳴岐一個人,肯定對付不了!”

    夜司明握住顧諾兒的指尖:“我們走著去。”

    顧諾兒跟著他慢吞吞地挪步,美眸漾著詫異:“光靠走的?方才你自己都說了,若是隻用兩條腿去追,等到了,人都死了!”

    夜司明側眸,凜冽的寒眸浸了一絲笑意。

    他低聲沉說:“不急,等一會走到沒人的地方,我抱著你去追,比鳴岐騎馬更快。”

    然而倆人剛走到皇城門口,就遇到了返回來的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剛剛看到鳴岐騎著馬急匆匆的出城,他抬手還沒打招呼,鳴岐就已經策馬絕塵,從他身邊直接掠過去了。

    顧自炎的手還舉在半空中,嘴巴微張,想說的話也沒來得及出口。

    他狐疑地看著鳴岐的背影:“跑的這麽著急,莫非是後悔送走了娜屠,非要親自去追?”

    原本他還想問問鳴岐,與父皇談的怎麽樣。

    但看鳴岐還能自由行動,並沒有被顧熠寒關起來,想必是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十二皇子回過頭,就見夜司明和顧諾兒牽著手漫步而來。

    他翻身下馬,俊朗堅毅的麵上展露笑容。

    “妹妹,永夜侯,你們也出宮?”

    顧諾兒看見顧自炎,連忙招手,並問道:“哥哥,你的馬呢?”

    顧自炎不解地回答:“在後麵,讓太監牽著,怎麽了?”

    顧諾兒連忙拽住夜司明,晃了晃他的袖子:“司明哥哥,我們還是借十二哥哥的馬兒一用吧!”

  第二千零三十八章 王子下令,一定要你死啊

    第二千零三十八章 王子下令,一定要你死啊

    夜司明沉息:“那就聽你的吧。”

    但是再快的馬,有他的速度快?

    顧諾兒卻是擔心,鳴岐趕到以後,看見他們倆提前到了而心生懷疑。

    十二皇子看著他倆匆匆離開,他忍不住揚聲追問:“你們去幹什麽?要不要我幫忙?”

    顧諾兒頭也不回:“暫時不用啦,有司明哥哥一個人在就可以了,十二哥哥等我們的消息吧!”

    隨後,夜司明抱著顧諾兒上馬,兩人同騎一匹,飛快離宮。

    而此時,娜屠的車駕,已經行駛在山道上,準備離開京城範圍了。

    她大概是被鳴岐氣的狠了,這會兒麵色慘白,靠著車壁,一直緊皺眉頭。

    即便她想要強行忍住,但眼淚還是不斷地流出。

    好在馬車內,此時隻有她一人。

    娜屠將自己蜷縮起來,埋頭藏在臂彎裏,她抱著膝,無聲的哭。

    來的時候是兩個人,走的時候隻剩下她一個了。

    她最為信任,也最為親密的人,竟然處心積慮地在她身邊埋伏了那麽久。

    娜屠哽咽著苦笑,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著急地讓我與別人成婚,原來是要甩開我這個包袱。”

    她以為,鳴岐一直以來的若即若離,是因為他礙於身份,不敢將自己的愛意表現。

    可現如今,娜屠明白了。

    鳴岐不愛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利用。

    想到這裏,娜屠覺得心口更為沉悶,仿佛有巨石壓著一般,引得她想反胃。

    就在這時,馬車外傳來阿克爾的聲音。

    “公主殿下,我們就這麽不告而別,不跟齊皇說一聲,是不是不太好?”

    娜屠擦了一下眼淚,抬首冷冷道:“有何不好,你若怕父王責怪,回去以後,我自己向他解釋。”

    然而,馬車卻在此刻忽然停了下來。

    娜屠正感到疑惑,阿克爾居然主動登上了她的馬車。

    娜屠急忙將眼淚擦去,她不願自己的狼狽,被更多的人看見。

    也對阿克爾這種不請示便入內的行為,感到極為憤怒。

    “阿克爾,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本公主何曾允準你上馬車?”娜屠厲聲訓斥。

    阿克爾笑眯眯的,往常那看似本分的容貌,此時此刻竟也透著一種莫測的狡詐。

    麵對娜屠的憤怒,他絲毫不懼,反而拱手,笑了笑。

    “公主殿下別急著動怒,隻是臣一路上,見您情緒不好,想來,是跟鳴岐公子有關?”

    娜屠咬牙:“不許再提他,現在,你給本公主滾下馬車。”

    阿克爾卻穩坐不動,像一座山一樣。

    他盯著娜屠:“娜屠公主,臣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與您一起高興高興,鳴岐這個麻煩,終於被您趕走了。”

    “他在的時候,總是打斷臣要做的事。”

    阿克爾說完,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好整以暇地來回觀賞尖銳的刀鋒。

    娜屠綠寶石般的眼眸一緊,她嗬斥阿克爾:“你要幹什麽,在王室麵前操刀,是要殺頭的死罪,難道你不知道麽?!”

    阿克爾桀桀笑了兩聲,頗為陰森。

    “真是抱歉了公主殿下,臣也不想冒昧,但……昭滿王子可是下了令,一定要您的命啊。”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齊國這塊肥肉,我們盯上很久了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齊國這塊肥肉,我們盯上很久了

    娜屠眉心一擰:“你居然被昭滿收買了?”

    她從未懷疑過阿克爾,因為,阿克爾表麵上,一直是她父王忠誠的謀士。

    卻沒想到,私底下,竟已成了昭滿的人。

    阿克爾嗬嗬一笑:“死到臨頭,我跟公主說清楚也無妨。”

    “五彩迷宮的那群刺客,就是我安排的,否則還有誰,會那麽清楚地知道公主的動向?”

    “不過,公主殿下,您可真是運氣好,在那種環境裏,竟還能遇人搭救。”

    “鳴岐在的時候,總是格外警惕你的安危,以至於我次次不能得手。”

    說到這裏,阿克爾有些病態的放聲嘲笑。

    “你現在將他趕走了更好!沒了這個礙眼的東西,我總算能動手。”

    “等回到西域以後,我就會告訴王上,娜屠公主在大齊染病,路上暴斃而亡!”

    “到時,昭滿王子就會是唯一的皇儲,等他登基,就會以為姐報仇為由,和大齊徹底斷絕友邦關係!”

    “齊國這塊肥肉,我們盯上很久了。”

    娜屠知曉了他們的目的,反倒不怎麽驚愕了。

    她漸漸鎮定了下來,並飛快思索著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為了周旋,拖延時間,娜屠嘲笑說:“昭滿那點小聰明,對付臣子還行,若是跟顧熠寒這樣的暴君對上,他隻有死成灰的份。”

    “他對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清楚,難道你們這群謀士,也不明白?”

    娜屠泰然自若,綠寶石般的美眸中,泛起王者的睥睨傲慢。

    “昭滿給你什麽好處?倘若你此時願忠誠歸順於我,待回到西域,本公主可以給你更好的優待。”

    “阿克爾,你可要想清楚,我弟弟昭滿,是個自私冷血的人啊。”

    她挑眉,強忍著身體內愈發洶湧的不適,循循善誘:“你為他做了這麽危險的一件事,謀害公主,等你回到西域後,他真的會放過你嗎?”

    阿克爾麵色凝重,陷入了沉默。

    娜屠見勢一笑:“而我就不一樣了,滿朝文武都知道,我娜屠公主,愛惜人才,跟在我手下辦事的人,我從不曾虧待。”

    阿克爾隻有一瞬的恍惚,卻忽然又哼笑一聲。

    他眼神有些陰鷙。

    “娜屠公主當真是審時度勢第一人,哪怕麵對如此險境,居然還能與我談條件,不可謂不佩服。”

    “雖然,二王子確實如公主所說,是個多疑狠辣的人,但公主與他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我今日若是背叛二王子,待回到西域,公主殿下一定也不會放過我,現在所說的話,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我阿克爾謹慎狡猾,並不愚蠢,公主,你小看我了。”

    說罷,阿克爾猛然舉起匕首,朝娜屠刺來!

    娜屠抬起一腳,直接踢中他的肩膀。

    然而不知為什麽,隻是這樣劇烈的動作,竟然讓娜屠感到心頭絞痛!

    麵色刹那間更為慘白!

    她捂住了心口,大口喘息。

    阿克爾被踹去一旁,揉了揉疼痛的肩膀,看見娜屠的表現,他笑的十分刺耳。

    “我奉勸公主還是別掙紮了,你中了我們的毒藥,根本使不出內力,若是強行反抗,還有血脈崩裂的危險。”

    娜屠咬牙:“無恥小人!”

    她朝外急呼:“來人護駕!”

    阿克爾卻手握匕首,慢慢靠近:“公主別喊了,既然我們有備而來,怎會有人搭救你?”

    “二王子為了取你性命,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啊。”

    語畢,他再次朝娜屠紮來。

    這次娜屠隻能翻身躲避。

    然而,心口疼痛的次數愈發頻繁收緊,她頭上漸漸滲出了汗絲。

    就在娜屠萬念俱灰的時候,馬車外,忽然想起刀刃碰撞的脆響!

    “娜屠——!”

    是鳴岐的聲音。

  第二千零四十章 殺了大公主,才是最主要的

    第二千零四十章 殺了大公主,才是最主要的

    娜屠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

    她抬腳,將撲過來要行刺的阿克爾,直接踹向一旁。

    隨後娜屠飛快掀簾跳下馬車,險些因為腿腳發軟跌倒在地。

    鳴岐被阿克爾的將士包圍,看見娜屠安然無恙,他既鬆了口氣,但眉心隨即狠狠皺起。

    “娜屠,小心身後!”鳴岐急呼。

    他分身乏術,想要去救娜屠,已是來不及。

    娜屠此時回首,看見阿克爾竟飛撲過來,匕首的尖端直直地對著她!

    幾乎是千鈞一發的瞬間,娜屠往旁邊錯步一躲!

    緊接著,她驟然抬臂!

    藏匿於袖中的手掌,正緊緊地握著她的金釵。

    下一秒,阿克爾隻覺得肩頭一痛。

    他定睛一看,原來娜屠竟將她的釵子,紮進了他的肩膀中!

    娜屠的體力已是強弩之末。

    她滿頭細汗,眼神飄忽,卻努力保持著清醒。

    娜屠對阿克爾冷笑:“阿克爾,你該慶幸,若是換做平時我沒有中藥的時候,這把釵子,隻會紮進你的心口!”

    說完,娜屠憤然抬腳,利落地將還沒反應過來的阿克爾踹去一旁。

    然而這一下,已經用光了她的力氣。

    娜屠跌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她不知自己會不會死,但在這個緊要關頭,娜屠放棄了掙紮逃跑。

    反而,她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鳴岐。

    綠寶石般的眼眸剛剛哭過,本應泛著悲傷的紅痕,然而這會,目光深處,隻有複雜的情緒。

    娜屠看著鳴岐心急如焚。

    他數次想要突破包圍,卻因將士的阻擋,而始終過不來。

    娜屠竟感到悲涼的笑了笑。

    現在的情形,多麽像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雖有想要彼此靠近的心,但中間卻隔著如此多的困難。

    身後,阿克爾再次爬起來,咆哮叫囂,向娜屠舉匕衝來!

    這次,娜屠緩緩垂下長睫,閉上了眼。

    她忽然覺得,人生結束在這裏,也無掛無牽了。

    這樣也好,至少她死後的十幾年,鳴岐應該都會懷有愧疚。

    他不會忘了她的,算是她對他的一種懲罰吧。

    鳴岐看見娜屠像是昏了過去一樣,一動不動。

    他目眥欲裂,嘶聲大喊:“娜屠,起來!”

    也是這個時候,鳴岐因分神,胳膊上立刻被劃了一刀。

    阿克爾見娜屠已經放棄抵抗,眼中閃爍著要得逞的快意!

    然而!

    這千鈞一發之際。

    原本一直停在遠處的戰馬小黑,噠噠奔騰著馬蹄,飛快地跑來。

    它衝破人群,率先抬蹄,踢在阿克爾的心口。

    緊接著它停在娜屠身邊,用腦袋去拱娜屠。

    並不斷的在娜屠手邊晃動自己的韁繩,像是想試圖把繩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阿克爾這次,感到肋骨都快斷了一樣,徹底爬不起來了。

    他強忍著疼痛,大聲吩咐:“別管鳴岐了,殺了大公主,才是最主要的,否則我們都不能活著回去!”

    將士們聽言,立刻有一批人返身,朝娜屠提刀奔去!

    娜屠感受到馬兒的動作,她緩緩伸手,拽住韁繩。

    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借力上馬。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多謝妹妹和妹夫出手相助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多謝妹妹和妹夫出手相助

    小黑頗有靈性,見將士衝來。

    它便拖著娜屠倒退。

    但小黑顯然也不敢加快速度。

    因為若是跑起來,娜屠反而會被它拖死。

    娜屠勉力睜開眼睛,竟眼眶一熱。

    她看著小黑笑了笑:“好有血性的孩子,你很勇敢,但是快走吧,別被我連累了。”

    小黑似乎聽不懂,隻打著響鼻。

    就在將士們將娜屠包圍的時候,突然——

    一片綠葉,猶如暗箭一般,颯聲破空飛來。

    直接割破了娜屠麵前的那名將士的喉嚨。

    緊接著,是顧諾兒的焦急呼喚:“娜屠姐姐,十三哥哥!”

    鳴岐回頭,夜司明懷抱顧諾兒,策馬趕來。

    少年一手護著顧諾兒,一手捏握綠葉。

    他眼眸淩厲,目光所到之處,皆是獵物。

    鳴岐急道:“永夜侯,先救娜屠!”

    夜司明微微凝眸,氣定神閑地看他一眼。

    方才不是還叫妹夫?

    顧諾兒催促:“快,司明哥哥,在那邊!”

    夜司明手握韁繩,一舉躍馬,直接衝入包圍中。

    馬匹停在娜屠身邊,顧諾兒還沒下馬,夜司明已甩馬鞭,將兩個試圖襲擊他們的西域將士擊倒。

    顧諾兒連忙跳下馬背,前去扶住娜屠,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小黑橫著馬身,擋在她們身前。

    而夜司明翻身下馬,略施拳腳,便已將周圍的將士打的滿地打滾。

    “娜屠姐姐,你沒事吧!”顧諾兒摸著娜屠的脈搏,確認她的安危。

    娜屠眼神迷離渙散,她緩緩抬頭,看著顧諾兒。

    齊皇顧熠寒設計,在她身邊埋伏眼線,她本該厭惡顧諾兒的。

    可是,娜屠對顧諾兒討厭不起來。

    這個瑤光公主,心思赤純,善良且勇敢。

    娜屠氣若遊絲:“瑤光妹妹……謝謝你……”

    顧諾兒皺著細眉,感受著她的脈搏。

    “你應該是中了軟骨散一類的藥,不過別害怕,我們來了,娜屠姐姐不會有事的!”

    娜屠無力地點了點頭。

    她靠在顧諾兒的懷中,忍不住抬眸,看著鳴岐的方向。

    因著夜司明的幫忙,鳴岐很快衝破了包圍。

    看著他安然無恙以後,娜屠這才徹底撐不住,昏了過去。

    西域將士再多,也敵不過夜司明的一拳。

    很快,滿地是嗚呼喊疼的士兵。

    而夜司明腳下踩著阿克爾的腦袋,淡定地環視四周,看看是否還有逃跑的漏網之魚。

    鳴岐捂著受傷的胳膊,踉蹌跑到娜屠身邊。

    “娜屠,醒醒。”他伸手,輕輕地觸碰她的臉。

    顧諾兒用手撥開他的動作。

    少女瞪圓了美眸:“哥哥別動,娜屠姐姐沒事,隻是藥效發作,等會回宮吃點藥就可以了。”

    鳴岐站起身,朝夜司明和顧諾兒拱手作揖,深深彎腰。

    “多謝妹夫和妹妹出手相救,娜屠是我的一切,你們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夜司明聽言挑眉,他頓時出言道:“小事一樁。”

    隨後,他竟主動利落地幫忙把阿克爾綁了起來,像是打包一件衣服一樣。

    顧諾兒水眸帶著一點薄怒地看著鳴岐。

    “十三哥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嗎?”

  第二千零四十二章 她懷孕了,你不知道?

    第二千零四十二章 她懷孕了,你不知道?

    鳴岐低眉,語氣沉悶:“我確實不知道阿克爾給她下藥了,好在來的及時,不然……”

    他話還沒說完,顧諾兒已經打斷。

    少女水眸盈盈嬌怒:“我說的不是這個,娜屠姐姐有身孕了呀,你不知道嗎?”

    這一句話,猶如一道雷響,炸在鳴岐的心頭。

    他豁然抬眼:“什麽?!”

    顧諾兒摟著昏迷的娜屠,瞪了鳴岐一眼。

    “你居然這麽不在意她的身體,我剛剛為她診脈,發現她孕相近兩個月了。”

    “你天天都跟娜屠姐姐在一起,難道沒有察覺她有異樣?”

    鳴岐擰緊眉頭:“不曾注意過。”

    怪不得,怪不得娜屠有些日子來都變得嗜睡。

    甚至偶爾會幹嘔難受。

    就連她平時最喜歡吃的帶心的苦蓮子,也像是膩了似的,碰也不碰。

    原來……

    娜屠懷了他們的孩子嗎?

    可是怎會如此。

    他們因中了含情毒,不得不以最親密的方式,在毒發時互相撫慰。

    所以,醫者都會給鳴岐喝藥。

    使得他短期內,沒有致孕的能力。

    但怎麽會這樣……

    顧諾兒看著鳴岐怔忪且驚訝的神情,她無奈地掀了一個眼風。

    “現在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好對她!等娜屠姐姐醒來以後,好好地認錯。”

    “回宮以後,你若是要跟爹爹坦白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

    說著,顧諾兒站起身。

    鳴岐似乎還沒有回過神,隻能怔怔地點頭:“謝謝……”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娜屠,送進馬車中。

    顧諾兒走向夜司明,少年正撫著小黑的鬢發,但注意力都在顧諾兒身上。

    看她過來,夜司明揚眉:“娜屠真的有孕了?”

    顧諾兒點頭:“對呀,我摸的脈,絕不會有錯!”

    而且,她剛剛趁機,注入了丁點靈力給娜屠。

    以保證她和胎兒的健康。

    夜司明凝眸看著鳴岐的背影。

    他嗤了一聲,低聲說了三個字:“命真好。”

    能與愛的人有孩子。

    顧諾兒拽了拽他的衣袖:“司明哥哥,我們也回宮,去給爹爹複命吧!”

    夜司明頷首,將顧諾兒抱上小黑的馬背。

    隨後,把已經捆好的阿克爾拴在另外一匹馬上。

    等到顧諾兒他們回宮,卻沒想到,顧熠寒正帶著人,匆匆往皇城門口而來。

    禁衛軍黑騎凜冽,顧熠寒龍袍耀眼。

    皇帝嚴肅的麵容,在看見顧諾兒安全回來的瞬間,總算鬆了口氣。

    “諾兒!”顧熠寒翻身下馬,快步走來:“爹爹聽說你去追西域的使臣隊伍去了,這太危險了!”

    他的女兒這麽可愛,如果像之前去西黎一樣,追著追著就跑了,那怎麽辦?

    顧諾兒連忙跳下馬背,跑去拉住自家爹爹的袖子。

    “爹爹!娜屠姐姐險些遇刺,我和司明哥哥幫忙去了。”

    顧熠寒頷首,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隊伍最後的十二皇子。

    “爹爹都聽十二說了,那你讓永夜侯去不就好了,自己去,實在冒險,再不濟,跟爹爹說,爹爹派三軍去追。”

  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爹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爹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顧諾兒甜甜一笑:“人已經救回來啦,爹爹不必麻煩。”

    說完,少女看了一眼周圍的禁衛軍。

    她壓低聲音道:“不過,爹爹,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可能要做皇祖父了!”

    顧熠寒聽言,瞪大了俊目。

    一向自持冷靜的顧熠寒,麵上竟罕見的出現了驚愕的神情。

    他低頭看了看顧諾兒的肚子。

    隨後,憤怒的目光,當即轉向一旁的夜司明。

    少年正淡然的立在那,接觸到皇上噴火的眼神時,夜司明不解地微微皺眉。

    顧熠寒伸出手,氣的指尖發抖:“你……你竟然敢……”

    顧諾兒一怔,她連忙反應過來,一把抱住自家爹爹的手。

    少女麵紅耳赤,跺腳低聲說:“爹爹,你誤會了!不是我!”

    顧熠寒神色刹那間緩和下來。

    “哦?為何剛剛不說清楚,你可知爹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說完,還不忘拂袖負手,輕笑兩聲。

    顧熠寒眯了眯眼:“那麽是誰做了這糊塗事?老二?還是老八?”

    他在腦海裏,搜刮兒子們的個性,試圖找到一個對應的人。

    顧諾兒無奈地歎口氣:“就在身後呀。”

    顧熠寒狐疑的回頭,看著沉默寡言的十二皇子顧自炎。

    他有些驚訝。

    “十二平時看著木訥沉悶,竟有這本事?”

    顧諾兒徹底搖頭歎氣。

    她伸出手,捧著自家爹爹的臉,直接轉向旁邊默然低頭的鳴岐。

    顧熠寒一愣。

    最令他想象不到的人出現了。

    “怎麽會!”顧熠寒當即擰眉。

    雖說他知道鳴岐與娜屠中毒的事,但他分明叮囑過鳴岐,不可留有半子,以免日後處理麻煩。

    鳴岐低了低頭。

    顧諾兒拉了拉顧熠寒的袖子:“爹爹,此處不宜說話,而且娜屠姐姐還昏著,我們先叫兩個太醫來給她診治吧。”

    顧熠寒皺著眉頭,聽從女兒的話,點了點頭。

    但他嚴厲且審視的目光,落在了鳴岐身上。

    顧諾兒不忘返身,跟夜司明道:“司明哥哥,你去忙吧,鳴岐和娜屠姐姐的事,我得幫他們一起跟爹爹商量。”

    夜司明頷首,他想了想:“明日我來接你?”

    倆人定好明天一起去四季糖鋪看看,然後再去賞花。

    顧諾兒便點點頭,隨後轉身,與顧熠寒一同離開。

    鳴岐經過夜司明身邊時,再次躬身作揖,十分誠懇:“此番多謝了。”

    他聲音很低,沒有多說別的,隨後離去。

    夜司明揚眉,俊朗的麵容透著一絲桀驁的笑意。

    顧諾兒的二十多個哥哥,終於有一個鬆口了。

    廣陵宮中。

    太醫已為娜屠診脈開藥,也親口告訴了顧熠寒,娜屠確實懷有身孕,將近兩個月了。

    顧熠寒負手立在殿外,盯著鳴岐的眼神,嚴肅且冰冷。

    有了孩子,一切便不一樣了。

    許是礙於顧諾兒在旁,顧熠寒沒有發火。

    他淡淡道:“去禦書房跟朕談。”

    顧諾兒連忙跟著一道過去。

    進了書房以後,關上門來,顧熠寒率先將顧諾兒愛吃的糕點,端到了她麵前。

    他讓顧諾兒坐他的龍椅休息,自己則站著,表情甚為嚴厲。

    顧熠寒看著鳴岐,開口冷冷的問:“娜屠不知道這個孩子存在吧?”

    鳴岐搖頭:“目前來看,她不知情。”

    顧熠寒頷首:“那麽,處理掉?”

  第二千零四十四章 拿什麽身份照顧孩子?

    第二千零四十四章 拿什麽身份照顧孩子?

    鳴岐眼瞳一緊,立刻道:“不!”

    顧諾兒也跟著揚起水眸,擰起秀眉:“爹爹,這個做法太無情啦。”

    鳴岐撩袍,直直地跪在地上。

    他挺直脊背,看著顧熠寒。

    “父皇,我近乎於十年的時光,都在任由您驅使,從未有過半分怨言。”

    “在史書上,我沒有留下姓名,我們的皇族譜中,我更是早已逝去。”

    “這些,我通通都不在意,我已經對不起娜屠了,我喜歡她,我想對她負責。”

    顧熠寒神情莫測,瞧不出喜怒。

    隻在鳴岐說完以後,他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那笑,看起來就像是大人,在嘲弄一個頑皮不懂事的孩子。

    顧熠寒揚眉,直截了當地問:“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將這個孩子留下來。”

    鳴岐重重點頭。

    顧熠寒側眸,看著顧諾兒:“諾諾也這麽想?”

    顧諾兒眨了兩下長睫。

    “我……”該怎麽說,才能既不打亂爹爹的計劃,也能保住哥哥和娜屠姐姐?

    顧熠寒轉身,坐去了旁邊的矮凳上。

    他身形高大,此刻屈膝坐著,半點狹小的感覺也沒有,反而讓他看起來,像個休憩的獅子。

    雖然看似平和,實則隨時都會有進攻性。

    顧熠寒看出女兒的猶豫,溫和道:“你如實說,爹爹想聽聽你的看法。”

    顧諾兒舔了舔粉唇:“爹爹,孩子的去留,應該讓娜屠姐姐和哥哥去商量。”

    “因為事已至此,他們之間早就不是我們一句話能夠解決得了了。”

    “娜屠姐姐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了,或許等她醒了,再問問她的意見比較好。”

    顧熠寒認可的微微點頭。

    他看向鳴岐:“如果娜屠說,想將孩子留下來呢?”

    鳴岐立刻回答:“那我就照顧他們,承擔我的責任。”

    顧熠寒笑了一下,目光幽黑:“拿什麽身份照顧?麵首?”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鳴岐對外的身份,是西域公主的麵首。

    顧熠寒再次問道:“你覺得,就算娜屠想將孩子留下,西域王會允許她生一個麵首的孩子麽?”

    鳴岐沉默了。

    顧熠寒身子前傾:“那麽,你是不是也沒有想過,就算你陪伴娜屠回到西域,西域王給她施壓,她要麵臨的為難,遠遠比你多。”

    這次,鳴岐沒再開口,隻是低下了頭,薄眸沉沉,陷入思慮中。

    顧諾兒水眸含著擔憂,看了看鳴岐和自家爹爹。

    顧熠寒站起身,步伐閑適。

    他走到顧諾兒身邊,拿起一塊糕點塞在女兒手裏。

    意思是,讓她吃東西,不必跟著操心。

    顧熠寒望著鳴岐,再度揚眉開口。

    “你們還年輕,總是將事情看的太過於簡單。”

    “她懷有身孕,你喜歡她,你以為如此,就能堅定地陪著她,守護著她?”

    “十三,你知道最難的是什麽嗎,並不是承認你的身份,而是娜屠不是別人,是西域的大公主。”

    “即便朕宣告天下,承認你是朕失散多年的兒子,但你覺得娜屠會落到怎樣的境地?”

  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別人無所謂,但爹爹會為諾兒兜底

    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別人無所謂,但爹爹會為諾兒兜底

    “那麽再退一步說,朕承認了你的身份,西域王也認可了你與娜屠的感情。”

    “但之後呢?西域王會將王位傳給一個懷有別國血脈的女兒嗎?”

    “恐怕曾支持她的那些朝臣,都會對她失望,轉而投入昭滿的麾下。”

    “而一旦昭滿即位,他對你和娜屠,還有你們的孩子,會心軟嗎?”

    “日後兩國發生矛盾衝突,朕保你,還是保娜屠和孩子?”

    顧熠寒擲地有聲,句句有力,不斷衝擊著鳴岐的心。

    顧諾兒看見,鳴岐的目光,更為晦暗低落。

    顧熠寒幽幽道:“涉及政治的事,不是光一句喜歡,就能解決的。”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

    爹爹不愧是爹爹。

    他直接避開了談論他的想法,隻將事實陳列出來,就已經讓鳴岐退縮了。

    鳴岐沉默良久。

    他再次抬起頭。

    “父皇,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隻要娜屠願意,我就會對她負責。”

    “前路艱險困難,我就與她一起麵對。”

    顧熠寒聽了,隻輕笑一聲。

    他提醒道:“朕該告訴你的道理,已經教給你了,剩下的,你自己考慮吧。”

    隨後,顧熠寒讓鳴岐退下,他留顧諾兒在身邊陪他一起批閱奏折。

    鳴岐走後,顧諾兒才忍不住問:“爹爹,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顧熠寒看著女兒,麵容和煦,笑意真誠。

    “諾諾真想知道?”

    顧諾兒連忙點頭。

    顧熠寒便放下筆:“也好,這朝政上的事,爹爹確實該跟你講講。”

    “若說不牽扯政務,十三想與誰在一起,爹爹都無所謂,隻要不荒唐便好。”

    “但娜屠畢竟是西域的公主,十三真正身份,又是大齊的皇子。”

    “他們倆若是成婚,那叫聯姻。”

    “但是自古以來,隻有弱國才會將皇子送去女方那邊,可諾諾你說,爹爹要是讓娜屠和親到大齊來,她應該也不會答應,對不對?”

    顧諾兒一邊思索一邊點頭:“娜屠姐姐有她自己的雄心抱負,何況現在還在生哥哥的氣,一定不會答應的。”

    顧熠寒笑了:“是啊,爹爹也這麽想,但十三說他們之間有愛。”

    “可爹爹是過來人,也明白,在權勢的傾軋下,所謂的愛,不堪一擊。”

    “他如果隻是一廂情願,那麽,結局一定慘烈。”

    顧諾兒雙手托腮,眼眸亮晶晶的。

    “我明白了,爹爹是在給十三哥哥機會,讓他必須做出抉擇,因為爹爹不表態,他認為爹爹不會幫他,也才知道自己毫無退路。”

    顧熠寒輕輕點頭:“他需要為他的選擇,破釜沉舟。為愛勇敢,不是壞事。”

    “但,這份勇敢必須是深思熟慮過後的決定,而不是頭腦一熱,嘴上說負責就能完成的事。”

    顧諾兒雙眸亮晶晶的:“爹爹真厲害!”

    顧熠寒笑容飽含父愛的寵溺。

    他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任何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隻有諾諾不用。”

    “因為爹爹會一直為你兜底,做你的後盾和底氣。”

  第二千零四十六章 為何倍感煎熬?

    第二千零四十六章 為何倍感煎熬?

    鳴岐回到廣陵宮的時候,娜屠已經醒了。

    她抱膝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迷茫。

    鳴岐連忙走過去:“你感覺怎麽樣?”

    娜屠像是這才回過神,她盯著鳴岐,目光露出複雜的恨意和哀傷。

    鳴岐沉默片刻,他走過去,卻也不敢靠的太近。

    “娜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談談。”

    娜屠卻冰冷地道:“滾出去。”

    鳴岐薄唇一抿。

    娜屠別開眼神:“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鳴岐沉默良久,終究一聲歎息。

    他聲音低沉溫和說:“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偏殿,等會有人會送膳食過來,我再來看你。”

    隨後,娜屠聽到他腳步聲離去,並關上了門。

    她回過頭時,已是眼眶紅紅。

    殿裏又是她一個人了。

    娜屠將頭埋進臂彎,無聲的垂淚。

    其實她聽到了。

    太醫為她診脈的時候,她剛剛醒來。

    就聽到太醫告訴顧熠寒,她懷有身孕了。

    這原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

    奈何這個孩子在這種時候來,她和鳴岐之間尚未算清,這個孩子,隻會讓關係更為複雜。

    娜屠覺得自己應該是該恨他的。

    作為西域的大公主,她應當立刻喝藥,將孩子處理了。

    可不知為什麽,她居然心生不忍,且為此,更加倍感煎熬。

    ……

    次日。

    顧諾兒拉著夜司明,兩人一起去四季糖鋪裏看看。

    齊景生是一個得力的管事。

    這些日子顧諾兒甚少過問糖鋪,都是他在操持經營。

    不僅將糖鋪料理的井井有條,還一直價格公道,贏得了百姓們的喜愛。

    “公主,這是上半年的賬簿。”齊景生將一遝厚厚的冊子,放在了顧諾兒麵前。

    他解釋說:“賬簿有九個,為了方便公主殿下看,我將它匯總到了一個簿中。”

    “這頁邊拿朱砂塗紅的,代表當月匯總,公主殿下若有看不懂的地方,盡管詢問我。”

    顧諾兒一邊品嚐著店內新出的糕點,一邊翻看賬簿。

    她抬起水眸,滿是讚許:“景生,你的賬簿做的越來越好了。”

    齊景生笑起來,頗顯溫潤,然而露出來兩顆虎牙,又讓他看起來十分陽光開朗。

    “殿下所托,我都是盡力而為,不敢怠慢而已。”

    顧諾兒目光掠向門口。

    夜司明正在薑老爺子的指揮下,幫忙給門口的樹修剪枝丫。

    陽光鋪灑在少年頎長的身形上,在顧諾兒眼中,形成一幅美好的畫。

    她眸中笑意加深,轉看向齊景生的時候,少女眼中因心動而閃閃發光的燦然,讓他不由得為之一怔。

    顧諾兒將賬簿放在一旁:“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要不要去讀書呀?”

    齊景生愣愣的看著她,一時半會都沒反應。

    顧諾兒烏黑的眼眸泛起好奇:“景生?”

    齊景生這才恍然回神。

    他急忙低下頭:“抱歉,殿下,我方才在想賬簿的事情。”

    顧諾兒紅唇展笑:“你別太辛苦了,時時刻刻都想著賬本,人都要傻了。”

    “我是問你呀,你要不要去念書?若是你也有意,我可以引薦你去國學府上課。”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是瑤光公主殿下嗎?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是瑤光公主殿下嗎?

    齊景生聽言一愣。

    “我去讀書的話,那鋪子……”

    顧諾兒笑眯眯的:“我看糖鋪現在井井有條,即便你不在幾個時辰應當也沒關係。”

    “再說了,還有初蝶姐姐他們。你每天可以去國學府,跟著上一兩個時辰的課,再回來。”

    齊景生心頭一動。

    念書識字,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公主殿下知識淵博,而他除了跟賬本有關的東西,別的都看不懂。

    聽顧諾兒這麽說,齊景生當下就心動了。

    顧諾兒看出他眼中的意願,便笑道:“好,那我就主動替你做決定啦。”

    她從袖中抽出早就寫好的引薦信。

    “這兩天你若得空,拿著信去國學府找韓夫子,他看到信以後,就知道怎麽安排你了。”

    “景生,我送你去讀書,也不是想讓你以後擔任鋪子裏更多的事務。”

    “而是我覺得,讀了書,你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也能逐漸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總不能在糖鋪裏,一直為我打工吧。”

    齊景生剛接過信道謝,聽顧諾兒這麽說,他急急地說:“我這輩子,就是想在鋪子裏,一直為公主做事。”

    他雖然想讀書,但他的目的不是離開這裏。

    而是能跟顧諾兒有更多的話題罷了。

    顧諾兒掩唇一笑:“為公主做事,也不一定是要做管事和小廝。”

    “總之,你先去念書,當成興趣愛好,別有壓力。”

    齊景生頷首:“多謝公主殿下。”

    顧諾兒站起身,走到門口去看夜司明修剪樹枝。

    “司明哥哥,要我幫忙嗎?”少女仰眸,用手搭在眉前,笑的燦爛嬌俏。

    夜司明額頭上已有細汗,他垂眸看下來,冷白的俊麵,在看見顧諾兒的瞬間,便已浮起淺淡的輕笑。

    他從梯子上下來,扯下脖子上掛著的白巾。

    “要你幫忙為我擦一擦。”

    顧諾兒接過,踮起腳替他沾了沾額頭上的汗絲。

    薑老爺子在一旁笑嗬嗬的:“辛苦侯爺了。”

    夜司明轉而看向薑老爺子:“薑老頭,我看你的左腿走起來不太靈便了,你看過郎中了麽?”

    顧諾兒連忙問:“薑爺爺,你腿腳不舒服嗎?”

    鋪子裏的幾個老人,平時怕給顧諾兒添麻煩,不舒服了也不說。

    薑老爺子笑著擺擺手:“人老了,毛病多,我這個是老問題了,每逢下雨陰天就會疼。”

    夜司明凝眸看了一眼浩浩長空,豔陽高照。

    “下雨都是兩天前的事了。”夜司明揚眉道。

    薑老爺子拄著拐杖,連連搖頭:“那也不去,喝的藥太苦了,我是愈發不喜歡。”

    顧諾兒捂唇輕笑:“薑爺爺怎麽跟個孩童一樣,還怕苦。”

    她凝眸,悄然釋放出法力打探薑老爺子體內的血流脈絡。

    好在,腿的問題真如他所說,就是老毛病了,並無大礙。

    顧諾兒不動聲色地為他疏緩了經絡。

    並勸道:“還是要去看郎中的,我讓景生給你買蜜餞備著。”

    幾人正說話間,顧諾兒身後傳來一道細膩的女聲——

    “是瑤光公主殿下嗎?”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這馮姑娘,出手闊綽啊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這馮姑娘,出手闊綽啊

    顧諾兒回眸,當她看清身後女子麵容時,不由得一怔。

    眼前的姑娘芳齡不過十五六歲,長著一張溫和秀氣的臉。

    顧諾兒覺得她有點眼熟,還沒想起她的名字,小綠便已在她腦海中喊了一聲——

    【馮知雨不是死了嗎?切,我就知道是假的!】

    顧諾兒頓時想了起來。

    怪不得覺得她有點麵熟,原來是那位,曾對夜司明表達過愛慕的馮家小姐。

    顧諾兒心下微微吃驚。

    她明明聽哥哥們說,馮知雨跳車摔死了。

    怎會又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是?”顧諾兒美眸泛著困惑,烏黑動人。

    女子彎眉一笑:“我姓馮,叫若莘。聽說四季糖鋪是公主殿下所開,我特地聞名而來。”

    “過幾日,我爹娘要為我辦一次宴會,所以我想,宴會上的糕點,都從公主殿下的糖鋪裏訂購。”

    “數量可能比較龐大,我便想著親自來找管事聊聊,沒想到能在此遇到公主,真是我的福氣。”

    她笑盈盈的,看起來格外和善。

    馮若莘?

    顧諾兒笑了一下。

    長得如此相像,竟是兩個人。

    她頷首,頗為優雅端莊:“多謝你的喜愛。”

    顧諾兒回首呼喚:“景生,你來與這位小姐對接吧。”

    齊景生連忙出來,得知馮若莘的來意以後,他躬身:“小姐請入店內細聊。”

    馮若莘溫和有禮地拜別顧諾兒,這才施施然入內。

    經過夜司明時,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他的麵上劃過去。

    顧諾兒和夜司明帶著薑老爺子乘坐馬車,去隔壁那條街的醫館看腿腳。

    馬車上,少女看向夜司明:“司明哥哥,你有沒有覺得那位馮姑娘,長得有點像另外一個人?”

    夜司明揚眉,他仔細想了一會,努力回憶,卻終究不解地問:“像誰?”

    顧諾兒無奈一笑:“沒什麽,許是我記錯人了!”

    等他們把薑老爺子送回四季糖鋪的時候,齊景生拿著一張單子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這是方才那位馮姑娘定的糕點,六日後她府上辦宴,屆時我會派人送過去。”

    顧諾兒接過來查看。

    糕點數量多,這份單子金額倒是不小。

    她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單子上記錄的住址。

    齊景生在一旁道:“這位馮姑娘出手闊綽,原本隻需要先付定金,但她一定要將銀子一次性付清。”

    顧諾兒抬起水眸:“你怎麽說的?”

    齊景生微微一笑:“我說店內規矩如此,不能早付遲付,一切都得按規矩來。勸說了一番,她隻好作罷。”

    顧諾兒點點頭,將單子遞回去:“你記得我的叮囑就好,胡亂收銀子,到時隻怕說不清。”

    “跟店裏所有人都要記得再提醒一遍,我們做生意,講究章法。”

    齊景生頷首:“殿下放心,我心裏清楚。”

    顧諾兒這才與夜司明登車離去。

    “司明哥哥,你還記得上次你去工部尚書馮伯伯家中時,他家在哪個胡同嗎?”

    夜司明握著少女的手,略微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避夏胡同,怎麽了?”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怎麽比得過瑤光的美豔?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怎麽比得過瑤光的美豔?

    顧諾兒眼中水靈的烏黑一漾,帶著微微的暗驚。

    “也是叁拾貳號?”

    夜司明回憶片刻,微微點頭。

    顧諾兒倒吸一口涼氣。

    太巧了。

    方才那位來定糕點的馮若莘姑娘,留下的地址也是這裏。

    夜司明見顧諾兒神情複雜,便問:“有什麽不對嗎?”

    他忽然反應過來,薄唇邊化開一抹輕笑。

    少年揚眉:“你放心,上次我即便奉命去悼唁,但不曾進靈堂,也沒有給她上香。”

    顧諾兒回過神來:“司明哥哥,你說什麽呀,我不是在意這個!”

    夜司明長眸微凝:“那是因為什麽?”

    “剛剛我們在糖鋪門口遇到的馮姑娘,你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嗎?”

    “像誰?”

    “馮家那個已經去世的女兒,馮知雨呀!”

    夜司明冷峻的麵孔上,逐漸浮現起遲疑。

    像嗎?

    他都沒怎麽認真留意過。

    顧諾兒水眸黑亮:“而且,她定了糕點的府邸,也就是馮伯伯家。難道,馮伯伯有兩個女兒?”

    夜司明漸漸皺起俊冷的眉頭:“不會,上次我去他們家中,聽來悼念的人說,馮知雨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顧諾兒喃喃:“那就更奇怪了……”

    方才那個姑娘,也不像是鬼魅精怪所演化的呀。

    夜司明想了一瞬,他捏了捏顧諾兒的指尖。

    “不用糾結了,那人不是說了,她爹娘要為她辦宴,若是工部尚書馮大人為她舉辦,那麽過幾日,我們應當會收到邀請。”

    顧諾兒覺得他說的在理,便乖乖點頭:“好~我就是太好奇了。”

    此時。

    馮若莘已經回到了馮府自己的屋中。

    丫鬟們將她今日采購的綾羅綢緞還有珍珠首飾,都放在了桌子上。

    看著那些華麗的飾物,馮若莘眼中卻並沒有特別喜愛的神色。

    買的時候,她倒是毫不猶豫,隻是拿回家來,她就好像失去了興趣。

    丫鬟都有些不解。

    馮若莘道:“你們將這些收起來吧,等開宴那天,我再穿。”

    “是。”丫鬟們分頭行動。

    馮若莘轉而麵對雕花銅鏡,她看起來秀氣的柳葉眼裏,泛著濃濃的憂愁。

    負責伺候她的大丫鬟月禾從外走近。

    她低聲說:“二小姐,老爺明明交待過,不讓您隨便接近永夜侯和瑤光公主,您今日貿然追過去,可把奴婢嚇得不輕。”

    馮若莘從銅鏡中看著她:“義父隻說,不讓我招惹他們,我見公主殿下和善,想要說說話,你怕什麽。”

    月禾語塞,還是叮囑道:“但奴婢也要奉勸小姐一句,現在的體麵和富貴來之不易,您可要愛惜羽毛。”

    馮若莘眼神黑沉下去,沒再說話。

    月禾是馮尚書派給她的貼身丫頭,管著她的一切。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看著馮若莘,不能讓她私底下衝到夜司明麵前喊恩人。

    馮若莘卸去釵環,坐在鏡子前:“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休息會。”

    “是。”月禾帶著丫鬟們關門離去。

    馮若莘再次看向銅鏡中,她凝望自己的容顏,終究歎了一口氣。

    “這樣普通的一張臉,怎麽比得過瑤光的美豔?”

  第二千零五十章 真是個蠢人啊

    第二千零五十章 真是個蠢人啊

    馮若莘承認,剛剛在大街上,她看見給永夜侯擦汗的公主時,她心裏是帶著一點莫名的醋意的。

    所以她走了過去,也有一些衝動,想要與恩人說幾句話。

    但走到了顧諾兒身後時,她看著那樣漂亮的倩影,忽然就退縮了。

    所以,她沒有出聲喊侯爺,反而是呼喚公主。

    當顧諾兒轉過身的那一瞬間,馮若莘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或許都沒有機會再靠近她的恩人了。

    因為瑤光公主,是那樣的漂亮耀眼,堪稱璀璨奪目的珍珠。

    馮若莘自認為樣貌不差,可是在顧諾兒麵前,就像是螢火蟲碰到了月亮。

    顧諾兒太美了。

    膚如凝脂,白嫩的嬌膚,透著一抹淡淡的粉紅。

    她笑的時候,清純靈動。

    若是不笑,那樣精致的眉眼,就顯得美豔和清冷。

    這樣的佳人,也怪不得永夜侯會與她定親。

    馮若莘抬手,摸著自己的臉。

    往日她引以為傲的一雙翦水秋瞳,在這時看來,也很是平平無奇了。

    馮若莘連聲歎氣。

    她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躺下來翻看。

    這是她那個素未謀麵、已經死了的姐姐馮知雨生前留下的。

    馮知雨把這個冊子,當成可以傾訴心事的地方。

    她把想法都寫在了這上麵。

    前麵的,馮若莘基本都看過了。

    馮知雨愛慕夜司明,因為他年少有為、俊朗不羈。

    寫到後麵,馮知雨就開始抱怨顧諾兒了。

    “公主根本不愛侯爺,隻是挑選了一個大齊最優秀的人罷了。她不懂愛,她從不為他付出。”

    馮若莘翻了一頁。

    又看到馮知雨寫:“他的目光永遠都追隨著她,而她就好像是,想起來了,才朝他那看一眼。”

    “為什麽永夜侯也心甘情願地被公主驅使,去做一些卑微的事情?如果我是公主,我一定不會這麽對他的。”

    馮若莘默默地合上了冊子。

    她閉上眼,思索了一會,才歎氣說道:“真是個蠢人啊。”

    馮知雨跟她的目的,某種程度來說相同。

    隻可惜,馮知雨的表現太過於直白。

    而馮若莘在今天見過顧諾兒和夜司明以後,她就明白,一切都得迂回著來。

    馮若莘睜開柳葉眸,眼中閃爍著黑芒。

    “馮知雨,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你一樣笨。”

    ……

    今日天氣沉悶。

    娜屠已經有五日拒絕跟鳴岐說話了。

    她也不跟任何人開口。

    唯有顧諾兒來看望她的時候,她才握著顧諾兒的手,無聲垂淚。

    後來顧諾兒把鳴岐趕出門外,兩人在裏麵不知說了什麽。

    鳴岐隻聽到娜屠隱約的哭聲。

    這日清晨,鳴岐似往常一樣,端著早膳來到了娜屠的屋內。

    以往他來的時候,娜屠基本都背對著他躺在榻上。

    然而今日,鳴岐一入門,就看見娜屠坐在桌子邊。

    她仿佛已經洗漱過了,發釵戴的整齊,除了這幾日沒有好好吃飯,臉頰微微瘦削了一些,目光也有神了許多。

    鳴岐分外驚喜:“娜屠,你今天感覺好多了麽?”

    娜屠淡淡頷首:“把飯拿過來,我餓了。”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娜屠要把孩子生下來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娜屠要把孩子生下來

    鳴岐連忙把早膳端去,並主動喚來宮女。

    “再讓禦膳房送一份水晶包過來。”

    娜屠並未製止,隻低頭喝粥用膳。

    鳴岐便坐在她對麵,薄眸含著淡淡的欣慰,一直望著她。

    等到娜屠吃完了,鳴岐適時遞去一杯熱水。

    “我知道你素愛喝茶,但你現在……身體情況不允許,我便換成了水。”

    娜屠看他一眼,接過來抿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她幽幽開口:“這些日子,你應該過的挺好的吧?”

    “我聽宮人說,齊皇正在著手給你安排皇子的殿宇。”

    “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被認回齊國皇嗣的身份,享受榮華富貴了。”

    鳴岐沉息:“不管父皇怎麽對我,我都不會拋下你。”

    “我也跟父皇表明過心意,如果你要回到西域,我會跟你一起回去。”

    他目光緩緩下垂,落在了娜屠的腹部。

    “這個孩子,倘若你不想要,宮裏的太醫們,也能提供不傷身的辦法,將孩子拿掉。”

    “但若是你想要,娜屠,我會負責到底。”

    娜屠綠寶石般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

    仿佛她在想,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好一會,娜屠開口:“孩子,我會留下來,但是你欠我的,另算,所以我對你有幾個要求。”

    鳴岐凝眸:“你說,我都答應。”

    娜屠看著他:“孩子生下來要跟我姓,這是第一;我要留在大齊誕下孩子後三個月,再啟程回到西域,在此期間,我需要你給我提供庇護,這是第二。”

    “還有最後一條。”

    “將我照顧到明年,等我生產完,我會自己帶著孩子回到西域,你留下來,不用再跟我走了。”

    鳴岐豁然擰眉:“前兩條我都能答應你,最後一條為什麽?”

    娜屠平靜地看著他:“我沒辦法向我父王解釋,大齊的皇帝,將細作都安插到了我身邊來。”

    “倘若讓父王知道,孩子的父親是你,他就更不會接納這個皇孫。”

    鳴岐一怔:“你的意思,是對外也不說,孩子是我的麽?”

    娜屠別開目光,扭頭看向別處。

    “我現在不想回答你這些問題,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還有時間考慮,如果你同意了,再來找我。”

    鳴岐站起身,薄眸黑冷,神色複雜。

    他看著娜屠良久,才黯然地說出一句:“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轉身離開。

    門再度被闔上。

    娜屠頗為痛苦地低下了頭。

    顧諾兒告訴她,鳴岐說她是自己的全部。

    也為了她,在淩厲的齊皇麵前,據理力爭。

    娜屠也想狠狠心,將孩子解決了。

    但,她做不到。

    可她和鳴岐中間,橫亙著這樣的仇結,又該怎麽了斷?

    往後的路,在娜屠看來,風雨飄搖。

    ……

    馮大人收養了一名義女,與他已亡故的親生女兒長得極像。

    這個傳言一出,京城眾人無不嘩然。

    今日馮大人為了給這位義女拓寬交際圈,特地以賞夏為由,在府中花重金辦宴。

    並邀請了名門世族前來赴宴。

    顧諾兒和夜司明也在受邀之列。

    奈何時辰到了,兩人都沒有出現。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十三皇子,認祖歸宗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十三皇子,認祖歸宗

    馮若莘翹首以盼,奈何宴開了,都不見顧諾兒與夜司明前來。

    她微微沉眸。

    原本想借此機會,跟顧諾兒交好的,她若不來,豈不是沒機會了?

    而此時。

    顧諾兒和夜司明,正在宮中,陪伴在顧熠寒的身邊。

    除了他們倆,還有諸位皇子,以及後宮地位較高的妃嬪們一起。

    不為別的,隻因今日,鳴岐要被認回十三皇子的身份了。

    他想了一夜,終究還是答應了娜屠的要求。

    可若要給娜屠庇護,那麽,鳴岐就必須回到顧熠寒身邊。

    所以,他懇請顧熠寒將他認回皇子。

    不然,若隻是麵首的身份,他護不住娜屠。

    顧熠寒倒是樂見其成,也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

    在鳴岐提了以後,他當即同意。

    並在第二天,對外宣稱,他將十三皇子找了回來。

    向外人解釋的理由是,十三皇子年幼時身體不好,跟皇帝的命格相克。

    若要解難,就需要將十三皇子以假死的名義,送到宮外的山上去苦修。

    如此忍過十八年,便可以安然無恙。

    今年,剛好是十三皇子離開的第十八個年頭,所以皇上將他接了回來。

    但,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無非是一個托詞、借口。

    見過鳴岐的臣子,都知道他是西域娜屠公主的麵首。

    但也有沒見過的,對皇上的話深信不疑。

    例如張禦史。

    萱茂殿中,顧熠寒高坐龍椅,皇後與喬貴妃坐在他的左右。

    而顧諾兒的鳳椅,則在顧熠寒的前麵,隻比她的父親低了一個台階。

    顧熠寒的兒子們,以及夜司明,都隻能站在殿堂裏,按年齡排序站開。

    夜司明因為是唯一的準女婿,站在大皇子身旁。

    殿內兩邊,便是一些座位,宜妃、蘭妃和墨妃等嬪妃們,端坐其中,靜等十三皇子認祖歸宗。

    這時。

    春壽公公遞上張禦史剛剛請人送過來的折子。

    “皇上,張禦史讓人加急送進來的,請您過目。”

    顧熠寒打開掃了一眼,竟是洋洋灑灑一大篇張禦史的恭賀之詞。

    “十三皇子能回來,當真是我們大齊的幸事!皇上福澤深厚,平日裏還對臣多加照顧,臣每每想起,感激涕零……”

    顧熠寒不耐煩地將折子一合,扔回春壽手中。

    “他急忙讓人遞進宮的折子,就寫這些?警告他,下次再廢話連篇,朕斬了他的腦袋!”

    春壽連忙點頭哈腰,躬身離去。

    顧諾兒回眸提醒:“爹爹,我們別耽誤時辰啦!”

    顧熠寒收起麵上的冷峻,笑對女兒:“好,一會結束,諾兒可得留下來陪爹爹用午膳。”

    語畢,他抬起眼眸,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鳴岐。

    鳴岐今日已更換了裝束。

    以往他的穿著簡樸低調,如今要認回身份,自是不同。

    鎏金袞邊的蟒袍,是皇子的尊貴象征。

    銀色的發冠,令他麵如冠玉,溫俊脈脈。

    其餘的皇子們站在他的身旁兩側,表情各異地看著鳴岐。

    直到顧熠寒開口:“你可以開始了。”

    鳴岐雙手高舉貼在額頭,俯身跪下。

    “兒臣顧自涯,得蒙父皇照顧,在外修心,今十八年畢,特地回宮,向父皇請安。”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你一回來就叛變了?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你一回來就叛變了?

    皇子們聽言,都不由得對視一眼。

    這離譜的理由,虧得十三弟還能淡定地說出。

    顧熠寒麵色淡淡地點頭:“回來就好,往後在朝廷和宮內,切記循規蹈矩,不可妄為。”

    十三皇子沉聲:“謹遵父皇教誨。”

    顧熠寒一揮手。

    春壽便帶著兩名宮女,手中端著紅木托盤上前。

    十三皇子站起身,看向托盤中。

    分別放著能證明皇子身份的獨屬玉令、財契,和四張地契。

    顧熠寒語氣平淡:“你的哥哥弟弟們,這些年來跟在朕身邊,都得了不少獎賞。”

    “你缺席的這十八年,算朕虧待你,所以這些財銀和地契,都當做朕的補償。”

    十三皇子沉默片刻,他伸手接過玉令,隨後再次叩首謝恩。

    顧諾兒眼眸閃亮,她忙道:“我也有見麵禮,送給十三哥哥。”

    她揮了一下玉手,婉音便捧著一幅畫卷上前。

    顧諾兒起身走過去,親手打開畫卷。

    皇子哥哥們的目光投過來。

    隻見畫卷上,是一幅朝陽照耀江水的圖。

    線條流暢,能感覺到江水悠悠,而有一艘船帆,迎著朝陽前進。

    顧諾兒笑眯眯的:“這是我自己畫的,送給十三哥哥,願你往後,順風順水。”

    十三皇子一怔,他薄唇抿了抿,目光閃爍著些許動容。

    顧熠寒給他的東西,雖然貴重,但是總覺得是冰冷的。

    可顧諾兒送的,竟讓他感受到了些許家人的親情味。

    “謝謝妹妹,我很喜歡。”他伸手接過。

    顧諾兒回眸:“司明哥哥,你的禮物也拿出來!”

    夜司明便上前,從懷中掏出一枚六個印子。

    “沒什麽好送你的,所以給你買了六輛馬車,停在皇城門口了,一會你便可以讓人牽去你城中的府邸內。”

    顧自涯一怔,旋即笑了。

    “多謝妹夫。”

    這話一出,讓周圍原本看熱鬧的皇子們瞪大了眼睛。

    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顧自涯。

    二皇子擰起眉頭,他側頭跟三皇子嘀咕:“我沒聽錯吧,十三弟一回來,就叛變了?”

    三皇子默默搖頭:“大意了。”

    五皇子在旁邊聽見,冷著臉低聲道:“我們得尋機,好好教一教十三弟。”

    夜司明之後,其餘的皇子殿下們,也象征性地送了一些見麵禮。

    緊接著,十三皇子顧自涯跪下,向後妃們磕頭。

    等結束時,杜皇後命人替十三皇子,將豐厚的見麵禮,都送回了他專屬的皇子宮殿中。

    恢複了皇子的身份,也就意味著,十三皇子不能再和娜屠住在廣陵宮。

    同時,他也不能再叫鳴岐了。

    對此,十三皇子有一些恍惚。

    他跟顧熠寒告退後,本想獨自離開,卻被八皇子勾住脖子。

    八皇子笑嘻嘻地說:“十三弟,咱們一起走,我跟你聊聊。”

    顧諾兒眨著水眸,看著哥哥們接二連三地,跟在他倆身後離去。

    她感慨不已:“哥哥們好熱情,這就跟十三哥哥打成一片啦!”

    說完,顧諾兒正想走向夜司明,卻被顧熠寒叫住。

    “諾兒,隨爹爹去禦書房,上次藩國敬獻了六個水晶琉璃杯,晶瑩剔透,爹爹全部送給你。”

  第二千零五十四章 哥哥們的審問

    第二千零五十四章 哥哥們的審問

    “哎哎哎,可是爹爹……”顧諾兒被顧熠寒抓住手腕,她回眸去看夜司明。

    隻見夜司明被丈母娘們團團包圍。

    宜妃笑的花容燦爛:“司明啊,去宜母妃宮裏吧,母妃有一棵金子樹給你瞧瞧。”

    蘭妃不動聲色地擺袖,將宜妃和夜司明隔開。

    “司明,你現在在校場帶兵演練,偶有磕碰,一定需要草藥吧?”

    “母妃那有一些,你跟我一起去,我將藥材取給你。”

    妃嬪們都認可夜司明這個女婿,皆想拉著他去吃飯。

    最後還是喬貴妃敲定:“都別爭了,去我那吃,你們都去。”

    夜司明微微擰眉,朝顧諾兒看去。

    少女也正無措的看著他。

    最後倆人隻能交匯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再認命地被父親和母親們拽走。

    春壽站在萱茂殿門口,看著皇上拉著公主向左,後妃們簇擁著永夜侯向右。

    他撓了撓腦袋,表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為什麽就不能一起呢?”

    這會兒,十三皇子已經跟著八皇子走遠了。

    八皇子笑著說:“十三弟,其實我們之前就見過好幾麵,不過那會,你還跟在娜屠公主身邊。”

    十三皇子頷首:“那時身份不便,沒能向八哥問好,是我失禮了。”

    八皇子連連擺手:“你從小不跟我們一起長大,大概不清楚,我們弟兄之間,隻要父皇不在的時候,沒有那些虛禮。”

    “我們從不讓那些規矩,傷害到我們的兄弟情。不過,弟兄們倒是有另外一件,格外在意的事,往後十三弟不得不注意。”

    十三皇子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請八哥明說。”

    八皇子笑了一下,拉著他進了亭子:“不急,你先坐。”

    十三皇子坐下後一愣。

    他這才發現,身後竟跟著七八個皇子兄弟們。

    八皇子笑眯眯的讓到一邊,原本,皇子們站到一旁,給大皇子顧自霄讓路。

    然而,二皇子竟跟著大皇子同時邁前一步。

    大皇子眉眼一沉,側眸看去。

    二皇子顧自棠如夢初醒,這才想起來:“哦對,今日大哥在,那行,二弟排後頭去。”

    十三皇子顧自涯,便看著他的大哥顧自霄,坐在了他的對麵。

    隨後,二皇子和五皇子,分別坐在了大哥的兩邊。

    三人皆是麵色嚴肅且深沉地望著他。

    而其餘的哥哥弟弟們站在他們仨身後,皆抱臂,冷冰冰地投來審視的目光。

    唯獨跟十三皇子較為熟悉的十二皇子顧自炎,看著他的神情略微複雜。

    這種壓迫感,使得十三微微凝眉。

    他曾想過,因為他沒有跟兄弟們一起長大。

    若是有朝一日回宮,說不定會被排擠孤立。

    但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十三皇子沉了沉眸:“大哥有何指教?”

    二皇子性子急,直截了當地問:“你為何喊永夜侯妹夫!”

    此話一出,讓十三皇子不由得愣了愣。

    大皇子伸手攔住二皇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後,他烏黑的雙眸看向顧自涯。

    “十三弟,你與永夜侯關係如何?”

  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你叫他妹夫合適嗎?

    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你叫他妹夫合適嗎?

    十三皇子眼中閃過了然。

    原來弄這麽大的陣仗,是因為這個。

    既知道他們的來意,他心中就有數了。

    於是十三緩緩一笑:“尚可。永夜侯兩次伸出援手,對我有恩。”

    “何況,他與妹妹已有婚約,稱呼妹夫,哪裏不合適?”

    三皇子接話道:“還沒履行婚約,隻是定親了,你提前喊了,就顯得我們不合群。”

    十三皇子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

    五皇子抿唇:“十三弟,雖說妹妹與永夜侯定親,但他到底是搶走了妹妹。”

    “我們也不知他品性到底如何,成婚後會不會辜負妹妹,所以,你盡量與他不要靠的太近。”

    十三皇子沉眸,麵上笑意虛浮:“妹妹也是這麽想?”

    十一皇子想也沒想就道:“妹妹當然是希望我們待永夜侯好一點。”

    他話音剛落,就被十四皇子暗中拍了一下手背。

    十三皇子見狀,不由得加深了笑意。

    “那我們應該遵從妹妹的想法才是。”

    二皇子側眸,向十皇子使了個眼色。

    十皇子顧自諒便主動走出來:“十三弟,作為哥哥,維護妹妹是我們的責任。”

    “唯有我們態度一直保持嚴厲,永夜侯才會忌憚我們這麽多舅官,不敢隨意將妹妹欺負了去。”

    十三皇子沒有反駁十皇子的話。

    畢竟,十皇子的母親錦昭儀,是娜屠公主的親姑姑。

    若真按照輩分算,十皇子是娜屠的表哥,以後十三皇子若是跟娜屠在一起,跟十皇子也有這一層關係。

    隻見十三皇子薄唇抿成一條線。

    好一會,他才點頭:“哥哥弟弟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往後,我會注意的。”

    二皇子這才滿意一笑。

    緊接著,十三皇子看著他們轉而討論起,明日誰帶妹妹出去玩。

    二皇子說要帶顧諾兒去看他的金樓。

    五皇子咬牙切齒:“上次就是你帶妹妹出去的,後來又輪到大哥,就連八弟都開始插隊了。”

    “這次怎麽說,都應該是我了吧?”

    三皇子搖頭歎氣:“五弟能帶妹妹去玩什麽,還不如讓我領著諾兒,去看看我的藥草園。”

    十一皇子表示抗議:“我一次都沒輪上呢。”

    十三皇子眼睜睜的看著弟兄們方才合力說服他,這會又四分五裂,各自為營。

    隻為了爭奪帶妹妹出去玩的機會。

    他默默不語,竟為夜司明感到一絲同情。

    與此同時。

    顧諾兒陪顧熠寒用完午膳,恰好張禦史來談政務。

    少女連忙借故溜了。

    她還沒走遠,就聽到禦書房裏,傳來自家父親訓斥張禦史的話——

    “別問朕看沒看你的折子,太長了,廢話那麽多,朕懶得看完。”

    張禦史感動不已:“所以臣將最關鍵的話寫在了前麵,皇上一定看見了!”

    顧熠寒暴躁的聲音從禦書房裏傳來,顧諾兒捂唇偷笑著跑了。

    她順著宮道往秋水殿走,恰好迎麵碰上快步走來的夜司明。

    看他的方向,似乎也正是要去禦書房。

    “司明哥哥!”顧諾兒小跑兩步,直接撲到他懷裏。

    夜司明拉住她,語氣低沉:“帶我離宮,我吃不下了。”

  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一起去仙鶴園曬太陽

    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一起去仙鶴園曬太陽

    顧諾兒看著他長眸中凝著黑沉,忍不住噗嗤一笑。

    “娘親們太熱情了,對不對?”

    夜司明薄唇緊抿:“她們每人都為我添飯,以示看重,我吃了四碗,終於借口逃了。”

    顧諾兒看他的模樣,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大狼狼,遇到了難以對付的凡人。

    臉上都是束手無策的無奈。

    她忍不住嬌笑出聲,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

    “司明哥哥,辛苦你咯!”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婉萱的呼喚:“侯爺,您跑的太快了,貴妃娘娘讓奴婢來找您回去,消食的山楂茶還沒喝呢!”

    顧諾兒水眸一亮:“婉萱姐姐來了,我們快走。”

    她握著夜司明的手腕,拉著他轉身順著宮道一路跑遠。

    待七拐八繞,離開秋水殿的範圍以後,顧諾兒才停下來。

    她回頭瞧了一眼,婉萱沒有跟上來。

    顧諾兒拍拍心口,麗眸中漾著黑澤:“司明哥哥現在還不能出宮,晚上還要陪我爹爹用膳呢。”

    夜司明眉頭微凝:“跟皇上用膳,興許好受些。”

    至少顧熠寒隻會給他冷臉看,而不是不停地讓他吃東西,別停下。

    顧諾兒笑聲連連,她想了想:“現在時辰還早,我帶你去仙鶴園玩吧!”

    “那裏麵有一座小山,背麵是一片花海,我們可以暫時躲在那,直到太陽下山。”

    夜司明頷首:“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於是,顧諾兒便拉著夜司明,轉而向仙鶴園走去。

    仙鶴園,顧名思義,裏麵養著幾隻白鶴。

    說起來,還是顧諾兒幼時,童言無忌地告訴顧熠寒,她有時候會騎仙鶴出門。

    皇上寵女無度,雖然認為顧諾兒說的是玩笑話。

    但隔天,他就命人在宮中圈了一處小山包出來,又買了幾隻品種昂貴的仙鶴放進去養著。

    顧諾兒小的時候,還總是會被顧熠寒抱著,放到白鶴的背上坐一會。

    可隨著她長大,也有了更多新奇的玩具。

    久而久之,仙鶴園也就被冷落了下來。

    但裏麵景色幽靜,宮裏眾人知道公主喜歡這裏,幾乎不怎麽踏足此地。

    所以幼時,顧諾兒會邁著小腿,躲進來吃糖,再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地走出去。

    晌午,守園的小太監昏昏欲睡。

    連夜司明與顧諾兒走進園子的動靜都沒聽到。

    倆人順著小山坡的路往上走。

    夜司明環顧四周。

    樹林茂密,景色雅致幽靜,即便是夏日,也能感到絲絲涼爽。

    “仙鶴園的守門太監這麽打盹偷懶,不怕白鶴跑了?”夜司明揚眉問。

    顧諾兒笑眯眯的:“才不會呢,這園子裏的白鶴,早就吃慣了宮裏的‘瓊漿玉液’,養的肥肥壯壯的。”

    “它們偶爾會飛出去,但不久就會回來。已經將胃口養的刁鑽,外麵普通的蟲子也吃不慣了。”

    夜司明跟在顧諾兒身邊,沉吟著看著四周的山景。

    他是不是也可以抓幾隻真正的仙鶴,養在他們山上的家中?

    “到啦,司明哥哥,你看!”顧諾兒雀躍的聲音傳來。

    夜司明回神,抬眸看去前方。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你能隨便將妖獸從修羅境放出來?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你能隨便將妖獸從修羅境放出來?

    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小山坡的最高處。

    朝下望去,是一片迎著夏陽的燦爛花海。

    顧諾兒嬌容笑的粉嫩燦爛。

    “你肯定想不到,這些花,都是我小時候,一把種子一把種子撒出去,然後它們自己長出來的。”

    “沒有特意澆灌和照顧,它們卻每年都綻放出最美的樣子給我看。”

    顧諾兒拉著他跑進花海。

    少女鬆開手,直直地往後一躺。

    “嘩啦——”

    花瓣被濺飛起來,紛紛如五光十色的雨一般,落在少女的麵上。

    為她白皙動人的俏麗麵頰,更添一絲嬌色。

    夜司明看她如此喜歡。

    便在心中暗暗記下。

    他也要在山中的府邸裏,做一個花海。

    “司明哥哥,你也躺下來。”顧諾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夜司明順勢躺下,並伸出手臂:“給你枕著。”

    顧諾兒甜甜一笑,一個翻身,便果斷地躺在了他的胳膊上。

    夏陽刺眼,夜司明伸手擋在眉前,遮住燦爛的光芒。

    群花搖曳著身姿,沐浴在陽光與和煦的夏風中,散發著一陣又一陣的芬芳。

    顧諾兒撚起一片落在眼前的花瓣,舉起來對著光看。

    她忽然歎了口氣:“不知道我在修羅境裏種的小草,有沒有開花。”

    夜司明側眸凝望她:“你應當是想檮杌它們了。”

    顧諾兒深深地點了點頭。

    她轉了個身,趴在夜司明身邊,用兩隻手托著麵頰。

    “我隻要想到,我們沐浴著陽光,聞著花香的時候,它們隻能看著血月,望著一片焦土思念我們,心裏就一陣難受。”

    “司明哥哥,你說,如果我去求天道爺爺,他會不會為修羅境裏送去四季?哪怕,給予一些綠色的生機。”

    夜司明眯眸看著少女,他薄唇邊化開一絲笑意。

    少年伸出手,拉住了顧諾兒的一根手指。

    “你真想知道?”

    “想!”顧諾兒點頭。

    夜司明語氣低沉,卻帶著繾綣和認真。

    “他可能不會。因為,萬事萬物都有規矩,尤其是九重天上那幫眾神老頭,最喜歡講規矩。”

    “修羅境是惡獸的流放之地,原本就應該充滿災難和痛苦,既然如此,天道又怎會允許那裏出現生機。”

    顧諾兒雙眸輕眨:“那是不是隻要檮杌他們做了好事,就有機會出來啦?”

    “規矩上是這麽說的,但是——”夜司明一聲輕笑:“身在修羅,哪有做好事的機會?”

    顧諾兒噘嘴:“這麽說,完全就是個死局,隻能我們進去看他們,它們卻出不來。”

    夜司明撐起半身,去吻了吻少女的眉心。

    他壓低聲音,薄眸烏黑炙熱,帶著一絲桀驁不羈的笑。

    “我們成婚的時候,我可以將它們放出來一日。”

    顧諾兒睜圓麗眸:“司明哥哥可以隨便將它們放出來?”

    夜司明漫不經心的點頭:“嗯,全部弄出來,有點難,一兩百隻,倒是可以嚐試。”

    顧諾兒舔了舔唇,啞口無言。

    看著少女的反應,夜司明輕笑。

    “不然你以為,我最初想要覆滅這個人間,隻是說著玩玩的嗎?”

  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第無數個最美好的夏天

    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第無數個最美好的夏天

    按照夜司明的原計劃。

    他跟著來到大齊,將這裏變成一片血海以後。

    就會將修羅境的妖獸們放出,作亂人間。

    隨後,再在他的帶領下,打進九重天,攪的三界翻天覆地。

    顧諾兒緊張地看著他:“現在呢?”

    夜司明薄眸中的桀驁與不羈,緩緩褪去。

    像海水漲潮般,有絲絲縷縷的溫情慢慢上湧。

    “現在,”他啞聲:“你是我的人間。”

    什麽覆滅的計劃,早已被他拋去腦後了。

    顧諾兒粉頰浸著甜甜的笑,黑眸也跟著亮晶晶的。

    她湊過去,輕輕地在夜司明嘴唇上啄了一口。

    “司明哥哥,有時候我覺得,遇到你,反而是我更幸運了。”

    夜司明揚眉:“為何?”

    顧諾兒眨著大眼睛道:“因為我成長的這些年來,你在每個關鍵的時候,都陪在我身邊。”

    “與我同快樂、共憂愁,能有你這個夥伴,是我最幸運的事。”

    夜司明伸手捏了捏少女的指尖:“夥伴?難道不是夫君嗎?”

    顧諾兒麵色一紅,仿佛是被日光蒸烤了一般。

    “還沒成婚呢!”

    夜司明望著她這般,笑的眼角眉梢,都是輕悅。

    忽然,他想到什麽,笑容漸漸淡去。

    隻見少年抬手,按了按眉心。

    “以前在我心裏,幾乎沒有什麽難事,掀了九重天對我來說,也隻是興奮的挑戰。”

    “可如今,要等我們的婚期,似乎比打神仙還要漫長和艱難。”

    顧諾兒捂唇,噗嗤一笑。

    她掰著手指算:“可是時間也很快啦,算算日子,還有一年。”

    “對啦,等今年過完冬,春天我們參加完花蘿卜和飲香姐姐的婚事,我們就去西黎,探望一下皇帝淩吧!”

    夜司明微微凝眸:“他有什麽好看的。”

    顧諾兒長睫輕眨:“看了之後再回來,就要成婚了呀。皇帝淩和漂亮娘娘,還有深兒弟弟,都是我們的半個家人。”

    “司明哥哥~你去不去嘛~”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夜司明將她抱進懷裏,仿佛想要將少女按入骨血中。

    “去,哪怕你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你去。”夜司明埋首她的脖頸間,沉聲帶笑道。

    顧諾兒在他的懷裏,總是感到別樣的安心。

    尤其是現在夏陽不算特別的焦熱,曬在身上,隻覺得暖洋洋的。

    而不一會,顧諾兒就躺在夜司明的懷抱中睡著了。

    少年修長的指尖,輕輕把弄著少女烏黑的發梢。

    他眯起眼,看著白鶴結伴飛過湛藍的天。

    花海搖曳芬芳,樹林幽靜茂密。

    愛的人在他的臂彎中打盹午睡。

    夜司明覺得,這是他生命中遇到顧諾兒以來,第無數個最美好的夏天。

    ……

    兩三天過去,一場雨過後,迎來暴日晴天。

    太陽猶如一輪火紅的圓盤,在空中散發著磅礴的熱浪。

    盛夏終於來了。

    今天沒什麽事,顧諾兒被三皇子顧自遙拉著,陪他出宮收購藥材。

    顧自遙跟幾個藥草商人長期保持聯係,每隔一陣子,這些藥草商人會拉著藥草進京。

    而顧自遙這次去,就是看看這一批藥草的質量。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怎麽又是她,這麽巧?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怎麽又是她,這麽巧?

    馬車裏,顧諾兒穿著一身嫩綠薄紗羅裙。

    她發間簪著兩對拿粉玉雕刻的荷花。

    耳垂上追著一對可愛圓潤的荷葉。

    看起來模樣嬌嫩,猶如夏日中,一把碧油的嬌荷。

    三皇子顧自遙笑道:“還好今日我將妹妹帶出來的早,否則動作若是遲一點,五弟說不定就要找過來了。”

    午後容易困頓,顧諾兒打了個哈欠,水眸泛著閃亮的波光。

    她擺擺手:“昨晚,五哥哥已經來找我下過棋了。”

    三皇子聽言,想了想:“哦,那今日跑空的,難道是八弟?”

    與此同時,秋水殿外,一個穿著袈裟的熟悉身影站在門口。

    婉萱笑著請安:“七殿下,很不湊巧,我們公主殿下剛剛陪三殿下出門了。”

    空覺平靜的眼睛裏滿是無措。

    來遲了?

    唉!

    他搖搖頭:“多謝婉萱施主。”

    說罷,他轉身離去,徒留婉萱笑意僵住,原地呆愣。

    被皇子殿下稱呼為施主,這種感覺,為何怪怪的呢!

    顧自遙笑著說:“妹妹,你也懂藥理之術,一會幫我一起看看。”

    “若是有以次充好的藥材,你直接指出來。”

    顧諾兒點頭,昂起下頜:“三哥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兄妹倆正說話間。

    馬車忽然“吱呀”一聲停了下來。

    顧自遙挑簾,擰眉問:“怎麽了?”

    車夫回答:“殿下,前頭是窄橋,有一輛馬車壞在上麵了。”

    顧諾兒聞言,也挑開簾子朝前去看。

    隻見橋的正中間,一輛馬車的半個車軲轆壞了,車夫正在一邊拉著馬匹,一邊使喚丫鬟往前推馬車。

    奈何一匹馬卻拉不動一個車軲轆的馬車。

    嚐試了好幾次,那丫鬟都累得不行,最後不小心跌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哎呀”一聲痛呼。

    馬車上連忙下來一個纖細的娉婷身影。

    “月禾,你沒事吧?”馮若莘關心道。

    丫鬟月禾搖搖頭,自己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她愁眉苦臉:“小姐,您在這裏等著,奴婢去和車夫說一聲,一直這樣拉拽不是辦法。”

    “奴婢讓他先回府去找人幫忙,不然,咱們這輛馬車也走不動。”

    馮若莘點點頭,可她看了一眼暴曬的太陽,又有些猶豫。

    “從這裏回府,就算騎馬,來回也要半刻了。”

    月禾心裏有點不高興。

    都什麽時候了,這個二小姐還挑理!

    馮若莘環顧四周,一眼就看到顧諾兒他們的馬車。

    “那邊有人來,我去問問能不能幫忙,你在這裏等我。”馮若莘說完,就提裙朝顧諾兒的馬車走去。

    月禾伸手想阻攔:“哎!二小姐!”

    怎能拋頭露麵,隨便和生人搭訕呢!

    顧諾兒早就認出了馮若莘,見她走過來,少女當即放下簾子。

    居然又是她,怎麽這樣巧?

    這時,馬車外傳來馮若莘禮貌溫和的問好。

    “你好,不好意思,小女家的馬車壞在半道了,我看你們也是要過橋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顧自遙挑著簾道:“你們什麽時候能修好?我們急著辦事,現在要過橋。”

    馮若莘小心翼翼詢問:“若是能得公子幫助,我們的車馬上就能挪動,騰出位置來。”

    顧自遙看向身旁的妹妹,似是在等她拿主意。

  第二千零六十章 我給公主殿下講個故事吧

    第二千零六十章 我給公主殿下講個故事吧

    顧諾兒倒是真不想管。

    她本來不是一個記仇的個性。

    但看著馮若莘與馮知雨相同的臉,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可,顧諾兒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她垂眸想了想。

    即便對這個馮若莘姑娘沒有好感,但是,三哥哥還得趕著去收藥材呢。

    於是,顧諾兒便頷首:“哥哥,讓車夫將我們的馬繩解了,牽著我們的馬去幫忙,兩匹馬先行將他們的馬車拖下橋。”

    顧自遙點頭,掀簾吩咐交待。

    既是要將自己的馬匹暫時借出去,那麽顧諾兒和顧自遙就不能一直坐在馬車裏。

    不然馬車傾斜,倒是容易跌出來。

    於是兄妹倆先行下車,打算原地等一會。

    馮若莘上前,連聲道謝。

    但在看清了顧諾兒的麵容以後,她微微訝異:“公主殿下?竟是您!”

    她慌忙行禮:“小女不知車中坐著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不敢貿然叨擾。”

    顧諾兒丹唇皓齒,浮出一抹疏遠的微笑。

    “不必客氣,我們也要過橋,幫了你也是幫自己。”

    這句話,倒是讓馮若莘直接一怔。

    顧諾兒說話的語氣,竟與永夜侯如此默契相似。

    馮若莘又說了幾聲謝,並規規矩矩地向三皇子也福了福身。

    隨後,她便立在一旁,安靜地等著。

    顧諾兒側眸,看著車夫將他們的馬拴在馬車前,兩匹馬共拉一輛馬車,也有些吃力,但好在另外一個車軲轆倒是能動了。

    顧自遙舉著折扇為妹妹遮陽。

    他不由得疑惑道:“馬車出行前,下人都會檢查,竟能壞在半道上,也是稀奇。”

    馮若莘聽到,麵上有著尷尬的神情。

    她低下頭說:“我出門匆忙,許是下人們疏忽了。”

    顧諾兒望著她,美眸凝著黑霧:“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馮伯伯家中的女兒?”

    馮若莘受寵若驚:“回公主,是的,小女有幸,被父親收為義女。”

    顧自遙揚眉:“義女?”

    兄妹倆對視一眼。

    馮若莘低垂著頭顱,十分恭敬的模樣解釋:“大姐意外去世,父親母親他們痛苦非常。”

    “我因機緣巧合與他們相識,父親可憐我孤苦伶仃,又見我長得與大姐頗有幾分相像,便將我收為義女了。”

    顧自遙皺了皺眉頭:“竟有此事?”

    如此荒唐,還十分巧合。

    顧諾兒打量馮若莘:“聽你口音,你不是京城人士,若是孤身一人,來京城做什麽呢?”

    馮若莘這才慢慢抬起頭,秀氣的柳葉眼中,湧著淡淡的波光。

    “我來尋找恩人,是想報恩的。”

    “報恩?”顧諾兒眨了眨長睫。

    馮若莘點頭,她苦笑說:“我給公主殿下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女孩,她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六歲的時候,就被賣給了同村的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衝喜。”

    “但是在她過門的當晚,老人咽氣了,大家認為是她克的,便將她趕出村子。”

    “原來的父母親也不願意要她,無奈之下,她隻好四處流浪。”

    “直到被一戶好心的夫婦收留,奈何好景不長,女孩生活的地方,爆發了動亂。”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不合時宜的草藥?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不合時宜的草藥?

    馮若莘一邊說,一邊走到橋邊。

    她望著滔滔流水,講起過去,目光變得有些傷懷。

    “因為動亂,城裏多了很多陌生人,女孩險些被兩三名陌生男人侵犯。”

    “這個時候,恩人出現了,他嗬斥了那幾個人,將女孩解圍。”

    “女孩向他道謝,也想要報恩,他卻什麽都不要,直接離開了。”

    “所以女孩輾轉多地,走破了腳,才找到他現在在何處。”

    說完,馮若莘轉而看向顧諾兒。

    她盈盈輕笑:“公主殿下,這就是小女的由來。”

    顧諾兒問道:“那你的恩人呢,現在找到了嗎?”

    馮若莘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奔流的河水。

    “還沒有,”馮若莘淡淡道:“京城太大了,想要找一個人,很難。”

    顧諾兒抿唇不語。

    若是換做朋友,她肯定會熱心的幫忙尋找。

    但她對馮知雨所做的事依舊耿耿於懷。

    所以,對於這個麵貌有幾分相似的馮若莘,並不會那麽熱心腸。

    兩匹馬一同將那壞了的馬車,拉下了橋頭放在了一旁。

    馮若莘朝顧諾兒福身:“今日多謝公主殿下相助,不敢耽誤您出行了,小女恭送公主殿下。”

    顧諾兒回以淡淡的頷首。

    兄妹倆回到馬車上,直到馬車駛遠,顧自遙挑簾回頭,看見馮若莘還躬身立在原地。

    顧自遙放下簾子,忍不住道:“真是個怪人。”

    顧諾兒側眸,笑問:“哥哥覺得她哪裏怪?”

    “說自己的身世,為何要強調講個故事?總覺得她語氣閃躲,不似什麽正常人。”三皇子搖頭。

    他想了想又道:“馮尚書夫婦也是夠厲害,親生女兒亡故了,居然認一個,與她相似的陌生人為義女。”

    “如此一來,真的能緩解喪女之痛嗎?”

    顧諾兒用手托腮,水眸輕眨:“誰知道呢,興許他們寄托哀思,便是將別人,當做自己的女兒吧。”

    顧自遙最終定下結論:“妹妹離她遠點。”

    馬車到了顧自遙與藥草商人約好的客棧停下,兄妹倆一同進了雅間。

    三名藥草商人早已來到,見顧自遙來了,紛紛起身作揖。

    顧自遙擺手示意免禮,溫和打趣道:“今日我帶了妹妹一同來看藥草,你們若是有以次充好的,提前認錯。”

    “否則被我妹妹瞧出來,少不了打你們一頓板子。”

    顧諾兒瞪圓了美眸,故作氣呼呼的:“三哥哥,我是那麽凶的人嗎?隻是以次充好,哪裏需要打板子,送去公衙坐老虎凳就行了!”

    老虎凳!

    那可是上去了就下不來的刑罰,還不如挨一頓板子呢!

    雖說知道兩兄妹是開玩笑,但商人們也被壓迫感包圍。

    他們幹笑兩聲:“豈敢豈敢,公主殿下,三殿下,請坐。”

    小廝從牆角擺放的幾個藥簍子裏,將不同種類的藥草分別取出來一些。

    隨後放在紅木托盤上麵,端到了兄妹倆麵前。

    顧諾兒大概掃了一眼,她對藥材一類,雖然不如顧自遙那麽熟悉。

    但基本的還是認得。

    少女有些驚訝:“懷草、丹心子……這些不是都主治風寒嗎?現在是夏天,收了這種草藥,要冬天才賣得出去了。”

  第二千零六十二章 知地取勝、擇地生財

    第二千零六十二章 知地取勝、擇地生財

    顧自遙也頗為疑惑地擰起眉頭。

    “是啊,許商旅,這是怎麽回事?”

    平時他們主收的藥材,多數是靈芝、人參等比較常見的一類。

    能放進多種藥方中使用,所以需求量也大。

    但夏天,人們容易中暑熱,風寒一類,倒是極少發生。

    這麽多主治風寒的藥材,就算買來出售,也至少要等冬天才能回本了。

    商人麵對皇子和公主的質疑,反而顯得尤其淡定。

    他笑了笑,目光充滿著神秘的胸有成竹。

    許商旅壓低聲音:“公主殿下,三殿下,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

    “常言道,‘知地取勝、擇地生財’,這些主治風寒的藥材,很快就用得上了。”

    “我們走南闖北行商,除了要靠著一番能說會道的嘴皮子,但還有一樣更為重要,三殿下可知是什麽?”

    顧自遙靠著椅背緩緩沉息:“不要賣關子。”

    許商旅拱手一笑:“自然是靠著消息靈通的人脈,據我所知,三殿下,京城附近有人感染風寒一樣的病。”

    “若與病人接觸,則有可能染上同樣的病症,所以我給殿下送來的這些藥草,馬上就要翻倍的漲價了!”

    顧諾兒一愣,和顧自遙對視一眼。

    少女擰眉問道:“你確定是風寒嗎?”

    “小人私底下調查過,不確定是不是風寒,但觀察了幾個得病的人,吃了治風寒的藥以後,倒是都痊愈了。”

    “現下病症隻是在京城附近傳開,還沒有到城裏來,隻要殿下收了藥材,且等著吧,不出半個月,定會有人重金求藥!”

    “這些藥材,隻怕到時,供不應求!而三殿下花小錢,賺大銀子,是一筆極好的買賣!”

    顧自遙沉默片刻。

    之後,他向藥商們買下了這一批藥材。

    並且勒令他們,不能到時候趁著病人多,就來哄抬京城的藥材價格。

    因為顧自遙了解這些商人,他們會把賣出去的藥材,留一小部分在自己手裏。

    以便到時候觀察市場,用最高的價格拋出去,再賺一筆。

    聽了顧自遙的話,幾個商人連連答應下來,並拿著豐厚的報酬離開。

    他們走後,顧自遙見顧諾兒緊擰眉頭,似在沉思。

    便溫笑安慰:“妹妹你放心,他們三人,以許商旅為首,是京城這一片勢力最大的幾個藥商。”

    “隻要他們不鬆口,京城的藥價不會上漲,就算有人生病,也治的起。”

    顧諾兒回過神,白瓷般的麵孔上帶著靈動的明媚。

    “哥哥,我不是在擔心藥價,這個病有的治就好,我隻是在疑惑,為什麽炎炎夏日,會有人感染風寒。”

    而且,症狀像風寒,卻又不是風寒,那是什麽病?

    三皇子寬慰說:“我熟讀醫書,也明白一個道理,有些病症看似奇怪,實則就是一個本源。”

    “想必這種病就是風寒的一種,隻是症狀偶有不同,才讓人有些困惑。”

    他伸手拍了拍顧諾兒的肩膀:“你放心,三哥會隨時盯著藥市,一有什麽發現,就告訴你。”

    “好了,別再想這個事了,這家客棧的飯菜不錯,我點幾個招牌,給你嚐嚐。”

    如此,顧諾兒才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了心底。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幫助小綠修煉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幫助小綠修煉

    夜色已深。

    馮若莘已經睡著了。

    馮大人站在她的門口外,詢問丫鬟月禾。

    “二小姐今日出門,心情可還好?”

    月禾點頭:“二小姐今日興致高昂,比前幾日笑容都多了。”

    “就是很不湊巧,今日馬車壞了,好在遇到了公主殿下幫忙。”

    馮大人心頭跳漏一拍:“公主殿下?那,你們可有惹殿下不愉快?”

    月禾搖了搖頭:“不曾,二小姐也沒有冒犯的話語,跟公主殿下簡單地寒暄以後,就離開了。”

    月禾自然不知道馮若莘跟顧諾兒講了一番自己的故事。

    馮若莘談起過去的時候,月禾正幫忙推車呢。

    馮大人聽後,稍稍鬆了口氣。

    月禾道:“不過,這之後馬車修好了,二小姐帶著奴婢出了一趟城。”

    “出城?”馮大人再次緊張起來:“為何?”

    實在不是他小心謹慎,而是因為,當初因為喪女之痛,一時腦熱將一個陌生姑娘收為義女。

    甚至沒有派人去調查她的前程往事,現在冷靜下來,馮大人有些後悔了。

    奈何他的夫人將自己對女兒的愛,完全寄托在了馮若莘身上,馮大人便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收留馮若莘。

    月禾說:“二小姐說,她之前一路進城,遇到了許多困難,城外有一戶人家曾給施舍過她一點飯吃。”

    “所以這次去,二小姐給了那戶人家一點銀錢,對方是一個年過七十的老嫗,感動的直掉眼淚呢。”

    “就是老嫗的身體不太好,總咳嗽,奴婢怕她有病,沒讓二小姐多留,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馮大人沉吟著點頭:“你做的很好,盡量不要讓她接觸那些來路不明的人了。”

    “老爺請放心,奴婢都看著呢。”

    不一會,馮大人轉身離去。

    而房間裏的馮若莘,從枕頭下摸出一個被布包裹著的,四四方方的小香囊。

    她眼神盯著香囊,目光黑冷,像是一條藏匿在草叢中的毒蛇。

    與此同時。

    秋水殿的偏殿中。

    顧諾兒敞開窗子,將手鐲脫下來,放在桌子上,令月光照耀著它。

    “小綠,夏日的月亮靈力充沛,對你修煉有好處。”

    “我會將你放在盒子裏半個月,並用法力助你修煉。”

    “等你元神穩定,就可以正是借助這個鐲子,慢慢修煉新的人身啦!”

    顧諾兒黑發如瀑披肩,笑眯眯地看著鐲子道。

    腦海裏,響起小綠的回應——

    【這麽說,你要有半個月見不到我了,可別想我喲!】

    顧諾兒噗嗤一笑:“沒關係,等你修煉結束,我就把你重新戴上,天天吵著你!”

    小綠跺腳反抗,表達不滿。

    顧諾兒兩手掐訣,掌心中漸漸有藍色的波濤,猶如清澈的水紋一般,一圈圈地散開。

    鐲子躺在紅木方盒中,顧諾兒將法力注入其中。

    並取來月華少許,一起鎖進鐲內。

    少女額前的碎發,無風自動,襯出俏美的一張白嫩小臉。

    片刻過後,房中沒了小綠的嘮叨聲,隻剩寂靜。

    顧諾兒拍了拍盒子:“好好修煉哦!”

    她將盒子收好,放進了高閣中。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馮若莘主動找夜司明?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馮若莘主動找夜司明?

    校場中。

    將士們練武的整齊聲音震天。

    夜司明正負手巡兵,門口的守衛匆忙跑來。

    “侯爺,外頭有一個姑娘來找您。”

    夜司明回眸,眉宇帶著困惑:“姑娘?”

    若是顧諾兒,守衛不會不認得。

    下一刻,他收回目光:“不認識,不見。”

    守衛卻道:“可是她說,事關公主,有事請教侯爺。”

    夜司明揚眉。

    片刻後,馮若莘看見,夜司明的身影從校場裏走了出來。

    她麵色一喜,連忙提著手裏的包裹快步走了過去。

    月禾想拉住她:“小姐,你可別亂說話啊!”

    然而,拽都沒拽住。

    馮若莘在離夜司明還有幾步的距離站定。

    “侯爺好。”她莞爾一笑。

    夜司明凝眸看著眼前的姑娘。

    他冷淡打量一番:“你是誰,找我幹什麽?”

    馮若莘忙道:“我是為了答謝公主殿下而來,小女姓馮,上次出行,馬車卻在半道壞了。”

    “一籌莫展的時候,遇到了出行的公主殿下和另外一位公子。”

    “幸而得他們幫助,我才能順利離開。”

    她說完這句話,夜司明幽幽挑眉。

    顧諾兒和另外一位公子?

    馮若莘笑意溫婉,她舉起包裹。

    “這裏麵,是我特地購來的一套瓷器茶具,不算特別名貴,但是我答謝公主的一番心意。”

    “我本不想麻煩侯爺代為轉交,但是剛剛去過公主的四季糖鋪,他們不肯收。”

    “平日裏,我又無緣得見公主,隻好請侯爺幫一幫我了。”

    夜司明聲音冷冽地回絕:“我也幫不了你。”

    “有什麽東西,你自己尋機親自給她,我不會代為轉交。”

    為避免誤會,夜司明很是注意劃清界限。

    首先,他沒聽說過顧諾兒有個姓馮的好朋友。

    更不知道包裹裏的東西有沒有問題。

    何況,馮若莘是個女子,委托他代為轉交,還不知顧諾兒會不會開心。

    所以夜司明直接拒絕了。

    馮若莘一愣,也像是意料之中,她勉強笑了笑:“那好吧,打擾侯爺了。”

    說罷,她福了福身,帶著丫鬟離去,也沒有糾纏。

    夜司明回到校場。

    發現幾個虎夔軍好奇地站在那,探著脖子張望。

    夜司明冷著臉嗬斥:“看什麽看,不訓練了?再去圍著山跑兩圈。”

    回去的馬車上。

    月禾忍不住抱怨:“二小姐,老爺夫人都交待過了,不能去招惹永夜侯。”

    “為什麽您就是不聽話呢?而且您看,永夜侯根本不領情啊!”

    馮若莘望著窗外,眼神幽幽:“他不領情最好。”

    月禾一愣:“什麽?”

    馮若莘緩緩笑了笑:“沒什麽,月禾你放心,我沒想招惹侯爺。”

    “我就是單純為了答謝公主呀,上次她幫了我們,你也看到了。”

    月禾遲疑說:“可是,您答謝公主,繞了一大圈找到侯爺,這不太好吧。”

    馮若莘垂下睫毛,語氣不辨喜怒道:“下次我會注意的,而且,我也記得父親母親的交待,不會做出格的事。”

    月禾看了她一眼。

    默默心想,但願如此。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帶娃去看娜屠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帶娃去看娜屠

    隔日,顧諾兒來校場找夜司明。

    倆人約定好,今日要去郝夫子家接團團。

    然後把團團帶到宮裏,去緩和一下娜屠與十三皇子顧自涯的關係。

    夜司明牽著顧諾兒的手,將她帶去自己平日裏休憩的屋內。

    “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和秦鬆安排幾件事就來。”

    說罷,他垂首在少女的額頭上落下一個簡單的親吻。

    顧諾兒麗眸亮晶晶的,乖乖點頭:“去吧!”

    夜司明推門離去。

    顧諾兒閑著無聊,便翻看他桌子上的那些書籍和簡書。

    這時,她聽到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所以昨天跟侯爺說話的那個姑娘,到底是誰?”

    顧諾兒聽到這裏一愣。

    她靠近窗子,悄悄地敞開一條縫,看向外麵。

    兩個虎夔軍正背對著她,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擦拭兵器。

    他們一邊幹活一邊閑聊。

    “不知道是誰,但是很顯然,定是對咱們侯爺有意思!”

    “你這不說廢話嘛,她要是沒意思,她送東西幹嘛?”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

    送東西?都送到校場裏來啦?

    那人道:“她的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咱們侯爺對公主,那叫一個忠貞不渝。”

    “就是啊,所以侯爺拒絕了她,倒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你看,剛剛公主來了,會不會是聽說了什麽,來查崗的?”

    “去去去,別胡說,公主殿下還需要查崗嗎?侯爺對她情真意切,公主肯定信任侯爺。”

    兩人擦完手頭的兵器,就走遠了。

    顧諾兒站在原地沉思。

    他們口中說的姑娘,會是誰呀?

    要不要問問司明哥哥?

    但顧諾兒轉念一想,她之前就因為誤會,鬧了一個烏龍。

    那會亭瞳給夜司明送東西,請他代為轉交給顧自北。

    顧諾兒不知情,還吃了一頓飛醋。

    這次,一定也是個誤會,說不定那個姑娘是有別的事找司明哥哥。

    顧諾兒這麽想著,便釋懷不少。

    忽而,一隻手掌捏住她的指尖:“在想什麽,那麽出神,喊了你兩次都沒聽到。”

    顧諾兒回過神,見夜司明不知何時已經回來。

    她燦然一笑:“沒事!我們去接團團吧。”

    顧諾兒在心裏對自己強調。

    信任,很重要!

    倆人乘坐馬車,結伴去了郝夫子家接走團團。

    團團見到顧諾兒以後,異常興奮。

    “咿呀~”她兩隻胖如藕節的小胳膊,直接掛在顧諾兒的脖子上。

    小家夥來回蹭,不斷地撒嬌。

    顧諾兒嬌笑連連:“團團,你把我的衣服都要弄亂啦!”

    “吖吖!”團團說著不清楚的嬰語。

    有了兩個嬤嬤的幫忙照顧,團團長得愈發冰雪可愛。

    一張圓圓的小臉蛋上,鑲嵌著兩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除了有點喜歡流口水,顧諾兒對小家夥是喜歡的不得了。

    哪怕團團如今胖敦敦的,她都有些抱不動了。

    顧諾兒差不多手酸的時候,夜司明便會將孩子接過去。

    團團似乎有點怕夜司明,每次到他懷中,小家夥就不愛動了,軟趴趴的。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瞧著顧諾兒。

  第二千零六十六章 你把孩子整自閉了

    第二千零六十六章 你把孩子整自閉了

    顧諾兒見狀,噗嗤一笑。

    她拿出帶來的撥浪鼓,逗著團團說:“團團看這裏~”

    小家夥頓時伸出肉乎乎的兩隻小胖手,笑的咯咯,大眼睛彎彎的,跟著顧諾兒一起玩耍。

    顧諾兒抬起頭:“司明哥哥,你也試試。”

    她將撥浪鼓放進夜司明手中。

    夜司明動作微僵,他垂眸,與懷中的小奶娃四目相對。

    團團眼中剛剛被顧諾兒點亮的笑意,這會已經變成了嬰式緊張。

    她猶豫著伸出小肉手,想要抓一下撥浪鼓。

    奈何夜司明微微揚眉,小家夥就嚇得收回了手。

    顧諾兒看他舉撥浪鼓的樣子,像是拿著一把匕首。

    “司明哥哥,你要晃動起來,這樣才能逗團團玩。”

    夜司明依言照做,語氣頗有些冷冰冰:“團團,乖。”

    這三個字,一點感情都沒有。

    團團兩隻小手攥成拳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夜司明。

    隨後,她發出一聲抱怨似的咕嘰聲。

    團團努力掙紮出夜司明的懷抱,朝顧諾兒那噠噠爬去。

    等擠進顧諾兒的懷裏以後。

    團團背對著夜司明,在少女的懷中變成一坨坐著的小肉包子。

    小家夥偶爾側首,去看一眼夜司明,那澄澈單純的大眼睛裏,都是埋怨。

    仿佛覺得他不會哄孩子。

    夜司明微微擰眉:“她是不是嫌棄我?”

    顧諾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看著完全依賴靠在她懷裏的團團:“可能是吧,誰讓司明哥哥總是冷冰冰、凶巴巴的!”

    “你笑一個給團團看,親和一點,說不定就好啦。”

    夜司明雖不想對一個小奶娃做出那樣的表情。

    但既然顧諾兒開口了,他便輕扯唇角,給了一個敷衍的笑。

    恰好團團回頭,看見夜司明眼神森冷,笑容充滿壓迫感。

    她嚇得小身子一抖,轉身死死地揪住顧諾兒的衣裳,再也不肯從她的懷中出來了。

    夜司明甩袖,冷道:“這孩子不領情,罷了。”

    顧諾兒隻好低頭去哄團團開心。

    不一會,團團跟顧諾兒玩的不亦樂乎,再次傳來了咯咯的笑聲。

    夜司明在旁抱臂冷眼看著。

    團團是小姑娘,尚且這麽黏著顧諾兒。

    以後他們如果真的有一個女兒,豈不是沒日沒夜的霸占他的小東西?

    夜司明沉眸。

    看來,生女兒也不保險。

    馬車入了皇宮後,顧諾兒便抱著團團下車。

    夜司明伸手:“她太重了,你抱了好一會,胳膊該酸了,把她給我。”

    團團連忙擰著小身子,想把自己藏在顧諾兒的懷裏,不給夜司明抱。

    小家夥嘴裏還不忘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表示抗議。

    顧諾兒輕眨長睫:“要不然還是我抱一會,現在還不太累呢。”

    夜司明直接伸手:“你累不累,我看得出來。”

    他一把將小家夥抓在手中,輕而易舉地提了出來。

    團團小嘴一癟,當即就要哭了。

    夜司明冷眸看去:“憋著,要是哭了,一會沒你的東西吃。”

    團團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兩隻小肉手攥成拳。

    眼睛裏沒有淚水,但是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仿佛在心裏悲傷的哭泣。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若是沒有父母,她以後會遺憾嗎?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若是沒有父母,她以後會遺憾嗎?

    廣陵宮中。

    “娜屠姐姐,今天我和司明哥哥,帶了一位小朋友,一起來看你哦!”

    房門外,響起顧諾兒愉悅輕快的聲調。

    娜屠本靠窗發呆,眼神空洞迷茫。

    聽到顧諾兒的聲音,她連忙站起身走到門口。

    一開門,就見夜司明抱著一個滿臉委屈的小奶娃,他另外一隻手牽著笑容滿麵的顧諾兒。

    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樣。

    讓娜屠一怔。

    她的目光落在團團身上:“這是……”

    顧諾兒笑眯眯地:“這是我以前夫子的孫女,今日夫子有事,請我們代為看一天孩子。”

    “我和司明哥哥也沒地方去,所以抱著孩子來找你啦,娜屠姐姐,你不會介意吧?”

    娜屠連忙搖頭:“不會,請進。”

    顧諾兒進門後,環視一圈:“今天十三哥哥沒來看你嗎?”

    提到顧自涯,娜屠的情緒明顯淡了很多。

    “剛剛來過,我沒讓他進門,他就走了。”

    顧諾兒聞言,和夜司明對視一眼。

    少女壓低聲音:“司明哥哥,你去叫人把十三哥哥喊來。”

    夜司明頷首,他將團團遞回顧諾兒懷中,隨後轉身出去。

    顧諾兒抱著團團,跟娜屠一起坐在桌子邊。

    少女將團團放在桌子上。

    “團團,這是漂亮的娜屠姐姐。”

    娜屠聞言,不由得一笑:“她這麽小,卻要叫我姐姐,那不是我占便宜了?”

    顧諾兒擺擺手:“夫子年紀大了,我都得尊稱一聲爺爺,所以團團是我們的小妹妹,倒也沒錯。”

    團團好奇地在桌子上爬來爬去。

    她小手撥了兩下茶盞,覺得無趣,又爬到娜屠的麵前。

    “咿吖~”團團似有些驚訝地看著娜屠綠寶石般的眼眸。

    作為一個小奶娃,她此前從未瞧過這樣的樣貌,於是好奇地看著,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

    不知是不是身懷有孕的緣故,娜屠看著團團,心裏便軟了幾分。

    她伸手,將小家夥抱進懷裏,輕聲細語地說話:“你叫團團呀,你的爹娘為何給你起這個名字呢?”

    顧諾兒抿了抿唇,解釋說:“團團的爹娘因故離世,現在是夫子一個人帶著她。”

    “當初起名團團,是想一家人團圓,但沒想到……”

    娜屠聽言,眼中流露出憐憫。

    她將團團抱緊:“原來,你竟這麽可憐。”

    團團還小,聽不懂她們講話,但能看出娜屠麵上的哀傷。

    她伸出小肉手,輕輕地摸著她的眼睫毛。

    好像,小家夥也不希望那樣漂亮如同寶石的眼睛裏,帶著傷心的色彩。

    娜屠不知為何,竟有些鼻酸。

    “瑤光妹妹,你說,以後團團長大,會因為沒有父母,而感到遺憾嗎?”

    顧諾兒一怔,她低聲柔柔道:“也許會吧,旁人給的愛再多,其實也難及父母。”

    娜屠陷入了沉默。

    這時,門口傳來了十三皇子顧自涯的聲音。

    “妹夫,今日你既入宮,等會便別急著離開,我搬入新宮殿以後,還不曾請你留下來用膳。”

    夜司明淡淡道:“殿下不必客氣。”

    顧諾兒聽言回眸,隻見自家十三哥哥,與夜司明仿佛好兄弟一般,並肩談笑著走了進來。

    妹夫?

    十三哥哥喊的可真順口啊!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你鬆開手,讓我抱抱你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你鬆開手,讓我抱抱你

    顧自涯入門後,先是笑著向顧諾兒打了一個招呼。

    隨後他深邃的目光轉向娜屠,娜屠看他一眼,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顧自涯無奈地垂下眼眸。

    “十三哥哥來的正好,我今日和司明哥哥,帶了一位小朋友進宮玩。”

    顧諾兒笑眯眯的:“你也抱一抱試試?”

    團團現在坐在娜屠懷裏,正在玩她的辮子。

    顧自涯見狀,主動上前一步。

    他看著娜屠,語氣十分低沉溫和:“我可以抱一下嗎?”

    娜屠本不想跟他說話,但礙於顧諾兒的麵子,她冷淡地嗯了一聲。

    顧自涯伸手,抓住團團的兩個腋下。

    然而,他剛將團團抱起來,娜屠就吃痛地喊了一聲。

    “哎呀!”

    顧自涯動作微僵,忙問:“怎麽了?”

    顧諾兒連忙跑到他倆身邊,打量一眼,才笑道:“十三哥哥,你真笨,團團抓著娜屠姐姐的頭發呢!”

    少女引導著說:“你應該先哄著團團鬆開小手,再抱起來。”

    娜屠瞥了顧自涯一眼,仿佛嫌棄他笨。

    她對著他的情緒,總算不那麽冷冰冰了。

    這讓顧自涯十分高興。

    於是,他耐心溫和地跟團團商量:“小家夥,你鬆開手,讓我抱抱你。”

    團團聽不懂,她隻是看了看顧自涯,又去瞧著顧諾兒。

    顧自涯又溫柔的哄了幾句,奈何團團就是不撒手。

    這可把旁邊的顧諾兒急壞了。

    十三哥哥可真笨呀!

    她忍不住上前,想要幫忙的時候,卻被身後的夜司明輕輕握住了手腕。

    少女回眸,隻見夜司明朝她微微搖頭。

    他低聲道:“讓他們自己相處想辦法,你若總是插手,我們今日帶團團來的意義就沒有了。”

    顧諾兒深覺有理,隻好半退一步,和夜司明並肩看著娜屠與顧自涯。

    團團似乎發現了好玩的事,她的小肉手,愈發的緊緊攥著娜屠的頭發。

    最後扯得娜屠不得不微微歪著頭。

    顧自涯說了好半天,小家夥就是不鬆手。

    他額頭上都急出了細密的汗絲。

    娜屠忍無可忍,冷冷地看他一眼:“笨死你算了!”

    隨後,娜屠伸手,將團團抱回懷中。

    又從桌子上拿起撥浪鼓,來回擺動。

    她垂眸輕笑,目光極其柔和:“團團,看這裏。”

    小奶娃很快被玩具吸引走了目光。

    她伸出兩隻胖嘟嘟的小手,嘴裏“咿呀”不停,想要拿著撥浪鼓。

    見團團放開了娜屠的頭發,顧自涯連忙上前,將小家夥抱在了懷裏。

    娜屠把撥浪鼓遞去:“拿著,哄她!”

    然而,許是顧自涯抱的姿勢,讓團團感到不舒服。

    小奶娃沒一會,就癟起嘴來,肉嘟嘟的臉上滿是委屈。

    她擰著小身子,不願留在顧自涯懷中。

    顧自涯急忙緊緊抱住她,生怕小家夥從他手中掉下來。

    為了讓團團安靜下來,他不斷搖晃撥浪鼓,速度極快,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團團,看,撥浪鼓!”

    團團壓根不看,甚至覺得煩了似的,開始發出嚶嚶的不滿。

    最後,小奶娃幹脆嗷的一嗓子,不高興的哭了。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每次開口就是罵他,也算跟他說話?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每次開口就是罵他,也算跟他說話?

    夜司明擰著眉頭,目色深冷:“他抱的姿勢不對。”

    說著,他就要上前去幫忙。

    被顧諾兒一把拉住手腕。

    “司明哥哥,你不是說了,我們倆要放手,給娜屠姐姐和十三哥哥一起去解決。”

    夜司明一怔,隨後語氣淡淡:“也罷。”

    忍耐。

    他倆看著顧自涯手忙腳亂地放下撥浪鼓。

    一邊哄孩子,一邊在屋子裏來回走動。

    娜屠忍無可忍站起身:“你讓她不舒服了,不要這麽抱!”

    她走到顧自涯麵前,幫忙調整姿勢。

    娜屠嘴裏還不斷的訓斥:“何況剛剛你的撥浪鼓搖的那麽響,小孩子對聲音本就更為敏感。”

    “好好的一個玩具,被你敲得像是戰鼓,她當然不喜歡了!”

    顧自涯不動聲色歎了口氣:“是我沒經驗了,抱歉,我會學習好怎麽帶孩子的。”

    他說完這句話,娜屠不由得一怔,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最後,在他倆的幫助下,團團總算停止了哭泣。

    顧自涯抱著她,和娜屠一起,看著窗台上擺著的一盆綠景。

    “團團,你看,這盆栽裏的小花,是不是很好看?”娜屠捏著團團的小手,忍不住親了一口。

    好軟,充滿奶香。

    團團發出“吖吖”的笑聲。

    她伸出小手,想要摘花。

    顧自涯連忙抱著她避開:“這可摘不得!”

    然而,為時已晚。

    團團的小手已經抓住了花朵,隨著顧自涯的身形一轉,小家夥扯著花將盆栽拽倒。

    顧諾兒和夜司明耳聽一聲“啪”的脆響。

    他倆眼睜睜地看著,花盆掉在地上碎成幾瓣,滿地泥土。

    顧諾兒忍不住看向夜司明:“司明哥哥,我們……”

    夜司明沉眸,喉頭動了動,他沉聲:“繼續忍著。”

    但是,不可否認,顧自涯帶孩子,倒是笨得很。

    娜屠心頭一股無名火竄上來。

    “你反應怎麽就那麽慢,要是盆栽掉下來,傷著團團了怎麽辦!”

    “再說了,盆栽裏的花,她想摘就摘了,你幹嘛阻止。”

    顧自涯連聲抱歉:“這盆栽是你從西域帶來的,我怕毀了以後你傷心,下次我會注意的。”

    倆人吵吵嚷嚷,團團拍著小手,不知在笑什麽,發出嘻嘻的小奶音。

    隨後,顧自涯和娜屠,又抱著團團去院子裏溜達。

    草叢裏的小花隨便摘,藍天白雲,倒是更為愜意。

    顧諾兒和夜司明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三個人其樂融融,總算鬆了口氣。

    娜屠的情緒也更多了,不再是低沉且傷感的。

    因為團團的到來,她笑了好幾次。

    顧諾兒轉過身,回到屋內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團團今天真是來對了,娜屠姐姐沒有再抗拒跟十三哥哥說話。”

    夜司明坐在她身旁,挑眉一笑:“每次開口就是罵他,也算跟他說話?”

    顧諾兒喝口茶,忍不住嬌笑連連:“那也算是進步嘛!”

    然而,她話音剛落。

    門口就傳來了團團的哭聲。

    顧諾兒連忙放下茶杯,和夜司明去查看。

    顧自涯與娜屠手忙腳亂。

    “團團,怎麽又哭了?”

  第二千零七十章 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第二千零七十章 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娜屠擰了一把顧自涯的手臂。

    “是不是你又抱的她不舒服了!”

    “不可能啊,那你來抱抱。”顧自涯將孩子遞到娜屠懷裏。

    娜屠抱著團團,一邊輕輕晃一邊哄:“乖乖,別哭了,你怎麽了呀?”

    然而團團小拳頭捏緊,依舊哭聲響亮。

    顧諾兒快忍不住了。

    她好想去抱過來看看團團怎麽了。

    “司明哥哥……”她扭頭看向旁邊。

    然而,卻見夜司明早已邁步,朝他們走去。

    顧諾兒一怔。

    司明哥哥,說好的絕對不管呢!

    “孩子給我。”夜司明冷聲道。

    娜屠連忙將團團放去他懷裏。

    隨後夜司明摸了一下她的衣裳,轉身走向房內。

    他對顧諾兒道:“團團果然是要換尿布了,你進來幫我。”

    顧諾兒一愣,連忙反應過來:“好的!”

    顧自涯和娜屠對視一眼,倆人匆匆跟進屋內,打算觀摩學習一番。

    隻見夜司明將團團放在床榻上,他閉上眼,三下五除二的脫去了團團的下衣。

    顧諾兒將帶來的幹淨尿布取來,遞到他手上。

    隨後少女擰了一把濕熱的毛巾,幫團團擦幹淨了小屁股。

    夜司明憑著往日的經驗和感覺,迅速地給團團鋪好尿布。

    他倆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搭配的天衣無縫。

    直接將一旁的娜屠和顧自涯看呆了。

    若不是知道顧諾兒還小,顧自涯險些以為,團團是他妹妹和夜司明偷偷生的孩子。

    換好了尿布以後,團團果然不哭了。

    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夜司明,又看看顧諾兒。

    隨後舉起肉嘟嘟的小手小腳,笑的咯咯可愛。

    夜司明直起身,沉眸看向娜屠和顧自涯。

    “孩子哭了,一般不是餓了,就是尿了,多檢查,知道麽?”

    顧自涯和娜屠愣愣的點頭。

    夜司明將換下來的尿布遞給顧自涯:“去洗了。”

    顧自涯薄眸一瞪:“我洗?”

    夜司明嗤笑:“你早晚得洗,不如現在開始學。”

    顧自涯側首看了一眼娜屠的肚子。

    他認命地接了過來。

    這些年來,他走南闖北,什麽苦沒吃過,什麽困難沒經曆過。

    但就是沒體驗過給孩子洗尿布。

    原來做父親,要承擔責任,並不那麽簡單。

    團團不哭了以後,娜屠便將她抱起來。

    “乖乖兒,你剛剛哭的那麽傷心,都把我心疼壞了。”娜屠說著,親了親團團的小臉蛋。

    奶香十足。

    顧諾兒算了算時辰,甜甜笑道:“團團該喝奶啦,不然一會又要哭了。”

    她說完以後,夜司明就主動去將帶來的包裹裏,拿出一個水囊。

    “我去找膳房熱一熱。”他說著走了出去。

    顧諾兒便趁著這個時間,逗弄團團開心。

    娜屠看了一眼門外,顧自涯打了水,正在廊下搓洗尿布。

    他的貼身侍從想要幫忙,都被他拒絕了。

    娜屠有一瞬間的怔忪。

    就好像,她看到了她生了孩子以後的生活。

    顧自涯並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

    他也許,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是嗎?

    娜屠陷入了沉思。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妹夫厲害,她竟不反抗你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妹夫厲害,她竟不反抗你

    團團在顧諾兒的懷裏,兩隻小手抱著奶壺,一邊喝一邊拿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人。

    娜屠看著團團喝奶的樣子,心都要萌化了。

    顧自涯也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團團的小腳丫,結果被小奶娃一jio蹬開。

    夜司明挑眉:“她不給你摸,但是看我的。”

    少年伸手,捏住團團的小腳,團團卻沒有踢開。

    夜司明側眸,桀驁的眉宇間,頗有些傲然:“怎麽樣?”

    顧自涯由衷感慨:“妹夫厲害,她竟不反抗你。”

    夜司明一笑:“以後我教你。”

    顧諾兒默默地抬起水眸看他倆一眼。

    看樣子,因為一聲妹夫,他兩個人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這時,娜屠忽然捂著嘴。

    她連忙轉身,跑到門口幹嘔。

    “娜屠!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替你叫太醫?”顧自涯跑到她身邊去,皺著眉頭,眼中滿是擔心。

    連團團都忍不住抬起好奇的小腦瓜,奶都不喝了,望著娜屠看熱鬧。

    娜屠嘔了幾聲,便擺擺手:“沒事,太醫說了,孕中害喜,就是這樣。”

    顧自涯伸出手,想要扶著她,娜屠卻躲開了手臂。

    顧諾兒眨了眨長睫,適時道:“聽說吃橘子,會讓害喜的症狀減輕一點。不過現在是夏天,不好找橘子。”

    夜司明抱臂思索:“想找也有,京畿有一片私人的園林,裏麵有專人負責種植橘子,四時常供。”

    “不過,且從未對外售賣,想必價格一定昂貴,而且距離京城較遠,騎馬去,一來一回也要一整日。”

    顧自涯馬上道:“我下午就出發,妹夫,一會將具體的位置告訴我,多謝。”

    夜司明揚眉,冷白的俊麵上,浮起一絲輕笑:“不謝。”

    娜屠張了張唇,似是想拒絕顧自涯為她這麽做。

    但,她害喜的難受,終究還是默許了。

    這時,顧諾兒懷中的團團,發出一聲糯嘰嘰的:“yue~”

    四人連忙低頭朝小奶娃看去。

    顧諾兒還以為團團吃撐了。

    可沒想到,團團麵上一點難受的神色都沒有。

    反而用大大的眼睛看著四個人。

    她張了張小嘴,再次發出一聲:“yue!”

    娜屠一愣:“她……她是在學我?”

    顧自涯默默道:“看樣子是。”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強,她若是覺得有趣的事物,就會學習模仿。

    顧諾兒忍不住噗嗤一笑,她摸了摸團團的小臉。

    “你這個小寶寶,別什麽都學呀!”

    眾人笑起來,團團不明所以,但還是舉起小手,跟著開心的咯咯甜笑。

    不一會。

    團團喝完了奶就困了。

    小家夥半睜著水濛濛的眼睛,一隻小手攥著顧諾兒的衣服。

    另外一隻小手,還要拽著旁邊夜司明的手指。

    很顯然,剛剛娜屠與顧自涯短暫的陪伴,給小奶娃心裏留下了不小的對比。

    就連冷著臉微笑,把她嚇哭的夜司明,在團團眼中似乎都變得靠譜多了。

    見狀,顧諾兒站起身:“出來也有一會了,我們現在要將團團送回去,娜屠姐姐,你好好休息。”

    顧自涯忙問:“妹妹,妹夫,你們何時再將團團帶來?”

  第二千零七十二章 我們住在一起吧

    第二千零七十二章 我們住在一起吧

    夜司明看了顧諾兒一眼,答道:“過幾日吧。”

    顧自涯麵上有著感謝的笑。

    “今日,多虧有你們二人,一切盡在不言中。一會我要去京畿給娜屠買橘子,就不留你們用膳了。”

    “改日,一定好好報答。”顧自涯拱手。

    顧諾兒笑眯眯的:“十三哥哥不用這麽客氣啦,你和娜屠姐姐,跟我們也是一家人嘛。”

    幾番寒暄過後,顧諾兒與夜司明,抱著團團離開。

    當殿內隻剩下顧自涯與娜屠兩個人時,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尷尬。

    顧自涯猶豫了兩下,還是開口道:“等會我讓人送點酸梅子蜜餞過來,你若是還覺得惡心,就放在舌頭下。”

    娜屠看著窗外,不理他。

    顧自涯習以為常。

    他又道:“一會我就出發,去京畿找找橘林,若是晚上不能回來,你要記得聽宮女的話,好好用晚膳。”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娜屠忽然開口:“我不喜歡住在這裏。”

    顧自涯一頓,回首看去,隻見娜屠已經正過身子,靜靜地瞧著他。

    “這裏怎麽了?”顧自涯詢問。

    廣陵宮清淨悠遠,在深宮的最深處,平時沒有閑雜人等會過來打擾。

    對娜屠來說,在此安胎,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娜屠卻說:“這間屋子西曬,如今又是炎炎夏日了,太醫說了,有孕者怕熱,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顧自涯一驚。

    怪不得他每天半夜來看望娜屠,都能摸到她額頭上滿是細汗。

    他還以為是被子蓋的太嚴實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

    顧自涯陷入沉思。

    夏天這才剛剛來到,也不敢在屋子裏擺冰塊。

    他想了想:“廣陵宮的偏殿尚且能住,要不然,我幫你搬過去?”

    娜屠不滿:“不要,那個殿宇窄小,我住不慣。”

    這可讓顧自涯犯難了。

    他來回踱步思考。

    娜屠的綠眸看著他一會,說道:“你現在住的地方怎麽樣,寬敞嗎?”

    顧自涯一愣。

    他猛然抬頭,眼中劃過亮光,像是這才反應過來。

    “寬敞!不僅寬敞,父皇知道你有孕,特地給我多配備了兩個偏殿。”

    “先前不給你搬過去,是因為我考慮到你喜歡安靜,我住的地方畢竟是皇子宮殿群,周圍都是兄弟們的住所,不如廣陵宮幽靜。”

    “但如果廣陵宮讓你不滿意,你可以住在我的寢殿裏,那兒不是西曬的屋子,也足夠寬敞。”

    娜屠點點頭,她站起身:“現在就搬吧。”

    顧自涯薄眸中翻湧著難以壓抑的喜悅。

    “好,我這就去吩咐宮人。”他說罷,轉身去安排。

    娜屠往外走,扶著門框朝外張望。

    隻見顧自涯很是高興一般,調動了廣陵宮所有的宮人幫忙搬運東西。

    娜屠漂亮的眼眸中,凝聚著淡淡的薄霧,讓她的目光看起來很是迷茫。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肚子。

    現在月份還不足,小腹平坦,可娜屠卻能感覺到,裏麵有一條鮮活的小生命。

    她愛過顧自涯,也許現在,內心深處依舊還愛著他。

    可顧自涯騙了她那麽多年,她一時半會也無法原諒。

    但孩子是無辜的。

    娜屠在想,要是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對孩子來說,那樣公平嗎?

  第二千零七十三章 二哥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第二千零七十三章 二哥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宮人大包小包地往顧自涯的宮殿裏運東西。

    二皇子顧自棠搖著折扇,帶著侍從們從旁路過。

    他看見這個架勢,不由得笑著揚聲:“十三弟,你這是添置器具呢?”

    顧自涯剛將娜屠送進殿內,他讓她先躺著休息,其餘的他來操心。

    聞言,顧自涯從廊下快步走出院子。

    他朝二皇子拱手:“二哥,我搬的是娜屠的東西。”

    “她現在有身孕了,廣陵宮便不合適再獨居,搬到一起來,也方便我照顧她。”

    二皇子看他忙的滿頭細汗,神情納罕。

    “那你怎的自己忙前忙後,交待給宮人去做不就好了?”

    然而,十三皇子卻微微一笑:“我對她的東西擺放比較清楚,有些事親力親為,也不累。”

    二皇子看了殿內一眼,嘖嘖感慨:“行啊,你這馬上要做父親的人了,到底是細心體貼一些。”

    “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我去找妹妹,帶她出宮玩兒去,咱倆改日再聊。”

    十三皇子一怔:“妹妹?她方才和永夜侯出宮去了。”

    二皇子瀟灑往前的腳步一頓,他豁然回頭:“又被永夜侯帶走了?這個夜司明,真是……!”

    他說到這裏,忽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十三皇子。

    “十三弟,永夜侯進宮,你可沒犯糊塗,再喊他妹夫吧?”

    十三皇子麵色肅然:“一聲都沒喊過,一直以侯爺為稱呼,上次哥哥們的叮囑,弟弟一直記在心上。”

    二皇子頷首,風流倜儻的眉眼中,帶著絲絲滿意的神情。

    他伸手拍了拍十三皇子的肩膀:“你若是跟他走的太近,其餘幾個哥哥們心裏不舒服,我倒是還好,你懂吧。”

    十三皇子嗯了兩聲:“明白,二哥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二皇子朗笑不已:“好弟弟!”

    他順手從袖子裏掏出一遝銀票。

    “拿著,給娜屠買點補品,懷有身孕的人辛苦,用錢的地方肯定多。”

    十三皇子看著一遝厚厚的錢,連忙推辭:“二哥客氣了,我有月俸,錢還夠用。”

    二皇子板起臉:“怎麽可能夠用呢?你剛剛回到父皇身邊,還沒領官職,日子過的肯定緊巴巴的。”

    “這錢你必須拿!就當是我這個做二伯的,給孩子的一點心意。”

    “再說了,這錢本來就是準備拿去給妹妹疊起來抓鬮玩的,既然她今天沒空,你就領了吧。”

    “好了不說了,我去商行裏看看。”說罷,二皇子直接將錢塞進十三皇子手中,邁著瀟灑的步伐離去。

    十三皇子手握銀票,站在原地,怔怔的目送二皇子遠走。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

    手中的銀票,約莫有二十來張,每個都是一百兩的金額。

    他知道二哥有錢,沒想到有錢到這個地步。

    一想到剛才撒了謊,顧自涯心裏就一陣愧疚。

    但是罷了!

    妹夫得討好,他才是辦實事的人。

    想到這一點,顧自涯心裏那點內疚,瞬間被壓了下去。

    他將銀票收了起來,正好下午買橘子用得上。

  第二千零七十四章 糖鋪要有災禍了?

    第二千零七十四章 糖鋪要有災禍了?

    這日,天氣悶熱的厲害。

    夜司明在校場忙公務,顧諾兒便乘馬車來了四季糖鋪。

    最近店鋪裏又要推出一些新的口味,她特地來品鑒一下。

    “方才那幾個味道都不錯,剛開始售賣的那兩天,一定客滿為患。”

    “你跟陳師傅他們說,到時多多辛苦一下,也記得給他們漲工錢,每日按往日的雙倍結算,別虧待了老師傅們。”

    顧諾兒從後院掀簾,朝前堂走去,跟身旁的齊景生輕聲細語的交待。

    自從嬤嬤年紀大了,現在四季糖鋪裏,製作糕點的,都是一批手藝熟練的老師傅。

    齊景生手捧簿冊,將公主的叮囑全部記了下來。

    “殿下放心,店裏的每個人都十分勤奮,我也謹記公主的要求,從不曾虧待了他們。”

    顧諾兒彎眉一笑:“有景生在,我就可以徹徹底底做個甩手掌櫃咯!”

    少女的笑容頗為明豔。

    她明眸善睞,雪膚紅唇。

    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仿佛灑了一把細碎的星星,閃著亮光。

    齊景生麵色微紅,他錯開目光,有些靦腆地說:“殿下謬讚了。”

    顧諾兒坐到了桌邊,齊景生便為她上了一壺好茶。

    “對了,你去過國學府了嗎?感覺如何?”

    “去過了,”齊景生笑的俊雅,露出小虎牙,卻顯得陽光開朗:“夫子們都很是和善,也有耐心。”

    “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們皆認真解釋,一天下來,我受益良多。”

    顧諾兒放下茶杯,笑的嬌俏:“你喜歡就好,讀書本就是一件趣事,但你要記得,別讓自己太辛苦了。”

    說罷,她準備離開。

    齊景生將顧諾兒送到門口,幾乎是一個電光火石的瞬間,顧諾兒感到了一點不對的氣息。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她回眸去看自己的四季糖鋪。

    原本是晴朗的夏日,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但,在顧諾兒澄澈烏黑的水眸中,卻倒映出一絲不詳的黑霧。

    淺淡的黑霧籠罩在糖鋪上方。

    代表著災禍。

    齊景生見顧諾兒蹙起柳眉,目光很是複雜的看著房頂。

    他不由得也朝相同的方向看去,卻什麽都沒瞧見。

    “景生,”顧諾兒交待說:“接下來半個月內,你一定要記得,每天都檢查糕點的質量。”

    “確保我們賣出去的每一份糕點,都是幹淨衛生,而且味道正常的。”

    齊景生連忙點頭:“我記下了。”

    顧諾兒美眸沉吟:“還有,注意每天來店鋪裏的客人們,不要與他們起口角,有什麽矛盾,你想辦法調解。”

    “以及那些來寫燈籠留詩的客人,也記得保全他們的隱私。”

    齊景生逐一記下。

    顧諾兒覺得,差不多就是這些問題了。

    隻要這些不出錯,應當沒有別的災禍會發生。

    但保險起見。

    顧諾兒還是不動聲色的輕輕彈指,令一束凡人看不見的微光,罩在了店鋪上方。

    這是防火防盜的保護。

    顧諾兒安排完畢,她一轉身,卻聽到有人呼喚——

    “公主殿下,臣女總算等到您了。”

  第二千零七十五章 再糾纏就不禮貌了

    第二千零七十五章 再糾纏就不禮貌了

    顧諾兒仰眸看去。

    馮若莘從馬車上下來,提裙快步走來。

    她的丫鬟急急地跟在她身後。

    顧諾兒看見她的臉,眼神幽幽一冷。

    又是她。

    馮若莘跑到顧諾兒麵前福身。

    “上次得公主殿下幫助,我一直想找機會感謝。”

    顧諾兒明眸泛著黑澤,語氣端莊:“我也要過橋,所以是舉手之勞,馮姑娘無需記掛在心。”

    馮若莘靦腆的笑了笑:“我這個人,有恩必報,否則夜裏都睡不著。”

    “原本準備了一套茶具,上次想托侯爺代為轉交,但侯爺不得空,我隻好自己日日都來糖鋪門口經過,想碰碰運氣。”

    顧諾兒一愣:“托司明哥哥轉交?”

    馮若莘抬起頭,眼眸裏也有困惑:“是的,侯爺沒告訴公主嗎?”

    下一刻,她擺擺手:“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問題,公主殿下,這個給您。”

    馮若莘從丫鬟月禾的手裏接過一個包裹。

    四四方方的盒子裏,裝著一套精美的茶具。

    顧諾兒神情淡淡:“馮姑娘,我說了,幫你是因為舉手之勞,你的東西我就不收了。”

    說罷,她側身離開。

    馮若莘追了兩步:“可是公主殿下……”

    顧諾兒回眸看著她。

    陽光下,少女麵貌嬌美,神情卻冷若冰霜。

    “再糾纏,就顯得不禮貌了,馮姑娘。”顧諾兒靜靜地說道。

    馮若莘一怔。

    她連忙識趣的垂首:“那……恭送殿下。”

    等馮若莘再抬起頭的時候,顧諾兒已經登上馬車離去。

    齊景生多打量了兩眼馮若莘,也跟著回到店鋪中。

    月禾見公主走了,這才鬆口氣。

    “二小姐,下次您可別衝動了,公主根本不領情啊。”

    馮若莘清清淺淺的笑了。

    “沒關係,公主是好人,不收也是情理之中,我能理解。”

    說完,馮若莘回頭,看著四季糖鋪。

    她的目光意味深長,好一會才離去。

    ……

    兩日後。

    四季糖鋪推出了新口味,蓮花粉糕。

    因著是老招牌,而且又是瑤光公主的店鋪,所以糕點剛推出的第一天,鋪子裏就被客人們擠爆了。

    來排隊購買的人,排了長長的隊,一直到長街外。

    其中,一個身穿長袍的讀書人在等待的過程中,實在憋不住了。

    他拉住店鋪裏的小廝:“請問貴店可有茅房?”

    小廝指路:“在後院呢,我現在比較忙,就不領客官過去了,您穿過後門,一下就能看到。”

    讀書人連連點頭:“多謝。”

    他急忙跑向後院。

    從茅房出來以後,在經過廚房的時候,聞到裏麵傳來的香味十分甜美。

    想必,這就是蓮花粉糕的味道吧!

    書生忍不住掀簾,朝裏張望了一眼。

    然而,卻看見負責做糕點的師傅,扶著灶台,捂著嘴在一邊咳嗽。

    他身旁還有一個幫忙的小童子,遞去了一碗褐色的藥汁。

    “陳師傅,你若是病了,就趕緊告訴齊哥哥吧!”

    陳師傅將藥汁一口喝完。

    他擦嘴搖頭:“最近店鋪上新糕點,我若是走了,他們怎麽忙得過來,我再撐兩日就回去養病。”

    說完,他更加劇烈的咳嗽起來。

    書生瞪圓了眼睛,這還了得!?

    他揚聲斥道:“你生了病,還在這裏做糕點,莫非是想將病氣都過給我們嗎?!”

    書生的聲音,讓前堂那些正在排隊的客人們都聽到了。

  第二千零七十六章 有人故意針對我們

    第二千零七十六章 有人故意針對我們

    他們紛紛走到後院,朝廚房裏張望。

    負責做糕點的陳師傅急忙解釋。

    “我沒得重病,隻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然而說到這裏,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開始不斷的咳嗽。

    那書生急忙捂住口鼻,匆匆跑出廚房。

    他轉身指著陳師傅大喝:“前些日子我趕入京城的路上,聽說京城附近的好多人,都感染了一種奇怪的病!”

    “看起來像是風寒,但又不是,這種病會傳染人的,誰沾上誰就會生病!”

    “他咳成這樣,說不定就是得了那個病啊!”

    書生的話,讓來購買糕點的賓客們大驚失色。

    他們還記得,很多年前,有一場鋪天蓋地的時疫席卷而來。

    那時就死了很多人。

    如果不是永夜侯與張禦史和另外幾個大臣,齊力鎮壓管控。

    恐怕大家早就都死完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充滿了恐慌——

    “會不會又是時疫啊?如果真是,那就完了!”

    “這個師傅得了病還在做糕點,真是太不負責了,萬一傳染給我們,那不是要我們的命啊!”

    “就是!四季糖鋪還是公主的店鋪呢,竟這般不靠譜!”

    齊景生聽聞聲音,從隔壁的店鋪匆忙跑來。

    他了解清楚狀況以後,情急解釋:“大家稍安勿躁,陳師傅並不是得了風寒,而是……”

    誰知,他話都沒說完。

    人群中便忽然有一個人倒地,口吐白沫。

    賓客們嚇得叫聲連連。

    有人大喊:“時疫來了,快跑啊!公主的店鋪,吃死人了!”

    大家猶如避洪水猛獸一般,紛紛從店鋪裏逃了出去。

    薑老爺子站在門口,他連忙揮動手臂,想跟大家解釋一番。

    然而,混亂中,不知誰將他一把推倒。

    薑老爺子重重摔在地上,又因腿腳的老毛病犯了,來不及站起來離開,被好幾個人踩了一腳。

    齊景生看見,眼睛發紅,他急忙撥開人群跑去。

    “薑爺爺!”他護著薑老爺子。

    身邊的人們嘩啦啦的跑空。

    方才還門庭若市,擠擠攘攘的四季糖鋪,一下子成了滿地狼藉的空屋子。

    負責收銀的寧初蝶急忙跑過來。

    “薑爺爺沒事吧?景生弟弟,我們現在怎麽辦?”

    齊景生咬緊牙關,眼裏充斥著複雜。

    “初蝶姐,你帶著兩個小廝,先把薑爺爺送去附近的醫館,我得留下來善後。”

    寧初蝶連忙招呼人架起昏迷的薑老爺子,送到了馬車上。

    齊景生返回店鋪裏。

    陳師傅自責的紅了眼睛:“齊管事,對不起啊,我給店鋪添麻煩了。”

    “我所有的月錢都不要了,能彌補一點是一點,等公主來了,我再向她磕頭賠罪。”

    齊景生穩了穩心神,目光堅定的道:“陳師傅,這事與你無關。”

    他看了一眼四周:“方才倒在這裏口吐白沫的那個人呢?”

    陳師傅和小童子都是一愣。

    “奇怪,剛剛人還在這的!該不會是趁亂被人抬走了吧?”

    齊景生神情一冷。

    他擰起眉頭:“恐怕,是有人故意的,此番有備而來,針對我們糖鋪。”

    亦或是,針對公主!

  第二千零七十七章 誰敢跟公主不對付?

    第二千零七十七章 誰敢跟公主不對付?

    陳師傅倒吸一口涼氣。

    “誰敢針對咱們?不想活命了?這個糖鋪是公主開的,大家都知道啊。”

    這年頭,誰還敢跟公主不對付?

    齊景生思路縝密的分析:“恐怕就是朝著公主來的陰謀。”

    畢竟,若真是時疫,涉及千萬百姓自己的生命安危。

    人在慌亂的時刻,總是會將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所以,若是糖鋪裏真的有人生病,還在做糕點的話,百姓們肯定是會罵鋪子不作為。

    承擔後果的人,也自然就成了公主。

    齊景生略一思索,立刻說道:“陳師傅,你現在就去醫館,診脈後將自己的病案拿一份回來。”

    “我們首先要證明,你不是染了風寒。”

    然而,陳師傅卻略有遲疑。

    他默默地低下了頭:“齊管事,不好意思,我……我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這個病。”

    齊景生豁然擰眉:“什麽意思?”

    陳師傅吞吞吐吐地說:“前陣子,你給我休了一天,我就陪我妻子,回她娘家看了看。”

    “她母親病了,咳的厲害,說是染了風寒,正在吃藥,我現在想想,興許……我是不是被染上了同樣的病?”

    齊景生大驚:“既然有這樣的事,你為何不早點說?”

    “店鋪裏的規矩是,每個人若是生病了,絕不可以抱病上職,我強調過很多遍了!”

    “陳師傅,你也算是店裏老將了,為何這麽糊塗!”

    陳師傅快急哭了:“我隻是擔心你們忙不過來,覺得沒什麽大事,我沒想到後果這樣嚴重!”

    齊景生咬唇,快速思考後,他道:“你現在回家,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準任何人探望。”

    “我每日會派人給你送餐飯和藥,至於具體的安排,等我請示過公主殿下再說!”

    陳師傅連連點頭:“好,好好!”

    齊景生心中覺得有些不妙。

    原本,他想今天將鋪子全部關了,明日一早再去求見公主,匯報情況的。

    奈何到了傍晚,寧初蝶卻哭著回來了。

    “景生弟弟,不好了,醫館不管我們,讓我把薑爺爺抬出來了。”

    齊景生正在查賬,聞言急問:“為什麽不管了?”

    寧初蝶抹淚:“醫館的老郎中聽說我們是四季糖鋪的人,怕我們身上有時疫,都治療到一半了,聽說今天鋪子裏的事以後,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齊景生拍桌大怒:“他們豈有此理!薑爺爺現在在何處?”

    “剛剛我把他送回了我們的宅子中休息,他已經轉醒了,除了身上疼,精神還好。”

    寧初蝶眼眶紅紅,顯然是受了委屈。

    “郎中還隨便塞了點藥給我,他說別怪他,他也為難,怕跟我們染上關係,沒人再去他的醫館了。”

    “景生弟弟,我們怕是不能再等了,你現在就得去跟公主說這件事。”

    齊景生當機立斷起身,從櫃子裏拿出顧諾兒給他的令牌。

    這是當初公主說,以備萬一用的。

    若是有什麽急事,憑此令可以入宮找她,暢通無阻。

    齊景生在店鋪裏待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用上。

  第二千零七十八章 不是瘸子就是瞎子,肯定出問題

    第二千零七十八章 不是瘸子就是瞎子,肯定出問題

    他一出門,發現外麵已經飄起小雨。

    寧初蝶遞了一件蓑衣給他。

    齊景生披著,快步朝皇城門的方向走去。

    他踩過水窪,經過一家顧客寥寥無幾的餛飩攤時,卻聽到攤主和唯一的客人,正在聊四季糖鋪的事。

    齊景生放慢腳步。

    “這世道,連公主的店都會出問題,你說哪裏還是安全的?”

    “害!其實你看看公主店裏那幫夥計,都是什麽樣的人,你就知道,他們靠譜不了!”

    “什麽意思?”

    “不是瘸子,就是老的都快走不動道的,那個賬房小姑娘,聽說還是從青樓裏帶出來的,就連姓齊的那個管事,以前還是個瞎子呢!”

    “竟有此事。”

    “他們這些人,自己身體都有問題,怎麽能給公主看好店鋪?出事是早晚的!”

    齊景生暗中捏緊拳頭,他壓低帽簷,快步離去。

    顧諾兒今日一天都在宮內。

    先是陪顧熠寒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又聽說兩隻白虎因為天氣炎熱,不肯好好吃東西。

    於是顧諾兒在獅虎園待了一下午。

    待到了晚上回秋水殿,宜妃與蘭妃來串門聊天,喬貴妃留她們兩個一起用晚膳。

    她們離去後,顧諾兒沐浴完畢,已是夜色深濃了。

    窗外細雨霏霏,她困的眼皮子打架。

    正當少女快睡著的時候。

    婉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公主殿下,您睡了嗎?糖鋪裏的一個夥計,拿著令牌,說有急事找您。”

    顧諾兒豁然睜開美眸,裏麵的困意消散無蹤。

    她急忙坐起身,披上一件單薄的外袍,便上前拉開門扉。

    齊景生站在院落裏,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並不上前。

    顧諾兒看見他的瞬間,眉頭輕擰:“景生,你過來說,發生什麽急事了?”

    齊景生上前幾步,將白天鋪子裏發生的事,盡數告知顧諾兒。

    少女聽著聽著,麵色逐漸凝重。

    她按了按眉心:“陳伯確實是病了,對吧?”

    齊景生麵色沉沉地點頭:“是的。”

    顧諾兒稍加思索,轉身進殿更換衣裳。

    並對婉萱道:“婉萱姐姐傳馬車。”

    婉萱心驚:“已經深夜了,公主殿下還要去?有什麽事,可以明日再解決也不遲。”

    顧諾兒搖頭:“不能等,明日就得給出解決的辦法。”

    婉萱連忙去照做。

    齊景生卻後退了一步。

    他說道:“那我先行回糖鋪裏等殿下。”

    顧諾兒回眸,納悶地說:“你與我一同乘坐馬車回去。”

    齊景生神情為難。

    他低下頭:“倘若陳師傅真的染了會傳給人的風寒,那麽我今日接觸過他,也不安全。”

    “為了公主殿下的鳳體安危著想,我還是跟公主分開走吧。”

    顧諾兒上下打量了齊景生一眼。

    她無奈的歎氣:“你好得很,沒生病,何況那所謂的風寒,本也不會要人性命。”

    “若是等你走回去,才是耽誤時間呢,在這裏等著我,我倆一起回去。”

    說罷,少女入殿更換衣裳。

    等她再出來時,齊景生見她穿著簡便的衣裙。

    一頭青絲來不及梳起,隻拿玉簪子鬆鬆垮垮的挽著。

    配著她水墨色的衣裙,倒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第二千零七十九章 看到別人給顧諾兒披衣服

    第二千零七十九章 看到別人給顧諾兒披衣服

    此時。

    夜司明也披掛雨露,風塵仆仆地回到了白府。

    他順著長廊回房,經過正堂時,卻見裏麵燈火通明。

    而白夫人靠坐在正堂裏,閉著眼睛,像是在等人。

    “白娘?”夜司明腳步一頓,冷峻的長眉挑起:“怎麽不回房中休息?”

    白夫人驚醒:“司明,你回來了。今日你帶兵去京畿查事,可還順利?”

    聽說京畿附近有人鬧事,夜司明便奉命前去鎮壓。

    他語氣淡淡:“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一個村子的人生了同樣的病,不是什麽大問題。”

    白夫人點點頭,她魂不守舍地說:“司明,今天你不在,公主殿下那邊出了點麻煩。”

    夜司明麵上悠揚的神情頓時一收。

    他眼神凜冽起來:“什麽麻煩?”

    白夫人便將糖鋪發生的事告訴給了他。

    “今晚我上街去買東西,回來的路上大家都在議論,說公主沒有約束好底下的人,做了不幹淨的東西給大家吃,害的人死了。”

    夜司明勃然斥聲:“胡言亂語!”

    僅僅一個風寒,會吃死人?

    白夫人為顧諾兒感到揪心。

    “總之現在坊間傳言不好聽,皇上恐怕已經知道了,但是宮裏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我提前等著跟你說一聲,諾兒那肯定不好受,明日一早,你就進宮去吧!”

    夜司明卻轉身,朝門口走去。

    “不能等明早,我先去鋪子那看看。”

    白夫人追了幾步:“將傘拿上吧,雨要下大了!”

    “沒事,白娘早點休息,不必等我。”夜司明說罷,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長廊盡頭。

    夜色如夤,細密的雨絲紛紛,逐漸變成米粒似的雨滴,砸在房簷上發出悶響。

    原本是該好眠的時辰,四季糖鋪裏卻燈火通明。

    顧諾兒坐在桌子邊,眼前,全是攤開的賬本。

    她正在一邊記,一邊翻看。

    齊景生拿來一本冊子放在桌上。

    “這是最後一本了,從上月初到今時的賬冊記錄,都在這裏。”

    顧諾兒頭也不抬:“你辛苦了,去後院躺著休息一會吧。”

    齊景生卻拖來凳子,坐在了一旁。

    “我不困,還是陪著公主,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顧諾兒嗯了一聲,似是無暇與他再多說別的。

    齊景生看著賬本上的記錄,以及顧諾兒筆下唰唰的摘抄。

    他歎氣說:“可是公主,陳師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病的,咱們真的要把這一個月賺的錢,全部退回去嗎?”

    顧諾兒放下筆,她按了按眉心:“當然,不管結果如何,想要彌補的第一個辦法,永遠都是先把他們購買的銀錢退還。”

    這樣,還能小幅度的平息眾怒。

    顧諾兒說著,忽然打了個噴嚏。

    “阿嚏——”她美眸裏泛起水澤,抬手揉了揉鼻子。

    齊景生連忙道:“我去後院煮點薑水給公主殿下喝,以免著涼了。”

    顧諾兒沒有反駁,而是一心撲在賬冊上。

    然而,等齊景生回來的時候,顧諾兒已經將名字都記完了。

    她撐著頭,趴在桌子上,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細長的黛眉,仍舊緊皺。

    齊景生覺得心疼。

    他脫下外袍,走上前,輕輕地蓋在了顧諾兒的身上。

    隨後,齊景生規規矩矩的退到旁邊,專心地望著少女的睡容。

    而這一幕,恰巧被騎馬趕到的夜司明看見。

  第二千零八十章 有我在,她不需要你

    第二千零八十章 有我在,她不需要你

    齊景生一抬頭,看見夜司明麵容冷峻的下馬。

    他有些驚訝:“侯爺,你怎麽來了?”

    顧諾兒迷迷糊糊的聽到聲音,連忙抬起頭。

    “司明哥哥?”

    夜司明邁步走向顧諾兒身邊,脫下自己的外袍,將齊景生的還給了他。

    “我剛從京畿趕回來,聽說糖鋪出事了,想過來看看情況,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伸手握了握顧諾兒的指尖,隻感到一片冰涼。

    夜司明心疼地在手掌心摩挲了兩下。

    顧諾兒綻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事發突然,我不想拖到明日,所以就和景生在這裏對賬,明日要將這些銀錢,退還給顧客。”

    夜司明冷眸看向齊景生:“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可以了。”

    齊景生一怔。

    他旋即道:“侯爺對鋪子裏的賬簿不熟悉,我還是留下來吧,以防萬一公主需要我。”

    聽到這句話,夜司明眼中幽怒的火焰,陡然騰起。

    “有我在,她不需要。”

    顧諾兒仰頭看著夜司明:“司明哥哥,景生留在這裏也不礙事,你先坐下來。”

    她去拽他的衣袖。

    然而夜司明卻拿極具壓迫性的目光看著齊景生。

    顧諾兒這時,察覺到夜司明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冷戾森寒的氣息。

    她微微擰起眉頭。

    齊景生似是也感覺到夜司明對他不滿。

    於是他想了想道:“我去後院收拾一下,公主殿下如有需要,再喚我。”

    夜司明冷聲打斷他的話音。

    “拿著你的衣服,現在離開,我說了,這裏有我,暫時不需要你。”

    顧諾兒站起身,水眸泛起烏黑:“司明哥哥,你語氣怎麽這樣凶,景生是來幫我忙的。”

    齊景生不願因他讓兩人吵架。

    但這個緊要關頭,他自然也不想離開顧諾兒的周圍。

    於是,齊景生低了低頭,轉身走向後院。

    留了單獨的空間給他二人相處。

    他消失在視線裏,夜司明冷眸中的寒意才稍稍緩了兩分。

    少年垂首看著顧諾兒。

    “我看到他為你披衣,心裏不舒服,下次我會克製一點,盡量不對他發火。”

    顧諾兒感到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眸。

    她嬌白的麵孔上,泛起一絲惱怒。

    “司明哥哥,糖鋪現在出事了,這麽棘手的問題,景生作為糖鋪的管事,他自然要跟在我身邊幫忙!”

    “僅僅隻是一件披衣服的小事,也值得你生氣嗎?我們之間的信任,何時這樣少了!”

    夜司明想去握她的手,垂首沉聲說:“我知道,我沒有不相信你,我隻是……”

    顧諾兒揮臂,躲開了他的牽握。

    “我都不曾一件一件的跟你計較。”

    “馮家的二小姐去校場找你,這件事我都沒有聽你提過,如果我也將心裏的不高興表達出來,是不是應該擺出臉色讓你看看!”

    夜司明一怔。

    他薄眸中混雜著詫異。

    “她確實來找過我,但沒告訴你的原因,是因為我與她沒說幾句話,且也拒絕了她的請求。”

    顧諾兒麵色充斥著難過:“那她也去過呀,還是以我的名義。”

    “我們兩個明明心裏都清楚,馮家的親生女兒是因為什麽離開京城的,這本就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你應該告訴我的。”

  第二千零八十一章 侯爺是生氣走了嗎?

    第二千零八十一章 侯爺是生氣走了嗎?

    夜司明入鬢的眉宇,凝滿了沉重。

    他望著顧諾兒嬌怒的麵容,薄唇數次張了張,想要為自己辯解。

    但,他最終隻是沉了沉薄眸。

    “對不起,我沒做好,我隻是覺得她不重要,所以沒說,倘若有下次,我一定告訴你。”

    夜司明何等驕傲。

    但是他願意將所有的低頭和退讓,都留給顧諾兒。

    此時,少年的目光閃爍著烏黑。

    他也覺得自己方才對齊景生的語氣太過衝動。

    許是想到上次,馮若莘說,顧諾兒與一名公子出行。

    而他執行公務,已快有三日沒見到她。

    所以才會在,看到齊景生那猶帶憐愛之意的舉動時,變得狂躁不安。

    原來,馮若莘那看似不經意的話,不知何時像刺一樣,偷偷地紮在了夜司明的心中。

    夜司明意識到這點後,再度開口,嗓音沉啞:“我錯了。”

    他靠近一步,幽黑的薄眸充斥著落寞與惆悵。

    像個怕被人丟掉的小狼。

    顧諾兒側過身,眼眶偷偷紅了。

    “司明哥哥,糖鋪的事情太多了,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你先回去吧。”

    她知道自己不該鬧情緒。

    但,顧諾兒控製不住心裏的那一股別扭。

    在她的眼中,她與夜司明才是最親密的人。

    可馮若莘去過的事,他竟沒有提一句。

    這讓顧諾兒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傷心。

    兩個人情緒都不對勁的時候,顧諾兒覺得,盡量還是少說話。

    夜司明見她側著身。

    他遲疑了一下。

    小東西趕他走了,若是再留下來,會使得她更不開心麽?

    顧諾兒等著夜司明說點什麽,但等了片刻,卻聽到夜司明沉聲道:“好。”

    等顧諾兒回過頭的時候,夜司明已經策馬離開了。

    她神情怔忪,站在原地,周圍的燈燭照出她的眼眶泛紅。

    齊景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公主?侯爺是……生氣走了嗎?”

    齊景生看見,顧諾兒抬手,悄悄地抹了一把臉。

    她重新振作精神:“不知道,繼續對賬吧,等會天要亮了。”

    顧諾兒坐回桌邊,一直低著頭,努力將自己沉浸在一堆賬簿中。

    齊景生有些猶豫。

    他走過去,麵帶愧疚:“是不是我讓公主和侯爺鬧了誤會,若是如此,我現在親自去跟侯爺解釋清楚。”

    顧諾兒抬起紅彤彤的水眸,一瞧就是忍著淚意。

    她努力保持著情緒穩定:“景生,不要提這件事了,把糖鋪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齊景生一怔。

    他不敢再說別的,點頭道:“好。”

    兩個人共同努力下,終於在天亮前,對完了這一個月來的賬本。

    也從賬房中取了對應的銀錢,等著退還給顧客們。

    天剛亮,門口就響起了百姓的叫罵聲。

    “四季糖鋪的東西,都把人吃病了,何時才能給個說法,這都第二日了!”

    “就是啊!不能因為是公主開的店,就不管了,否則,那不是草菅人命嗎!”

    呼喊聲越來越廣,到最後,那些聲音隻變成了三個字的呐喊——

    “給說法!”“給說法!”

  第二千零八十二章 維護她的人來了

    第二千零八十二章 維護她的人來了

    就在大家越鬧動靜越大的時候。

    四季糖鋪的門忽然被拉開。

    一名麵容嬌白俏美的少女,麵色端莊凝重地走了出來。

    她一襲水墨衣裙,青絲僅拿一根玉簪挽著。

    雖穿著簡便,但氣質卻超然出眾,讓人見之難忘。

    在這初升的朝暉中,似乎連光都偏愛她,輕輕地落在她麵頰的一側。

    顧諾兒什麽都沒說,眾人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片靜默中。

    “我是瑤光公主顧諾兒,我知道,事發突然,大家都想要一個公道。”

    “我們店鋪裏的陳師傅抱病上工,有所疏忽,是我的過錯。”

    “所以,這一個月來,在我們店鋪裏消費的顧客,都可以來鋪子裏退銀錢。”

    人群中,有一個人回過神。

    他大神嚷嚷說:“可是,若有人已經吃了他做的糕點,得了病,那該怎麽辦!”

    “公主殿下難道也賠嗎?”

    齊景生當即往前一步,護在顧諾兒身前。

    他擰眉說:“還是不是時疫都不一定,為何你們這麽篤定我們做的糕點有問題!”

    “退錢,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彌補措施!”

    否則,如果每個人生病,都說自己來過四季糖鋪買糕點。

    那豈不是像無底洞一樣,沒完沒了!

    聽了齊景生說的話,百姓們嘁聲連連。

    他們嚷嚷著:“這也叫彌補?人若是吃了你們的東西病了死了,退錢都換不回來了!”

    顧諾兒沉眸,正當她要說話時,一旁卻傳來一聲狂妄的嗬笑。

    “好大的口氣,光是憑著一張嘴,就想潑髒水。”

    緊接著,另外一道聲音帶著嘲諷附和:“是不是還想四季糖鋪包了你一生的紅白喜事,你們和勒索又有什麽區別!”

    顧諾兒往旁邊一看,竟是江蕭然和胡膩!

    倆人迎著朝陽,手握折扇,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

    顧諾兒怔了怔:“你們怎麽來了?”

    胡膩竄到顧諾兒身邊,壓低聲音:“難道要看著魚姐姐被欺負不成?”

    江蕭然兩手叉腰,站在四季糖鋪前。

    “皇上剛剛已經下令,調派禁衛軍,去京畿附近尋找病情的源頭。”

    “事情尚未查清,你們就迫不及待的來四季糖鋪門口要說法。”

    “公主講道理,卻不是你們欺負她的理由!”

    說完,胡膩揚聲:“來人,把這些人圍了,一會事情查清楚,有罪的跑不掉,沒罪的也給我胡爺爺,扒他一層皮!”

    他話音一落,一旁巷子裏便衝出來兩隊狼胥軍。

    他們將這群鬧事嚷嚷的百姓,團團圍住。

    顧諾兒一怔。

    她下意識抬眸環顧四周。

    除了夜司明,狼胥軍和虎夔軍不會聽從別人的調令。

    司明哥哥還在附近嗎?

    顧諾兒卻沒看見他的身影。

    倒是胡膩得意一笑,狐狸眼中滿是驕傲。

    狐假狼威的滋味,真不錯!

    百姓們開始慌了。

    他們對視一眼,都大呼:“饒命啊,公主殿下饒命!”

    正在此時。

    一輛豪華的馬車碾過水窪駛來。

    二皇子顧自棠半個身子從窗子裏探出來:“妹妹,二哥來了!”

  第二千零八十三章 天不亮,他就挨個找了一遍

    第二千零八十三章 天不亮,他就挨個找了一遍

    顧諾兒一愣:“二哥哥。”

    眾人回頭朝馬車看去。

    隻見馬車後頭,好像還拖著幾個人!

    他們被綁著,臉蹭著地,一路哀嚎。

    好在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否則真是要皮開肉綻!

    馬車剛停穩,二皇子就從裏頭下來。

    讓顧諾兒沒想到的是,三皇子、五皇子、十二皇子都來了。

    四個人高馬大的哥哥一露麵,就讓那群鬧事的百姓們,徹底感受到了一種絕望。

    顧諾兒連忙提裙奔向他們。

    “哥哥!你們怎麽來啦!”

    二皇子一把抱住妹妹轉了個圈,他笑了笑:“當然是來給你撐腰的。”

    說罷,他回眸,指著馬車後頭拖著的幾個人。

    “聽說他們不老實,給他們點苦頭嚐嚐。”

    齊景生走近一看,他大驚:“這不是醫館的賬房先生嗎?”

    二皇子冷哼:“是啊,本來想綁那個老郎中,奈何他年紀太大了,暫且放過他一命,讓這賬房代勞。”

    齊景生看著另外兩個人,竟是昨天,在餛飩攤上議論他們的攤主,和吃餛飩的顧客。

    二皇子揮揮手:“十二弟,將他們拎過來!”

    十二皇子沉著一張冷麵,走上前,像老鷹提小雞一樣,把滿頭青紫的醫館賬房揪到百姓的麵前。

    五皇子撩袍,一腳踩在台階上,一手指著賬房。

    他麵朝眾人,語氣森冷:“醫館開門做生意,身為郎中,有人要去看診,竟然拒絕,醫者若沒有仁心,還不如死了痛快。”

    說著,五皇子將手伸進袖子,像是要拿匕首。

    被三皇子一把按住。

    他輕輕搖頭,低聲:“五弟,妹妹當前,不能見血。”

    五皇子把手又收了回來。

    三皇子麵色淡淡,對顧諾兒道:“聽說陳師傅病了,城裏的醫館不收,送去我那,我來治他的病!”

    “妹妹放心,從現在開始,他們不敢接的病人,我接,他們治不好的病,我來治!”

    眾人一驚。

    城中一共三十六個藥鋪,其中至少二十家是三皇子的。

    還有剩下幾個大的藥房,還是二皇子資助的。

    果然,下一刻二皇子道:“諾兒別怕,藥材,二哥管夠,就算不夠,重金去外郡買。”

    “就算閻王要陳師傅的命,哥哥們都必須給他救活了!”

    顧諾兒眼眶一熱。

    十二皇子把餛飩攤的兩人拽了過來,扔在台階上。

    五皇子忍不住,當即就踹上去一腳。

    那吃餛飩的百姓疼的嗷一聲慘叫,嚇得周圍的百姓們戰戰兢兢。

    五皇子嗤笑,陰鷙的眼神盯著眾人。

    “這兩個畜生,嘲笑我妹妹店鋪裏的夥計,是瘸子、瞎子和老弱!”

    “身體有殘缺的人,難道不值得同情和幫忙嗎?”

    “我妹妹給了他們務工的機會,在你們的嘴裏卻被說成了什麽!我就想問問,你們還有良心嗎!”

    “糖鋪每個月都會捐一大筆銀子,去暗中資助那些貧困的家庭,站在這裏的你、你們和你們的家人,說不定就受過我妹妹的恩惠!”

    “你們摔碗罵娘的本事,真是讓五爺我,不爽極了。”五皇子說著,手再度伸向衣袖。

    二皇子輕咳一聲,五皇子這才再次忍住。

    顧諾兒看著哥哥們護在她身前,為她處理一切,訓斥鬧事者。

    她目眶紅紅。

    這時,胡膩湊近顧諾兒,悄悄地說:“魚姐姐,實話告訴你,狼大哥喊我們來的。”

    “天不亮,他就挨個找了一遍。”

  第二千零八十四章 抬去後頭問,別髒了妹妹的眼

    第二千零八十四章 抬去後頭問,別髒了妹妹的眼

    顧諾兒忙問:“那他人呢,現下在哪?”

    胡膩道:“涉及魚姐姐的事,狼大哥當然是親力親為。”

    “一早,他就主動請纓,領兵去京畿徹查這個風寒的源頭了。”

    “大皇子和十四皇子都去幫他的忙了。”

    顧諾兒美眸怔怔。

    此時心中,被懊悔占滿。

    明知道馮若莘或許不懷好意。

    為什麽就是被她說的話影響到了自己。

    正在此時,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妹妹,我們將人抓到了!”

    顧諾兒抬眸,隻見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策馬趕來。

    “哥哥!”少女揮了揮手:“你們抓誰去啦?”

    三位皇子翻身下馬。

    十皇子笑起來,湛藍的眼眸好看至極。

    “聽說昨日,是你店鋪裏的顧客先鬧事,永夜侯提醒我們,從這些人身上開始倒追徹查,也許能找到線索。”

    “果不其然,還真讓他說中了,昨日在你店裏的一些人,是被雇來鬧事的!”

    八皇子頷首:“有人教他們這麽說,現在已經送到大理寺,嚴刑審問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出幕後指使。”

    顧諾兒頗為驚訝:“昨天那麽多人,哥哥們也沒見過,是如何得知那幾人樣貌的呀!”

    八皇子和十皇子將十一皇子推了出來。

    十一皇子昂首挺胸,有些自豪。

    “妹妹,哥哥可不是吃幹飯的。”

    八皇子笑道:“我們去問了你的賬房寧小姐,還有陳師傅身邊的小童子。”

    “他們對那幾個鬧的最凶的人有印象,憑借他們的描述,十一弟將人像畫了出來,很快就找到了。”

    顧諾兒鼻酸,險些落淚。

    五皇子走到顧諾兒身邊,抬起拇指擦去她的眼角淚珠。

    “不要哭,小事而已,既有人敢針對你,哥哥們掘地三尺,也會將他找出來千刀萬剮。”

    隨後,哥哥們將顧諾兒圍起來。

    以二皇子為首,神情嚴肅地麵朝鬧事的百姓們。

    二皇子聲音冰冷:“我父皇聽說有人針對構陷公主的糖鋪,龍庭震怒。”

    “他加派了禁衛軍調查,又令三名朝廷命官負責領頭,這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那些不懷好意之人,下場唯有一個字,死!”

    “你們當中,若是有人拿了別人的好處,受人指使來鬧事,本殿下勸你們立即坦白,興許還有活命的轉機。”

    “否則一會,查到你們的頭上以後,再無轉圜,一定會被當場賜斬首之刑!”

    二皇子剛說完,人群中就有兩個不起眼的男子,嚇得麵色發白,一屁股跌坐在地。

    十二皇子冷眼掃過,當即吩咐:“將那兩個人拎出來,拖去後院,我來審問。”

    五皇子一笑,頗為恣意。

    “十二弟平時在慎刑司隻跟死人打交道,剝皮剔骨是常事,來審問活人,真是大材小用啊。”

    這番話,將那兩個人直接嚇得尿褲子。

    還沒審,他們就哭著招了:“確實有人給我們銀錢,讓我們來此處鬧事,各位殿下,我們都肯交待,請你們饒命啊!”

    幾個皇子對視一眼,紛紛冷笑不已。

    二皇子昂首:“抬去後頭問,別髒了妹妹的眼。”

  第二千零八十五章 阿彌陀佛,佛主護佑

    第二千零八十五章 阿彌陀佛,佛主護佑

    這時,三皇子的屬下策馬而來。

    “三殿下,診清楚了,陳師傅得的不是風寒!”

    大家連忙看向他們。

    三皇子立刻道:“詳細說來!”

    屬下拱手:“方才奉命帶兩名太醫,為陳師傅兩手診脈。”

    “卻發現陳師傅並非得了風寒,而是喉痹!”

    喉痹。

    不過是咽喉腫痛,故而引起的咳嗽罷了。

    跟最近那種讓人聞風喪膽,疑似時疫的風寒截然不同!

    三皇子看向眾人:“你們可聽清楚了?陳師傅沒有感染風寒,四季糖鋪更不會傳什麽病症給你們!”

    “這一場烏龍鬧劇,對我妹妹,是實實在在的汙蔑!”

    百姓們悔之晚矣,紛紛捶地求饒。

    顧諾兒的目光掃過他們,卻沒有半點心軟。

    一大早就聚集在一起,站在糖鋪門口鬧著要說法。

    這群人當中,除了有人是被收買的,另外一些來的人,便是想趁亂,敲詐一點好處。

    所以,他們不值得同情。

    顧諾兒側眸對二皇子道:“哥哥,你們看著,依照規矩處置吧。”

    等的就是妹妹這句話!

    二皇子頓時笑眯眯的:“好嘞!”

    隨後,顧諾兒問胡膩:“你知道司明哥哥現下在什麽地方嗎?”

    胡膩一愣:“知道是知道,但是,魚姐姐難道是要去找他?”

    顧諾兒重重點頭。

    胡膩遲疑著思考:“可是那裏萬一不安全,若真的有風寒這種病,我把魚姐姐帶去,狼大哥說不定會暴打我一頓……”

    他還沒說完,就被顧諾兒抓住衣袖:“我會幫你說情的,別磨蹭啦!”

    顧諾兒將胡膩推上馬車。

    她轉而對皇子們道:“有哥哥們在這裏,我很放心!現在我得去看看司明哥哥,這裏就拜托給哥哥們啦!”

    說完,少女擺擺手,利落地登上馬車。

    “胡膩,走!”她一聲號令。

    胡膩隻好拽起韁繩,調轉馬頭,架著馬車迅速離去。

    “哎!妹妹!”二皇子追了兩步。

    馬車已經駛遠,二皇子叉腰懊悔:“早知道,我就跟永夜侯去徹查了。”

    三皇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還是大哥和十四弟有先見之明,二哥別想了,我們趁著他們回來之前,將這些人嚴刑拷問一遍。”

    五皇子鬆了鬆袖口,薄唇勾勒出一個殺伐果決的笑。

    “我早就忍不住了。”

    就在此時,一道叮鈴鈴的聲音傳來。

    皇子們抬頭看去,隻見七皇子盤著腿,坐在牛車上,被一名農夫拉著過來。

    幾個皇子們一愣,五皇子開口喚道:“七弟?你怎麽也來了。”

    七皇子從牛車上下來,拍了拍袈裟上粘上去的稻草。

    他雙手合十,向農夫感謝:“阿彌陀佛,佛主護佑。”

    隨後,他轉身:“聽說妹妹受了欺負,我來瞧瞧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八皇子噗的一笑。

    “原本沒有,現在有了,等會五哥要是下手狠了,弄死一兩個,七弟可以幫忙超度。”

    七皇子一愣。

    他看向周圍的弟兄們,最終搖頭歎息,默默地從袖子裏掏出小木魚。

    “那就開始吧,晚點我還要回寺裏念經。”說罷,他開始篤篤篤的敲起木魚。

  第二千零八十六章 好大的口氣,都敢跟公主比上了!

    第二千零八十六章 好大的口氣,都敢跟公主比上了!

    夜司明麵色冷峻,站在村子中,正在有條不紊地指揮禁衛軍和虎夔軍。

    “令所有人於家中等候,太醫診清楚之前,不能出門,你們看緊一點。”

    “是!”將士們拱手。

    顧熠寒特派三名太醫,陪同夜司明徹查病因。

    夜司明順著線索尋找,來到了最初,疑似時疫發生的村落。

    將士們將四周都圍起來了。

    夜司明正在交待事項。

    忽然聽到不遠處,村口的方向傳來禁衛軍的嗬斥。

    “現在不能進去。”

    一道女聲緊緊跟來:“我是來看望一位老人家的,聽說這裏要封了,我怕她沒東西吃,給她送點東西來,懇請你們,讓我進去吧!”

    夜司明回首看去。

    竟是馮若莘提著食盒站在那。

    馮若莘一轉眸,瞧見夜司明的身影。

    她連忙揮動雙手,慶幸地呼喚:“侯爺!我是馮家二小姐,請你讓我進去吧,我送完東西就走!”

    而夜司明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他繼續跟麵前的將士交待事宜,仿佛根本沒打算搭理她。

    馮若莘一愣。

    哪怕她知道,永夜侯是個不近人情的性格。

    可她沒想到,上次在校場門口,還能跟他說上幾句話的。

    怎麽這次,他卻連一眼都懶得再多給她了?!

    馮若莘暗自咬牙。

    她花了那麽多功夫,可不是為了隻看他冷眼的!

    正當馮若莘打算衝進去時。

    她聽到身後傳來馬車行駛的聲音。

    間或著胡膩揚聲嗬斥:“快讓開,別擋道!”

    說罷,胡膩一甩韁繩,淩空發出“颯颯”的響聲。

    嚇得馮若莘連忙避讓到一旁。

    她驚魂未定的看去,竟見顧諾兒從馬車上下來。

    少女雪膚花貌,甚至沒有多看馮若莘一眼。

    顧諾兒提裙,快步朝夜司明跑去。

    “司明哥哥!”

    守衛的禁衛軍認出是公主,自不敢阻攔。

    夜司明聽聲回首,顧諾兒已經撲進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少年一怔。

    “你怎麽來了。這裏的風寒病情,還未確定是不是時疫,太不安全!”

    顧諾兒卻抬起美眸,裏麵已是淚水盈盈。

    她哽咽說:“我不怕的,司明哥哥,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發脾氣。”

    在看見顧諾兒垂淚的瞬間,那點誤解造成的難過,於夜司明心中瞬間化為虛無。

    他替她擦淚:“你沒有發脾氣,你隻是向我表達不開心,因為在意,所以不開心,我不生氣,也更不會怪你。”

    他愈這麽說,顧諾兒眼淚愈發洶湧。

    “嗚……”

    夜司明將她摟在懷裏,少年啞聲溫柔的安撫:“我帶你去旁邊的屋子裏坐會,你忙了一夜,想必沒闔過眼。”

    倆人彼此依靠著走了。

    馮若莘看見他們走遠,急忙要跟,卻再次被禁衛軍攔下來。

    “閑雜人等,不能入內,再不走,我們不客氣了!”

    馮若莘著急道:“可是剛剛,我看見公主都進去了,她都不顧自己的鳳體安康,我隻是送個東西,也不可以嗎?”

    把馬車拴好,返身回來的胡膩聽到這一句。

    頓時揚聲嗬笑:“喲!好大的口氣,都敢跟公主比上了!”

  第二千零八十七章 愛就是隻信任你

    第二千零八十七章 愛就是隻信任你

    馮若莘看向胡膩。

    她眼底閃過陰翳,嘴上卻還裝作委屈地說:“這位公子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公主都能進,為何我們進不得?”

    胡膩斜睨她一眼:“公主是永夜侯的寶貝,她進去了,他會好好護著她。”

    “你一個陌生人,又沒人管,進去了以後染了病,再跑出去傳給別人,這怎麽得了?”

    “別上趕著要進去了,送吃的什麽時候來不行,非要擠著現在,想表現,也不挑挑時候!”

    說完,胡膩擠開她:“別擋道!”

    他邁著瀟灑的步伐進了村子。

    馮若莘盯著他的背影,氣的咬牙切齒。

    月禾在遠處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跑過來拽住馮若莘的袖子。

    “二小姐,咱們回去吧,這裏太危險了,萬一您真的染上什麽,回府以後過給老爺夫人,這可是要命的呀!”

    馮若莘涼颼颼的看她一眼。

    再多的不甘心,也隻能忍住了。

    她實在不明白,夜司明為何像一塊石頭,不管她怎麽接近,都無濟於事。

    為何她不動聲色的挑撥,顧諾兒和他兩個人,還能如此愛護著對方?

    村屋內。

    顧諾兒坐在椅子上,夜司明從外返回,將自己的水囊給了她。

    “這裏生病的人多,我怕水源也不幹淨,你喝我的。”

    少女打開以後嚐了兩口,便將水囊放在了桌子上:“我不渴,剩下的給你留著。”

    夜司明見狀,薄唇邊化開一抹輕笑。

    他走過去,俯身望著顧諾兒的眉目。

    “累不累?”少年沉聲關懷。

    他炯炯閃爍的薄眸中,滿是對她的心疼。

    這句話,讓好不容易止住哭的顧諾兒,再次眼眶泛紅。

    她搖搖頭:“沒有司明哥哥累,對不起司明哥哥,我昨晚對你發脾氣了。”

    夜司明眸色幽黑,靜靜地看著她。

    少年將椅子拽到她麵前,與顧諾兒對坐。

    他將她的兩隻手握在掌心裏,寬大偏瘦的手掌,包裹著少女嬌小白皙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顧諾兒,我以前有沒有說過,你永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顧諾兒一怔,搖搖頭。

    夜司明揚眉笑了:“那我現在說,不管你做了什麽,永遠別說抱歉,我不會怪你,任何時候都不會。”

    “何況,我知道我的小東西為什麽不開心,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馮若莘找過我,是我的疏忽了。”

    顧諾兒拚命搖頭:“明明是一樁小事,我不該生氣的。”

    夜司明卻抬眸,深情繾綣地凝望她。

    “你的生氣,就如同我看見齊景生為你披衣服,而感到不開心一樣,是出於在乎。”

    “因為我有過相同的感受,所以我理解你,這種小脾氣,於我而言,恰是你愛我的證明。”

    說到這裏,夜司明再次笑的充滿撫慰和溫和。

    “你記得嗎,你說過你不懂愛是什麽,愛就是你不需要說出口,我自會從這些細節中,找到你心裏有我的證明。”

    他俯身過去,在顧諾兒的麵頰上,輕輕地親吻她眼淚經過的痕跡。

    顧諾兒心如震鼓,蕩響不已!

    他將她給予的一些委屈,轉換成了愛意,洶湧且熱烈的回饋給了她。

  第二千零八十八章 他說你可以不那麽完美

    第二千零八十八章 他說你可以不那麽完美

    夜司明越這樣,顧諾兒就哭的越發洶湧。

    她水瞳浸潤著顆顆滾燙的淚珠。

    “司明哥哥,你對我那麽好,我昨晚還對你發脾氣,對不起~”

    少女哽咽,抽泣時淚珠滾落,惹人心疼。

    夜司明托著她的麵頰,猶如捧著他摯愛的珍寶。

    他的指腹輕輕揩去她的淚水。

    “不用你的抱歉,我知道你隻是因為吃醋,才會鬧一番小脾氣,倘若我連這個都理解不了你,何談愛你?”

    顧諾兒含淚看著他的目光,夜司明的薄眸中,深深烙印著她的身影。

    她自責地垂下眼眸,歉意滿滿。

    然而,卻因夜司明托著她的麵頰,顧諾兒再次被迫抬頭,凝望著他。

    夜司明語氣低沉溫和地開解說:“我來這凡塵,其實還學會了一個處事規則,你想不想聽?”

    顧諾兒點頭,嗚聲可憐:“想。”

    夜司明耐心地道:“凡人之間,無論什麽關係,夫妻、朋友、親人,哪怕感情再真摯,都會有爭吵的時候。”

    “爭執,不意味著感情出現了問題,而是兩個人需要一個正確的解決方式。”

    “今日你能主動來找我,我很高興,顧諾兒。”他用手,輕輕扶在了少女細嫩的脖頸後。

    夜司明與她抵額相對,兩人薄息糾纏,萬分繾綣。

    “這意味著這段關係裏,你與我,向著同一個方向。那就是要與對方,一直在一起。”

    顧諾兒吸了吸鼻子,美眸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她有些懊悔道:“解決的辦法有許多種,跟司明哥哥賭氣是最壞的一個選擇,我知道自己做錯了。”

    “司明哥哥,要不你打我一下吧,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顧諾兒握住他的修長指尖,委屈巴巴地說。

    夜司明眼眸幽幽,他認真道:“顧諾兒,有個習慣,你真得改改。”

    顧諾兒一愣:“什麽習慣呀?”

    “事事都想要做的圓滿,做的正確。但餘生很長,做什麽事偶爾隨心所欲一些,犯錯未必可恥,也不用在做錯以後,一定要懲罰自己。”

    顧諾兒聽言,怔住了。

    夜司明拿烏黑誠摯的目光望著她。

    他輕聲問:“即便你鬧了脾氣,吃醋使性子,又有什麽關係?”

    “我以後是你的丈夫,如果連我也要求你永遠不吵不鬧,做個絕對理智的人,那你為什麽要嫁給我?”

    顧諾兒心頭一震,仿佛有人敲響心鼓,引起四肢百骸的酥麻,以及內心深處的一根情絲動蕩。

    從小,她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爹爹從不要求她做什麽,哥哥們也永遠護著她。

    顧諾兒卻將公主的端莊和完美看的很重要。

    出門在外,除了她身上本就有的美好品質,無論處理什麽事,她都力求做到最好。

    所以她才會在鬧了脾氣以後,心生自責,覺得自己需要為此承受些懲罰。

    但是聽了夜司明的話,她才意識到——

    身邊的所有人都說“公主聰慧懂事、端莊得體”。

    隻有夜司明說“你可以不那麽完美”。

  第二千零八十九章 你,你真的要打啊

    第二千零八十九章 你,你真的要打啊

    夜司明捧著顧諾兒的手。

    他聲音低沉,如同清泉動聽,其中藏匿著情深意切。

    “你就做你自己,剩下的,我會包容、會理解、會認可,但倘若,你願意每次在爭執過後,像今天這樣來找找我,我會更高興。”

    顧諾兒發覺,夜司明在處理感情關係的時候,他越來越變得成熟穩重。

    他將平日裏所聽來、看來的那些事,記在心裏。

    狼的天性似乎就包含歸納總結。

    夜司明製定了一套法則,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他會無限度的寵愛她。

    愛意炙熱洶湧,卻永遠舍不得燙傷她。

    這一刻,顧諾兒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麽發芽了一樣,心尖上癢癢的。

    她眨著水眸,在夜司明的安慰下,眼淚已經褪去。

    唯有被真情淚水洗刷過的眼眸,比往常更為明亮。

    “司明哥哥,我懂啦!”

    夜司明挑眉:“真的懂了?那我考考你,下次我們再有誤會,你要怎麽做?”

    顧諾兒毫不猶豫地回答:“立刻跟司明哥哥表達出來!讓我們的問題不過夜!”

    事到如今她也懂了。

    比起自己生悶氣,似乎直接告訴夜司明,再聽他解釋,反而來的更為有效。

    顧諾兒聲音嬌軟,認認真真地說:“司明哥哥,我雖然對感情一竅不通,但是以後,我一定會慢慢學會——”

    “怎麽做好你的妻子。”她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媚軟的聲音略低了低。

    使得夜司明眸瞳幽暗下來,兩簇彎月般的異火,噌的一下燃燒。

    顧諾兒學著他之前的樣子,也輕輕地在他眉心落下了一個吻。

    夜司明冷眸微垂,薄唇邊忽然綻出一抹恣意的笑。

    他目光幽幽,猶如暗夜中的凶狼捕獵,要將看中的小動物吞入腹中一樣,眼底是被掩飾的濃欲。

    “顧諾兒,你剛剛說我可以打你一下,還作數嗎?”

    顧諾兒瞪圓了美眸:“真,真打啊?”

    少女欲哭無淚,癟嘴嘟囔:“你剛剛還安慰我呢,男人,哼,變得可真快啊。”

    她小心翼翼的說:“那你打吧,別太使勁。”

    語畢,她閉上眼,因為忐忑緊張,長而濃密的睫毛亂顫。

    夜司明俯首上前,懸在她唇上半寸的位置,忽而輕笑。

    “笨蛋。”他啞聲笑歎。

    正當顧諾兒納悶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被夜司明抱了起來。

    隨後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掌,毫不客氣地拍上了她的屁股。

    “啊呀!”她蹦起來,卻又被夜司明抓了回去。

    他迫使她坐在腿上,低道:“跑什麽?你讓我打的。”

    顧諾兒的臉紅的像打翻了一整盒胭脂。

    “那你也不能打……打我……那裏啊!”

    “哪裏?”夜司明挑眉看著她,又輕輕一掌拍下來:“你說這?”

    顧諾兒發出低呼:“過分!”

    夜司明嗤笑:“我也吃醋,找你要些安慰罷了。”

    顧諾兒美眸騰起羞怒:“你要的安慰方式怎麽和別人不一樣呀!”

    “以後會更不一樣的。”夜司明忽而揚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顧諾兒懵懂的眨了眨長睫:“什麽樣?”

  第二千零九十章 抓住一個老婦人

    第二千零九十章 抓住一個老婦人

    就在這時,秦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侯爺,我們抓住一個想要逃跑的老婦人。”

    夜司明情意深濃的眼眸淡了淡,他朝外冷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隨後,他牽起顧諾兒的手,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什麽方式,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我要去忙,外頭不安全,你在這裏等我。”

    “一會我很快回來,送你回宮。”

    然而,顧諾兒卻不想跟他分開。

    她連忙跟著站起身:“我也去。司明哥哥,我們與凡人不一樣,我輕易不會感染風寒的。”

    夜司明凝眸看著她,似在考慮。

    顧諾兒抱著他的手搖晃撒嬌:“求求你了嘛,我不想跟你分開。”

    從夜司明的角度,垂眸向下看。

    能望見少女嬌嫩白皙的脖頸,肌膚香軟,似乎引人在上麵留下一口痕跡。

    而顧諾兒媚不自知,那一雙翩躚輕眨的羽睫,似乎掃在了夜司明的心上。

    少年如火,身上燃燒滾燙,喉結微緊。

    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火,這會又燃了起來。

    夜司明隻好轉開眼,聲音沙啞:“那你跟著我,別亂跑。”

    顧諾兒興高采烈地答應:“好!”

    倆人牽著手從村屋裏出來。

    胡膩笑的賊兮兮地湊近:“哎呦,和好了啊?”

    夜司明冷眸掃過去,胡膩默默收了臉上的笑。

    顧諾兒笑眯眯的:“辛苦你啦!”

    胡膩嘿嘿道:“還是姐姐好。”

    不像有的狼,眼裏除了媳婦,看誰都是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

    他屁顛顛地跟在顧諾兒的身後。

    不遠處,兩個虎夔軍壓著一名瘋狂掙紮的老嫗。

    “放開我,你們是土匪嗎,敢這麽對我,信不信我報官!”

    秦鬆嚴厲地說:“我們正在讓太醫逐一診脈,交待所有人都留在家中等候,你為何要偷偷跑出來?”

    老婦人罵道:“我又沒病,看什麽太醫!”

    秦鬆打量她:“有沒有生病,不是你說了算的,要太醫確認!”

    夜司明走過去,看見那老婦人臉色漲紅,也不知是不是氣的。

    顧諾兒隻是審視了兩眼,她便側首,拿手掩唇悄悄地告訴夜司明:“她生病了。”

    夜司明目色一冷,當即下令:“將她抓回去,嚴加看管,讓太醫過來診脈。”

    秦鬆抱拳:“是!”

    然而,老婦人聽到這句話,情緒更加激動。

    她不斷地踢騰著腿,嘴裏罵著聽不懂的鄉音。

    突然!

    她開始劇烈咳嗽,直到嘔血!

    虎夔軍連忙鬆開她倒退半步。

    老婦人癱軟在地上,嘴裏念叨著:“我沒病,沒病……”

    很快,她暈了過去。

    片刻後,老婦人被抬回了自己的住所。

    太醫麵上裹著白布,給老婦人診脈過後,走到外間,向夜司明拱手。

    “侯爺,她確實感染了風寒,且看脈象,淤堵積寒,又有肺癆之症,似乎時日已久,至少將近一個月了。”

    夜司明擰眉:“這麽說,她應當是這個村子裏,最先得病的那個人?”

    太醫頷首。

    夜司明立刻側首,吩咐秦鬆:“將她家中,裏裏外外檢查一遍,問問附近的村民,她平時和誰來往。”

  第二千零九十一章 象征著情絲深種的燈花

    第二千零九十一章 象征著情絲深種的燈花

    隨後,夜司明環看向顧諾兒,少女站在外頭的晾曬幹邊,似乎在觀察什麽。

    夜司明走到她身後:“在看什麽?”

    顧諾兒指著上麵晾曬的一張帕子。

    “司明哥哥,你看這個手帕,顏色深紫,繡著兩隻蝴蝶,我覺得是一個年輕姑娘的東西。”

    “還有剛剛在她廚房裏看到,比老婦人高出很多的櫥櫃上,被擦的一塵不染。”

    “有可能平時,她和另外一個姑娘生活在一起。那個姑娘,個子興許不那麽矮。”

    顧諾兒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和我差不多呢!”

    夜司明看了手帕一眼,沉吟道:“也許是那老嫗的女兒?”

    但秦鬆問了附近的村民以後,才發現,這個老婦人是個獨居的寡婦。

    她的丈夫二十年前就死了。

    無兒無女的,一直自己生活。

    秦鬆道:“村民說她性格古怪,但是幾個月前,從外麵帶回來一個看著像乞丐的姑娘。”

    “她倆彼此照顧,一直到不久前,這個姑娘才離開了。”

    夜司明擰眉:“問出來這個姑娘去哪裏了麽?”

    秦鬆搖頭:“聽說那個姑娘比較膽小,平時很少和村民們說話,大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隻有老村長說,曾聽到那個老婦人喊姑娘叫‘若若’。”

    若若?

    聽到這個名字,顧諾兒和夜司明默契地對視一眼。

    即便沒有開口,他們卻想到了同一個人。

    馮若莘?

    不能那麽巧,又是她吧。

    夜司明忽然道:“等那老嫗醒了,秦鬆再去審問一番。”

    隨後,他又安排了幾人,去調查馮若莘最近接觸了什麽人,去過什麽地方。

    臨離開村子前,夜司明交待守衛的禁衛軍。

    “巡邏不可鬆懈,尤其是老嫗那,看緊了。閑雜人等,絕不許入內。”

    禁衛軍紛紛應是。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中。

    顧諾兒原本還沒覺得疲憊,但當她靠在夜司明肩膀上的瞬間,一夜沒睡的疲倦感襲來。

    “睡吧,等到了皇宮,我再喊你。”

    夜司明心疼她的辛苦,他低頭親了親少女的發絲。

    顧諾兒唔了一聲,沉沉睡去。

    夢裏,她竟來到了一片仙霧所包裹的地方。

    顧諾兒光著腳,踩在一層薄薄的水麵上。

    撥開白霧,她看見天道老人,站在一處燈台邊。

    燈台的底座,是細長的長杆,上頭不知拿什麽材質,雕刻著一朵金色的蓮花。

    而蓮花中的芯,此刻正細細燃燒著。

    顧諾兒看著天道的側顏,是那樣的驚訝、震撼,以及無奈。

    “天道爺爺~”少女像以往一樣,跑到他身邊。

    天道回頭看了她一眼:“爺爺的小魚兒回來了。”

    顧諾兒看著燈花:“爺爺,這是什麽呀?”

    天道笑了笑,充滿智慧的目光深邃,讓人讀不懂。

    “這是一種情絲,每當下界的神真正動情時,此燈花便會燃燒。”

    “哇,它可真漂亮,這是誰的燈花?”顧諾兒好奇地問。

    然而,這次天道老人什麽都沒說。

    不知為何,顧諾兒覺得,天道爺爺的眼神,為何變得有些哀傷和擔憂呢?

    少女睡得安穩。

    她根本不知道,放在高閣上,那個樹妖族長拿法力封印的盒子,不知何時,竟張開了一條縫。

  第二千零九十二章 小心,她對你敵意很重(加更)

    第二千零九十二章 小心,她對你敵意很重(加更)

    次日晚,是月圓之夜。

    飽滿皎潔的月,是天地精華中,最為純淨的一種靈力。

    夜色已深,秋水殿中,喬貴妃已經在顧熠寒的懷中睡熟了。

    而偏殿內,顧諾兒披散著頭發,坐在窗邊。

    少女雙手凝聚法力,水光一般的波紋,從她周身一圈圈的散開。

    顧諾兒將月光的靈力,混著自己的福運,一起送入了盒子中。

    當她將盒子打開時,鐲子上像是升起一片霧一樣。

    顧諾兒親眼看著,霧緩緩蔓延,在桌麵漸漸凝聚成一道清瘦的人影。

    “小綠!你的人形修煉成功啦!”顧諾兒欣喜道。

    綠姻展開雙臂,沐浴著月光,感受著久違的法力,遍布到每一根頭發絲的感覺。

    她長發隻用一根紅繩束著,腰身纖細,眼尾微挑,既清冷,又漂亮。

    綠姻深深感慨:“舒服!太舒服了,靈力充沛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她說完,雙手一揮,試圖用一下法力。

    然而,她掌心剛聚出一根根紅繩,卻因瞬間襲來的疼痛,綠姻猛地一頓。

    “疼!”紅繩消失,她擰眉捂住了心口。

    顧諾兒連忙轉動手腕,為她緩解疼痛。

    “你太著急了,現在隻是剛剛能化形,雖然有我的幫忙,但要想自如地使用法力,還需要再修煉一陣子。”

    綠姻喘息了好一會,才將痛感壓了下去。

    她抱怨道:“可是待在鐲子裏,沒有人跟我說話,實在是太無趣了。”

    “我那幾天無所事事,都在想,你和妖神若生了孩子,日後叫什麽名字。”

    顧諾兒聽言,噗嗤一笑。

    “你若是覺得無趣,我可以將你戴在身邊幾日,等下一個月圓之前,再幫你修煉。”

    綠姻想了想就同意了。

    她哼道:“也好,好久沒聽到你和夜司明親親我我了,都有點不適應。”

    顧諾兒麵色一紅:“以後你少偷聽!”

    “什麽叫我偷聽,我是被迫聽的,你倆當著我的麵嘬嘬嘴,我想閉上眼睛都不能!”綠姻叉腰道。

    顧諾兒麵頰滾燙。

    她嘟囔:“你盡胡說!”

    說完,少女將鐲子拿下來,重新戴在了手上。

    綠姻像是泡進溫泉一樣,舒服感慨:“還是貼著你的時候,福運最是養人。”

    顧諾兒哼了哼:“少貧嘴啦,我要休息了,你可不許再說話了喔。”

    次日。

    為了退銀子,顧諾兒還是去了糖鋪。

    齊景生見到她,便稟道:“這一個月來店鋪裏購買糕點的,基本都退了,隻是有一個人硬是不要錢。”

    顧諾兒忙問:“誰呀?”

    “馮家的二小姐,之前她府中辦宴,在鋪子裏定了一個大單子,原本該退錢給她,可她卻說公主幫過她的忙,她就不用我們退了。”

    齊景生剛說完,他偏頭往顧諾兒身後一瞧,說道:“馮二小姐又來了,正好,讓她親自跟殿下說吧。”

    顧諾兒回眸,馮若芯果然扶著丫鬟的手走來。

    “公主殿下。”她規規矩矩的行禮,笑的一臉和煦。

    然而,綠姻冷冽的聲音在顧諾兒腦海中響起——

    【小錦鯉,你小心她,她心懷不軌,對你敵意很重!】

  第二千零九十三章 不是隻有馮若莘會用語言傷人

    第二千零九十三章 不是隻有馮若莘會用語言傷人

    小綠說完以後,顧諾兒打量馮若莘的目光,便幽幽一暗。

    馮若莘對她有敵意?

    顧諾兒瓷白的麵孔上,綻放出一抹端莊的微笑。

    “馮二姑娘,我聽店鋪裏的夥計說,你不肯要退的那筆銀子?”

    馮若莘含笑點頭,看起來很是溫柔可人:“公主殿下幫過我,我哪裏還能要這個錢?”

    “在我看來,糖鋪遭遇的這件事,本就是莫須有的冤枉,公主殿下將錢退給大家,真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夏日的驕陽將顧諾兒的眼眸,照出一層淺淺的波光。

    她輕輕一笑:“怎麽叫仁至義盡?店鋪裏出現了狀況,給大家造成驚嚇,我將銀錢奉還,是責任和擔當。”

    “這個錢,馮二小姐還是帶回去,我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總不能單單漏了你的。”

    顧諾兒伸手,齊景生便將一包銀兩,送到馮若莘的麵前。

    馮若莘垂眸看了一眼,她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

    “那好吧,下次若有機會,我再尋機報答公主。”

    說罷,她將銀子接了過來。

    顧諾兒姿態端莊優雅,修長的脖頸猶如天鵝。

    此時,她站在台階上,朝下看著馮若莘,便更有一種居高者的氣勢。

    這更讓馮若莘的心中,生出一種不愉快的情緒。

    顧諾兒總是那樣高高在上,仿佛不染塵埃般的美好。

    馮若莘微微側身,不肯完全在顧諾兒麵前低著頭。

    “我之所以堅持給你退錢,除了要維持公道以外,還更是體諒你的義父義母。”顧諾兒麵上保持著嬌美得當的笑容。

    馮若莘一愣,抬起頭來:“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顧諾兒語氣溫和地說:“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他們喪女的時候,被認作女兒的對嗎?”

    “那你現在所穿所用,所有的花費,一定都是馮伯伯慷慨給予的。”

    “他們將對原來女兒的愛,全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說到這裏,顧諾兒目光遠眺,似帶著些許同情。

    她淡淡說:“所以這些種種,還是珍惜更好,先前你辦宴時在我們這買的糕點,可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將錢拿好了,回去為他們買點東西,好好孝順一二,也算報答他們對你的恩情。”

    顧諾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樣,不比你想著怎麽報答我,要更為合適嗎,你說對不對?”

    馮若莘麵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瑤光公主這是提醒她,她花的一切,都是別人家的!

    馮若莘暗中咬牙。

    但還得努力擺出笑臉:“公主殿下說的是,那臣女就多謝您的體諒,先行告退了。”

    她抱著銀子,帶著丫鬟離開。

    轉身的瞬間,馮若莘再也笑不出來,眼神變得黑冷無比。

    齊景生看她走遠了,不由得問:“公主殿下,您不喜歡她?”

    顧諾兒收起一身的淩厲,轉而又變得明媚嬌俏許多。

    她眯眸一笑:“連你也看出來了?”

    齊景生點頭:“您剛剛說話,像是綿裏藏針。”

    顧諾兒轉身進店,哼了一聲。

    “她先前在我耳邊挑撥,我給她上上眼藥,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不是隻有馮若莘會用語言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