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夜司明似是想到什麽。

  他抬頭看著神像。

  極力壓抑的邪力，讓他雙目赤紅，眼尾帶著駭人的火焰。

  但夜司明依舊死死克製隱忍。

  突然之間，他長腿一屈，跪在了蒲團上。

  麵前，就是昏睡的顧諾兒。

  而她身後，便是巨大的佛像。

  他們低著頭，眉眼慈悲地注視著世人。

  少年微微闔眸，雙手合十：“她不能死，你們救她，我自願伏首低頭。”

  顧諾兒在湖麵卷起的倒影中，看到了這一切。

  小家夥早已淚水潸然滿麵。

  她扭頭懇求：“爺爺，你讓我回去吧，司明哥哥在這世上本就孤零零的一個人，他隻有我了。”

  天道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小魚寶寶，你要記住我說的話，你和夜司明都是好孩子，這天下還有許多危險重重，人心有時候比妖邪更為可怖。”

  “你們兩個一定要彼此依靠，不離不棄地相互扶持，才能一起修成正果，終得正道。”

  顧諾兒連連點頭。

  天道抬手，輕輕地點在了她的眉心。

  神力注入的一瞬間，顧諾兒刹那間化作流螢，化作點點飛光後不見。

  她回去了。

  天道撫須看著湖麵倒影內，夜司明虔誠地垂下了一向高傲的眉眼。

  想當年，眾神合力關押妖神夜司明進修羅境的時候，少年站在火焰深處，神色疏狂冷蔑。

  他將所有的神都視作他的仇人。

  而現如今，他竟願意為了顧諾兒，俯首求情。

  天道似有所感，歎道：“情之一字，原來是天底下，最強大的法力。”

  能使得所有人妖仙，都擯棄自己的所有，隻為換得一線愛意。

  真情可貴，寧願為她，輸的勇烈。

  ……

  夜司明垂著黯淡的眼眸，屈膝靠在香案邊，緊緊握著顧諾兒的手。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

  “咳咳……”顧諾兒驟然睜開眼眸。

  小臉被咳意憋的漲紅。

  夜司明騰身而起，眼裏迸發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

  “顧諾兒！”

  小家夥坐起來，對著地上就是一陣“嘔”。

  她吐了一大口黑血出來。

  夜司明連忙拿自己的衣袖為她擦拭唇瓣。

  甚至抬手就將供奉神佛的清水端來，給顧諾兒喂下。

  顧諾兒扶著桌沿喘息片刻，慘白的小臉再次透著粉嫩嬌紅。

  水靈靈的眼眸裏，明澈又清亮。

  夜司明忙問：“好點了嗎？”

  顧諾兒深吸了幾口氣，才平複了不適。

  小家夥抬起水眸，看著麵前的夜司明，他雙目發紅，也有些狼狽。

  但眼裏卻帶著欣喜。

  顧諾兒一下子撲進夜司明懷裏。

  少年冷不防她跳進懷中，一下子朝後跌去。

  但摔在地上的時候，還依舊緊抱顧諾兒，不曾讓她受傷到分毫。

  顧諾兒趴在夜司明的胸膛上大哭不止。

  “司明哥哥，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嗚嗚，我求了天道爺爺好久，他終於舍得放我回來了。”

  小家夥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衣裳。

  “司明哥哥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夜司明抱著她的手一頓，他眼眸深邃翻湧。

  聲音沙啞地問：“你也……舍不得我嗎？”